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孩子能自行向大人们提出一些问题,大人们就看如何能引起他的好奇心,就作怎样的回答,而不要去考虑如何满足孩子的好奇心,特别是当大人们发现孩子不是为获得知识而去进行的发问,而是乱说一气地问一大堆没头没脑无聊的问题时,我们就应该不要马上去回答他,因为在这个时候,在他心里所想的,不是大人们所关心和讨论的事情,而只是如何用许多的问题来找大人们的麻烦。所以在这个时候,我们需要关注的不是孩子说什么,而是关注孩子说话的动机。我所说的这些话,在这里并不是一定要你们去借鉴不可,但是,等到孩子们能开始去运用自己理智的头脑的时候,就可以看出,它的意义非常重大。
在这个世界上,在所有普遍的真理中只有一条链锁,透过这条锁链,所有一切的真理都跟共同的原理联系起来了,一个接着一个的发展;这条锁链就是哲学家的办法。不过,我们在这里用的不是这种办法。还有另外一种完全不一样的办法,通过这个办法,可以使一个特殊的事物联系上另外的一个新的事物,并且指出跟在它后面的事物是什么样子的。这个联系的次序可以使人不断地产生好奇心,使人对每一件事物都进行注意,因此,不仅大多数成人要依照这个次序对事物进行观察,小孩子则更要按照这个次序对事物进行观察了。
当我们界定好了一个方向要画一副地图的时候,就需要先选画出子午线。在清晨和傍晚的两个相等的投影之间,有两个交叉点,可以作为一个13岁的天文学家的一条很好的子午线。但是,这种子午线最终是要消失的,需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将它们画出来,而且,还必须在同一个地方画它们不可;像这样花心思和较麻烦的工作,终归会要使孩子感到厌烦的,针对这一点,我早已料到,也有了准备。现在,我又要在这里详详细的谈一些事情了,各位朋友们,我似乎已经能够听到你们在那嘟嘟囔囔地开始发牢骚了,我并不是怕你们对我发这些牢骚。我也觉不能因为你们对我所讲的这些感到不耐烦,就讲这本书最有用处的和最重要的部分,其他的忽略不去讲。至于我,我是绝不会顾忌你们的牢骚,我会讲下去的。
很长时间以来,我和一些我的学生们都发玻璃、蜡和现琥珀这些物体在经过摩擦之后,都能将干草吸起来,而其他的物体则不可以。一天,他们偶尔发现了有一种物体的性质比它们还奇特,它并不需要经过任何的摩擦,就可以将相隔的较远的铁质小物品和一些小铁片吸起来,孩子们也花了好长的时间,来观察这种物质的特性,但是,就是看不出个究竟来!最后,孩子们发现这种性质,竟然和铁的本身属性有关系,并可以使铁在一定的方向上被磁化。
有一天,我和孩子们到市集上去了,看见一个玩戏法的人,用一块点心来挑逗一个在一盆水上浮动的蜡制的鸭子。我们大家都大为惊异,我们在那观看着,但是,并没有将我们惊异的心情当场就说出来,我们并没有认为那个人就是一个巫师,因为那时候,孩子们还并不知道什么是巫师。孩子们虽然是能够继续地看到这些,我们不知道这中间原因的现象而感到惊异,但是,我们并不急于想要研究它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孩子们安然处在了自己无知的状态,等到有机会的时候,再将它们弄个一清二楚。
回到家中的时候,由于谈起集市上的那几只鸭子,孩子们就想象着照做一个。他们拿一根完全被磁化了的铁针,在外面裹上厚厚的一层白蜡,尽量将它做成一个鸭子式的样子,再用铁针穿过鸭子的身,针尖来做鸭子的嘴巴。他们将鸭子也同样放在了水盘里,孩子们就用自己吃饭用的小勺子去接近那白蜡做的鸭子的嘴,这个时候,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孩子们会得到多少的快乐。孩子们发现这些鸭子跟自己拿的小勺子游动,完全与市集上见到的跟着面包游动的小鸭子是一样的。我们还观察到,孩子们还让鸭子们在水上静止不动的时候,是朝着哪个方向的,以便在下次引逗它们时再那样做。现在,孩子们将心全部都放在了这件事情上了,眼前是什么事情再也不想做了。
