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流的溪涧停歇繁花寂灭,仿佛是有人不待终场就转身离去,好把完整的孤寂都留给他自己。——席慕容
第二日清晨醒来,顾先生早就准备好了早餐。安落因为昨夜累到了,起得有些晚,急急忙忙地吃了点就要去学校。
顾先生按住她急躁的身子,深邃的双眼习惯性地眯起,淡淡微笑地说:“安,吃完早饭,不然我们可以有一天的时间慢慢吃。”
安落看着顾先生一派斯文模样,硬是按耐下了心思,把早餐吃完。她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与顾柏雷纠缠,昨日就临时请了一天假。
顾先生见她吃完,满意地给了一个早安吻,然后送安落去学校。安落到学校时依旧迟到了,顾先生不慌不忙地帮她解开安全带,然后深深地吻住她,低低地说:“别慌,我中午来接你。”
她的心不知为何定了下来,朝顾柏雷微微一笑,拿起背包前去教室。她从三楼看下来,顾先生依旧静静地站在下面,挺拔俊秀,目视着她。
才刚刚分开,她却已经开始难受不舍了。安落低叹,顾先生真有祸水的潜质。
好在一上午只有两节语言课,赫大的博士教学是全部要求英文教学的,安落的这位语言老师是个瑞典人,发音带着浓浓的瑞典腔,还时不时地蹦出几句瑞典话。她听得云里雾里,索性准备回去看书恶补,然后思绪便溜到了近来影响她至深的顾先生那里。
两节课一晃而过,那位语言老师笑眯眯地与各位同学打招呼,离开,安落忽然有些愧对了。她貌似两节课一直在想着顾先生,真是没有多大出息呀。
下午的课不甚重要,可以不去,安落便偷懒躲在了海边的别墅里。爱丽丝中途有打电话来,拷问她的夜不归宿。安落苦笑,遮遮掩掩地过去,惹来爱丽丝心领神会的坏笑声。
吃过午饭,安落一人懒洋洋地在阳台上晒着太阳,顾先生则带着眼镜,坐在大厅翻看着报纸。
安落看着他带着眼镜,斯文俊秀,不由勾唇轻笑。两人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偶尔眼神交汇,便如过了一个世纪般纠缠在一起。安落每每别过眼去,惹来顾先生肆意的浅笑。
由于顾先生的情难自制以及不看场合的亲密行为,导致了安落的地下恋情被同学们撞破,爱丽丝气愤地指着席安落,然后很是不甘心,欲哭无泪地说,她的东方帅哥啊。
安落低叹一口气,发现这男人挺能招蜂引蝶的。
好不容易到了周末,顾先生一早就拉着席安落出门,一路开车到了北极村后,安落有些傻眼了,这个地方她已经来过的,而顾先生的脸色到了北极村后就有些沉郁。
“安,你没有和我单独出去约会过。”顾先生有些郁闷地指控着。
“有的,”安落思索了一下,指出来,“我们在佛罗伦萨有约会。”
想到在佛罗伦萨的日子,两人都有些感慨,安落是感慨,她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与顾先生有所交集,而顾先生则感慨,当初那样冒险地放她离开,如今终是又走到了一起。
“去年圣诞节,你与老三一起来这里的?”肯定的语气,那****一人在赫大等了一日,满怀期待而来,心灰意冷而去。在爱情里,再自信的人一旦爱上了都会患得患失。
安落看着顾先生一直抑郁的表情,有些明白了。原来那一次她与顾飞扬一起来北极村,顾柏雷是知道的,只是如此就郁闷了?
她怎么就没有想起来,这个男人之前还订婚过呢,这么说,她岂不是也要去订一次婚?
安落慢条斯理地说:“我记得你之前有订婚?”一语戳到了顾先生的痛处,顾柏雷俊脸微微涨红,抓住她的手,咬牙切齿地说:“安,我们现在去订婚,直接结婚也是可以的。”
安落微微一愣,看着他有些严肃的表情,许久,蹦出一句话:“顾先生,你这是在求婚吗?”
