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小孩子在他稍稍懂事的时候,是知道自己将来要变为一个成人的,他对成人的状况还不知道,但会有些自己的概念和观念。教育对于他来说是很必要的,但是针对一些他不能理解的地方,作为大人就没有必要让他们知道,我所写的这本书,其实是一直在不断地继续讲解和说明这个教育原理的。
当我们一有机会使我们的孩子们知道“有用”这个词的意思以后,我们就多了一个教育孩子的秘密诀窍,因为,只要孩子们觉得这个辞对他们那样年龄的人来说有意义,只要他们能清楚地认识到它对自己当前利益的关系,他对这个词就会获得非常深刻的印象。其实,孩子们对这个词是不可能有什么太深的印象,因为大人们在很多时候,并没有设法按照他们的理解,去让他们认识和理解这样的观念,还由于在他们的生活里,他身边的亲人等等,常常会供给他们对于他们来说是有用的东西,所以,他们就没有必要自己进行考虑,于是,他们也就不懂得什么叫做有用或是没用的概念了。
“这有什么用处呢?”这句话从此以后就有了它的神圣的意义,它将确定孩子们与大人们之间生活中的一切行动,当孩子们问我们一些问题的时候,我们便会要用这个问题来问孩子们,如果他们不是为了求知和获得知识,而是为了与自己周围的人行使自己的某种特权,因此,不断地没头没脑地拿一些问题,来纠缠我们的话,就可以将这个问题作为一条有力的思想武器,堵上他的嘴,以便使他们不再问那些莫名其妙的,无聊的,毫无意义的问题。
可是话又说了回来,对于一个孩子,如果我们特别看重对他的教育,除了一切有用的知识和东西以外,其他一切都不让他们去学习的话。那么,他问问起问题来就会像苏格拉底似的,如果自己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他是不会问大人们问问题的。因为他们知道,你在回答他的问题之前,一定会问他一下,为什么问这个问题,问这个问题的道理是什么。
你看看,我们已经将多么有力的一个工具拿在了自己的手里,来控制孩子们了。如果孩子们找不到什么具有说服力的理由,那么我们在不高兴的时候,便可以将他们制服得不敢吭声,同时,大人们可以大大地利用自己的经验和知识,给孩子们指出所有这些事物的用处,以免孩子在有些事情上少走弯路等等。还有一点,我们大人们也要注意,我们向孩子们提出了这个问题,也相当于是在反过来教他们向我们继续又提出这个问题,大人们应当预计到,在以后的生活里,我们要他们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他们便有可能照着我们的样子问道:“这有什么用处呢?”
“这有什么用处呢?”这个问题不说对我们大人们了,也许对老师们来说也是个很难应付的问题。就孩子们平时所问的问题来说,如果大人们只是想摆脱这个问题,闲回答他们这些问题麻烦,那么,只须给他们讲一个不能理解的理由便够了。在孩子们等待大人们就要给他们回答问题的这个时候,体会到我们是按照我们的观念,而不是按照他们所能理解的观念解释的时候,他们就会认为我们向他说的话,根本只是适用于大人们,而不适用于他们那样的年龄的人。如此一来,他们体会上那么几次以后,便不再相信大人们所说的话了,这样的话也一切都完了。
我们试想想有哪一位老师愿意马上将话停下来,对自己的学生承认自己的错误的地方呢?几乎所有的老师对自己的错误都是不会承认的。而我就不一样,我就对自己订下了这样的一条规则,即:当我不能够使学生们明白我讲的问题答案或理由时,就算是我没有什么错误,我也要告诉他们说我错了。由于我的这些行为方式和方法在孩子们看来,始终的表现是非常坦率的,所以,孩子们才不至于对我产生什么怀疑。因此,我常常向孩子们承认错误,我这样做远比那些掩盖错误的教师或其他的人们,更能保持自己在孩子们心目当中的威信。
因此,在针对孩子们日常学习的这一重大问题上,首先,不论是老师还是父母们需要记住的是,不能由你们告诉孩子们应当需要学习什么知识,学习什么东西,要由他们自己希望学什么东西或是研究什么东西。而我们需要做什么呢,我们提供最好的环境,工具等,设法使他们了解他们希望的那些东西,巧妙地使他们产生学习的兴趣和愿望,向他们提供满足他的愿望的办法。由此可以看出,大人们问孩子们的问题不应当太多,而应当经过慎重的考虑和选择才可以进行提问和问出。由于孩子们向大人们提出的问题,在很多时候比大人们向他们提出的问题多得多,所以,孩子们被大人们问着的时候,总的来说是比较少的,而更多的时候大人们则是问他:“你问这个有什么用处呢?”