当天傍晚,我们又到市集上去了,并且在口袋里放了一个特别制作的面包,那个演戏法的人演过了之后,我们中间的一位孩子便不能沉住气了,于是,他对那个演戏法的人去说,这个戏法其实很简单,并不难,说他自己也会演。孩子说完了,他就去做,他立刻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那个里面藏有铁块的面包,孩子向着桌子走过去的时候,他的心还在扑通扑通地直跳,他的手一边在颤抖,一边将用手面包拿过去,鸭子游过来,便跟着他所指引的路线游来又游去,这时候,孩子高兴得简直大跳和大叫了起来。
一听到观众们的鼓掌和喝彩的声音,他简直乐得忘乎其形,晕头转向了。那个玩戏法的人虽然感到很难堪,有些窘迫,但仍然是走过去拥抱了孩子,并祝贺孩子,并且请孩子第二天也来光临这里进行表演,后来,这个演戏法的人,还说自己将招来更多的观众给他表演的技艺捧场。我们这位骄傲的小科学家正想讲话的时候,我马上让他封上他的嘴,然后,带着他满载荣誉回来了。
这个孩子带着一种美丽焦急的心情,在那里一分一秒地一直计算到了第二天。他将自己认识和遇见的人都邀请去了,他甚至希望整个的人类,都来做自己的光荣的见证,他不愿意等到定点的时间才开始表演,他不耐烦地,想要将时间给提前,因为人们像潮水似的赶了来,大厅里面已经是坐满了人。孩子在走进大厅的时候,他幼稚的心乐得几乎都要跳出来了。有一些魔术是排在前面演的,那个演戏法的人拿出他平时不怎么表演的本领,随后,表演了一些惊异的魔术。
这个孩子对那些魔术看也不看,他着急的身体都冒汗了,呼吸也感到急促;他将手放进了衣袋里弄他的那块面包,一只手着急的都在那发抖。他表演的时刻终于要到了,这个魔术师很隆重地向大厅里的观众报告了他的魔术名字,他赶快就羞答答地走过去,他将面包给拿出来……。人世家间的事情真是多变啊!那个鸭子在昨天的时候还是很听话的,而今天却变得如此不灵验了,水盘里的这些鸭子们不但不将嘴巴伸过来,反而,掉转身子就逃跑了,在昨天是如何地唯恐不及地跟着面包游动,今天也怎么就唯恐不及地躲避面包,和将面包拿到它的嘴前,就是不听使唤,无数次的试验都以失败告终,观众好一阵叫好,这个时候,孩子抱怨说那个演戏法的人在骗他,说原来那只鸭子已经被他给换掉了,最后,还叫那个玩戏法的人,也拿现在这只鸭子照样地去表演。
那个玩戏法的人一句话都没有说,随手拿着一块面包就向鸭子那边走过去,那只鸭子立马就随着魔术师的手游了过来。孩子又将他那块面包拿去引逗那只鸭子,但是这次不仅没有比上次做得顺利,反而,看见鸭子与他开起玩笑来了,这只鸭子竟然绕着盆子直打转,弄得这孩子只好狼狈不堪地走开了,之后再也不敢再听观众的嘘叫声了。
于是,这个玩戏法的人,将这个孩子带来的面包拿在了手中,用同一种方法将这个游戏表演得非常成功,这个魔术师当众将面包里的磁铁取了出来,又引起大家对我们一阵嘲笑,他用这块空心的面包也照样能引逗鸭子游水,他还将另外一个面包,当众掰开交给另外的一个第三者看,之后,再用他的手指头来表演,都一样的顺利成功,最后,他走到大厅台上的中央,用他们魔术行业的人惯有的声调向观众大声地宣布讲,这个鸭子不仅听他的手势的指引,而且还能听他在那进行指挥的声音,他向着鸭子讲话,这只鸭子马上就顺从了他,他引它向右转,它就向右转动,他叫它左转回来,它就左转回来;他叫它弯曲着转动,它就弯曲着转动,总之,稍微一向它发号施令,它立刻就能按照命令去游动。观众一再给他鼓掌并欢呼,声音还越来越大,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一再地羞辱。于是,我们便悄悄地溜开了,我们将自己关在了一间大屋子里,并没有照着原来我们的计划,到处去宣扬我们的成功。
