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任性
盛夏,骄阳似火。一连四十多天了,天空除了火一样鲜红的太阳啥也没有,空气也十分沉闷,那清凉的风儿和那为人们送来雨水的云儿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大地像一口煎锅烙着山里的树木、花草“渍渍”爆响,地里的庄稼已踏进了鬼门关,奄奄一息了。小屁孩的阿爸搀扶着挺着大肚子的阿妈艰难地行走在回家的山路上。
“阿木叔,阿婶快生了吧?”一个背着背篓扛着锄头的后生问道。
“牙子呀!下地啦。”小屁孩阿妈回应道。
“下地!阿婶好。”
“快了,我和你婶刚从洛兹先生那里回来,先生说就在这月底。”小屁孩的阿爸回道。
“嗯,好。”牙子看了一眼小屁孩的阿妈,说:“洛兹先生说没说阿婶这一胎是男娃还是女娃子?”
“先生说是男娃!”小屁孩的阿妈回道。
“那恭喜阿婶,恭喜阿木叔。”
小屁孩的阿爸是三代单传。小屁孩的太奶生下阿爷第七天就去世了。阿奶呢,自生下阿爸后接连生了七个女娃,也没再生一个带把的。
小屁孩的阿爸、阿妈都已年近半百,他们已给小屁孩生了五个阿姐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肚里这个娃身上。
山里人都信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果哪家没有男娃子在寨子里就会抬不起头。小屁孩的阿妈连续生了五个女娃后,阿爷、阿奶整日叨咕,有时还骂阿妈是肚子不争气,只会生养丫头片子,生不出带把的娃子。这两年,阿爷还号召全家一日三餐吃斋念佛,求神保佑生养一男娃续秦家香火。
听洛兹先生说这回会生一个带把的,一家人甭提多高兴了。
自打从洛兹先生家回来,阿爷就命令一家人轮流照顾儿媳的起居,让儿媳在屋里待生,一天到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出门三步有人扶。
“她阿爸,你给阿爷说一哈,别把我当神一样供着,让孩子们整天伺候着,让她们都下地干活去吧。”一天夜里,小屁孩的阿妈对阿爸说。
“那不行!你只管生娃儿。”阿爸抽了一口旱烟,稍后说:“孩子们不是在伺候你,那是在伺候我们秦家的小祖宗,为了秦家的香火。”
“唉!”阿妈叹了一口气。
“咋啦?肚子难受?”阿爸扔下烟袋,赶紧近身问。
“不是。我是在想……”阿妈欲言又止。
“想啥?”阿爸问。
“如果,我生下的是女娃呢?”
阿爸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
两人一夜无语。
天,还是晴空万里。
窗前,火红的太阳终于烤焦了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上最后几片树叶。
院子里,那只已上了年纪的老黄狗躺在地上张着大嘴,伸着长舌头,不停地踹着粗气。
“阿姐,老黄狗快不行了。”小屁孩的四姐说。
“死吧!死了,就好给阿妈炖狗肉汤喝。”二姐说。
“不行!阿爷不让沾荤。”大姐说。
“阿妈可以。阿爷早晨给阿爸说‘阿妈吃啥都让,阿妈是我们秦家的功臣’。”老五说。
“轰隆……轰隆隆……”
姐几个在院子里说话,没注意天啥时变了脸色,乌黑乌黑的。
一个响雷划破了沉闷多日的山村。
“阿爸,阿爸,天要下雨了!”姐几个急忙往屋里跑,一边跑一边喊。
“老大,老二……你们几个快去喊洛兹先生,你阿妈要生了……”阿爸在屋里喊。
哗啦,哗啦啦……
近两月没有享受雨水的大地使劲吸食老天送来的甘甜乳汁。庄稼,树木,花草们露出了笑脸,相互点头,嬉笑打闹。山寨里,鸡呀,猫呀,狗呀,男人,女人,孩子什么的,大家在雨中欢跳着,雀跃着。就连平常沉默寡言的老黄牛也“哤哤”地叫了起来。
