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上召翰林学士韦澳[1],托以论诗,屏左右与之语曰[2]:“近日外间谓内侍权势何如[3]?”对曰:“陛下威断,非前朝之比。”上闭目摇首曰:“全未,全未!尚畏之在。卿谓策将安出?”对曰:“若与外廷议之,恐有太和之变[4],不若就其中择有才识者与之谋。”上曰:“此乃末策。自衣黄、衣绿至衣绯[5],皆感恩,才衣紫则相与为一矣[6]!”上又尝与令狐绹谋尽诛宦官,绹恐滥及无辜,密奏曰:“但有罪勿舍,有阙勿补,自然渐耗,至于尽矣。”宦者窃见其奏,由是益与朝士相恶,南北司如水火矣[7]。
“注释”
[1]上:即唐宣宗。[2]屏:屏退。[3]内侍:指宦官。[4]太和之变:指文宗为宦官所害之事。[5]唐制:四品服深绯,五品服浅绯,六品服深绿,七品服浅绿,流外官或庶人服黄。[6]三品以上服紫。[7]南北司:宰相以下群臣为南衙,宦官为北司。
“译文”
唐宣宗召来翰林学士韦澳,假借讨论诗文,屏退左右,对他说:“近日宫外对内侍宦官的权势怎么说?”韦澳回答说:“都说陛下对宦官的处置威严果断,不是前朝皇帝可以相比的。”宣宗闭上眼睛摇摇头说:“都不是这么回事,都不是这么回事!朕对宦官还有畏惧呢。你看有什么良策能对付宦官呢?”韦澳回答说:“如果与宫廷之外的宰相大臣谋议诛除宦官,恐怕会有像太和年间那样的变故,还不如就在宦官当中选择一些有才识的人,与他们来谋议。”唐宣宗说:“这是末策,朕已试行过,当朕提拔他们,让他们穿上黄色衣裳、绿色衣裳,以至绯衣时,他们都感恩戴德,一旦赐给他们紫衣时,他们便与为首作恶的宦官抱成一团了!”唐宣宗又曾经与令狐绹密谋,企图将宦官全部诛杀干净,令狐绹恐怕会滥杀无辜,秘密地奏告唐宣宗说:“只要对有罪的宦官不予放过,宦官有缺不补充,就会自然而然地慢慢消耗,最后死光了。”有宦官偷偷地看到了令狐绹的奏状,于是更加与外朝士大夫过不去,使南衙朝官与北司宦官势如水火。
“点评”
历史上为宦官挟制的皇帝不在少数。这是皇权旁落的一种情况。宦官是皇帝朝夕相处的人,对皇帝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对皇帝的性格爱好最为了解,所以他们有时候可以将皇帝玩弄于股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