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烈站在一幅巨大的南津市地图前凝眸沉思。图上标示着许多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符号,这些符号代表着目前发现的每一条线索和目标,所有的线索搅在一起像团乱麻,真相似乎伸手可及,但一时又理不出个头绪。
萧烈反复听了那天他在柳如嫣公寓被她催眠的录音,在脑海中还原了当时的事情经过。柳如嫣那天对他进行催眠的内容,听上去不是为了从他这里套取情报,而是想知道他是否真的爱过她?这个结论令他十分意外。他一直认为柳如嫣是一个很专业的谍报人员,她的这一做法显然超出了专业的范畴。另外,经过化验,柳如嫣对他使用的药物中,除了催眠药物,还有氨基丙苯成分。按照萧烈的了解,如果一个男人对女人腼腆,给他服用少量的氨基丙苯药物后,他会变得大胆而放肆,这样女人就很容易地引诱他和她上床。柳如嫣为什么要对他使用这种药物呢?那个“油粉”给她下药也是她计划的一部分?萧烈百思不得其解。
在柳如嫣卫生间找到的那个纸片,初步认定是超市自助储物柜使用的凭条,已经被焚烧去一半。显然这凭条背后隐藏着什么秘密,否则她没有必要到卫生间焚烧一张司空见惯的纸条,而不是像普通垃圾一样扔掉。萧烈多次想象柳如嫣使用超市自助储物柜时的情形:她将东西放进储物柜,然后将凭条上的储物柜开启密码告知什么人,对方打开储物柜取走东西……这是她小心翼翼烧掉一张普通凭条唯一合理的解释。
柳如嫣传递的一定是不能通过电子信号进行传递的实物。这东西会是什么呢?是情报,还是传递情报用的设备?或者是为获取情报使用的设备?或者是武器?她把东西交给谁了呢?“剑鱼”,还是秦嘉珍?或者是孙阳、高见泽?或者是别的什么人?
有件事一直让萧烈耿耿于怀,那就是自他来南津市以后,还从未和“剑鱼”交过手。当然,这样说也不准确,暗杀赖文祥,袭击柳如嫣、唐心玫,暗杀辛闻、田伟,都有“剑鱼”的气息存在,只不过出场的都是些小人物,“剑鱼”一直躲在幕后。萧烈来南津,主要是冲“剑鱼”而来,没想到中途杀出个柳如嫣,把他的计划步骤全打乱了。
柳如嫣和“剑鱼”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她口口声声要把“剑鱼”交给萧烈,她到底是什么用心?是因为那次她差点被“剑鱼”误杀而怀恨在心,想借萧烈之手除掉他?还是因为知道萧烈对他有杀妻之仇,把他交给萧烈以博得萧烈欢心?
萧烈想得脑子疼,也没有想出一个理想的答案。
这时,古小天来到办公室:“老板,你找我?”
萧烈点点头,对他说:“从监控记录看,秦嘉珍最近在与柳如嫣联络时,多次提到‘FCS’,十分可疑,你与‘7号’联系一下,秦嘉珍近期是否有什么可疑动作。”
“好的。”古小天说。
“另外,让韩冰‘关照’一下302研究所资料室主任欧阳云飞。”萧烈说。
“这个人有嫌疑?”
“没有。”萧烈盯着大地图的各种标记说,“但我想不出,要取得302研究所的核心绝密资料,有什么办法可以绕过这个欧阳云飞。”
“你怀疑敌人的下个目标是302研究所?”
“我们现在知道,601研究所和141研究所已经被敌人渗透,他们会放过同在南津的302研究所吗?”萧烈说,“我怀疑‘FCS’很可能与302研究所有关。”
“只是猜测?”
