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扑朔的赌局
所谓的“刘员外”是个瘦骨伶仃的矮子。他穿着一件看起来非常臃肿的衣服,全然不适合他的体型。在他光鲜衣料的衬托下,他的塌鼻梁和突嘴唇显得更加夸张。看样子,一些人就算发达了,也永远改不了骨子里的痞气。
刚刚碰到刘员外,楼兰就给了他一个刻骨铭心,也永远挥之不去的恐惧。隔着三尺之外,楼兰用刀气把刘府的牌匾搅了个粉碎。无数的刀光仿佛带着毁灭天地的力量,足以把它面前的一切彻底吞没。刘员外相信,他面前的这个西域刀客不是人,而是来自阴间的使者。只在一刹那间,他的魂魄就飞离了身体,对楼兰言听话从,绝不敢说半个不字。
有刘员外的“邀请”,“王员外”和”李员外”很快就赶到了刘府的大堂。这里是以前的竹影轩,楚无名处理庄务和会见宾客的地方。楼兰一看见他们的样子,心中的怒火陡然烧到了半空中。王员外是个头颅细小,身材肥大,满脸横肉,目光痴呆的胖子,从他浑身散发着的油光气,以及粗鲁的动作看去,应该是做过屠夫一类的行当;李员外算是三个人中唯一正常点的了,不高不低,不胖不瘦,面相和身板也都还说的过去。唯独那双眼睛里骨碌碌转个不停的光,怎么看都让人舒服不起来。
就是这三个人样都不齐整的家伙,居然赢了楚无名,而且赢走了整个飘渺山庄?上苍的玩笑也未免开的太大了!
楼兰心里有了底,于是不动声色,吩咐竹风月和莫千伤守好门户。
“今天请你们三位过来,知道是为什么吗?”楼兰反客为主,径直坐在上席的位置,而且翘起二郎腿,以示轻慢。
三人同时摇头,一脸的茫然之色。
接着楼兰歪起脖子说道:“是这样的。大爷我逍遥自在,平生最大的兴趣就是赌钱。不过前阵子手背,输了不少银子。我听说三位都是赌钱的行家,尤其是两个月前,每注必赢,居然把整个飘渺山庄都赢过来了。所以我想和你们赌上几把,换换手气。”
刘员外和王员外面面相觑。唯独李员外嬉皮笑脸地说道:“这位大侠,赌钱是要讲运势的,别不信命。手气好的时候多放两把,手气坏的时候就少放两把。要是想换手气的话,你应该找比你手气更背的,这样才有翻盘的机会。要不然,你不是越输越多了吗?”
凭直觉楼兰相信,这个李员外是个地地道道的赌徒。
楼兰笑道:“李员外谈的是自己的赌经吧?人跟人是不一样的。我这人的运气就特别怪。输的越多,就要找越厉害的对手。要不然,我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李员外此时终于听明白了,楼兰不是来赌钱的,而是来找麻烦的。
王员外上前说道:“这位兄弟,赌钱的时候,要男子汉大丈夫,拿的起放的下。运气不好,别怨命,输了就输了,老放在心上有什么意思?运气好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收手。像我们现在这样,又何必再到赌场上去碰运气呢?”
楼兰意识到这肥猪身材想退场,于是凛起眉头说道:“王员外,听你的意思,你是不想赌了?”
王员外不清楚楼兰的底细,加上对自己五大三粗的身材很有信心,于是拍着胸脯说道:“是的!老子在赌场上混了十几年,输了赢赢了输,都是混混日子。好不容易碰到楚无名那傻子……”
王员外还没说完,就仿佛看到了一道闪亮的弧光。紧接着,他感到自己的脸被划开了,浓浓的血液流淌下来,染得满面生花。
他的脸本来就满是横肉,如今更显得凶相毕露。
一旁的李员外登时吓得倒退了几步。混迹赌场几十年了,他对自己的眼力一直都很有信心,但是现在,他根本就没看清楼兰是怎么出手的。这哪里是人的速度?李员外以为自己见到鬼了。
古月弯刀倒插在桌子之上,弧刃上滑着血滴。
“你说楚无名是傻子?”楼兰的声音,有如冰窖般寒冷。
气炸了肺的感觉顿时让王员外暴跳如雷,他扬起醋钵大小的拳头,对着冒犯他的家伙就要砸了过去。然而,当他的目光甫一接触楼兰的眼神,他就彻底失去了勇气。
两把寒气迫人的刀光自楼兰的眼中延伸出来,比古月弯刀的锋芒要冷厉百倍!
