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情义两难
正当风荷山庄的众人被眼前的幕幕变故弄得一筹莫展之际,报信的庄丁传来消息,“大庄主回来了。”
纪舞风归回,山庄众人个个面如死灰。山庄里发生了这么多事,该如何向纪舞风解释?神魔劫失窃;晓晓意外死亡;公子怡身受重创,至今昏迷不醒。两天下来,风荷山庄几乎不得一刻安宁。
“还愣着干什么,都傻了是不是?救人啊!”
听到如此厉声的斥责,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的明白,纪舞风是真的生气了。七年了,每一个山庄人眼睛里的大庄主,始终都是雍容大度,平静温和,从来都不肯高声说一句话的。今天,他们破天荒地见识到了纪舞风的怒意。
小马死了,楼兰跑了,这两件事实,对于纪舞风来说已经近似于折磨;如今晓晓意外身亡,公子怡险些丧命,仅仅十天工夫,连失四员干将,教她如何能够承受?更何况,纪舞风恐怕还不知道,神魔劫已经弄丢了。
即使平日里的纪舞风是懒散着的,面对这些,她也不可能泰然处之。身为庄主,这是她必须面对的;但是身为一个女人,她要面对的也未免太多了些。
恐怕公子怡重伤时众人在那里观望的样子,比起公子怡重伤本身,更让她心痛。
纪若荷心性单纯,白浪沙之战时她还小,也并不在场,并没有经历过太多的磨砺。遇到突发事件,她常常不知所措。但如今眼见姐姐生气,她反而成了第一个起身帮助公子怡的人。她随纪舞风读过一些医书和药典,又常常帮忙照料过受伤的山庄子弟,对内外伤患,平衡调理得心应手,药品也是随身预备。在她的带领下,一些山庄头领们纷纷施以援手,搀扶的搀扶,拔剑的拔剑,敷药的敷药,喂丸的喂丸……良久,公子怡的嘴唇上总算有了一丝微微的血色。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庄客们被吓得纷纷后退,因为他们看到的纪舞风,有着一双冰冷的眼神。
“公子怡那一剑是我刺的!”至此,隐瞒已经没有了意义,海萱索性挺身而出,等待纪舞风的裁决。
纪舞风转向海萱:“为什么要对他下杀手?”
“因为他杀了晓晓!”
纪舞风走向晓晓,凝视片刻,问道:“伤处在哪?”
海萱走近晓晓的身侧:“在背上,一掌致命!”
纪舞风躬下身来,伸出左手探向晓晓的背部,蓦地,她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淡青色的气息开始顺着纪舞风的手臂进入晓晓的身躯,那是素心经的气劲。不多时,晓晓的面孔开始由青绿转为白色,继而又转为赤红,同时,她的身体周围开始氤氲着腾腾水雾。
纪舞风为什么要这么做?众人都吃惊不已。但是更令人吃惊的还在后头。
人们看到,不光是面部,晓晓的手臂也在转为红润——
继而,她的右脚微微弹动了一下——
而后,她的瞳孔开始缓慢地收缩。已经失去了光泽的眼睛,竟有如回春枯木,渐渐荡漾起生命的色彩——
晓晓竟然没有死?这真的令人匪夷所思!
可事实就发生在眼前。全身僵硬冰凉,没有呼吸,失去了脉搏,瞳孔也已经扩散了的晓晓,在众人认为她已经彻底死去的时刻,竟然起死回生,在大家的眼皮底下复活了!
只有三个人没有被眼前的情景所惊到。一个是纪舞风,一个是海萱,还有一个,则是与公子怡情意相投的花雨。
与惊讶相比,充斥在花雨内心里的,更多则是悲哀,是不平,是愤怒!
