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葱头是洋葱老爹的儿子。他还有七个弟弟:洋葱老二、洋葱老三、洋葱老四、洋葱老五……洋葱家族嘛,自然就该叫这些名字。他们可都是好人,但我必须马上说,他们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不幸了。
这有什么办法呢?哪里有洋葱,哪里就有眼泪。
洋葱老爹跟他的孩子们住在一间板房里,这板房比装菜苗的箱子大不了多少。有钱人要是来到这种地方,准得讨厌地皱起鼻子。
“我的妈呀,洋葱味可真是臭死了!”他们说着就赶紧吩咐赶车的赶马快走。
有一次,这个国家的统治者柠檬王要经过洋葱老爹的板房,这下,大官们都急坏了。
“柠檬王闻到穷鬼的这种气味,他会怎么说呢?”
“可以给他们喷些香水!”侍卫长出了个主意。
于是马上派出一个小分队的柠檬士兵来给这些穷鬼喷香水。柠檬士兵将刀枪放在兵营里,背起带喷雾器的大铁桶,里面盛满花露水、紫罗兰香水,甚至有最好的保加利亚玫瑰香水。
洋葱老爹,还有他的孩子们和亲戚们都被赶出了板房,靠着墙边站成一排,从头到脚全部淋上香水,最后连衣服角都在滴答着香水,洋葱头甚至都感冒了。
忽然喇叭声大作,柠檬王本人带着他的柠檬军官和柠檬士兵驾到了。柠檬王穿着一身黄衣服,头上戴着顶黄帽子,帽尖儿上有个金铃铛。柠檬军官也有铃铛,不过是银的,柠檬士兵的铃铛是铜的。这些铃铛丁零当啷响着,汇成一片好听的音乐,人们叫着跑去看:“哇!乐队来了!乐队来了!”
可这并不是乐队。
洋葱老爹和洋葱头正好站在第一排,被后面挤过来的人群推搡着,可怜的洋葱老爹叫起来:
“都别挤了!都往后退!都往后退!”
柠檬王一听,马上抓住帽子。
他用两条弯腿稳稳地站在老洋葱面前,恶狠狠地质问:
“你为什么大叫‘都往后退都往后退’?我的这些忠心耿耿的老百姓要挤到前面来欢迎我,你难道不觉得高兴吗?你不为我感到高兴吗?”
“陛下,”侍卫长跟柠檬王一阵咬耳朵,“我觉得这家伙是个危险的捣乱分子,得好好审问一下。”
一个柠檬士兵马上拿起望远镜,开始从头到脚观察洋葱老爹。这种望远镜是专门用来审查捣乱分子的,每个柠檬士兵都配有一个。
可怜的洋葱老爹吓得脸都青了。
“陛下,”他想解释清楚,“可是他们在推我呀!”
“他们做得很好!”柠檬王说,“简直好极了!”
这时候,侍卫长面向群众发表演说:
“最亲爱的百姓们!国王陛下谢谢你们的爱戴,谢谢你们的推搡!推搡吧,公民们,用力推搡吧!使劲儿推搡吧!”
“他们,他们也会把你们挤倒的!”洋葱头试图向侍卫长说明。
立刻,另一个柠檬士兵拿起望远镜锁定了洋葱头。洋葱头有种不祥的预感,连忙往人们的腿中间一钻,走为上策。
起初,人们怕挤伤,还挤得不是很厉害,可侍卫长对他们狠狠地瞪眼,人群就像炸开了锅了一样。他们挤得洋葱老爹不得不向前迈了一步,不偏不倚,正好踩在柠檬王的脚上。柠檬王都不用天文大臣的帮助,在白天就看到了满天繁星。接着,十名柠檬士兵向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洋葱老爹扑过来,“咔嚓”给他戴上了手铐。
“洋葱头!洋葱头!”洋葱老爹被押走的时候大叫起来。
这时候洋葱头离得很远,可这件事周围的人都知道了,而且照常,知道的比事实还要多。
“幸亏把他抓住了!他想行刺国王!”
“瞧你说的,他口袋里还放着机关枪呢!”
“机关枪能放在口袋里?拉倒吧,这不可能!”
“您没听见开机关枪吗?”
所谓机关枪的声音,其实是为了欢迎柠檬王而放的烟火,可是人们已经被吓得四散逃走了。
洋葱头多想告诉这些人,他爸爸的口袋里只有一个雪茄烟头,可是他想了想,这些人根本就不会听他说什么。多么可怜的洋葱头啊!他站在原地,突然觉得右眼什么也看不清楚了,一大滴眼泪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要滚下来了。
“蠢货!”洋葱头大叫一声,咬紧牙关,鼓起勇气。
眼泪被吓住了,他赶紧向后转,把眼泪缩了回去。
洋葱老爹最后被判处无期徒刑,不仅活着要蹲监狱,死了之后还得蹲下去,因为柠檬王的监狱里还配有坟地。
洋葱头去探监,用力抱住爸爸说:
“可怜的爸爸!他们竟然把你当做坏人关进监狱里,跟最坏的强盗关在一起!”
“我的孩子,你可不能这么想,”爸爸慈祥地对他说,“监狱里关满了正直的人。”
“那他们做了什么坏事吗?”
“他们什么坏事也没有做,正是因为这样,才给关了进来。因为柠檬王并不喜欢好人。”
洋葱头想了想,似乎明白了。
“这么说,坐牢是件很光荣的事情喽?”
“没错。监狱原本是关押抢劫犯和杀人犯的地方,可是柠檬王让强盗、杀人犯都待在他的皇宫里,却叫好人来坐牢。”
“我要做个好人,”洋葱头坚定地说,“但是我也不愿意坐牢。我要把你们大伙儿都救出去!”
这时,一个柠檬狱卒走过来,探监时间到了。
“洋葱头,”洋葱老爹对他的儿子说,“现在你已经长大了,可以独立生活了。你的妈妈跟弟弟们都有洋葱叔叔照顾。我希望你去周游世界,好好学习。”
“学习?可是我没有书本,也没有钱去买。”
“不要紧,你就研究一样东西:坏人。碰到一个就停下来好好研究他。”
“那么,之后我该怎么办?”
“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快走!快走!”柠檬狱卒大叫,“你们唠叨够了。你,这个鼻涕虫,再不滚远点我就把你关进牢里!”
洋葱头气极了,本想狠狠顶撞他,但是转念一想,爸爸交代的事情还没有去办,犯不着就先给关进监狱里。
他拥抱了一下爸爸,就跑出去了。
第二天,他把妈妈和弟弟们拜托给洋葱叔叔。洋葱叔叔心地善良,他家的日子只比其他亲戚好那么一点点儿,因为他还算有份工作,给人看门。洋葱头用小棍子把包袱一挑,就上路了。
他看见路就往前走,可他走的这条路——大家将会看到——算是碰对了。过了两个小时,他来到一个村子的村口,可是连个村名字也没写。再说,这第一栋房子也不大像个房子,倒像是个狗窝,而且只够一只又矮又小的狗钻进去。房子的小窗口露出一位红胡须小老头儿的脸,愁眉苦脸地望着街上,像是在想什么心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