“哇……呜哇……呜哇哇……”
“阿爸,阿爷,阿奶……阿妈生了,阿妈生了……”老四从屋里跑了出来。
“生的啥?”阿爸急切地问。
“是弟弟!洛兹先生说是带把的。”
小屁孩在这场暴风雨中降生了。
小屁孩的阿爷、阿奶、阿爸、阿妈、还有几个阿姐,大家都把小屁孩视作珍宝,一天到晚捧在手心里怕掉在地上,含在嘴里怕化了。
从牙牙学语,到都已八、九岁步入校门,小屁孩始终是什么事情都要父母、姐姐们帮他做,晚上睡觉,要他们帮助脱衣;早晨起床,要他们抱起来,还要把衣服帮他穿好;口渴了,要他们把水端到手里;肚子饿了,要他们做好饭菜端上来喂到嘴里……小屁孩要星星,一家人绝不为他摘月亮。
在日常生活中,小屁孩贪玩、任性。
三月,正是春耕农忙季节,一家人下地干活都累得直不起腰了,每晚回家还要陪小屁孩跳皮筋、踢毽子。直到小屁孩说累了,不玩了,大家才能睡觉。
这日,大姐正来月事。白天干活时浇了雨,加上又十分劳累,回家后想好好的睡一觉,可小屁孩非要让大姐陪着玩。其他姐几个都劝他说大姐病了,她们姐几个陪着他玩,小屁孩就是不愿意,还到阿爸、阿妈那里告了一状,说大姐欺负她,不跟他玩。弄得姐几个都挨了阿妈一顿臭骂。
小屁孩不喜欢三姐。三姐较文静,不大喜欢跟小屁孩玩。为了捉弄三姐,小屁孩挖空心思。
三姐怕蛇。她见到蛇,就会脸色发青,连说话都会吞吞吐吐。哪怕离蛇好几丈远,她只要看到蛇就会跑,直到跑累了,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方才停止。
这天,小屁孩从地里摘了一根青色的菜薹。这菜薹长约三尺,有镰刀把粗。小屁孩将菜薹放在太阳下晒蔫一点,然后用小刀雕刻成一条菜花蛇的模样,悄悄地放在了三姐的被窝里。
晚上,三姐揭开被窝,当时就吓得晕了过去。
就连阿奶,小屁孩也不放过。
阿奶对小屁孩十分娇惯,然小屁孩嫌阿奶絮絮叨叨,喜欢对自己问长问短。小屁孩决定找机会整阿奶。
一日,阿奶让小屁孩帮助倒杯水。
“乖孙子,帮阿奶倒杯水。”阿奶已八十三岁了,眼睛、腿脚都不大灵便了。
“好嘞!阿奶,您等着,我给阿奶倒水去。”
小屁孩在倒水的过程中,在水碗里加了一小勺醋。阿奶喝了一口,感觉不对味:“孙子,这水馊了。”
加了醋的水是酸的。
“阿奶,这是阿爸早晨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新水……喝吧,阿奶,没事的,肯定是阿奶年岁大了,味觉不好使了。”
小屁孩的任性还不仅如此。
小屁孩要为秦氏家族续香火,他的将来是全家人的希望。
小屁孩的阿爷、阿奶、阿爸、阿妈,还有几个阿姐都没有文化。
一家人都决心把小屁孩培养成大学生。
然而,小屁孩天生淘气、贪玩、任性。在学校不好好学习,成绩一直处于中下水平。为了哄骗大家,小屁孩还把成绩单改了后给家里人看。
到了初二时,小屁孩看到同寨子里的伙伴大部分都没上学了,他们都在家里干农活。山里的农活,一般是忙一阵子,闲一阵子。闲时,山里人就在一起说大白(聊天),或是三五成群上山打猎,小屁孩心里痒得慌,他感到他们过得比自己快活,就闹着不去上学了。
“不行!”阿爷首先发话。
阿爷是本族族长,是一个发号施令全族人都必须言听计从的人。
“我就是不去!要去,您去。”小屁孩是第一个敢顶撞阿爷的人。
“你敢!你不去上学,阿爸揍你。”阿爸第一次对小屁孩发火。
“您揍吧!揍死我也不去上学。”小屁孩铆上了。
“老子……”阿爸拿起烟袋就要打下去。
“放倒!你敢打我孙子。乖孙是我们秦家唯一的香火,你打坏了……我老太婆不答应……”阿奶护着。
夜,已经很深了。
“他阿爸,都怪我的肚子不争气,刚开始生了五个女娃,这回生个带把的又不听话……”阿妈哀怨道。
“他阿妈,不怪你。明天,我去找他们老师,让老师来做他的工作。”
“好。”
“睡吧。”
“嗯。”
第二天,小屁孩的班主任给他讲了半天的道理,他还是两个字:不去。
