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鱼”和“毒蝎”再次见面，还是在那个游泳馆，仍然是在游了一个单程之后，两人站在水里小声谈话。“剑鱼”告诉“毒蝎”，由于上级对他们前一段的工作不满意，又给他们派来一个代号“鳐鱼”的新上司。
“是不是很有来头啊？”
“不知道。据说是台湾军情局方面的人。”
“让我们中情局配合他们工作，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谁知道上头怎么想的。上头不是要咱们暂时停止一切活动吗？咱就给他来个以逸待劳。看看‘鳐鱼’的表现再说。”
“好，我同意。”
“再游一会儿，你先走。”
“好的。”
“剑鱼”像条鱼一样，快速游起来……
四辆黑色轿车以可以躲避任何武器精确瞄准的高车速，风驰电掣驶过林荫道，向市郊驶去。萧烈和古小天坐在第二辆车里。
“都准备好了吗？”萧烈问。
“狙击手已经到位。地点是二十分钟前确定的，安全绝对没问题。”古小天答。
跟在他们后面的第三辆车里乘坐的是一位从台湾投奔大陆的军情局中校军官。在台湾，台军军官一旦踏入军情局，就意味着必须做好“中校军衔扛到死”的准备，因为在台湾军情系统，只有少数运气极好的人才可以升到上校。台湾民进党上台后，以国民党人为班底的台湾军情局出现了思想混乱，普遍存在“为共产党干是台奸，为民进党干是汉奸”的思想，士气低落。于是民进党在军情局内部强化“效忠国家”意识教育，试图消除党派之争，加强对情治系统的控制。但民进党一边安抚国民党大陆籍军官，一边逐步重用和提拔台籍军官的做法引起不少大陆籍军官的不满。所以，当古小天做足了功课，决心以大陆国家安全机关身份与大陆籍军情局中校李元隆接触时，李元隆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你们怎么现在才来？”
古小天是通过他在曼谷的情报关系和李元隆联系上的。李元隆向他提出的条件是，他要脱离台湾军情局，并把他的太太和子女带出台湾，到大陆隐居。古小天经请示萧烈，答应了他的要求。李元隆利用到香港出差的机会，先行“出走”。他在确定他的太太和子女安全脱离台湾之后，向古小天提供了许多台湾军情局最新情报。古小天在车上向萧烈简单汇报了李元隆案的情况，萧烈表示满意。
四辆轿车在距离高速公路入口不远处停了下来，前面不远处停着一辆宝石蓝旅行车，车内坐着李元隆中校的妻子和一双儿女。萧烈和古小天下车，后面身穿便装的李元隆中校也下了车。旅行车里的一双儿女看到爸爸，高兴地喊“爸爸”，李元隆中校神采奕奕对妻子和儿女摆了摆手，然后来到萧烈和古小天面前。
“这是你一家人的新身份证。”古小天把证件交到李元隆中校手中，“因为你孩子都会说闽南话，所以户籍落在福建，从现在开始，你一家就是福建人了。”
“谢谢。”李元隆说。
“应该是我们谢谢你才对。”萧烈说，“欢迎你回家！”
李元隆与萧烈、古小天握手道别。
萧烈说：“在你认为合适的时机，把车扔掉。除我们二人，再没有人知道你的去向。”
古小天说：“二十四小时后，车上的定位系统会自动开启，我会让人把车开回来。有任何困难，记住那个电话号码，找我。”
古小天和萧烈目送李元隆中校上了旅行车。蓝色旅行车飞驰而去，载着一家驶上高速公路，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外。
古小天环视了一下四周的制高点，对手下说：“收工了，让兄弟们都撤了吧。”
古小天的手下立刻通过无线电通知四周的狙击手撤离。古小天和萧烈回到车上，四辆轿车迅速离开。