不仅如此,楼兰浑身上下升起一股青白色的焰火,汹涌不息,那是战神家族的斗气,也是阎罗殿里的死亡之火!
王员外开始哆嗦了。他已经清楚地明白,自己所谓的身材优势,在楼兰的面前简直就是米粒般渺小。拒赌的路,肯定是走不通了。
一旁的李员外和刘员外也在恐惧。因为他们知道,楼兰已经动了杀气。
“我真不明白,就凭你们三个废物,怎么可能赢的了楚无名?你们甚至连起码的赌性都没有!真正的赌徒,他赢得起,也输得起。就算只剩半个铜板,他也有翻本的勇气;若是他赢到了整个天下,再重新输掉,他不会皱下眉头。你们,做赌徒都不够格!”楼兰的牙根,已然在咯咯作响。他离开椅子,背过身去,仿佛三张恶心的脸污染了他的目光。继而冷然道:“想活命的话,就老老实实地告诉我!到底是谁做的手脚?”
三人颤抖的膝盖早已支撑不起身体的分量,一同跪伏在地。刘员外道:“大侠,这怪不得我们啊,骰子都是楚无名自己摇的。”
“混账!”楼兰气劲陡升,竹影轩中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巨震,“你的意思是说,楚无名心甘情愿地把飘渺山庄输给你们?天底下会有这样的好事?”
刘员外如丧考妣,一脸苦状地说道:“可事实就是如此,我们没撒谎啊!”
楼兰忽地转身,大步上前,盯着刘员外鄙薄的面孔,那副眼神似乎是要把对方生吞活剥。
刘员外连滚带爬地后退着,并不停地向楼兰鞠躬叩首。生怕少拜了一个,楼兰就要对他下杀招了。
竹风月忽地上前道:“楼兰兄,庄主赌钱的时候,我去看过几次。骰子确实是庄主自己摇的。而且庄主好像一点都不在乎输赢,赔钱的时候,比赢钱还要开心。”
有竹风月的作证,加上想到对方本身的怕死和怯懦,楼兰渐渐相信,刘员外应该不至于撒谎。只是这样一来,事情就显得越发离奇了。说楚无名赌博也就算了,楚无名为什么要心甘情愿地败家,而且败在这样三个形容猥琐的家伙手中?
许久,楼兰振起精神说道:“把飘渺山庄的地契和房契都拿出来。这一次,我跟你们赌,一局定胜负。”
惊恐的神情同时出现在三人的脸上。刘员外战战兢兢地说道:“大爷,你的武功这么好,跟你赌钱,我们一点机会也没有。再说,就算我们赢了,我们哪敢找你要钱?”
楼兰眼睛一横,呵斥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不认账?”
刘员外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小人绝对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万一大爷你输了,你得答应就此罢手,再也不找我们的麻烦。”
楼兰扬起古月弯刀,字语铿锵地说道:“我楼某在此立誓,若是你们赢了,我马上离开,再也不踏足飘渺山庄半步。”
“这骰子得让我们摇。”李员外精于算计,知道楼兰武艺了得,让他做庄,自己肯定是完了。
楼兰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可以!”
王员外按住脸上的伤疤,有些不满地说道:“大侠,赌钱是要有赌本的。你让我们押飘渺山庄的房契和地契,你自己用什么做赌注呢?”
楼兰寻思片刻,将古月弯刀平放在桌上,坐回椅子说道:“我的赌本,就是这把刀!”
王员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一把刀才顶多少钱?”
楼兰索性懒得看他,闭目说道:“狗眼看人低了是不是?告诉你,大爷这把刀值五万两银子!”
刘员外和李员外一同瞠目结舌。王员外不知好歹,以为楼兰是在讹诈自己,嗤笑着说道:“大侠,你不妨直接抢算了!天底下有价值连城的剑,却没有价值连城的刀。就算你刀上的宝石是真的,它也值不了五万两。”
“这把刀是值不了五万两!但是大爷的名望值!”楼兰睁开眼睛,正色说道:“如果你们赢了,拿我的刀去风荷山庄。纪大庄主看到我的刀,就算你们要十万两,她也会给!”