“不去就不去上那学了,阿爷也没上过学,不是照常当族长吗?”阿爷停顿一下又说:“过些日子,给他定门亲事,让我和他阿奶早点抱上重孙。”
阿爷的话就是圣旨。
小屁孩的阿妈就找寨子里的张媒婆四处张罗。
张媒婆有一张好嘴。她能把黑的说得变成红的,红的变成五颜六色的;下雨天,她能把太阳说出来;五月,她能说得天上飘起雪花;腊月,她可以说得空中打起响雷;她还能说得小狗上房拿耗子,母鸡打鸣,公鸡下蛋……一句话,张媒婆能说得铁树开花,死人还阳。
不信?你瞧,不到一月,张媒婆就从外寨子划来十几个女娃子。
有长得小巧玲珑的,有发福胖乎乎的,有圆脸蛋型的,有瓜子脸型的,有丹凤眼的,有大眼珠的,有单眼皮的,有双眼皮的,总之,不管你喜好啥样的,都能从中挑选一个。
然而,小屁孩没有看上一个。
张媒婆不死心。一月后又从山外领来几个时尚女子。
这回,小屁孩还是没有看上。
张媒婆生气了。
张媒婆对小屁孩的阿爸说:“这差事,我张媒婆干不了,您们家是皇宫,您们那位主子比皇上选妃子还挑剔,另请高明吧!”
给小屁孩定门亲事的事就这样暂时搁浅了。
其实,这时小屁孩才十五岁。
不过,山里人早婚的现象比较多。
小屁孩不上学了,就下地干农活吧。可是,从小娇生惯养的他细皮嫩肉,那里干得了。不到三月,小屁孩就不干了。
“阿爸,我要回学校读书!”这天,小屁孩对阿爸说。
小屁孩的阿爷、阿奶、阿妈,还有几个阿姐都支持。
2、调皮
小屁孩不仅是个任性的孩子,还是一个十分淘气、调皮的孩子。
据小屁孩的一些老师、同学和朋友回忆,小屁孩淘气、调皮得令人发指。
故事一:淘气。
一次小屁孩放学回家,在进寨子的山口看见一个与自己一般大的男孩在为一个女娃子掏鸟窝。
女娃长得水灵,一个像小鸭蛋的小脸红扑扑的,两边还挂有一对会说话的小酒窝。
女娃在树下伸着长脖看着树上正往上爬的男孩,不时地欢叫着:
“阿哥,再往上一点就掏着了。”
“阿哥,快点,一会儿鸟妈妈回来了……”
“别喊了!”男孩大声地吼了一声。
小屁孩随着那吼声抬头望去,只见男孩此时已经累得满头大汗,眼看差不离就要够着鸟窝了,也许他是太累了,他爬不动了,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当男孩再次向上爬时,他突然脚下打滑,又往回了半来米。
“不掏了!”男孩又吼了一声,从树上下来了。
女娃有点不高兴,可她没说话,一双小眼睛看着冷面的阿哥。
“来,看我的。”小屁孩上前说。
两个孩子看了一眼小屁孩。
“好,阿哥哥,你来!”女娃欢雀地拍手道。
男孩瞪了女娃一眼。回头又看看小屁孩,说:“逞能。”
小屁孩没有理男孩,他微笑着对女娃说:“你看好了,阿哥哥一定给你掏下来。”
说完,小屁孩就像一只猴子一样向树上窜去。
在地上,男孩和女娃都睁着大眼目不转睛地抬头看着小屁孩不断往树梢上窜。眨眼功夫,小屁孩已摸到了鸟窝。
“好,阿哥哥摸着了。”女娃恢复了刚才的喜悦。
男孩没有表情。
“阿哥哥,小心一点。”女娃又喊道。
男孩抬头往上看着,张着大嘴,没有言语。
小屁孩又淘气了。
他拾起一坨鸟粪往下一扔,不偏不倚正好扔在男孩的嘴里。
故事之二:骗小孩。
小屁孩打小就爱和泥玩。他不光和泥玩,还会捏些好看的小泥人和小泥狗、猫呀什么的。
这天,小屁孩上学快到校时,见路边几个七、八岁的小孩在摆弄塑料玩具,也是些小人和猫呀、狗呀什么的。小屁孩认得这些孩子是镇上头头们家的,他听一位镇里的同学说过,像这样的塑料玩具得好几毛钱一个。小屁孩想起阿爸阿妈一年四季面朝黄土背朝天整日背着太阳浇着雨水在土里刨食,在生产队里起早贪黑一天挣的工分才一毛钱,他看着这些玩具心里痒痒的,两眼都发直了。突然,小屁孩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小弟弟,小妹妹们,你们在玩啥?”
