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然环境下,对于人类来讲,最最可靠的活着莫过于他的饮食,我认为,只要是按照他原始的想要吃的食物的味道,就一定是最佳于健康的食物。为了选择适宜于我们自己的食物,就必须学习去选择和辨别。如果等有了这些经验以后,才去挑选的话,那我们就可能会早就饿死,仁慈的上帝已经将能够感知到的生的乐趣,赋予了人类,并给人类配以了各种生的工具。以便使人类能够根据自己的口味进行辨别,知道哪些东西适合自己,哪些东西不适合自己。
造物主不只是为了人类,给人类需要所提供食物,而且还为人类自己产生的需求提供食物;正是为了使我们的欲望与需求相适应,所以,才使我们的口味随着自己的生活方式进行改变。我们越是脱离了自然的状态,我们就越丧失掉我们原有的自然口味,说得更加确切一些,就是习惯将变为我们的第二天性,而且将那样彻底地代替第一天性,以至我们谁不能再保有第一天性了。
由此我们也可以发现,越是接近自然的口味,就越会显得简单。人们的口味是非常容易改变的;但是,如果我们常常拿怪味的东西去刺激自己的味觉的话,就会形成一定的类型性口味,一旦形成就很难再被改变。如果一个人尚未沾染上一个地方的饮食习惯,则他对任何一个地方的习惯都可以很好地加以适应;但是,一旦拥有一个地方的饮食习惯之后,就很难再去适应另外一个地方的饮食习惯了。
针对这一点,就所有的饮食习惯来说都是对的,就特别拿味觉来说更是如此。孩子们的第一种食物是奶,他们也是渐渐地才习惯于强烈的味道的,在最初的时候,孩子们是非常不喜欢那些味道重的食物,在原始人看来,蔬菜、水果、烤熟的肉以及草,虽没有放什么调味品,但已经是很美了。一个野蛮人第一次饮酒的时候,在一开始,一定会皱着自己眉头,将酒给吐出来;一个人只要活到20岁都还没有品尝过发过酵的汤的话,是再也不会习惯喝这种汤的习惯的;所以,如果不是在童年时期别人端酒给我们喝,也许,我们全都会成为滴酒不沾的圣人了。所以,越是简单的口味,就越是人们共有的口味;而人们所不喜好的,正是那些味道俱全的菜肴。反之,谁曾经见到过哪一个人不喜欢面包和水呢?这是自然的道理,也是自然的规律。
在这里我并不是想要探讨这种生活方式是否更有益于孩子们的健康,我不是从这个角度来探讨它,我的目的只是想要论证一下这种方式,想要说明它是最合乎自然的,最易于适应其他的饮食方式,也是最可采取的。有些人讲,应该使孩子们习惯和适应于他们长大以后所吃的食物;而在我看来这是没有道理的。当孩子们的生活方式是那样不一样的时候,为什么吃的食物要相同呢?一个大人由于心思的焦虑和工作的劳累,所以,需要汁多味美的食物,给他的头脑带来新的营养供应;可是,刚刚才蹦蹦跳跳地玩了一阵的小孩子,他们的身体正在发育,所以需要很全面的营养。
再说一个成年人已经有稳定的社会地位、家庭和职业;而小孩子,谁说得上他未来的前途是如何呢?因此,在任何事情上都不要使他们形成一种刻板的方式,以免在需要的时候要花很大的气力才能改变。不要使他们将来处处需要带着一个法国厨子,否则,他便会饿死,不要使他将来对他人说只有法国人做的东西才能好吃。顺便说一下,这样的夸赞也实在是可笑的!正好相反而在我看来,法国人才是唯一不懂得饮食之道的人,因为他们需要一种特别的艺术,才能将菜做得符合他们自己的胃口。
在人类的各种感觉中,味觉对人们的影响往往是最大的。因此,人们在判断那些补益身体的东西时,比判断那些形成我们身边环境的东西要关切得多。有很多种东西,在我们摸到、看到或听到的时候,都认为是无所谓的,但是,立马品尝一下就不一样了,如果味道好的话,日后就会常常吃它。此外,味觉的活动又全是肉体的感觉,只有这种感觉才是实际的,不是凭空想象能够得到的;另外味觉中还掺杂着想象的成分。反之,想象和模仿往往使其孩子们得感觉获得有精神的成分。一般地讲,心地柔和且贪恋情感的人,和性情急躁比较敏感的人,最容易受到感觉的影响,但对味觉是较为淡漠的。从这一点分析,似乎味觉与其他感觉相比较是次要的,而贪食的倾向是可鄙的;但是,我从这一点得出的结论恰恰相反,我认为,抚养孩子最适宜的办法就是要对他们进行饮食教育。