顾柏雷抚着自己的额头,闭眼,然后抓住迟钝的席小姐,直接吻了个天昏地暗,那一日,两人都没有看成北极村的美景。
顾先生第一次求婚,失败。
见到顾飞扬是安落始料未及的事情。她被繁重的学业压得晕头转向,然后被导师喊道了办公室,抬眼便见到了俊美依旧,熟悉而陌生的顾飞扬。他靠坐在临窗的木椅上,神情有些萧瑟。
导师不在。顾飞扬见她进来,冲着她微微一笑,灿烂阳光:“安落,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她都差点遗忘了顾飞扬这个人。
“安落,我打你电话一直不通。”顾飞扬有些落寞地说,收敛了一贯的肆意风流,多了几分成熟。
“怎么会呢?”安落脱口而出,翻看着手机,确实没有顾飞扬的未接来电。
只是若要屏蔽一个人的来电是有很多种方法的。安落默然了,想到了家里的顾先生。
“只怕是有人不想让我找到你吧。”顾飞扬淡淡讥讽地说着,“安落,我知道他在这里。”
顾飞扬靠近她,目光里闪过一丝疼痛,
安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顾飞扬的身子僵住,两人隔着短短几步路遥遥相看着。
顾飞扬微微沙哑地开口:“安落,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你不该如此怕我。”
安落看着他有些哀伤的表情,心中微微不忍,曾几何时,顾家最俊美跋扈的混世魔王会露出如此受伤的表情,十年前,他伤她,十年后,他因她而受伤,原来伤人与受伤都是伤。
“对不起,飞扬。”她低低地说,除了道歉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错的是爱情。”顾飞扬摇头惨笑,顾家的孩子都是极其骄傲的,他还没有败,纵然败也要败得有风度,不失顾家的风范。
“安落,如今见你安好,我也就放心了。”顾飞扬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的眉眼深深刻在心上,然后朝她挥手一笑,恢复往日的肆意潇洒,“我走了,顾家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顾家三少何其聪明的人,见席安落眉眼如沐春风,不同往日的苍白淡漠,再想到那个男人最后出现的地方是赫尔辛基,便猜到了几分。如此劣势,再多纠缠也是无用的,反倒徒增厌恶,他也唯有掩住满心的伤痛,强颜欢笑,与席安落挥手告别。
如今唯有退守顾家,才能寻到机会反击,顾柏雷此人心思狡诈,机关用尽,只怕终有一日要自食恶果,他等得起的。
“飞扬,你才来就要回去?”安落出声,见他的模样终是有些不忍。
“你放心,我这次来赫尔辛基是洽谈生意的,并非特意来看你,我还有事,先走了。”顾飞扬笑着摆手,潇洒而去,面色在出门的那一刹那冷若寒冰。什么洽谈生意,他忙得几天几夜加班处理公司事情,为的就是挤出可怜的时间来看席安落,如今偏偏还要为了那可笑的尊严来掩饰内心所想。没有想到,他顾三少也有混的如此凄惨的时候,果真是报应。
顾飞扬一路出了赫大,在门口遇见了一直等候的顾先生。
顾柏雷静静地等在赫大的外面,看见顾飞扬,没有丝毫的意外。事实上,他有意让顾飞扬见到如今的安落,这个小子是该死心了。
安落从来就不属于他,他还是纠缠了这么多年。
“你动了安落的电话。”顾飞扬走上前去,眉眼带着一贯的嚣张霸气,在顾氏执掌大权,自然有一股上位者的气势,顾家三少终是成长了起来。
顾柏雷也不否认,点头沉郁地说道:“她的手机只要能接到我的电话即可。”
强势至此,顾柏雷是面不改色的沉静,岁月已在他的身上停留,沉淀下来,静成一口深井,深不可测。
“顾家的事情也是你刻意所为?”顾飞扬咬牙切齿,他终于明白这个男人的险恶用心,苦肉计,他不惜牺牲顾家的利益,舍弃世人为之疯狂的权势,与顾家闹得近乎僵持,为的就是这一出苦肉计,好夺得安落的心,好深的心机,好狠的手段,好一个顾柏雷。
顾柏雷看着他,淡漠地说:“利,非我所欲,权,亦非我所欲。从小到大,我什么都不缺,也没有什么渴望的东西。安落是我一生最渴望得到的温暖,为此,我可以不折手段。”
好一个不折手段,顾家的人都是心狠的,只是顾柏雷尤其心狠。
“你别太早得意,若是安落知道你所做的这一切,你还能得到她的心吗?”顾飞扬冷笑。
顾先生抬眼,深邃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厉光:“老三,若是你为一个人谋划了十多年,等候了了十多年,隐忍了十多年,你还会大意地让任何的意外出现吗?你输给我,输在你不懂席安落是个怎样的女人。爱,绝非一个字那样简单,它是一场艰难的心术之战。”
他爱了席安落十六年,熟悉她的每一寸骨血,在这场爱情战役中,攻守自如,分寸掌握的恰到好处。凭着强大的隐忍与毅力才让恨他入骨的安落,转而爱上他。除了他,再无人能做到。
顾飞扬目光阴暗下来,震惊不已,十多年,原来顾柏雷为此谋划了十多年,这样的爱与占有,深到了令人心惊的程度,安落,她知道吗?她不会为此而感到恐惧吗?
“老二,我们各凭手段吧。”顾飞扬冷酷地说道,以后,他不会再心软。如果,他得不到安落,那么,顾柏雷也别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