小完杀劫 群凶授首 齐唱凯歌 巨寇成擒
兄妹二人见面,瑶青不住埋怨张琪不该行此险着。张琪笑道:“我起初以为黑汉不过有几斤蛮力,不曾想到这厮还有几手花活呢。”兄妹二人说笑几句,再回看战场时,许超迎敌威镇乾坤一枝花王玉儿,一个使的是长枪,一个使的是双刀。王玉儿本是福建武夷山有名的淫贼,比柳雄飞、崔天绶还来得厉害,会打好几样暗器。许超费尽气力,只战了个平手。十数个照面后,王玉儿倏地卖了个破绽,往后倒纵出去。许超正想跟着纵将过去,忽见王玉儿猛一回身,便有三支铁镖分上中下三路打来。许超见他不败而退,早已料他不怀好意,单手持着枪柄在手中一转,才将上下两支铁镖拨开。就在这一眨眼的当儿,当胸一镖又到,忙将右肩往旁一闪,顺手牵羊接镖在手。刚想回镖打出,王玉儿的拿手暗器飞磺火弹又朝许超打来。这飞磺火弹内藏毒火机簧,一触便燃,被它打上,不烧死也带重伤。许超本不知它的厉害,见敌人又发暗器,来不及掉转手中镖,顺手朝那铁弹打去,镖尾朝前,镖尖朝后,与王玉儿的飞磺火弹碰个正着。立刻在半途中涣散开来,化成一团火焰,弹里面藏的铁针到处乱飞。
幸是许超相隔尚远,一听响声便知不好,急忙纵退出去,没有受伤。就在这疏神一惊之际,王玉儿见许超无心中用自己的铁镖还敬,破了飞磺火弹,越加忿怒。未容许超站稳,更不怠慢,把九粒连珠金丸分上中下打将出来。他这九粒连珠金丸,并不似别人藏在身旁暗器囊内,而是用一个牛皮做就的袋藏在右手袖内。用时非常方便,只消略用力一抖,袋口便开,金丸挨次落在手内,用连珠弹法打出。无论敌人多么手疾眼快,就躲得了他三镖一弹,也躲不了这九粒金丸。王玉儿纵横半世,从未遇见过敌手,成名就在这三镖、一弹、九粒金丸上得来。许超正在危急之际,忽听一声娇叱,接连就是叭叭叭好几响,从左侧也飞来几粒连珠弹,与王玉儿的金丸乱碰乱飞,响成一片。这人弹法虽然神妙,仍有几粒金丸未曾碰着,朝许超打去。幸是头几粒金丸被这人弹子打开失了效用,后几粒均从许超下三路打来,比较容易闪躲。许超神志稍定,一路连纵带让避了开去,一丸并未打着。等到敌人金丸打尽,左侧飞过一个女子,抢上前去和王玉儿厮杀,才看出是戴湘英。不由暗叫一声惭愧,不好意思上前合力迎敌,只得在一旁观战。
原来戴湘英先前原是迎着恶长年魏七交手,她见敌人生得高大,手使一把板刀非常沉重,便知此人是个蠢货。湘英自从学了梨花枪法,正想试一试新。也是魏七该死,见迎面来的是个美貌少女,起了邪心,想生擒回去。刚想说几句便宜话,未及开口,见对面女子倏地脚一点,纵起丈许高下,蹿过来,单手持枪,在空中舞起一个大枪花,一顺枪头,当胸点到。魏七心中好笑,这女子身法虽然灵巧轻便,枪法却不高明,几曾见过使枪这么使的?未曾交手,先现出好几个破绽。想是戴家场无处约人,连耍花枪跑马卖解的婆娘都请了来。见湘英枪到,也不闪躲,满想横着五十七斤重的大板刀一隔,将那女子的枪震开,顺势扑上前去将她擒住,谁知上了大当。魏七刚将板刀向湘英枪上隔去,见湘英并不撤回手中枪,越加得意,“撒手”二字未容喊出,猛觉敌人的枪好似也颇有几十斤力量,只一绕一颤,微微震动之间,便将他的板刀震荡开去。魏七才知不妙,想要回刀迎敌,已来不及,只见尺许长的雪亮枪尖,一点寒光当胸刺到。魏七慌了手脚,同时手中板刀也回了过来。
恰好枪尖业已刺进腹内,被板刀往下一压,连衣服带肚腹,划了个尺许长的大口子。登时腹破肠流,狂吼一声,栽倒在地。湘英见这大汉只一照面便送了性命,见别人都在捉对儿厮杀,自己却英雄无用武之地,不由朝地下唾了一口道:“该死的脓包,这般不经打!”回身再望广场,只见剑光乱飞。心想:“我这次跟了玉清大师前去投师,好歹也将飞剑学成,才不枉虚生一世。”猛然想起许超,觉得脸上无端发起烧来,不由又啐了一声,说道:“我又管他作甚?”心虽然如此想,顺眼往右侧看去,见许超和一个浑身穿白的贼人打得正热闹呢。见许超枪法虽然神妙,有一两招竟是不如自己,才觉出当日有些冤枉了他。刚想到这里,忽见敌人回身败走,接着三镖一弹打出来,俱被许超躲过。末后见许超回镖破弹,烈火四散,大吃一惊,便想暗助许超一臂之力。随手在囊内掏出一把弹子,正要发将出去,猛见敌人手扬处,九粒金丸连珠打出,许超危在旦夕。只得先救人要紧,便将手中弹朝敌人金丸打去。湘英弹法虽准,因为在匆忙中,手法稍差,只打掉了敌人六粒金丸。幸而余下三粒俱被许超躲开,没有受伤。不由引起敌忾之心,将身一纵,飞身上去接战。