萧烈笑一笑:“秦嘉珍盯着302研究所,勾引‘7号’,又频繁与柳如嫣勾勾搭搭,你猜她们目标还会是哪个?把这条线索通报给所有部门。”
“你拿它当诱饵?”古小天明白了萧烈的意图。通报给所有部门是为了掩人耳目,让内奸不怀疑这是个骗局。只有看到参与这件事的人多,内奸心里才会感觉安全,这样才会放心地把情报送出去。“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古小天兴奋地说,编假情报是他的专长。
“如果能让内奸相信,破获302研究所这条线索会危及他的安全,效果或许能更好些。”萧烈提示。
“明白!不过,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古小天提醒,毕竟他们编的假情报被验证是真的已经很多次了。
“冒险是必需的。”萧烈说,“只有我们都相信是真的,‘内鬼’才不会怀疑。”
“我明白了。”
赵福顺是在萧烈部署“猎兔行动”时临时安插进302研究所的,目的就是事先布一个“树桩”,等着“兔子”来撞。没想到果然来了一只“兔子”,还是只“大兔子”——秦嘉珍。这一次,秦嘉珍没有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她在“引诱”赵福顺“上钩”以后,继续施展她的惯用手段,企图将赵福顺迷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使他像赖文祥一样,乖乖地听从她的指挥。让她没想到的是,赵福顺有点心理障碍,一到关键时刻就“不行”了。赵福顺告诉她,他从来没有和妻子以外的女人有亲密接触,老是有一种负罪感,一到关键时刻就会想起老婆,一想到老婆就心里紧张,一紧张就“不行”了。秦嘉珍安慰他、开导他,让他精神放松,鼓励他说:“像你这么优秀的男人,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太浪费资源了。应该抓住青春的尾巴,好好潇洒潇洒。”
赵福顺被她的无微不至的体贴和爱抚所“感动”,想努力表现,结果总是不能令人满意。赵福顺抱歉地对她说:“我知道我没有你说的那么优秀,你对我这么好,让我总觉得欠了你的。你就给我个机会,让我好好报答你一下。需要我做什么,只管说。”
秦嘉珍并不急于切入正题,而是和他绕圈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当记者吗?”
赵福顺摇摇头。
“当记者可以到处跑,可以看到很多风景,可以认识很多人,可以品尝世界各地的风味小吃。”秦嘉珍用多情的目光看着赵福顺说,“否则我就不会认识你。”
赵福顺淡然一笑,自嘲地说:“我也是一个小吃。”
“那我也是你的小吃了?”
“不,你是我的大餐。”
秦嘉珍说:“我常常想,人生在世,到底为了什么活着?”
“想出答案了?”
“这个问题太深奥。”秦嘉珍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不是来受苦受难的,我要享受人生。”
“那你就好好享受吧!”
“怎么享受?就靠每月的那点薪水?”
“你们记者不是还可以挣稿费吗?”
“稿费?写稿子是要熬心血的,心血熬多了会变老变丑的,女人很可怜的,风光的好日子就那么几年,脸皮一黄,无人问津,悲凉的日子就开始了。所以,得趁着年轻,多挣点外快,以备来日所需。”
“挣外快?”
“是啊!人无外快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如果你也想挣,我们可以合作。”
“合作?我一无资金,二无项目,怎么合作啊!”
“你呀,死脑筋,捧着金碗要饭吃。”
“你的意思是……”
秦嘉珍送他一个媚眼儿,附在他的耳边说了句什么,赵福顺一边听一边点头。
就在这时,赵福顺的手机响了起来。“对不起……”赵福顺接电话,然后对她说:“单位有点急事,我得马上回去一下。”
“我不想让你走。”秦嘉珍娇嗲地缠着赵福顺不放。
“宝贝儿,来日方长。如果真能像你说的那样,我们不是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嘛!”
“那时你就会彻底放松了,你一定会变得很男人!”秦嘉珍说着竖起大拇指。
“好,我就盼着那一天了!”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离开秦嘉珍的公寓,赵福顺叫了一辆停在附近的出租车。秦嘉珍从窗户看见赵福顺乘车离去,得意地笑了,她相信赵福顺已经被她“拿下”了。
出租车很快汇入车流中。客车的司机是古小天。
“你怎么想起用出租车接头了?”
古小天嘿嘿一笑,没有回答。
“这么急着见面,什么事?”赵福顺问。
“老板认为,敌人近期可能要活动,问她有没有不寻常的举动?”古小天说。
“她又故技重演,拉我和她合作,将来一起过神仙一样的日子。”
“具体说了些什么?”
“她问我计算机网络的登录密码,我不知道这东西对她有什么用。我估计她是要通过其他途径验证我的身份。”
半小时后,古小天回到指挥中心,向萧烈汇报了从赵福顺那里了解到的情况。萧烈来到那张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地图前,沉吟许久,说:“恐怕这次我们又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