贪食是孩子们童年时期的欲望,然而,这个欲念是不能与其他欲望相互来说的,因为孩子们一遇到其他的欲念,他们贪食的欲念自然就会消失。请你们相信我所说的话,过不了太久,一个孩子就不会再对他喜欢吃的东西再花多少心思,当他的心里装有很多事情的时候,他的嘴巴就不会再使他费脑筋了,等孩子们长大以后,千百种强烈的情感将转移他贪吃的欲望,使他产生别的贪图虚荣的欲望,我曾经多次观察过那些研究美食的人,他们一醒来就考虑当天要吃些什么,对他们所吃的一顿美食,描述的非常详细,如描述一场精彩的战争。我发现,所谓的这些成年人,无非是一些40多岁的孩子而已,既没有多少力气,身体也长得不结实了,真是“徒耗气力的人”。
大人们担忧孩子们养成贪食的恶习,担心因此孩子日后会变得没出息。这是大人们见识短浅的人的一种忧虑。在孩童时期,孩子们心里所想的就只是吃;在少年时期,他们就不想了,所有一切在他们看来都是好吃的,何况还有许多其他的事情需要他们去做。我不明白的是,既然整个童年只能是嬉闹和玩耍游戏的时期,为什么不可以他们纯粹的身体锻炼得到适当的物质代价。当马召尔卡岛上的一个小孩看到树顶上挂着一只篮子,就用石弓将它打下来,如果因此他而获得什么好处的话,难道说有什么不应该吗,难道说不应当吃一顿美餐,来去补偿一下他用来获得那只篮子所花费的力气吗?
一位年轻的斯巴达人冒着挨一百皮鞭的危险,轻轻地溜进了厨房偷了一个活生生的小狐狸,当他将它藏在衣衫里带出厨房的时候,狐狸用它的爪子抓他、咬他,甚至使他的血都流出来了,然而,这位年轻人因害怕被别人给捉住,即使非常疼痛也不变神色,一直往前走,忍着疼痛叫都不叫出一声,像这样,他享用到了自自己掳获的食物,在被狐狸咬了些伤疤之后,最终由他来吃它,这难道说不应该吗?绝不应当将一顿盛餐看作是一种报酬;但是,为什么有的时候,不能将这作为是一个人为了获得某顿盛餐,而花费了很大的力气的结果呢?爱弥儿是绝不会将我放在石板上的点心,当作是给比赛得第一的人的奖品,因为,他知道,要想得到那块点心,唯一的要做的就是比别人先早到达石板那里。
这与我刚刚就菜肴要如何简单的原理并不矛盾,因为,为了使孩子们有个好的胃口,问题不在于如何刺激孩子们的食欲,而在于如何去满足他们。只要大人们没有使孩子们养成挑剔味道的坏习惯,那么,就用自然界最普通的东西满足他就可以了。由于身体发育的需要会导致了孩子们胃口常开的现象,只要有乳制品、水果、比普通面包稍为做的精致一些的点心,尤其是需要些调配食物的艺术,即使是将一群群孩子带到天涯海角去,游历一番之后,也不致于使这些孩子们变成喜欢,和嗜好味道厚重或是味觉迟钝的人。
对肉类的喜欢和嗜好,并不是孩子们的天性,关于这一点,孩子们在很小的时候,对肉类的食品是很淡然的,他们全都喜欢选择蔬菜果实类的食品吃,如奶制品和香蕉水果等等。因此,主要的是,不需要去改变孩子们这种最初的口味,不要使他们养成喜欢吃肉食的习惯,这样做既不会损伤于孩子们的健康,也有助于使孩子们的性情得到陶冶,因为,不管你如何怎样去解释,都不能否认喜欢食肉类的孩子比一般其他的人更凶暴和残酷,此种情形,在任何时候和任何地方都是一样的。英国人的野蛮气质,是世人皆知的;而高卢人则正好相反,他们是人类当中最性格温和的人。所有的野蛮人都是非常残酷的,其之所以如此,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性情使然,而是由于他们所吃食物的关系。
他们去战争,就像去打猎一样,他们将人也当做野兽来看待。在英国本土地上,屠夫是不能作证人的,外科大夫也不可以作证人。大恶人歹徒杀了人还喝人血,因此,他们的心变得非常冷酷。荷马将食肉的独眼巨人描绘得非常吓人,而将食用忘忧树果子的人则描写得那样可爱,只要与他们一直来往,就立刻会忘记自己的家乡,想要与他们生活在一起。
毕达哥拉斯为什么不吃动物的肉;可是我,我倒是要反过来问问你,第一个人要有多大的勇气,才可以将打死的动物的肉拿到自己的嘴边,才可以用牙齿咬动垂死动物的骨头,才可以在面前摆着死了的动物,吃那些尸体,而且将片刻之前还在吼、在叫、在看、在走的动物的肢体吞到肚子里去。他的手怎样将一块铁器,插入一个有感觉的动物的心脏?他的眼睛如何能狠下心去看那杀害的情景?他怎能狠下心看那无助可怜的动物流血、被肢解和被剥下了皮?他怎能忍心注视那颤动的肉?它们的气味怎么会不使他感到难闻?当他去清除那伤口上的污血,洗涤凝结在动物身体伤口上的污血时,他怎么会不感到害怕和厌恶呢?