“风荷山庄是什么地方?纪大庄主又是什么人?”王员外一脸茫然问道。
楼兰默然。他扫视着刘员外和李员外,两人的面上也满是困惑。
这三个家伙无知蠢笨,鼠目寸光,不认识古月弯刀,不知道纪舞风,连风荷山庄也没听说过,对武林中的一切闻所未闻。他们充其量只是一群市井无赖,连最起码的江湖人都算不上。
难道真的是楚无名变了,变得嗜赌如命,直到输掉整个飘渺山庄,也输掉了自己?
飘渺山庄似乎不是一天输出去的,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他们?三个赌性都不够的家伙,怎么就有那么好的运气,而且三个人的运气都一样好,一人一块把飘渺山庄瓜分了?
刘员外只是随便给了个口信,另外两人就来了。他们是一起的?
楼兰陡然一颤!谜团,似乎在霎时间清晰了,虽然还不能说他已经了解到全部。这三个无赖的背后,一定有某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而且一定是个了不得的江湖人物。这只看不见的手,不仅操纵了三个无赖,也操纵了楚无名。虽然楼兰相信,楚无名是不压不倒的。但这不表明,楚无名不会碰上麻烦。
这个安排不可谓不巧妙。楚无名莫名其妙地嗜赌成性,将飘渺山庄转移一空,留下了三个不知所谓的无赖掌管最不重要的不动产。飘渺山庄一空,楚无名跟着就被害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巧合吗?
地契和房契落到了三个无赖手里,飘渺山庄古玩和银钱都去了哪里?还有,冷莫虚和那只手是什么关系?这两个疑问,或许就是事情的突破口。
问题一明朗,楼兰顿时感到说不出的轻松。他向王员外说道:“风荷山庄就在岳阳的君山岛上。如果你连岳阳和君山岛都不知道的话,大爷可以给你带路。”
就算王员外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至此,他也没有反对的勇气了。
“大侠你在这里等着,我们这就去拿地契和房契。”李员外笑嘻嘻地说道。
楼兰将手轻轻一摆,冷然说道:“不用了。看的出三位很信任楼某,楼某也乐得信你们一次,朋友之间不就是要互相信任吗?大家先赌完局,地契和房契可以以后再说。”
李员外心中一沉。本想借机溜之大吉,不想却瞒不过楼兰的眼睛。面前这个西域人的心思似乎很细腻,不像他的外形那么粗犷。没有办法,李员外只好继续陪起笑脸,尽管他的笑容看起来牵强极了。
一旁的竹风月和莫千伤脸上露出了喜悦的微笑。自打楚无名离世,他们一直都没有笑过。
楼兰从腰间摸出三个骰子,丢在面前的碗中,而后目光扫过三人的面孔,静静地说道:“你们三个,谁先上啊?”
“我!”最胆怯的刘员外,此刻却成了第一个站出来的。反正左右都是死了,不如早点解脱。
楼兰轻轻一笑,示意他操作骰子。
刘员外诚惶诚恐地将碗翻转过来,倒扣在桌子上,和着骰子摇晃数圈,而后怯生生地问楼兰道:“大侠,你押大还是押小啊?”
楼兰翘起一根指头,说道:“你先押!”
“小人押小!”
楼兰思索片刻,而后说道:“我也押小!”
“这——”刘员外的脸色耷拉下来,颓然说道:“大侠,按照赌场上的规矩,如果只有两个人下注,闲家不能押在庄家的同一边!”
楼兰不以为然地应道:“这是哪个王八蛋定的规矩?大爷和人赌钱,押哪边都可以,从来都没听说过闲家跟庄家不能一致。要不,你换换?”
王员外和李员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楼兰哪里是在赌博,分明就是存心欺压。
不只是他们,刘员外的脸色也变了,足足白了好一阵子。末了他才说道:“那好吧,小人押大。”
“等等!”楼兰缓缓摸了摸下巴,而后说道:“大爷我改变主意了。其实骰子丢下来,不是小就是大,你的规矩也没什么不好。就按你说的,闲家和庄家各押一头。你不用改了,我押大!”