以花雨的聪敏,她马上就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晓晓和海萱串通,不仅给公子怡栽赃,更是白白地刺了他一剑。晓晓是假死,但公子怡几乎是真的丧命。任何一个人,面对心爱的人经受这样的遭遇,都会觉得不公平,都会愤怒的。
“我杀了你!”花雨的剑,已在骤然间刺向海萱。
雪人和兰儿就在花雨身旁,见势头不对,一左一右同时抓住了她的臂膀,继而扬手拍向她的手腕,将短剑打落在地。激愤难堪的花雨无从发泄,气血上头,在雪人和兰儿的臂弯里晕厥过去。
另一边,纪舞风劲力忽然暴涨,晓晓的咽喉渐渐鼓胀起来,似乎是有某种东西在蠕动。不多时,一团物体从晓晓的口中喷射而出,并将她面前的海棠枝当腰击断。
众人看清楚了,那是一团冰状物,在七月的艳阳之下,渐渐升起白色的气雾。
“热死我了!”
素心经是适合女子运用的武典,讲究以柔克刚,借力打力,但在武学义理上,和常规的自然之法,阴阳平衡并无二致,兼具寒冰离火两种劲道。为驱除晓晓体内的“寒冰魄”,纪舞风正是把离火气劲疾速提升。若是正常人承受,当即会受到五内如焚的折磨;晓晓服用的“寒冰魄”,某种程度上抵消了纪舞风的离火气劲,尽管如此,变得极热的血液在体内流通,那种煎熬也是一般人难以承受的。
“‘寒冰魄’乃是天下奇物,你是怎么得到的?”
神智渐渐恢复过来的晓晓,看到纪舞风突然出现,满是愕然。又看到海棠林人山人海,知道自己整人的办法已经败露了。她索性咬紧牙关,对纪舞风的问话置若罔闻,三缄其口。
纪舞风一指指向晓晓,继而指向海萱:“你,还有你,跟我来!”
“风荷十二钗里什么时候出了你们两个无情无义,胆大妄为的东西?”听完了海萱和晓晓的陈述,纪舞风如遭五雷轰顶,脑际一片空白,整个人几乎都要晕倒了。缓缓睁开眼睛,将下唇几乎咬出血来,良久,她静静地吐出了四个字:“你们走吧!”
海萱和晓晓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庄主,你要赶我们走?”
“是的!不要和别人说起,你们曾经是十二钗的一分子;我的十二钗里,也没有海萱和晓晓这两个名字!”
晓晓的膝盖顿时弯了下来,眼睛里满是泪光:“大庄主,我们做错了事,你要打要骂,我们没有怨言;但是,你不能因此而让我们离开,你不能!”
“我还管的了你们吗?你们的翅膀硬了,变得聪明了,也懂得怎么算计别人了!”
海萱逼近一步,单膝抱拳:“大庄主,你说我们胆大妄为,我们接受;但是你说我们无情无义,我不服!”
“什么叫情?什么叫义?喜欢一个人,可以为了他做任何事,包括让天下人不齿的事,你们也认为是天经地义?不喜欢一个人,就把他彻底的给否定了,哪怕他根本没做错什么,你们就想尽办法地给他栽赃,制造错误?”纪舞风的嘴唇在剧烈地颤抖,“这不叫情义,这叫狭隘,叫自私!”
海萱和晓晓没有料到纪舞风会如此盛怒,同时都怔在那里,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小马被杀,楼兰出逃,已经让风荷山庄元气大伤。如今公子怡又差点丧命在你们手里,万一山庄有事,谁来应敌?”
纪舞风的言辞,已经不容置辩;纪舞风的目光,更是一把利剑,似乎要将海萱和晓晓洞个正穿。做为一庄之主,她需要去兼顾各种可能的状况,但是海萱和晓晓则没有这种担心。
稍顿片刻,纪舞风继续说道:“十二钗都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除了我和九月,没有人可以命令你们。但是这并不表明你们拥有特权。相反,那些负责着山庄日常运转以及安全保卫的庄客,尤其是大总管,各大主管,主事,执事和司事,他们才是山庄里的顶梁之柱,我们的衣食父母。我并不要求你们喜欢他们每一个人,但最起码,你们要尊重他们!没有证据,不要随便去怀疑别人。毁一个人的声望容易,保护一个人的声望就难了。”
晓晓不服气的说道:“大庄主既然知道保护一个人的声望不容易,为什么当天,楼兰被公子怡指控的时候,你不帮他澄清?后来你更是亲自说他是凶手!同样是山庄栋梁,你能袒护公子怡,为什么就不肯帮楼兰一把?大庄主,你偏心!”