“大哥哥好。”
“小弟弟,小妹妹,让哥哥看看好吗?”
几个小孩看着小屁孩,没有说话。看来他们对小屁孩似乎不信任,也许需要考虑一下。
“好吧,给。”一个稍大一点的小男孩把手中的小狗递了过来。
小屁孩翻过来复过去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小弟弟,你知道你们这些玩具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吗?”
几个小孩面面相虑。
“不知道。”一个小男孩说道。
“是我阿爸从县城买回来的。”一个小女孩说道。
小屁孩看了小女孩一眼,说:“来,小妹妹,哥哥告诉你,这些东西山里多得很,就是你们玩它不好……这些东西不好。”
几个小孩没说话,几双小眼珠一眨不眨地看着小屁孩。
“小弟弟,小小妹,你们怕鬼吗?”
“鬼——”一个小孩附和道。
似乎几个小孩有点害怕了。一个女孩躲在了一个男孩的后面。
“这些东西就是鬼骨头做的。”小屁孩稍停又说:“这些小人、小狗、小猫饿了就会吃小孩!”
“大哥哥——”
“小弟弟,你们玩几天了?”
“我刚玩。”
“是我阿爸前天买回来的。”
小屁孩数了数手指,说:“还有三天,它们就饿了……”
“大哥哥——”
几个小孩都把手中的玩具仍在了地上。
“来,小弟弟,小妹妹,大哥哥帮你们用泥土做几个比这些小人、小狗、小猫还好看的好吗?”
“好!”一个女孩拍手称赞。
其他几个小孩也说好。
“好。大哥哥这就给你们做!”小屁孩同时将地上的塑料玩具捡起来,对几个小孩说:“这几个大哥哥拿去把他们仍了!”
故事三:整蛊。
聚焦一
那是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小屁孩的前桌是一位“特殊学生”。这名学生是男娃,可整天一副女娃的打扮。他留有一头长发,有时还扎一个小辫,同学们称他“妖精”。
听说这名学生是因为父母生养了三个男娃都到四、五岁时就夭折了。这第四胎又是男娃,父母找到一位算命先生,经过算命先生的掐算,念咒画符后,授导将其打扮成女娃,说是这样就不会夭折了,还能长寿活到九十九岁呢。在山里,人们都说“女娃儿命薄,容易养活”。小屁孩看不惯,他说每次看到这名同学就想吐。一天小屁孩从家里带来一只小麻雀用一根细绳绑上,在下课时系在了这名同学的头发上。
聚焦二
那是在小学三年级的上半年,小屁孩班里有个女生爱打扮,整日用菜叶、草叶汁在脸上涂抹,尤其是那个小嘴唇摸得红得发紫,小屁孩给她取了一个外号“鬼妹”。这鬼妹喜欢穿红挂绿,不是大红衣服,就是大绿色衣服,或者是穿五颜六色的花衣服。鬼妹恰巧是小屁孩的前桌,于是小屁孩经常帮助她梳妆打扮,不是偷偷地在她头上撒点纸花,就是在大红、大绿的衣服上贴几个“黑色”的心形、几只蟑螂、猫狗等,或是在红花衣服上贴几朵绿花,绿化衣服上贴几朵红花,兰花衣服上贴几朵白色的狗尾巴花。小屁孩有美术天才,这些花形、小动物等图案都富有灵性,跟真的差不离。
小屁孩是在临下课时贴在女生的后背上的。
聚焦三
有一年,小屁孩的班里转来一位新同学。这位新同学第一节课就给同学们送了三份大礼:三个大响屁。
这位“屁王”离小屁孩的座位挺远的,可那“三大炮”不光响,还特有味儿。小屁孩后来回忆说,那屁够野,有葱花、大蒜、辣子油,还有山里的野斑鸠味。
小屁孩也决定给这位同学来点“野的”。
“哎,新来的同学,我们一起去厕所吧!”下第二节课,小屁孩主动约这位新同学一起去厕所。这位新同学由于上第一节课时“礼”送的大了一点,都上完第二节课了同学们见到他还是像老鼠见到猫似的躲得远远的,正闷闷不乐哩。
“好的。我们一起去。”新同学见小屁孩主动约自己去厕所,本来没啥玩意要排泄的,但还是爽快地答应了。
到了男厕门前,小屁孩突然停下了,他猫下腰一边系鞋带一边说:“你先进去吧,我鞋带松了!”