“好的!”刘员外满心欢喜地揭开盖子,可是当他一看到骰子,他马上就傻眼了,骰子的点数是三四六。
刘员外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狠狠扇了自己两个嘴巴。辛辛苦苦在赌场上奋斗了多年,好不容易从楚无名手上赢到了宅子和田地,如今就这么飞走了。他很后悔,刚才楼兰要他换的时候,为什么要犹豫呢?
摆平了刘员外,楼兰的目光再度扫向王员外和李员外:“你们呢?哪个先来?”
王员外和李员外交换眼神,你扯着我的袖子,我扯着你的袖子,都不肯迈步上前。
楼兰笑道:“若是两位都怕输的话,你们不妨先赌上一把,谁输了谁先上。”
李员外毕竟个子单薄些,比力气是落下风的,硬是被王员外推到了桌子边缘。他没有办法,只得很不情愿地站到了楼兰对面。
扣好骰子,李员外却没有像刘员外那样先摇碗碟,因为他担心楼兰耳尖,会把骰子的踪迹都听得一清二楚。他问楼兰道:“大侠押大还是押小?”
楼兰这次没打算浪费时间,直接应道:“大爷押小!”
李员外轻轻一笑,扣起瓷碗猛晃一阵,而后,他小心翼翼地揭开瓷碗,两粒骰子的点数已经确定,都是三点,只有第三枚骰子还在继续旋转。
骰子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李员外的心顿时越来越狂喜。因为他看到,骰子上方的点数是五,确确实实的五点。他相信,这一局自己是赢定了。
怎知这时候,近空忽然起了一阵奇怪的风。紧接着,旋转着的骰子打了个滚儿,稳稳停在了一点的面上。
李员外的脸顿时变成了苦瓜。他有些不相信地瞪着桌面上的骰子,左瞄瞄右瞅瞅,眼皮飞快地眨个不停,满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没有用,不管他怎么绕着桌子上的骰子转圈,不管他的眼睛眨了多少次,骰子朝上的点数始终都是清晰的三三一。
一定是刚才那阵风搞的鬼,它是哪里来的?
李员外猫起身子看了看对面,只见楼兰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中的茶盏,一副得意满满的样子。
会不会是楼兰做了手脚?李员外心想。但他不敢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因为他只是看到楼兰在喝茶,并没有作出什么特别的动作。不光是他,旁边的刘员外和王员外也没有看到。
他们并不知道,楼兰仅仅只是挥了下茶盏盖子,就让胜负结果产生了根本变化。
李员外哭笑不得地问楼兰道:“大爷,这骰子没什么问题吧?”
楼兰白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你说能有什么问题?”
“肯定是这骰子的材料太轻了,要不然,怎么一点风都经不起?”李员外不敢把话说的太白,他怕把楼兰激怒了,不给自己好果子吃。
“你是说骰子有假?”楼兰忽地抽起古月弯刀,对着一点的骰子就是一刀。
骰子裂成两半。楼兰将碎片递到李员外的面前,让他瞧个仔细。李员外看清楚了,那是致密完整的骨质骰子,里里外外都是一样的坚实。
看着李员外不敢相信的眼神,楼兰又问:“要不,你掂估掂估他的分量?看看风吹的动不?”
“不了不了,小人认输。”李员外的脸,已经是纯粹的哭丧样了。他诺诺唯唯地退了下去,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三个无赖两人败阵,身材最肥硕的王员外,此刻却最怯懦地匍匐在地,哆嗦着:“大侠饶命!小人不敢跟你赌了,只要你肯放小人一马,小人愿意奉上地契和房契!”
楼兰故意皱起眉头说道:“那可不行!大爷最不喜欢受人恩惠,你不认真地跟我赌一把,别人会说我楼某赢得不光彩。”
王员外的脸看起来像是要哭了:“赌钱算什么光彩的事儿?再说了,和我们几个赌,大侠你不是更不光彩啊?”
这个家伙一脸凶相,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不过很可惜,他只是个外强中干的角色,只会捏捏软柿子,碰到强人就只会装孙子,装的比刘员外都要像。楼兰心中的鄙夷变得愈发的强烈,不过事到如今,震慑的目的已经完全达到,他也懒得继续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了。他的手指逐一指过三人的脸,严肃地说道:“你们都过来!”
