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天赐一回到宿舍,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玉婷送的礼物。这是一个精致的小匣子,打开盖后,弹出一对做工精细的互相亲嘴的小人儿,一按底座上的开关,人儿会转动并且伴有“叮叮当当”的乐曲。
真好玩!天赐想着。他明白,这不是一般意义的礼物,虽然今晚他们之间没有挑明关系,但今晚的一切,已远胜有声的表白了。
这晚,天赐基本上处于失眠的状态,他想得很多很多。最令他不明白的是,这玉婷竟真如同学们说的是喜欢他!难道她不考虑是否门当户对吗?难道仅仅因为我是个班长?除了这个,我还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地方。住在贫困的农村,家里也是个贫穷的家,这个她是了解的啊。也许她是看上我的学习成绩,可以考上一个好的大学。假如当真与玉婷恋爱的话,对于他家来说真是个天大的喜事了。天赐转了个身,思绪飞回了老家。家中有他可亲可爱的父母,他们为了这个唯一的儿子,甘愿做牛做马地干活。在这样的农村家庭里,天赐并没有长成娇生惯养的孩子,相反,经常长期独立的生活,反而使他得到了锻炼,成了个早早就懂事的孩子。他很早就懂得必须读书改变他的命运,否则,只能在家中务农,过着贫困的生活。所以,在他读书后一直不敢有私毫的松懈,到了高中,他更不敢大意了。他明白,那是决定他命运的三年啊。对于众多的女生投来友好的目光,他都一笑置之。他总在心里对自己说,爱情,慢点儿来吧。看来今天真的是拦不住了,因为,闯进来的不是一个平凡的女孩,而是个人见人爱的公主啊。
陈玉婷回家后也是一夜未眠。当她把小匣子交给天赐的时候,她的心里就突突地跳得很厉害。那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礼物,他自然应该明白她的意思了。但他会明白吗?玉婷笑了笑,觉得这种猜想简直是对天赐人格的侮辱。如果明白,她的心愿终于实现了。明白就算实现?他会有拒绝的可能吗?哼!拒绝?他有拒绝的理由吗?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傻瓜!全校的男生还有一些老师都在关注着我呢。玉婷转了个身,毫无睡意,于是爬了起来,开了灯。她先用镜子照了照脸,用手扫了扫,揉了揉两颊。她端详着镜子,发现右边长着一颗青春痘,连忙打开桌子上的涂青春痘的药水,对着镜子在青春痘上抹了药水。
玉婷又胡乱地翻了翻桌上的书本。对书本,她有点愈来愈厌的感觉。优越的生活条件和家庭背景,已使玉婷失去奋斗目标了。
再过几周就要期末考了,她随手打开一本书来看看,但看不了几个字,她又想起了天赐。他是在睡觉吗?有没有像我想他一样想我呢,今晚实在是太令人难忘了,真正初恋的开始!虽然没有明确的表白,但也基本算是表白了,总不能像电影或电视中的男女疯狂地喊“我爱你”吧。
正当玉婷对着书本胡思乱想之际,房门外传来母亲的声音:“阿婷,你还不睡啊?别读坏了身子啊。”玉婷忙应了声,关了灯。这个时候已是凌晨两点了。
到周一上课见面的时候,天赐与玉婷心照不宣地点点头。虽然没有说话,那心灵的电波却在两人之间来回碰撞。玉婷露出欣慰的笑容。她似乎完成了一件大事,有一种大功告成之感。
杨日道最近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走路都会唱歌,也突然爱打扮了,不顾囊中羞涩,突击性地买了好几件外衣。这都是缘于市师范学校江惠月等三人的关系。通过最近的书信往来,三人都说对杨日道大有好感,朋友值得一交,甚至有可能到世纪中学见见面。这把杨日道乐得整天美滋滋的。买了几件衣服后,“粮草”告急,还有几周时间才放假,“救济款”不到的话就没法过下去了。于是不顾挨骂,回到宿舍后从黄教授的作业本里撕下一张作业纸给父母写信。
只见他两三笔就写好了这样的信:“妈爸,速汇五百。”
一旁看他写信的蝙蝠侠见状,过意不去,说:“老道,你写信给父母也太无情了,连个好字也懒得说,起码也要问问父母的身体、工作如何啊,说说自己书读得如何如何,让他们高兴高兴吧,这信写得比电报还短呢。”
“反正我的书读得怎样,他们是清楚的;他们的情况,我也懂。反正是一家人,不是外人,不用说那么多客套话,说多了反见外了。以前我也是这么写的,我爸妈也没有骂我。”日道无所谓地说。
天赐走过来,看了看信,笑着说:“这封信假如没有‘爸妈’两个字,人家还以为是歹徒绑架勒索的信呢。”
罗光辉说:“哼,我看绑架勒索的信比这还要长点。绑架信还有交钱时间、地点呢。”
日道给说得不好意思了,只好又撕黄教授的作业本打算重写。正在闭目养神的黄教授说:“你不是买了好几本信纸吗?”