因此,我们还是有必要认真回答他们所提出的问题,不要总拿一句:“问这个有什么用处呢?”。我的原则是只要孩子们能够善于理解和利用他自己所学的知识和东西,都是很好的,则不管他是学这还是学那都没有什么关系,如果我们不能对他们提出的问题给出一个非常好的解释,我们就一句话也不要说,干脆什么也不回答。或者对他说:“暂时我还不能回答你,孩子,我怕我搞错了,所以,先不作回答了,等我找到正确的答案我再向你回答。”如果我们教他们的东西实在是不适宜的,我们便可以将它完全抛弃掉,也没有什么不妥。如果是适宜的,是有用处的,就要稍稍花些心思,赶快找一个机会使这些用处的知识或东西,对孩子们产生一些作用。
一直以来,我是一点也不喜欢人们去长篇大论地作什么口头解释的,事实上,少年时期的孩子们是根本不会用心听所谓的那些这种解释的,而且,也不能记住大人们都向自己解释了些什么,是记不住的。对于这些少年时期的孩子们来说,用实际的事物是再好不过了!因此,我也是不厌其烦地在那再三指出,要用实际的事物!可是在日常生活里,我们却将过多的力量用在说话上了,我们总是在那不断地唠唠叨叨、废话连篇,如此的教育也必然会培养出一批唠唠叨叨、废话连篇的人。
但是我的爱弥儿是用比较质朴的方式培养起来的,我们已经费了很多力气使他养成了一种实实在在的思维方式了,所以,他是不听我们大人们那一套的。只要大人们一进行说话,他没有听懂第一句话,就不再往下听了,就会赶快溜走。他会在自己的房间里东玩西玩,让大人们在那里一个劲地滔滔不绝地讲。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呢,我想我们应当找一个更为简单的方式或是答案来回答他。不需要用什么高深的学问来灌输他,因为这对他来说根本不适用。
重要的是,作为一个大人对于孩子们认识或是学习事物的速度总是迫于着急,而孩子们由于对很多事物的陌生,不能很快就达到认识和了解的程度,所以,在一开始认识能力是很欠缺的。很多的大人们将自己应当了解的事物,认为一个小孩子也是需要了解和能够知晓的。但是,大人们如果尽量教孩子们学习在他们那个年龄看来是有用的事物,我们就发现,他做他们自己的事情,眼前的时间也是能够被充分利用的。可我们为什么硬要他们牺牲适合于他们今天学习的东西,而去学习他们在长大以后,未必能够适用的东西。你也许会讲:“等到他们需要用到的时候,哪里还能忙上学习这些,早都来不及学了。”至于来不来得及学,我是不清楚的,不过,据我所知,想要孩子们提早学习这些是不可能的,因为,不论是孩子们还是我们真正的教师,其实是经验和感觉,一个人只有依据他自己所处的环境和关系,才能够清楚地觉察到哪些东西是适合于他的,哪些东西是不适合于他的。
就好比那次我们在观察蒙莫朗锡镇北的森林位置的时候,他忽然问我:“那有什么用处?”我说“你问得很对,”我说道,“有时间的话你好好再想一想,如果你确实觉得这件事情没有实际用处的话,我们就不继续做下去了,因为我们并不是没有其他好玩的事情要做。”于是我们就开始做上了别的事情,后来,就没有再讲相关地里的知识了。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我们在午饭以前出去散步,他那个高兴劲就别提了,一说要出去跑,他们总是乐,何况他们的腿又很有劲。
我们跑进了森林,几乎跑遍了林子里的各个地方,都迷失了方向,也不清楚走到了什么地方了,等到需要回家的时候,却找不到了路。时间飞快地过去,天气也逐渐地热了起来,我们的肚子也饿了起来,我们从这边跑到那边,所到之处都是树林、旷野和丛林,哪里都不能找到回家的标志。一直跑,爱弥尔:“啊!你们看,我看到蒙莫朗锡了!就在前面,而且看得是清清楚楚的,快回家吃午饭,回家吃午饭,快跑,天文学有时候也真有点用处啊。”
他随口讲出了这句话,我们要明白,就算他没有讲出最后这一句话,他也会在心里想想这一句话。没有关系,只要我们不讲出这句话就行了。而且我们还要相信,爱弥儿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样一个经历和教训的。相反地,如果我们只是在房间里或是教室里给他讲授这些东西,他第二天保准会将我们讲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还有一次我记得,由于我想使一位孩子对化学发生兴趣,就给他看几种金属的沉淀,看过以后,我就向他说明墨水是怎样做成的。我告诉他说,黑色的墨水,完全是由矾类中被分离出来的很细的铁粉,经过碱性的溶液沉淀之后才产生的。正当我做这种高深的说明和解释的时候,这个小家伙忽然就拿我教他的那个问题,来向我提问,于是,当场将我问得十分难堪。因此,凡是他们不知道其中因果关系的联系的,以及他们对此没有一点概念上的善恶,和他们从来就没有感到过的需要,这些对他们来说都是不存在的,所以,这些将引不起他们研究它们的兴趣。
孩子们在十五岁的时候,对聪慧和贤明的人们的幸福的看法,和他们在三十岁的时候对天国的荣光在看法上是一样的。如果他们想象不出这两种东西是什么样子,就不会尽力去争取了。再说,即使他们能够想象,但他们如果没有想要得到它们的愿望,如果他们不觉得它们是适合于自己的,则他们更加是不愿意去争取的。如果硬要一个小孩子相信大人们教他的东西是有用的,这做起来当然是会很容易。但是,如果我们不能使他们从根本上和心眼里相信它,则强要他们相信它是办不到的。
大人们取平平淡淡地讲一些道理,即使能使他们对一些事情表示非难或是赞同,那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没有什么用处,只有欲念才能使他们去有所动摇和行动,他们对自己压根不感兴趣的东西,怎么会产生欲望呢?因此,对于一个孩子不能理解的事物,就不要告诉他。当他们对人情几乎还一无所知的时候,由于我们不能将他们当作成人来培养和教导,所以,为了教育他们,就必须也需要我们成人的一举一动,也都宛如一个孩子。当我们考虑到了什么东西,在他们长大以后也许对他们是有用处的时候,此时,我们也只能对他们讲些他们眼前只知道它们有用处的东西。
爱弥儿箴言:
我一贯主张孩子们能够做多少,大人们就教多少,他们暂时不能做的事,就不要说。同时我还要声明一点,大家也不要以为这样做,是我们看不起孩子们,恰恰相反,我们是尊重他们的天性;另外,每教一门课程都要给他们做一个示范,但是,不论教什么东西,我都会特别强调教师必须要按照学生的能力多举例子,来进行解释和说明。因为,很多时候糟糕的不是他们不懂,而是他们以为自己已经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