晓晓的指责与其说是愤怒着的,不如说是悲伤着的。纪舞风听罢沉默不语。少顷,她缓缓启齿道:“楼兰的状况和公子怡不同。当时的情况,连我也保不了他。如果他不跑,或许我能说服大家,给他一点时间和机会;但是他一跑,就有了畏罪潜逃的嫌疑,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帮他洗的清了。他这个人直肠子,阅历不深,缺乏临阵变通的智慧,怪不得任何人。”
看来楼兰今日的境遇,正如纪舞风所说,也许是有人从中作梗;但如果不是因为楼兰自己的性格和阅历使然,至少情况也不会变得像现在这么难以收拾。纪舞风一个不信任的眼神,就让他彻底丧失了冷静的判断。问题是,在当时的情况下,纪舞风可能袒护他么?
当然,纪舞风眼下能平静地与晓晓和海萱交流,或许也说明她的心情略略恢复了一些。晓晓见状,不失时机地推出了自己的疑虑:“我觉得风荷山庄最近出了这么多事,固然是有人对我们虎视眈眈,但如果没有内应的话,他们也不会做的这么顺利。我觉得,我们风荷山庄里有内鬼!”
虽然没有说名字,纪舞风和海萱都知道她指的是谁。
“如果查内鬼是容易的事情,卧底这种行当还有存在的价值吗?查内鬼的时候,一定要沉得住气。像你们今天的动作,已经打草惊蛇了。”纪舞风细细琢磨起晓晓的话语,“除了小马被杀,楼兰出逃,山庄还发生什么事了?”
纪舞风刚刚语出,晓晓就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了。方才公子怡的事,已经令她经受了一场痛苦,眼下是不适合把失窃的事情告诉她的。然而晓晓亦知道,以大庄主洞若观火的精明,谁也别想瞒她太久。反正话已经出口了,索性摊牌道:“昨天夜里,庄主的闺房失窃,有个蒙面人溜了进去,损失了一点珠宝。”
晓晓并不知道神魔劫被纪舞风藏在闺房这件事,那是纪舞风和东方一鹤的秘密。即使是纪若荷也不知道,神魔劫已经被自己的姐姐在暗地里保存了一本。
“只是一点珠宝啊,那窃贼被抓到了没有?”纪舞风的神情略略松弛了少许。
“没有!窃贼的武功挺厉害的,公子怡和白长歌两大高手,以及一个黑脸的乌刀刀客联手,都抓不住他,最后让他跳湖潜水逃走了。大总管布置了三百多人,搜了一个晚上,仍是徒劳无功。”
如此艺高胆大的窃贼,进入闺阁,只是为了偷一点珠宝?纪舞风的脸上,呈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大庄主,我就不明白,我们花了那么大力气,几乎就要骗过所有人了。为什么你一看,就知道晓晓其实是没有死的呢?”不想纪舞风太过于劳神,海萱连忙引开话题。
“你们的把戏,只能瞒过那些粗人,略微精细一点的人,你们就瞒不了。花雨毕竟年轻,九月又太单纯,哄哄她们是容易的。清奇和一鹤碍于是男子,没能查看伤口,假使让他们看的话,你们就已经露馅了!”
纪舞风停顿片刻,继续说道,“人身上最脆弱的部位,是后脑、腰和会阴,这三处地方不抗打,不需要很强的力量,就可以致人于死地。人身上最结实抗打的部位,除了后背,就是大腿。从后背打下去,哪怕是把木棍打断了,普通人也未必会丧命。只要一个人还算康健,单凭一个手掌,从背后出手,不伤到骨头,是打不死人的。我听海萱说晓晓被翻云手一掌致命,查看她的脊椎和肋骨,一点事都没有,所以我相信,晓晓其实没有死!”