王玉儿见敌人虽是女子,却连打掉他好几粒弹丸,不敢怠慢,把双刀使了个风雨不透。湘英这才将梨花枪法次第使出,寒星点点,耀日生辉,一条枪将王玉儿圈住,一丝也不放松。王玉儿万没料到湘英如此厉害,自己三样厉害暗器俱已用尽,心中好生着急。这时法元业已出场与佟元奇比剑,各寇也与白琦等打得正酣,杀声四起。王玉儿刚欲用计取胜,忽见敌人好似不耐久战,渐渐枪法散乱起来。立刻转忧为喜,精神一振,双刀一挥,飞舞杀去。眼见敌人越难支持,倏地使了个巧招,纵身便退。王玉儿不知是计,纵身追去,心中提防敌人还有暗器打出。等到身临切近,忽见女子猛一回身,反臂斜身,左手一枪刺来。
王玉儿暗笑:“原来想败中取胜,用回身枪刺我,岂非班门弄斧?”喊一声:“来得好!”左手刀朝枪上一撩,撩了个空,被敌人疾若闪电一般将枪收了回去。未容王玉儿上前,敌人枪头不知怎的,又转到了右手,也不知是用的什么枪数,只见一个斗大枪花裹着三点寒星,分上中下三路刺来。闹得王玉儿眼花缭乱,慌了手脚,不知如何破法。一面用刀去隔,还想抽身后退时,只觉手中一震,两臂酸麻,两把刀同时被敌人枪震荡开去,“不好”二字未及出口,扑哧一声,被湘英用追魂七步夺命连环枪刺死。许超忙走过来对湘英说道:“想不到大妹几天的工夫,将枪法练得如此神妙!那厮不但武功甚好,暗器尤为厉害,若不是大妹从旁相助,愚兄几遭不测。这多天的冤枉总算明白,不是我藏私了吧?”湘英闻言,抿嘴一笑,微嗔道:“虽然这么说,我还是恨你。”
许超还要往下问时,湘英忽见凌云凤迎敌假头陀姚元正在危急,不顾和许超说话,连忙纵身上前相助。未及赶到,凌云凤已被假头陀姚元用迷魂葫芦迷倒在地,湘英因救人情急,大吃一惊,一掏兜囊,只剩有三粒弹子,急不暇择,随手打了出去,内中一粒正打在姚元右眼之内。同时湘英业已纵身赶到,提枪就刺。起初姚元手使禅杖迎敌云凤,云凤左手持剑,右手持枪,使了个风雨不透。怎奈姚元比较其余群寇都来得厉害,云凤用了许多绝招,并不占着丝毫便宜。姚元练的是童子功,没有开过色戒,力猛兵器沉重,越战越勇。云凤费尽平生之力,仅仅对付一个平手。姚元身带一个葫芦,内有炼就的迷魂砂,发将出来便有一股黄烟,敌人闻见,立时晕倒在地,不能转动。见云凤虽是女子,却十分勇猛,枪法剑法都非常神妙,急切间难以取胜;又见同来的人纷纷死亡,心中大怒,便想杀一两个出气。叵耐一条禅杖被敌人两件兵器逼住,无法使用暗器。
偏偏云凤见不能取胜,想假装败退,用回身枪、绝命三剑赢他,故意卖个破绽,纵身败走。不想反倒合了姚元心意,见云凤败退,一面纵身追赶,左手早将瘟篁葫芦盖揭开,右手禅杖欲向云凤背后打去。忽见云凤猛一回身,左手剑穿云摘星,右手枪回头望月,同时刺到。姚元万没料到如此神速,知道不及避让,只得将身往后平跌下去,一面将右手葫芦抖动,一股黄烟冒出。云凤见敌人跌倒,正要顺枪就刺,忽见一股黄烟飞起,大吃一惊,想逃也来不及,鼻中嗅着一种腥味,立刻头晕脑昏,翻身栽倒。姚元更不怠慢,纵起身来,举禅杖正要当头打将下去,忽觉眼前一黑,中了湘英一粒弹子,将右眼打瞎;同时左手臂上也被打中一粒,差点没将左手臂骨打断,疼痛非常。若不是姚元武功超群,就这两粒弹子,纵不丧命,也要立时栽倒。