“啊——流氓——”眨眼功夫,几位女同学追打着这位新同学从厕所里跑出来。
原来,小屁孩提前将男女厕所的标牌调换了。
聚焦四
山里的女人喜欢扎长辫子。
一天,都已上初中的小屁孩在放学途中见几个下地干活的女人在路边休息,其诱人的长辫搭在路边的山草上,小屁孩就偷偷地将其绑在了一起。
待她们起身下地干活时,差点没把头发全拔下来。起得猛一点的一个女人,直疼得嗷嗷直叫唤,跟杀猪似的。
故事四:搞笑。
在课堂上,小屁孩不爱主动举手回答老师提问。一天,从外校转来一个清秀的女生,被老师安排到小屁孩的同桌。小屁孩为了在女孩心中树立一个好的形象,在第一节语文课的课堂上,老师问:请同学们回答一下,巴金是哪里人氏?
小屁孩举手抢答道:七斤的弟弟,九斤的哥哥。我们山寨东头的。
第二节课上英语。老师问:请同学们回答,English(读音:英格力士)是那个国家的本语?由于上节语文课小屁孩回答问题时闹了好多笑话,他感到自己对一些文学名人不了解,一些文学名著也看得不多,下课后就到学校图书室找了些文学作品在课堂上偷偷地看了起来。突然,小屁孩听到老师提问“‘英国女婿’是哪个国家个寓言?”,立即举手抢答。
小屁孩:老师,英国的女婿,不是哪个国家的寓言。是中国男人娶了英国的女人,中国男人就成了英国的女婿。
全班哗然。
3、小屁孩的由来
小屁孩的大名叫秦川。
至于“小屁孩”这个外号是谁取的,怎样叫开的,还有待考证。
据小屁孩的阿爸讲,这个外号是从学校叫开的。后来,他们也习惯了,对外也称“小屁孩”。寨子里也叫开了,一见秦家人都说“你们家‘小屁孩’学习好吗?”“你们家‘小屁孩’结婚了吗?有‘小小屁孩’吗?”
在学校里,对“小屁孩”这个称呼的由来也有两种说法,一种是“捡屁”捡来的。那是小屁孩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班里有一个小女生长得眉清目秀,樱桃小嘴,柳叶眉,瓜子脸,配一对小酒窝,喜气灵巧。小屁孩喜欢这一类型。
一日,这小女生在课堂上放了一个响屁,惊得大家回头瞭望,一双双眼睛像一把把利剑在教室里穿插着、搜寻着。小屁孩见那女生满脸通红,头狠狠地低下,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老师,我要上厕所。”小屁孩突然举手请假。
“你要上厕所?这才刚上课几分钟?”老师问道。
“老师,我肚子……”小屁孩低头稍作停顿,又抬头说道:“老师,让我去吧!不然……我一会儿就给你们弄一个比刚才还响的……”
“刚才的‘炮’是你放的?”老师问。
“是!老师。”
就在小屁孩走出教室那一霎那,看见那位女生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然生性言多的小屁孩在一次同伙伴们“吹牛”时说漏了嘴,后来又传到了那位女生的耳朵里,气得她从此再也不理小屁孩。
据说小屁孩之名则由此而得。
当然这只是一种说法。
第二种说法是:老师喊出来的。
已上初中了。
初一下年,学校安排了一个新老师任小屁孩班的班主任。新老师姓贾,是从外县调来的,老师按常规家访。
这天,是五月的一个星期天。贾老师第一次到山里的学生家里家访,她一边走一边询问,当打听到小屁孩家的山寨时已近中午了。
来到山口,贾老师不知小屁孩家是住在东头,还是住在西头,正在这时看见路旁小河沟里有几个孩子在玩耍,就上前询问。
“请问你们寨子里的秦川同学家住哪里?”
几个孩子正在玩打泥仗。只见他们一身的泥浆,有的光着膀子,有的连下身也光着,贾老师虽已年近半百,可她毕竟是女性,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突然,贾老师的眼睛在一个孩子身上凝固了。
“秦川?”
