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轻学生和他的哲学教授在新泽西一家泰国餐厅里共进午餐。
年轻人:我不确定,如果每个人都像我这样想问题,这个世界会是什么样。在大学里我们做过一个思想实验:当三个人同时落水,而你必须在救自己的妈妈和救另外两个陌生人之间做出选择,你该怎么办?我想我应该救那两个陌生人,但我很可能没有勇气那么做,因为我爱我妈妈。可能更爱自己的妈妈是一件好事。我不知道,如果每个人都救陌生人而不是自己妈妈,这个世界会是什么样。我阅读佛教方面的书,发现僧侣们也在谈论类似的问题,他们并不认为选择他人就是不在乎自己的妈妈,而只意味着更关心陌生人。在这种意义上,如果你同等关心陌生人和自己的妈妈,那就只是一个数字游戏了。但这不是冷冰冰的计算问题,这涉及把同情的对象扩展到他人。
年轻人脸上几乎毫无表情。就第一印象看来,他内心十分挣扎——他的情感正处于利他主义、理性和哲学式精确这些概念的层层重压之下。如果有人问他对受难怎么看,这个词会令他回想起在某些书里看到过的事实:几百年前那些默默无闻的人或者荒野中被捕食的猎物所承受的可怕之事。这一遥远信息的可怕程度会令他忍不住哭出来。起初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此刻他显然正极力控制那毫无预警即将汹涌而出的情感。
年长者:但这是不可能的。如果你想要同等关心每一个人,你就会少关心自己的妈妈。当你关心自己孩子的时候,你也做不到同样关心其他人。
教授面容清瘦,留有胡须;他有孩子。
年轻人:这取决于你所谓的“关心”是什么意思。
年长者:这确实取决于“关心”的意思,但要使你的观点显得合理,必须将“关心”与“感受”区分开来,“关心”必须是一种行为倾向,或者类似的东西。我的意思是,想象一下你以关心自己孩子的方式去关心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你会知道,一直都有人在悲惨痛苦地死去,如果你总是像面对自己孩子悲惨痛苦地死去时那样情绪震荡,你会因此完全崩溃,无法继续活下去。
年轻人:我并不认为这显而易见。假设你的一个孩子已经离世,另一个孩子也即将离世,你并不会因此而崩溃——你会尽最大努力去救你的另一个孩子。
年长者:是的。但是我知道此刻在这个世界上有成千上万的人正悲惨地死去,如果我以关心自己孩子的方式关心他们中的每一个,生命将不可忍受。佛教徒或许是错的。我认为,除非你已经身为父母,否则很难理解人类关怀的这种极端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