三人哪敢拒绝,纷纷上前点头哈腰,一脸恭维奉承之状。
楼兰板起面孔说道:“除了你们,楚无名还跟谁赌过钱?他把银票和古玩都输给谁了?”
三人的神情同时变了,脸色时而发白时而发青,眼睛里满是惊恐万状的光,同时脚步纷纷后退着,却没有人敢回答楼兰的问题。
楼兰的目光再次一横,当胸抽出古月弯刀,恶狠狠地喝道:“再不说,就别怪楼某无情了!”
正在这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几道银闪闪的光芒透过窗户,带着凌厉的破空气劲飞速扑来。他们的目标,正是桌子周围的众人。
“屋外有人!”竹风月和莫千伤同时大惊,抽出宝剑,夺门而出。
“来了吗?”楼兰已有预料,一个孔雀开屏,将袭向自己的暗器全部击落。
但是三个无赖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三根银针精准无比地扎在他们的额间,顿时青紫了一大块,而且流出来的血液也满是淤泥般的乌黑。紧接着,他们的瞳孔仿佛在刹那间放大了,眼神也一同失去了颜色,同时倒地身亡。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药味。银针有毒,而且剧毒无比。
楼兰撞出窗外,飞上竹影轩的屋顶,看见竹风月和莫千伤正朝着一个黑影急追。
“小心!他的暗器见血封喉。”
没作太多细想,楼兰运刀卷起一列琉璃瓦片,当做暗器击向黑影。这样有两个好处,一来可以抵挡他用毒针,二来可以打乱他的身法。
有两枚瓦片砸中了黑影的后腰,黑影“啊”的一声,翻倒在地。竹风月和莫千伤同时上前,两把宝剑一左一右按上了他的脖子,怒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黑影转过身来,竹风月和莫千伤看到,对方是一个身形高峻的络腮胡,细眼深目,表情阴鸷。
楼兰却认识他,他是飞鹰堡的洪少堡主。飞鹰堡距飘渺山庄只有两百来里地,楼兰以前和楚无名一起拜访过那里,所以也就和洪少堡主见过面。
“洪少堡主,你怎么会在这里?”楼兰的心里满是疑惑。
洪少堡主的嘴角忽地浮起一阵冷笑,紧接着,他猛然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扎向自己的心窝。
匕首和银针一样有剧毒,洪少堡主的脸上甚至来不及有痛苦的表情,就死去了。
莫千伤纳闷半晌,忽然笑道:“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洪少堡主生得贼眉鼠眼的,怪不得他找了三个比他更猥琐的家伙出面,原来是他对自己的长相没信心。”
只是,飞鹰堡和飘渺山庄并无仇怨,洪少堡主为什么要对楚无名下手呢?
要破解这个疑虑,只好到飞鹰堡去寻找答案了。
可是当楼兰一行策马赶到飞鹰堡,等待他们的又是困惑和失望。整个飞鹰堡都已经成为废墟,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和瓦砾,哪里还有人的影子?更不要说查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唯一能明白的真相是,幕后的黑手并不是飞鹰堡,飞鹰堡和洪少堡主也不过是一粒棋子罢了。
所有的线索似乎在一刹那间又同时断了。悲凉、伤痛、自责、无奈、绝望、愤恨,各种各样的情绪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楼兰似乎觉得,这个对于其他人来说是无限广阔的天地,于自己却是一个狭窄无比的裂缝,而且越走越窄,挤得自己无法喘气。
有了压力就要发泄,楼兰忽地拔出古月弯刀,将剩下的断壁残垣都彻底粉碎。
竹风月和莫千伤知道他内力挣扎的厉害,也就不再劝阻他的盛怒。
激扬的烟尘弥漫开来,三人都变得蓬头垢面。
许久,楼兰才缓缓开口问道:“洪少堡主是个不喜欢四处走动的人。最近这阵子,他都和些什么人有过来往?”
竹风月的眼睛忽然一亮,兴奋地说道:“我想起来了!八月初八那天,凤凰山庄召开藏宝图大会,洪少堡主是座上宾。我们庄主也去了。”
“凤凰山庄?”听到这个名字,即将熄灭的希望之火,再一次在楼兰的心头缓缓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