“那纸是花钱买来的,留着给重要人物写。”日道嘿嘿笑着回答。
“不孝之子!”黄教授骂道。
杨日道在写完“亲爱的爸妈”后,就咬笔头了。前几天给江惠月三人写信的文学才能这时不知跑哪里去了。想了许久后,才写了这样的几行字:“你们工作好吗?身体好吗?钱容易赚吗?因天气寒冷,我买了几件衣服后,没钱了。学校还要补课,要交钱,到年二十七才结束。请速寄五百元以解燃眉之急。”
写完看了看,觉得不错。为表示经济实在处于“破产”状态,又在后面加一括号注明“已跟一同学借了二十元”。这是他给父母写得最长且最有礼貌的信了,因为他觉得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写。他的父母长年累月在外地,丢下他一人由奶奶照顾着。每当逢年过节的时候,父母才回家与他有短暂的交流。他的心事从来没对父母说过。进入高中后,他的父母会按时把钱存入他的邮政储蓄卡上。这学期一开学他的父母就把他这学期的钱都存够了。但因超支,无法坚持到学期结束。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期末考试的时间了。这段紧张复习的时间里,天赐与玉婷并没有亲密的接触。在玉婷眼里,现在是胜券在握,不要过多地干扰天赐的学习,往后甜蜜的日子还长着呢。
世纪中学的考试纪律还是相当严格的,要求单人单桌,严禁作弊,如有作弊,张榜公布。即使这样严格的纪律,仍然有些学生想尽办法作弊。像黄教授,在考政治时差点给巡考的赖志平抓了个现行。
黄教授最近在赖志平眼中简直成了眼中钉。这家伙成了“班中第一坏”了,除了经常没事找事给班主任添麻烦外,还经常缺课,带坏了班风,给管理带来难度。最让赖志平气愤的是,这家伙竟然把打麻将时他赖账的事到处乱说,弄得全校皆知。
黄教授这段时间与罗嘉丽热恋,大部分精力都放到她的身上去了,哪有时间复习考试。期末考之前,临时抱佛脚,狠狠地复习了好几天。黄教授这人实际上脑瓜子还是灵活的,就是不用在正道上。通过几天的恶补,倒也学了不少。但对于政治这一科,很多要死记硬背的就难住他了,加上他对赖志平有抵触情绪,对这一科更是无心去学了,所以政治这科他毫无考及格的把握,他想到了作弊,以蒙混过关。
他事先交代几个要好的哥们,做好后把答案抄在纸条上传给他。他自己也抄了好几道估计会考的题在纸条上,还把政治资料书撕下了几页带进了教室。
因为是考政治,采用回避原则,任课老师没有安排监考,但都在教室外巡视着。黄教授的座位安排在第二列的第一个位置。这真是个糟糕的位置,监考老师经常停留在前面,并且,这位置靠近门口,那外面几个东张西望的政治老师一抬头便可看得一清二楚。
开考后,黄教授把会做的先做,不会做的便等待机会作弊了。
时间一分分地过去,黄教授一瞧监考老师转到后面,便掏出一张纸条,一看,不能用,又赶紧换一张,不能用,又换……结果抄来的题都不是考试题。
他叹了口气,正想掏从政治资料书上撕下的那几页,那监考老师突然向他走来,在他的桌子上轻轻掴了几下以示警告。
黄教授忙坐端正,低头装着做题。过了一会儿,看到监考老师走到另一角了,忙抓住机会,掏出了政治资料书上撕下的那几页,迅速地看了看,发现其中一页有一道题完全与试题相同,不禁狂喜,忙把它铺开后放在试卷的下面,看一点,抄一点。就在即将抄完的时候,突然,几个手指在他的桌子上敲了起来。黄教授大吃一惊,抬头一看,竟是班主任赖志平!赖志平伸出手,小声但威严地说:“拿来,给我。”
黄教授紧张了一下,想了想,突然把作弊的纸抽出,然后“咳”了一声,一大口浓痰吐在纸上!把纸一卷,揉成了一团,朝角落里的垃圾桶一扔,“嗖”的一声落进桶里了。赖志平见状,气得直瞪眼睛,“哼”了一声,扭头便走。
赖志平一走,黄教授为自己刚才的随机应变沾沾自喜,旁边的杨日道对他伸出了大拇指,被监考老师骂得缩了回去。
黄教授正想伸长脖子看坐在左边的陈小运的试卷,突然发现赖志平正虎视眈眈地在门口注视着他,他的头立即装得像个乌龟头一样又伸又缩又转动,又用手按按脖子,一副考试考得脖子发酸的样子。
赖志平恨得牙痒又无可奈何!走到黄教授的面前站着,心想看你还如何作弊。黄教授不慌不忙,拿起笔在草稿纸上不停地写着“100”。赖志平气得七窍生烟,真想把黄教授提起来狠狠地扔出门外,却无可奈何,只好甩手而去。
考完政治回到宿舍,舍友们把黄教授表扬了一番,称他简直就是仙人一个。杨日道走向黄教授,低下头小声地说:“最近手头紧,快破产了。没钱吃饭,钱还没到。先借五十两银子。”
黄教授掏了掏口袋,只搜出十几元和几张角票,苦笑一下,说:“我最近开支很大,那小妞吃喝基本靠我,弄得我现在要勤俭持家了。”说完把十元递给了日道,“这十两你先用着,下午考完试我就回家拿。”
日道接过钱,扳着指头数了数说:“信都寄去四五天了,这邮政真他妈的慢。”
黄教授担心地问:“不会收不到吧,我就曾经收不到信。”
“没有就坏了。”日道自言自语。这个时候他才想起父母的重要,不由自主地哼起了“没妈的孩子像根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