坐在车里，古小天告诉萧烈，李元隆先后提供了三条情报：一是台湾军情局和美国中央情报局合作窃取了大陆隐形飞机的研制计划和模型。二是台湾军情局制订了一项“诛杀计划”，企图暗杀台湾投奔大陆人员。三是大陆国家安全机关中有人为台湾军情局提供情报。
萧烈说：“你有什么看法？”
古小天说：“先说第三条，关于大陆国家安全机关有人为台湾军情局提供情报很笼统，他也不知道这个人的具体身份，不过他提供了几份这个人传递出去的秘密材料，我已经安排人对这几份材料进行分析，看能不能从中找出点蛛丝马迹。”
“嗯，接着说。”
“再说第二条，关于台湾军情局的‘诛杀计划’，他也是听说，目前还没有实施，具体目标和实施方案，密级很高，我想，他特别强调这一点，有对他自身安全的考虑。现在我们为他安排好了隐居的地点，这个问题也可以暂时搁一搁。关键是第一条。”
“我同意。”
“据李元隆介绍，他们已经获取我国第四代战机‘模型资料’。从这一点判断，泄密点应该还是在601研究所。但是赵炳学局长他们已经查了很久，始终没有找到可能的泄密渠道。”
“‘模型资料’不属于赖文祥的业务范畴？”
“是的。赖文祥是材料学方面工程师，不涉及‘模型资料’。”
“那也就是说，在601研究所仍然存在潜伏的间谍。”
“但是该所自从发生赖文祥叛逃事件后，下大力气加强了人员、资料的安全保卫工作，研究所的资料库只能供有关人员浏览，根本无法复制。有复制资料条件的计算机管理人员，我们经过反复审查，没有发现任何可疑。我们在‘猎兔行动’中部署的‘树桩’也没有发现异常。”
“对方手法干净利落，说明我们遇到的是劲敌。”萧烈说，“你回去安排一组人，模拟601研究所的防范系统，让他们研究有多少办法可以把飞机‘模型资料’带出研究所。”
古小天敲敲自己的脑袋：“对呀！我们可以倒推演示找出漏洞，我怎么没想到！”
“恋爱中的男人智商最低。”萧烈说。
“恋爱？谁恋爱了？我哪有机会恋爱啊！”古小天一肚子苦水，“你看我，气度不凡，年少多金，好歹也是个国家干部，就是个子矮点，长得丑点……唉！别提啦！我在韩冰眼里，还不如农民工。”
“这姑娘是有点个性。”萧烈对韩冰多少有些了解，所以，对于古小天机关算尽却毫无收获，他一点儿都不意外。
“何止一点个性？简直是人间少有！大哥给小弟指条明路吧！”古小天哀求。
“韩冰出身武术世家，自幼习武，性格很豁达，不是很难相处的人。”萧烈说，“你可以尝试让她看到你最生活化的一面。”
“生活化的一面？”
“她可能认为你的生活距离她太远，所以没有安全感，不愿意跟你交往……”
“我懂了！”古小天信心大增，“其实我家脱贫也没有几年，我本来就是小市民一个，骨子里还有一点小农意识，很容易生活化。”想到得意处，古小天不禁喜上眉梢。
“另外，你面对姑娘家的时候尽量不要笑。”萧烈说。
“为什么？”
“你那双小眼睛，笑起来只有一条缝，看谁都是色迷迷的。”萧烈说。
“是吗？我怎么没觉得？”古小天对着车上的镜子端详起自己笑的模样，“看起来好像真有一点色迷迷的。以后不笑了，装酷！”
萧烈禁不住笑了。没想到他一句玩笑话，古小天还当了真。
古小天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925’次明日到站。”
“925”是一个可疑目标的侦控代号。此人曾多次入境，而且每次必到南津市，根据情报，他很可能是艾克森的秘密交通员。
“老板，北京来电，疑似艾克森秘密交通员的那个‘925’明天到南津。”
“太好了，马上做好准备。”
古小天一边开车一边说：“老板，我们需要一个熟悉南津市局情况的帮手呀。”
萧烈明白古小天的意思，需要一个熟悉南津市局反间谍侦查工作情况的人进行协调，避免与南津市反间谍侦查部门发生冲突。
“你看好谁了？”
“韩冰怎么样？”古小天试探地问。
“不错。我没意见。”
古小天兴高采烈搓着手说：“你也认为韩冰不错？看来我们不谋而合。”
