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这个女子,身穿一身简单的绿色契丹服,长发各分两半,编成麻花辫,分散在两肩上。此刻因为焦急,她的长辫子在空中荡啊荡。
蔡田见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繁锦急急的跑来,俩忙擦拭了眼泪,急声说:“怎么回事?不是昨天刚刚查过吗?”
繁锦拉着蔡田的胳膊就跑:“先跟我去躲一躲。”
二人一路奔跑,在断崖下的树木之中穿梭,而后来到一片如瀑布藤编织的幕帘下停下,繁锦往四周看了看,连忙拽着蔡田钻了进去。
枝藤之内,是硬邦邦的石壁,渐入里,黑暗越多,直到二人看不到一点光亮,洞穴内再也无路,繁锦才拉着蔡田坐下。二人屏住呼吸,怕洞外的人听到里面的回声,都没有说话,而是竖起耳朵听着洞外的声音。
等过了许久许久,直到蔡田都快要担忧之中快要睡着的时候,才歪着头小声的对繁锦说:“谢谢。”
繁锦调皮的说:“谢我作甚,真得要谢我,就给我银两好了,天天在这白吃白喝,我都被你吃穷了。”
蔡田苦涩的一笑,心中羞涩万分。她缝制在衣服中的银两,早就不知在何处了。小产的痛苦,让她在悲痛中挣扎了好久好久。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把她送进了鬼屋,她在黑暗中奔跑,每一次拐弯,都会有一个没有面容的小孩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那雪白的肌肤上,没有五官,可是,他们却不知从哪里一声声的凄厉的叫着--“妈妈”。她愧疚着抱着头,想要给孩子道歉,但后面的恶魔却跟着自己不放,她只能跑啊跑,看到一个个没有五官的小脸,在自己面前一一闪过。
过了好一会,不见蔡田回答,繁锦摸索到蔡田的手,急忙的说:“你不会是生气当真了吧,我没有恶意的。”
蔡田反抓住繁锦的手,缓慢的说:“没有,你照顾了我这么长时间,我怎么可能你的一句玩笑话而生气呢?
一听这话,繁锦才舒了口气,语带不舍的说:“你身子怎么样了,我要去找我的男人,以后,就不能陪你了。”
蔡田知道繁锦要出谷去找她爱的男人,她为她的勇气感到自豪和骄傲,也为自己此刻的境遇而感到悲伤和难受。休息了一个多月,她的身子已经恢复了大半,她也急切的想要离开这里,可是,她要到哪里去?先前的计划,似乎都因为孩子的消失,而荡然无存。她以为自己以后的日子里都会有一个小家伙陪伴,然而,她还是要一个人孤单上路。她的血肉,她的至亲,都还来不及见自己的妈妈一面,就被阎王索走了性命。是不是这辈子,她都不法得到孩子呢?
“你,有什么打算?”繁锦已经知道蔡田的大体经历,她在同情她的同时,和她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而现在她要南下,蔡田怎么办?和那个男人的约定,她已经迟到好久,不知他还在不在扬州城内的石桥边等自己?
蔡田摇摇头,随即想到繁锦看不到自己的动作,就道:“我还没打算好,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唉,以你现在的样子,还是先逃离契丹的领地再说吧。”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二人又不紧不慢的聊了一阵子,才手拉手的从山洞深处走出来,她们顺着原路返回,在经过那池清水的时候,发现有一个伟岸的身影背对着她们,不知在干什么。
繁锦最先反应过来,动作灵敏的按住了蔡田,蹲在了高高的草丛中。
耶律阿保机穿着明黄色的劲装,英俊非凡的脸上,此刻是一片的萧索和悲凉。他多日寻她,即便是这山谷中的每一处他都了熟,却还是没有发现一丝她的踪迹。他倒是在山谷中发现一个木屋,那屋子里住着一个瘦高的女子,自称是神医后代,除此之外,在这片山谷,他和他的军队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一个人。
可是今日,他竟然在这小池边,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土丘,新番的泥土,像是埋藏了什么东西。可是,断木一边的小树,似乎说明这是有人载了一棵树苗而已。
眸光闪动,他的大手覆盖在那块泥土上,迟疑了一下,终于是慢慢的抓了一把土,小心的放到了一边。似乎,他手里捧着的不是泥土,而是价值连城的金沙。
埋藏在草丛中的蔡田,看着那个她熟悉的男人,动作温柔的把一捧捧的土放到一边,而后又小心的挖着……
蔡田不知道要不要阻止他,如若阻止了,她或许会被发现,如若不阻止,她的孩子,就会……
看着浅浅高起来的小丘,她的泪珠,啪嗒啪嗒的掉落在深绿的草丛中。终于,她忍不住,“呜”了一声。那背对着他们的男人,鹰一般锋利的眼睛,直直的看向她们,大喝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