贾老师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秦川已是初中生了,还光着身子在河沟里玩泥仗。小屁孩见老师来了,还看见自己光着身子,尽管平常大大咧咧惯了,还是羞涩地低下了头。
“秦川,马上穿好衣服带老师去你家。”贾老师命令道。
临走时,贾老师拍了一下秦川的肩膀:“小屁孩!”
据说,自打此小屁孩之名就在寨子里喊开了。
后来,同学们也喊他小屁孩。
二、认亲
1、小
1981年,小屁孩的家乡实行了家庭联产责任承包制,他们家分到了5.8亩水稻田,7.6亩山地。
1983年,小屁孩高中毕业了。
小屁孩没有考上大学。
小屁孩的阿妈想让娃儿在家里干农活,为家里担一点担子。
小屁孩的阿爸不同意。
“他阿爸,这两年老大、老二都相继出嫁了,明年老三也要出门子,家里的担子太重了,就让小屁孩在家为你分担一下吧!”阿妈说。
“不行!小屁孩不能一辈子窝在家里。”阿爸放下旱烟袋,咳了两口痰,说:“我想让他复读,明年再考,一定要弄出个大学生。”说完,又咳了几声。
“你看,你又咳嗽了。你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他阿爷近来的身体也不好……这个家……”阿妈叹了一口气。
“睡吧!我自有安排。”
“听阿爸的话,再复读一年,你能考上大学的。”
“不!”
“你?”
“我有安排。”
月前,临市东风玩具厂到学校招工,小屁孩已报名了。
七月,山里的七月。热,山风也是热的。烫,山石像烧红的烙铁。晨,只有早晨十分惬意凉爽。每日,小屁孩和太阳一起爬到山顶,俯视山前那条出山的路口……小屁孩在等待着玩具厂的通知。
这天,他终于看见一个骑着自行车的邮差从山口缓缓而来,小屁孩向山下俯冲而去,迎上邮差问道:“大叔,您是给我送通知来的吗?”
邮递员看见一个气踹嘘嘘的毛头小子拦在道路中间,急忙刹车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秦川。”
邮递员抹了一把汗,寻思了一下说:“喔,对的。有秦川一封信。”
小屁孩接过信,迫不及待地撕开:“好!通知来了,是录用通知。”
小屁孩告别亲人到玩具厂当了一名工人。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两年多了。
“小屁孩在厂里已干两年多了,现在还是一个临时工,依我看让他回来得了。”一天,在下地干活回来的路上,阿妈说。
“回来?”阿爸停了下来,站在路边揣了一口气,说:“好不容易走出山里,怎么能让他回来?你是不是累糊涂了。”
“我没糊涂。你看,这两年你的身体已垮了。再说,阿爷的病估计过不了这个冬天……”
“我没事,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两年,只是阿爷……”
“过两天,你去镇上给小屁孩拍电报,先让他回来……看看阿爷……”
“嗯。”
“他阿爸……他阿妈……兰子……”这天夜里,阿爸、阿妈刚入睡,阿奶就急急呼唤。
阿爷已病入膏肓了。
今天,从镇上请来的大夫说阿爷没有几天日子了。
第二天,阿爸在阿妈的催促下,决定到镇上给小屁孩拍电报。
十月,山里一片金黄。黄的,红的,紫的果子挂满树梢。阿爸没心思饱食这丰收的景色,低头急行在盘山路上。
“阿爸——”
突然,一声“阿爸”使老人猛然抬头。
“你——?”
小屁孩已站在了阿爸的跟前。
“阿爸,我回来了!”小屁孩放下背上的一个小孩说:“来,叫阿爷。”
“你——?”阿爸被眼前的景象弄懵了。
阿爸看了一眼小屁孩,又看了一眼地上这个小孩子。小孩子大约两、三岁,一双眼睛紧盯着这个陌生的老人。
“这……这孩子哪来的?”
“捡的!”
“捡的?”
“嗯。回家再细谈。”小屁孩背上小孩子,搀扶着阿爸返回山寨。
半年前,小屁孩在车站捡到了这个孩子。那是一个月黑的夜晚,小屁孩送走一个朋友后,感到尿急,就摸到站后一个旮旯,当他解裤正欲痛快时,发现草丛中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动,还发出微弱的声音。他划上一根火柴,发现是一个奄奄一息的小男孩。这是谁家的孩子?小屁孩赶忙抱回车站里面,四处询问,奈何无人认领。
小孩子的亲人没找到,小屁孩见他似乎病得不轻,就急忙向站前的一家诊所走去。
“你这父亲咋当的,这孩子几天没吃饭了?”