海萱和晓晓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惊愕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也让我产生了怀疑。”纪舞风盯着晓晓的面孔,满是疑惑,“晓晓,告诉我,你怎么会有‘寒冰魄’这种东西?”
晓晓应道:“两年前去岳阳的时候,一个朋友送的。”
纪舞风更加疑惑了:“朋友,什么朋友?”
“他是个读书人,个子高高的,长的挺俊气。那次在岳阳办事,因为天气炎热,他就拿了这个东西出来放在厅堂里。说起来还真是神奇,没过一会,整个厅堂都凉风习习的。我觉得这东西挺有用的,弄点给我放在房间里,夏天就不热了。他倒也大气,才见了一面,也没说上多少话,就送给我了。”
“他还真是慷慨大方啊!”纪舞风轻轻一笑,“你知道这东西值多少钱吗?”
“不就是一点冰嘛,能值多少钱?”
纪舞风收起笑容,郑重地说道:“它值三万两银子!”
“三万两?”晓晓和海萱瞠目结舌,“这么一点的破冰块,能值三万两?”
“‘寒冰魄’是雪山精华,只有在西域雪山的冰川深处才会产有。它不同于平常的冰块,哪怕是三伏天的热力,它也不会消融。用它来保存尸体,历经千年不会腐烂;以‘寒冰魄’处理的兵器,哪怕只用一点点,就能拥有令人难以置信的强度,削铁如泥,永不锈蚀,藏剑阁有时就用它来铸造神兵。
“当然,对于江湖人来说,‘寒冰魄’最大的用处不是这些。世间有阴阳两种极致,阴的极致就是透骨之寒。一些练习寒冰气劲的人,如果有了‘寒冰魄’的助力,就能事半功倍,甚至能将修为提得更高。当年我练素心经的时候,藏剑阁的许阁主就送过我几块零星小点。靠着这几块零星小点,我在半个月里就把寒冰气劲练成了。
“但是比起我,****教的高手们对于‘寒冰魄’才称得上真正的需求。以前的双钩长老和幽冥长老,练习寒冰气劲超过了人体的极限。为了维持他们的功力,****教每年都要花费大量银子从西域购买‘寒冰魄’。因为这个缘故,‘寒冰魄’一直处于稀缺状态,价钱也越来越高,在白浪沙一战前几年,终于断货了。也幸亏是这个原因,当年白浪沙一战里****教的力量被削弱不少。否则武林同道们不知道会增加多少死伤,而风荷山庄能不能得到保全,还是个未知数。”
纪舞风的叙述里,隐隐有些心有余悸的味道。海萱和晓晓当时不在山庄,也没有亲临过白浪沙战场,不过在一些江湖前辈们的故事里,也曾经听到过一些关于****教的传说。比如双钩长老以烈日钩杀人,伤口炭化;以寒月钩杀人,血液不流。至于幽冥长老就更神奇了,据说他运功的时候,能改变天地气象,使河川封冻,令六月飞雪。
拥有神奇力量的“寒冰魄”,到了晓晓的手上,竟然成了避暑驱炎的纳凉物件,以及装死用的道具。这个结果任何人看起来,都会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寒冰魄’是可以用来装死,但是只能用一丁点。如果分量太大,时间一长,整个人的五脏六腑都会被冻伤坏死。晓晓,你一次就吃一整颗,也不怕噎着?幸亏我及时回来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海萱和晓晓同时倒吸了几口凉气。本以为还算圆满的计划,经过纪舞风一提点,却不想有这么多的破绽。当然破绽还不是最重要的,晓晓几乎为此丧命,才是最大的问题。这个整人计划其实充满了风险,两人一路下来,跟阎王擦肩而过竟一无所知。
“晓晓,看不出来,原来你是这么多情啊!第一次见面,别人二话没说,一出手就送了你三万两银子,还是个白面书生啊,有前景!”海萱有意捉弄晓晓,趁纪舞风怒气暂消,再次眩了她一把。
“海萱姐,你就不要笑话我了!”晓晓的脸颊涨红了。
纪舞风也被她们逗乐了,不过庄主的矜持,让她的笑意只是持续了一眨眼的工夫:“晓晓,你和那个读书人之间,后来有没有再来往过?”