剥下的那层厚厚的皮在地上跳动,火上烧烤的肉在嘶嘶拉拉地在响,吃肉的人们能不战栗吗,都能听见它们在腹中在诉泣。
当他第一次违背自然,准备这样一顿可怕的食物时,心中的想象和感触一定是这个样子,当他第一次看见一个活生生的动物而感到饥饿,想吃掉那还在吃着东西的动物的时候,当他叫别人将那只正在舐自己的手的羊羔杀死和剁成碎块烹煮的时候,他心里是一定会有这种感觉的。使我们感到震惊的,是那些最先开始享用这种凶狠手段的盛餐的人,而不是那些抛掉这种盛餐的人;不过,最初享用这些美餐的人虽然野蛮、凶残,但还是有几分的理由,而在现在的我们和现在的孩子们,是没有那种理由的,因此,表明我们比他们还要野蛮很多。
吃这种美餐的原始人们向现在的我们说道:上帝所喜爱的人类啊,将当时我们的情形与现在的你们的情形比较一下,就可以看出你们是多么幸运和幸福,我们当时是多么的可怜!新成形的大地和雾沉沉的宇宙空气,还不可以听从季候的使唤;河水的流向了天边,到处冲垮了我们的河堤;湖泊、池沼和深渊中的水,泛滥于广大的土地上,几乎超越了四分之三,而剩下的四分之一,则满是荒芜的丛林和树木。
那时候的土地上没有树木,也不能结出什么美丽和好吃的果实。我们没有任何耕种的器具,也不懂得和了解任何耕种的方法,不去播种便自然不会有什么收获。因此,我们无时无刻不再忍饥挨饿。在那寒冷的冬天里,我们只能吃一些树皮和苔藓,石南树和小慈姑的绿根,在我们看来就等于珍味;当我们找到胡桃、榉子和橡子的时候,大家就高兴得围绕着一株橘树榉树或橡树跳舞,唱着音调简单的歌曲,称呼大地为养育我们的母亲;这就是我们唯一的节日,我们唯一的快乐,除此之外,我们一生都过的是痛苦和艰难的生活。
当荒芜的大地不再供给我们任何食物的时候,我们为了保全自己的生命就只好违背自然,那些动物们是我们人类的同伴,我们吃掉他们,以免和他们一起同归于尽。可是这些残忍的人们,谁在迫使你们去杀害生命呢?瞧瞧你们周围的东西是多么充足!大地给你们出产了那么多的果实!葡萄园和田野给你们带来了多少食物!有那么多的牛羊可以用它们的奶来乳养你们,用它们的毛给你们做衣服,你们还想要什么呢?
是的,当你们物阜民丰有穿有吃的时候,怎么会狂暴到去杀了那么多的生物呢,你们为什么要说大地母亲的坏话,说她不能供给我们食物吃呢?你们为什么要侮辱大地母亲那神圣的法则,为什么要侮辱豪爽的巴考士、人类的安慰者?难道说他们丰厚的礼物还不够用来保持人类活下去吗?你们怎么忍心将那些那些骨头和甜美的果实一起放在饭桌上,怎么忍心在喝奶的时候又去吃给我们奶喝的牲畜的肉?你们称之为猛兽的豹子和狮子,它们凭借自己的本能力量,去伤害其他同类的动物,以保存自己的生命,以保证自己能够活着。
可见我们人类要比它们还要比这些动物们凶猛一百倍,人类违反了本能,不是出于自己真正的需要,而是为了贪图那美好的享受。至于吃动物的肉,人们不但不吃它们的肉,反而学它们的样子,人类用它们来充饥的是那些性情温和的无辜的牲畜,这些比如牛、羊等的牲畜,不但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反而还依依不舍地陪伴在你们的身边,替人们工作,最终它们辛劳一生的代价,就是被人类给吞食掉。
爱弥儿箴言:
尽量让孩子们保持他们原本的口味,使他们吃最简单和最普通的东西,接触一些清淡的味道,不要养成一种过于厚重的味道的习惯。贪食是意志不坚定的人的一种恶习,一个贪图口福的人的心思,完全贯注在他们那一张嘴上,他的一切都市为了吃。他无能甚是愚蠢,只有在饭桌上才有他们的一席之地,他只懂得品评菜肴的专家或是厨师,我们才会把这件事情毫不犹豫地交给他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