“我……”
“赶快到对门的餐馆煮点稀饭,这孩子是饿的。”
小屁孩把孩子抱到餐馆,买了一碗稀饭喂下后带回了厂子。从此,小屁孩当起了孩子的阿爸阿妈。厂里的工友们给孩子取名:小小屁孩。
2、相亲
阿爷走了。小屁孩在办完阿爷丧事的第八天,他接到了厂里通知:厂子已正式倒闭,正式职工安排到棉纺厂,临时工返回原籍。
前期,厂子经营上出了问题。小屁孩是因厂子停产才回家的。
厂子黄了,家里正缺人手,小屁孩就在山里留了下来。
山,既熟悉又陌生。
快三年没见了。山还是昨天的山,可就是不像这几年小屁孩在梦里见到的山一样。
小屁孩这几年在梦中见到的山是他离家时的样子。
这几年,改革的春风吹遍山野,使山里人的思想焕然一新,山里的面貌也焕然一新。
良田改造,果树嫁接,鸡鸭成群,牛羊满坡。山里人科学种、养情绪高涨,热火朝天。
这几年,小屁孩在城里付出了艰辛,付出了汗水,有许多收获,也有一些迷茫,有许多欢笑,也有过泪水……
小屁孩决定将这几年在城里挣到的钱投入到山里,他要建一个“以种喂养,以养促种”的新型农业园。
小屁孩从外地购买了一大批改良的鸡、鸭、鹅、山羊等,放入家里承包的山上,根据对改良、嫁接后的果树品种、特性,科学地化分区域,采取种、养混合经营。
果树的叶子、果皮是牲畜的上等饲料,牲畜的粪便是果树的上等肥料。散养比圈养的牲畜肉质鲜美,营养价值高。它们产子、产蛋量也高。
小屁孩成功了。
小屁孩成了当地的致富能手,登上报纸,上了广播、电视。
小屁孩成名人了。
“他阿妈,小屁孩有名了,已是家喻户晓的名人,不仅在寨子里出了名,镇里、县里也名声大震,我看我们趁机赶紧为他张罗亲事。”一天晚上,阿爸对阿玛说。
“是呀!我们也老了。就这小小屁孩,就需要一个人来管教……”
“你明天去找寨子里的小张媒婆吧,听说她比他阿妈能耐大去了。山里山外都请她保媒哩。”
小张媒婆是张媒婆的儿媳妇,是山外嫁来的。在婆婆的影响下,她也干起了媒婆生意,还干得有声有色。小张媒婆是文化人,不像她婆婆那样瞎吹,甚至乱点鸳鸯谱。这媳妇有她的一套理论,她懂得什么样的女人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什么样的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很会配型,据说经她介绍的男女成功率达到了80%。
小张媒婆早就对小屁孩用心了。她有自己的小九九,她想把小屁孩的媒保成了,那可是一个活广告,名人效应嘛,她懂的。
小屁孩的阿妈找到小张媒婆刚说明来意,小张媒婆就打包票:包您满意,包小屁孩满意。
相亲,不是件容易的事。年轻人的思想在不断解放、不断变化、不断进步,过去男的挑女的,只要心地善良、勤劳,关键能生娃就行;女的选男的,有力气,能干活,诚实可靠。如今,男的挑女的,要美貌,不仅下得厨房,还得入得厅堂;女的选男的,要能干,会挣钱养家,还要威猛高大,像高仓健那样的,就人人喜爱了。
这些问题,小张媒婆都考虑到了。
小屁孩,各方面条件都优秀,那女方呢?小张媒婆沉思了几个日夜,终于有了人选。
小张媒婆有一个远房表侄女,年方二十,农技毕业。这表侄女长得美,似三月桃花,秋日葡萄,让人垂涎欲滴。小张媒婆的表兄是镇里的农技站副站长。正是:天造一双,地设一对。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两个年轻人、两家老人坐在一起,正式会面:相亲。
皆大欢喜。
两家人,共计八人参加相亲见面,九人点头称赞。
这第九人,当然指的是小张媒婆了。
“他阿妈,我这女娃儿从小惯坏了,您老以后多管教!”这女娃的阿妈是个痛快人,对小屁孩的阿妈直言道。
“她阿妈说哪里话。你家女娃知书达理,他们俩成了是我们秦家上辈子修来的。她阿妈,我这小屁孩也有犯浑的时候,以后我们一起管教吧!”小屁孩的阿妈抓过女娃的手,接着说:“放心吧,我保证不会让小屁孩欺负你!”
