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显既失倚[1],离权,于是丞相、御史条奏显旧恶[2];及其党牢梁、陈顺皆免官,显与妻子徙归故郡,忧懑不食,道死。诸所交结以显为官者,皆废罢;少府五鹿充宗左迁玄菟太守[3],御史中丞伊嘉为雁门都尉[4]。司隶校尉涿郡王尊劾奏[5]:“丞相衡、御史大夫谭[6],知显等颛权擅势[7],大作威福,为海内患害,不以时白奏行罚,而阿谀曲从,附下罔上,怀邪迷国,无大臣辅政之义,皆不道!在赦令前。赦后,衡、谭举奏显,不自陈不忠之罪,而反扬著先帝任用倾覆之徒[8],妄言‘百官畏之,甚于主上’;卑君尊臣,非所宜称,失大臣体[9]!”于是衡惭惧,免冠谢罪,上丞相、侯印绶。天子以新即位,重伤大臣,乃左迁尊为高陵令。
“注释”
[1]失倚:指元帝崩,石显失去依靠。[2]条奏:逐条陈奏。[3]玄菟:郡名。在今辽宁新宾县北。[4]雁门:山西北部。[5]司隶校尉:官名。掌纠察京师百官。[6]衡:匡衡。谭:张谭。[7]颛(zhuān)权:专权。[8]倾覆之徒:颠覆破坏之人。[9]大臣体:大臣的体统。
“译文”
石显失去靠山,被调离要职,于是丞相、御史上奏成帝,列数石显过去的罪恶。石显及其党羽牢梁、陈顺均被免官,石显与妻子儿女也被逐归原郡。石显忧郁愤懑,不进饮食,死在途中。那些因结交石显而得到官位的人,全部被罢黜。少府五鹿充宗被贬为玄菟郡太守,御史中丞伊嘉被谪调雁门都尉。司隶校尉、涿郡人王尊上书弹劾:“丞相匡衡,御史大夫张谭,明知石显等专权擅势,作威作福,是海内祸害,却不及时奏报皇上,予以惩罚,反而百般谄媚,曲意奉承,攀附臣下,欺瞒主上,心怀邪恶,迷惑君王,丧失大臣辅政的职责,实为大逆不道!这些罪恶发生在大赦之前,尚可不究。然而,在大赦之后,匡衡、张谭指控石显时,不自责不忠之罪,反而故意宣扬突出先帝任用倾覆小人的失误。妄言什么‘文武百官畏惧石显,超过了皇上’。这种卑君尊臣的言论,是不该说的,有失大臣体统!”于是匡衡惭愧恐惧,脱掉官帽谢罪,缴还丞相、侯爵的印信、绶带。成帝因新即位,不愿伤害大臣,就下令贬王尊为高陵县令。
“点评”
石显的下台,导致一系列高官的下台,众人忙着与他切割,敷衍出炎凉世态的一幕幕人间喜剧。冰山难倚,斗转星移;墙倒而众人推搡,雪中而无人送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