“打着工作的名义泡妞，没有比这更好的主意了。”萧烈说，“你只要把追求韩冰的聪明劲头放一半在工作上，南津市发生的那些泄密案早就破了！”
被萧烈看破了小伎俩，古小天有一点点难堪。他强词夺理道：“侦破泄密案是反间谍部门的事，那该由赵炳学操心，跟我追韩冰有什么关系？”
“看来你还是没有搞懂成立‘TS’的真正意义。”萧烈说，“国家安全工作如果都像你这样，泾渭分明，各干各的，永远无法形成一加一大于二的合力。你知道牛副部长把侦破‘剑鱼专案’的任务交给‘TS’的真正原因吗？”
“不就是为了磨炼‘TS’吗？”
“不错，是磨炼，恐怕不仅仅是磨炼。”萧烈说，“组建‘TS’的意义，一是探索‘干什么’的问题；二是探索‘怎么干’的问题。这两点分别代表了‘TS’的主攻方向和工作模式。”
古小天点点头：“工作模式方面已经很清楚了，‘TS’的组建本身就体现了‘侦查出情报，情报促侦查’的工作模式。在核心工作方面，你是说上面要‘TS’主攻台湾方面？”
“只要中国一天没有完成统一，台湾就永远是我们情报和反间谍工作的重中之重！”萧烈说。
“老板，你说，我们要韩冰，赵局长会同意吗？”
“我和他商量一下吧。”
古小天高兴地一踩油门，汽车像箭一样飞了出去。
韩冰穿了一身学生模样的服装来到赵炳学办公室门前，仔细打量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犹豫。孙克俭走来，看见韩冰，笑道：“是小韩啊，我还以为是新来的大学生呢！”
韩冰解释说：“我刚执行任务回来，他们说局长找我，也没来得及换衣服。孙主任，你看我这样见局长合适吗？”
“没关系，没关系，我看挺好的。”然后就走开了。
韩冰敲门，里面传来赵炳学的声音：“进来。”韩冰推门而入：“局长，你找我？”
“小韩，坐，坐。”韩冰在赵炳学的对面坐下。赵炳学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笑道，“有男朋友了吗？”
“没有啊，”韩冰不好意思地笑，“局长是想给我当红娘吧？”
“当红娘？”赵炳学苦笑，“我现在忙得焦头烂额，还有心思给你当红娘？是这样的，古大队长的特殊情况你也知道，他的身份对外需要严格保密，所以公开进出咱们局办公大楼不大方便。为了掩护身份，经古大队长申请，站党委讨论，决定让你做古大队长的联络员。古大队长会对外宣称在追求你，以便掩人耳目。”
“为什么是我？”韩冰问。
“第一，你没有男朋友。第二，你是我们局最漂亮的姑娘。以古大队长的眼光，说追别人可信度不高。”
“谢谢局长夸奖。”韩冰说，“可是……可不可以换别人？”
“为什么？”赵炳学问，“你有男朋友了？”
“没有，我只是看他不顺眼！”韩冰答。
“你只是古大队长名义上的女朋友，对外，你只要不否认是他女朋友就可以了，其他什么都不用做。你甚至不需要看他。”
“我懂了，服从组织安排。”
“另外，从明天开始，你调到萧副站长身边工作，主要是做一些协调工作。”赵炳学说。
“赵局，可不可以换别人？”韩冰哀求，“我最怕伺候领导了。你还是让我干点具体工作吧。”
“这是党委的决定，容不得你讨价还价。今天就去报到！”赵炳学斩钉截铁。
“是。”韩冰答。
赵炳学补充道：“另外，根据站里得到的情报，明天有个可能是‘剑鱼专案’的秘密交通员将抵达南津，我们现在还无法判断他的确切身份和此次来南津的意图，监控工作就交给你和古小天这个组，由萧副站长直接指挥。萧副站长刚到南津时间不长，对南津情况不是很熟悉，你一定要给萧副站长当好参谋和助手。有什么困难，随时向我报告。”
“是。”韩冰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