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再不写那段时光,你们也许真以为我忘了。可是,亲爱的朋友,我是把那些甜蜜的记忆收藏在心底,常常独自回味;怕一经取出,便失了原味。
雨后,天空出现了一道美丽的彩虹,正如多年后我们的邂逅。几个老同学从不同的地方走到一起,中间的光阴突然消逝,相视一笑的刹那,我们立即回到了从前,回到那激荡轻狂的青春岁月,那么真实透明、亲切浓烈。
白天我们坐在课堂上,又去当学生。只是我们都不是好学生,常在课堂上议论纷纷,对老师评头论足。每天,我们都会制造出那么多的经典妙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傍晚,我们会一起去乌烟瘴气的网吧上网。扛着西瓜走在大大的月亮下,肖说,月亮像个粑粑,两手一合拢,“粑粑”好像就掉进去了。一块暗黑的丛林边,彪悍的班长接通电话柔情脉脉地问孩子“想不想爸爸”,父亲,真是男人最温柔的名字啊!那一刻,月色芬芳馥郁。走上几里路去找龙虾(肖非说既大且要亲眼看着现烧的才好吃),喝露天啤酒;讲往事,揭老底,大声笑。笑对方,笑自己,笑这个逐渐改变了我们的世界。
女同学去购物,想买什么就吆喝着去买。在这个陌生的环境,我们具备了想穿什么就穿什么的勇气和能力。男同学负责做护花使者,都有着陪夫人逛街所没有的风度和气力。
我还记得,有个晚上,我独自上网很迟归来,打电话让你们别来接。月色朦胧,许还是跑到楼下站在竹林处等,看到我说:“够意思吧!”
燕空了单人标间不住,来和我挤一张床。聊那些故人故事,年少时光,直至午夜两点,两个人犹自言笑晏晏。
别人不会想到,我们这几个家伙曾经并不是一个班,甚至还不是同一届的。并且,我们那古色古香的母校早已消失了。可是,我们这些失了根的同窗却保留了情谊的火种。
在走出校门,在走进家庭踏上社会、完成层层蜕变之后,我们还是无法忘怀那尽情挥洒过欢乐和痛楚的青春,那纯真奔放恣意张扬的自己,那段金色的华年,彼此都是最投入的参与者和见证者。高高的水杉还在,水杉边的跑道还在,如果我们去看一看,还能依稀找到我们走过或者奔跑过的身影。即使一切都毁灭了,我们的记忆还在!
犹记得:你为了一段未果的爱情如痴如狂地在街头走了一夜,他在毕业前夜绣溪桥边青涩的约见,她稚嫩生硬的拒绝曾带给人多少伤害……年轻时的我们真的不懂得善待很多东西,包括时间,包括爱情。她清澈的歌声荡漾在傍晚的校园,他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你捧着书本想着考研……明天,总是绚烂的憧憬,我们把一切无知无畏地踏在脚下,梦想的翅膀,总在自由飞翔。
那些时光,曾完全的属于我们!
燕看到我在课间偷偷照了几回小圆镜子,涂了几次口红,细细打量我一番后深叹:时光真是魔术师,让那么男性化的人如今竟彻底走向女性化。遥想当年,第一次看到你穿裙子我们班都觉得好稀奇,在背后讨论,你竟然也会穿裙子?穿裙子你都跑得辫子起风。今日才知,当年我第一次穿裙子,裙角飞扬,身后掉了多少讶异的眼珠。
酒意微醺,一树树不知名的红花在夜色里开得芳香烂漫。一行六七人从花旁走过。我正在诗意地抒情,已是教导主任却依旧腼腆的黄问我,是否记得我和他第一次的对话。我毫无印象。他用缓慢而抑扬顿挫的语调重述往事:那次他在打乒乓球,我刚好也去打,叫他让位,他不答应。我当时就问他:你可认识我?他答不认识,我很奇怪地说,连我都不认识,你也太孤陋寡闻了吧……话未说完,大家都大笑起来,震得远处的湖水好似起了涟漪。呵,当你自己都忘记了年少时的率真和轻狂,别人却不经意地为你保留了鲜活的模样。那个你,正在渐行渐远;那个你,或许才是最真的自我。红尘俗世,我们慢慢忘记了本来的面目,我们常常就这样丢了自己。
亲爱的朋友,叫我如何能忘记,那段虽短却温馨的日子,哪怕只在回忆,也让我们感到由衷的从容和快乐。然后,接着,我们还要背负起生活的重任,蹒跚在人生的旅途,向着不可测的明天继续前进。
总有一些时刻我们是自己的。我们原形毕露,抖落了一地的风霜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