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风雨,让春的脚步沾着泥泞蹒跚而来。
记得正月里阳光灿烂那几日,我裹着黑风衣走在人民广场,面对着满街轻装粉面,脖颈下还露一圈雪白的佳人,还暗叹自己的不合时宜。而谁又能想到,当我将羽绒服收拾入柜,准备一头扎进烂漫春光时,却一跤跌进这乍暖还寒的天气。风似乎还拖着冬的尾巴,狂吼着显示自己的凛冽威严;雨也不知疲倦地下,缝接着天地。桂树摇曳,缩在被窝里的我,是寻不到静夜听雨的诗意的。
昨天上午,刚上了一节课,天忽然暗下来,黑着脸发怒,真像个大锅盖要掉下来。风吹得池塘边的柳树疯疯癫癫,如群魔乱舞。我站在三楼的走廊上,四周彷佛摇摇欲坠,我竟感到莫名的恐惧,茫茫的黑暗逼近着,似乎要将我吞没。这哪里还是让人盼望的云淡风轻鸟语花香的春天呢?竟是如此的冷漠严酷。直到一阵倾盆大雨过后,天色才开朗起来,可雨又连绵不断地下了,下的人心里潮湿湿的。
才看的一首词跳出来:“年年才到花时候,风雨成旬,不肯开晴,误却寻花陌上人。今朝报道天晴也,花已成尘。寄语花神:何似当初莫做春。”看来古今的情感都是如此,雨就暂且打住吧,何必制造出花与雨的矛盾落红斑斑的场景,多生出那么多造化弄人的怨语。好在,今年的花好像忘记了开放,还能够容我们等待并酝酿着花开的心情。
坐在办公室里对着一摞作业本发呆。听同事低沉地说,他的那位女同学前天去世了。他的同学,是我们附近一所小学的教师,才三十九岁。我记得,去年暑假开学时她曾来过我们办公室,坐在同事对面,淡蓝色的短袖衫,头上挽了个髻,背影极优雅。我下课进办公室她一回头,她秀丽的脸带些苍白。那时还看不出什么得病的征兆,于她,却是没有等到今年的春暖花开;想不到,花还未怒放,斯人却已成尘了。不知是同事的感叹,还是步入而立,我确实在这一刻深深感到红颜易逝,生老病死的话题格外沉重,对青春和生命也多了些不测和迷惘,有谁知道,生命里有多少个明媚的春天呢?很多时候,我们甚至无法把握一个晴朗的天气,赴一场期待中的盛约。
放眼望去,几只小鸟从田野上空翩跹而来,立在柳梢头,像一个个小黑点缀在哪儿。我这才注意到,柳枝竟在不知不觉中打起叶蕾泛起了绿意,再不是前一阵子舞着的那些单调的枝条,能够想象出,很快,它们都会妆成一树碧玉的。鸟儿比我们早感受到这份绿意,它们亮出黑翅中的白圈,一路飞来,轻盈飘忽,在雨雾里鸟瞰春天。我的心也开始泛起一丝丝的绿意,也在期待一两只鸟来停驻、来歌唱。
鸟儿放开喉咙的时候,花就醒了吧。风雨打底后的春天,花会开得更热烈磅礴。春且住,万紫千红中一定有你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