“有三五次,都是外出办事的时候遇到的。说起来,这次装死的办法,也是他教我的。”
“那他有没有主动找过你?”纪舞风的话,却是有些牵针引线的感觉了。
“没有!而且我们的碰面,都是撞见的,谁也没有找过谁。”
“这就怪了!一个读书人,却拥有天下罕见的奇物;拥有了奇物,却把它免费送给了一个初次见面的姑娘;送了人之后,也不继续追寻,红尘之中自在来去。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呢?”纪舞风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海萱转身朝向晓晓:“晓晓啊,不继续碰面,别人叫什么,住哪儿总该知道吧?”
晓晓摇了摇头,继而有似有所悟地说道:“我想起来了,有次在大街上的时候,一个过路的跟他打招呼,叫他裴总管!”
“痞子书生裴笑书!”听到晓晓说出这个姓氏,纪舞风按席而起。
晓晓纳闷了:“大庄主见过这位读书人么?”
“没有见过。不过如此厉害的人物,听起他的名字,总是很正常的吧!如果是他的话,拥有‘寒冰魄’这种奇物,倒是不奇怪了。”纪舞风轻笑一声,“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凤凰山庄呢?”
凤凰山庄与风荷山庄同在岳阳,加之最近几年的时间办得风生水起,或许其他地方的人不知道,风荷山庄上下多多少少总是听说过的。
“大庄主说的是那个什么‘天下第一庄’是吧,如今的江湖之上,谁不知道我们风荷山庄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庄?那些个狂妄自大的家伙,居然打出了这种旗号,真是好笑!”想到本来属于风荷山庄的荣誉被人僭越,海萱的语气就有些不平的感觉。
“不过是些虚名而已,他们打什么旗号,是他们的自由,跟我们没有关系。”
“可是裴笑书和凤凰山庄又有什么关系呢?”晓晓不解地问道。
“这凤凰山庄的总管,就是裴笑书!”纪舞风啧啧有声,“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啊!果真如传言所说,‘世间鬼才,经纶满腹,智计不穷。’我们的晓晓被他拨弄于鼓掌整整两年,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想大庄主你可能弄错了!我见到的这位裴公子,和你说的裴笑书不是一个人。他就是个读书人,平时的爱好只是写写诗词,画点画,不是什么江湖人物。最主要的是,他几乎不会武功!”晓晓无法相信,自己见过的这位读书人,会和纪舞风嘴中那个“如此厉害的人物”会是同一个人。
“我不会弄错!也难怪,如果连你也瞒不住的话,他就不叫痞子书生了!”纪舞风嘴唇轻轻一抿,“也幸亏这次的事件,我们发现的早,能够及时采取防范措施。否则将来会发生什么,就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了的!”
“我不相信以大庄主的水平,会怕他裴笑书!”海萱不服气地说道。
纪舞风轻笑道:“若是公开较量,我自然是无需惧怕任何人的。但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不会那么明刀实枪地跟你比划。痞子书生裴笑书,就是个从来不在正面出招的家伙。表面看起来,他就是一个书呆子,但是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个酸不溜秋的读书人,却把整个凤凰山庄治理得井井有条,服服帖帖?”