姚元晃了两晃,才得立定,知道危险万分,顾不得再拾葫芦,将牙齿一错,负痛使独眼留神往前看时,忽然有一个女子飞来,一枪当胸刺到,姚元破口大骂:“狠心泼贱!”举禅杖正要往枪上隔时,倏地眼前一闪,现出一个白发老婆子,拄着一根拐杖,就地抓起云凤,身形一晃,踪迹不见。姚元微一疏神之际,差点没被湘英刺了个透穿。不敢怠慢,只得咬牙切齿,负痛迎敌。正在这时,耳旁忽听一声:“贼和尚休要猖狂,老夫凌操来也!”言还未了,一个老者手执一根钩连拐飞纵过来,举拐便打。姚元受了重伤,遇见两个劲敌,不由手忙脚乱起来,才一照面,便被湘英一枪刺伤右臂,又中了凌操一拐。正在危急之际,忽然两道剑光飞来,凌操、湘英同喊不好,忙即败退下来时,头一道剑光落地,现出一个彪形大汉,就地抓起姚元,破空飞去。第二道剑光落地,现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指挥一道青色剑光,往凌操、湘英身后追来。眼看追上,木鸡、林秋水奉命接应,早有防备,先是林秋水将剑光飞起迎住。来的那人年纪虽小,剑光却是厉害。木鸡、林秋水见不能取胜,正要败退,忽听一声娇叱道:“司徒平,你怎么也助纣为虐起来?”言还未了,早有一道剑光飞上前去,将林秋水替换下来。
这少年正是苦孩儿司徒平,因在黄山奉了许飞娘之命,到青城山去盗仙草,归途路上遇见三眼红蜺薛蟒,同了一个彪形大汉、一个女子正在路旁说话。那彪形大汉正是西川三寇姚元等的大师兄,独角灵官乐三官的得意弟子王森,与九尾天狐柳燕娘有过交情。也是听人说起,西川三寇往吕村助拳,慕吕宪明之名,想来一见。半路上遇见柳燕娘和一个怪模怪样,瞎了一只眼睛的少年,坐在路旁石头上说话,不由酸气冲天,恶狠狠上前正要发话。柳燕娘已知来意,悄悄拉了薛蟒一把,故意装作不知,抢先把戴家场比擂之事说了一遍。又说:“今日若不被薛蟒救出,险些性命不保。你三个师弟,来时已有一个受了重伤,性命难保。现在戴家场有峨眉派佟元奇同玉清妖尼在内,还有能人甚多,务请替他报仇。”说罢,哭泣不止。王森本是一个粗人,与姚元最为莫逆,听说他身陷重围,又急又怒,便要同薛、柳二人同去救应。薛蟒正要还言,柳燕娘趁王森不见,朝他使了个眼色,抢先对王森说道:“我看戴家场能人甚多,不易取胜,莫如我们三人一同回去,由你上去将你两个师弟救出,来日再设法报仇,是为上策。”说罢,朝着王森做了个媚笑。王森色令智昏,哪知戴家场厉害与燕娘诡计,一口答应。
正要起身,忽听一阵破空的声音,面前落下一个清秀少年。薛蟒见是司徒平,忙上前唤住。司徒平本是经过此山,见下面风景甚好,想下来观赏一会儿,不想遇见薛蟒,好生后悔,想躲也来不及,只得上前一一相见。薛蟒说完前事,便要司徒平一同前去,司徒平好生不愿。怎奈来时师父原说慈云寺比剑未完,半途如遇同道之人与峨眉派交手,须要上前相助;薛蟒又是许飞娘宠徒,恐他回去搬弄是非,不敢得罪,只得勉强应允。当下四人议定,由王森去救人,司徒平迎敌,薛、柳二人接应,一同飞身来到戴家场。
王森见吕村诸人纷纷死亡,满空剑光如龙飞电掣,才知自己绝非对手,把来时勇气挫了一大半。仔细寻找三寇,只剩姚元一人在场,与一位老者、一个少女交手,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便招呼一声司徒平,飞身前去救了姚元逃走。原指望将姚元带出交与薛、柳二人,再回身去救那两个师弟,不曾想到带了姚元回到原处,薛、柳二人踪迹不见。纵身往空中看时,只天边隐有两个白点往东北方飞去,才明白柳燕娘又结识了薛蟒,趁自己冒险救人之际,他二人却抽空逃走,自己险些上了她一个大当。情知二人去远,追赶不上。再看姚元,业已身带重伤。问起许龙与姚素修,俱都存亡未卜。只得咬牙切齿,先带了姚元回山,再图报仇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