第二天早上很早的时间,便听见有人在敲我们的大门,我们将门打开一看,原来是那个玩魔术戏法的人来了,他用谦逊的语气和态度诉说着他对我们行为种种的不满。他对我们做了些什么样的事情,竟使我们去戳穿他的魔术戏法,进而去剥夺他谋生的手段呢?在玩鸭子游水这个简单的魔术戏法上,干嘛要为了争一点荣誉而去牺牲一个人诚实的本质呢?“老实来讲,先生们,要是我有其他谋生的本事,我也绝对不会以我有这点本事为荣的。你们需要知道的是,玩这种小游戏法玩了一辈子的人,对这个魔术戏法当然是比你们只花了一会儿工夫研究的人了解得更加清楚。我之所以在刚一开始没有表演我的拿手的魔术,是因为一个人,实在是不应当那样傻头傻脑地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东西,全部一下子都亮出来。我要将我的看家本领留到我急需的时候来施展,所以,除了表演过的那些戏法以外,我还准备有其他的更精彩的戏法,用来防止那些鲁莽和幼稚可笑的人,以免他们来拆我的台。先生们,我现在是想实实在在的,将那个先前使你们那样狼狈的戏法的秘密传授给你们,但请你们不要随便乱去做这个魔术戏法,以免伤害到了我,并且请你们在以后的场合里,做事务必要小心谨慎一些。”
说完以后,他就将他那些演魔术戏法的工具拿了出来,我们一看不仅惊讶,而且惊奇的不得了,原来是一个绝对上好的磁石做的,另外,在一个桌子下面藏着一个小孩,由他拿着磁石来进行指挥活动,所以,观众如何能够看得出来,观众根本不会看出来。那个人将他的工具收拾了起来,我们对他表示了我们的歉意和感谢之后,还特别想送给他一件礼物,结果,他给拒绝了。“不,先生们,我不能让自己因为收了你们的礼物就要谢谢你们,我要让你们来感谢我,尽管你们是不乐意和不情愿的,但这是我唯一的对你们进行的报复。要知道,各个行业的人,都有他慷慨豪爽的地方,我以表演戏法来获得收入,赢得尊重,而不是以教授戏法来获得收入。”
这个人在出大门的时候,他径直叫着我的名字高声的责备我,他说:“我可以原谅这个孩子,他的过失是出于少年的无知。可是作为你,先生,你明明知道他做得不对,为什么还同意他去做呢?既然,你们是生活在一起的,作为一个年长的人应当教导他和关心他,你多年的经验就是你的威信,可以用来引导和指导他们。当他们长成大人以后,回想到他们自己年轻时候的错误,而感到懊悔时,他无疑是要将自己犯错误的原因,要归罪于你没有事先告知他。”
他走了,留下狼狈不堪的我们这几个,于是,我开始真的责备我管得太松了,我答应孩子下次为了那个魔术戏法师的利益,决不再那样地松懈与不管教,我要做到在孩子没有犯错误之前就告诉他,哪些应该怎样做,哪些地方不应当怎么样作。由于,我和孩子们的关系即将要变化的时刻就要来临,那个时候,就需要用老师的严格方式来替代对孩子们的友好了;这种改变应当是逐步进行变化的,也需要事先作个充分的准备,并且老早就需要做充分的准备。
第二天,我们又到集市上去看我和孩子们已经知晓的秘密的魔术戏法,于是,我们带着深深的敬意和歉意走近了那位苏格拉底式的魔术家,我们几乎不敢抬头用自己的眼睛来望他,这位魔术师对我们非常的客气,还将我们安坐在一个非常靠前和显著的位置地方,然而,这个位置反倒使我们几个更加感到地羞怯。他照着平常那样去演他的魔术戏法,但在表演鸭子游水这个魔术戏法的时候,他却演得更加的起劲和有力量,在时间上也控制得比以往都长,而且还屡屡带着骄傲的神情来看我们。我们看着这一切都很明白,可是我们大家都没有出声。如果我的学生竟敢开口说话的话,那我的孩子们真是蠢得要命了,这个例子中所有的一切细节对我的这些孩子们,都具有你们大家想象不到的重要意义。
爱弥儿箴言:
仅仅在这样一个例子当中,我们就能看到孩子们是有着多么强烈的好奇心和寻求知识的动力,并且也包括有那么多的教训!孩子虚荣心的第一次冲动,竟然会招来了这么多的严重的后果!年轻的教师,你要十分细心地窥察这第一次的孩子们心理活动。如果你能利用它遭到一些不幸和羞辱,我敢说,在一个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孩子们将不会再遭遇这种丧失体面的事情。你也许会这样讲:“真是大惊小怪!”,你说得很正确,也具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在我们看来,这个例子的所有经过,都可以作为代替孩子们需要使用的子午线的指南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