停顿片刻,纪舞风继续说道:“凤凰山庄和我们风荷山庄不同,他们从来不跟名门正派打交道,所收留的除了些江湖草莽,就是绿林大盗。要治理这样的山庄,可不是件轻松的差事。再者,这凤凰山庄的发家,本身就是一个奇迹。风荷山庄立庄八十年,才有了今日的成就;凤凰山庄只花了六年时间,在规模上已经超过我们了。不管是做什么买卖,包括经营盐铁,乃至是挖金子,都不可能有这样的速度。我让人查过了,凤凰山庄所从事的,不是什么正当生意,他们做的是打家劫舍的勾当。另外,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商人,乡绅和贼寇,都在莫名其妙地给他们送钱。痞子书生经营这样的行当六年,凤凰山庄非但没有被铲除,反而越做越大,就表明他的确是个人物。但是更令人惊讶的,在凤凰山庄,这样的人物还不止一两个!除了痞子书生,他们的庄主叶云深,也是个习惯在暗地里活动的人。现在我们已经知道,这个人,和****教的三魔女有关。”
“****教跟风荷山庄是宿敌,那人和三魔女有关,又在我们的边上竖起‘天下第一庄’的牌子,不就表明他们想和我们对抗吗?庄主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早一点采取措施,把他们灭了,反而坐视他们发展,对山庄不利呢?”海萱觉得,纪舞风是有些亡羊补牢了。
纪舞风先是一笑,继而神情黯然:“白浪沙和祝融殿两次战役,是武林的劫难,也是江湖人的悲哀。人与人之间难免会有恩怨,如果你想用杀人的方式来给自己减少麻烦,你永远不可能成功。古正阳失败了,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轻视生命,不仅轻视对手的生命,也轻视部下的生命。我们可以铲除****教,但是我们铲除不了别人对他的向往。如果遇到不利于我们的人就要他死,我们和古正阳又有什么区别呢?****教已经完了,幸亏下来的人如鸟雀散,他们想要找个落脚的地方,是人之常情,总不能这点机会也不给人家。”
“可现在已经不是落脚的地方这么简单了!裴笑书献“寒冰魄”计诱晓晓,嫁祸公子怡,不禁差点害死了公子怡,也差点害死晓晓。他们等待了七年的爪子可不是白磨的,现在,又一次伸到风荷山庄里来了。”见到纪舞风已经被打动,海萱不失时机地推出了自己的见解。
“你这么说倒是提醒了我!”纪舞风顿时回过神来,“有道理!如果再把你和晓晓逐出,山庄就更空虚了!”
看来是不用离开了,海萱和晓晓相视一笑,感激涕零。
“不过,你们不用离开,不代表你们一点责任也没有!”纪舞风的面容恢复了严肃,只是严肃之中再也不带着冷淡,“别人一拨弄你们就上当,太给我们风荷山庄丢面子了。为了惩罚你们的头脑简单和胆大妄为,也为了给大家一个交代,我有件事需要你们去做!”
“只要不让我们离开,让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公子怡不是被你们整的吗?他现在受了那么重的伤,难免要人去照顾,你们就去给他抓药熬药端水吧,要把他伺候好了,要让花雨满意了,你们才可以回来。”
楼兰被公子怡指控,更被他出手打伤,晓晓为此一直耿耿于怀。去伺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对于她来说是很为难的。海萱是很快地就答应了下来,但是晓晓嗫嚅着嘴唇,“可以”二字始终说不出口。
“怎么了,晓晓?你做不到吗?若是做不到的话,那你就走吧!”
“只是这些了吗?”晓晓的回问令海萱有些惊讶。
“当然不是,这只是对公子怡和花雨的补偿,不包括山庄对你们的惩罚。按照山庄的规矩,挑起内乱的人是要挨十板子的。这些我都给你们记下了,等公子怡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你们再回来等待受刑。”
“好吧,我认了!”晓晓顿首。
“好了,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你们先下去吧!”
“等等,我还有话!”海萱迎向纪舞风,“大庄主,凤凰山庄既是****教的残余,发展到今天的规模,不过区区六年光景,要实现这样的速度,他们就必须把心思集中在银子上。如今江湖上盛传楼兰有藏宝图,那可是一笔可以富可敌国的财富,我想凤凰山庄不会旁观的。你觉得楼兰的事,和凤凰山庄的人有关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