“她阿妈,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您——”
“您说。”
“我们家还有一个小小屁孩,不知小张姨告诉您没有?”
小屁孩阿妈一句“小小屁孩”把现场的气氛搞紧张了。
“小小屁孩?”
“谁的孩子?”
原来,这小张媒婆只考虑到两人“般配”,没想到还有这码事。
“表哥、表嫂,对不起,我把这码事忘了告诉你们了。是这样的,他们家捡有一个男孩,现已四岁了……”
“你是说,他捡到一个孩子?”女娃问道。
“嗯!我是捡到一个孩子。那是两年前我在工厂上班时,一天有事去车站……捡到的一个男孩。”小屁孩回答说。
“这孩子肯定是捡来的吗?”
“我不信!”
“让我门家女娃还没结婚,就先当妈?”
“……”
相亲失败。
一月后。
已近隆冬的天气十分寒冷。一天,阿妈坐在火炉旁对小屁孩说:“小屁孩,依阿妈说你还是把这小小屁孩给你姐吧!”
“阿妈,这孩子是我捡来的,就是我的孩子,我就是他阿爸,谁也不送。”小屁孩坚定地说。
“阿妈、阿爸,我已想好了,我不结婚了……我,就一辈子跟小小屁孩一起过。”小屁孩又说。
“浑球!”阿爸骂道。
“说浑话。”阿妈说。
“阿婶,阿婶,小张媒婆给您们道喜了!”
正在这时,小张媒婆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
“他小张姨来了,屋里坐。”阿妈上前迎道。
“小屁孩,你小张姨给你道喜来了。”小张媒婆对小屁孩说:“这回这女娃,准成。这女娃人品、长相都比我那表侄女强,尤其是心地特善良,她听说你捡了一个小男孩后,不但不嫌弃,还夸你有爱心哩。”
“好,好,这回好了。”小屁孩的阿爸说。
小屁孩没有说话。
阿爸、阿妈征询他的意见时,小屁孩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次相亲,是在小张媒婆的家里。
这次相亲,小小屁孩也参加了。
女娃比小屁孩大三岁。好!女大三,抱金砖。小屁孩的阿爸、阿妈非常满意。
女娃的阿爸、阿妈对小屁孩的评价很高,厚道、结实、聪明,加上早已耳闻“小屁孩科技致富”的事,当场就打了一百分。
女娃长得秀气,大眼睛,双眼皮,长发飘飘,给小屁孩留下的印象不错。
女娃对小屁孩没有过多的打量,她进屋就把目光放在了小小屁孩的身上。
小小屁孩,圆圆的脸蛋,乌黑的眼睛,白净的面容,喜气,乖巧,还懂礼貌,阿爷、阿奶、阿婶、阿姨……叫得特甜,像是嘴上抹了蜜似的。女娃喜欢小小屁孩。
亲事算是定下了。
小屁孩给女娃50元钱和一身做衣服的布料,作为见面礼。女娃爽快地收下了。
小屁孩同女娃相恋半年,两人情投意合,双方阿爸阿妈也非常满意。
三月,春风吹绿了山川。
早晨,几只喜鹊“叽叽喳喳”惊醒了小屁孩的梦。
梦,一段时间以来,小屁孩始终在做同一个梦。
梦中,一个女娃在前面跑,小屁孩在后面追。小屁孩紧跑几步,想追上女娃,可女娃也快跑几步,两人始终在一段距离内奔跑着。小屁孩快,前面的女娃也快,小屁孩累了,慢下来,前面的女娃也慢下来。直到每次从梦中醒来,小屁孩也没有追上前面的女娃。
梦醒后,小屁孩忆起梦中景象,他不知道前面的女娃是谁,也不明白自己为啥要追,每次都追不上,女娃也从没回过头——
“快起床了!小屁孩。”阿妈在外屋喊道。
“起来了!”
“大清早,喜鹊在树上叫个不停,今天肯定有客人来!”阿妈又补充道。
有客人,肯定是小屁孩的对象。近一个时期,她来得非常勤。
女娃已把这里当家了。
白天,女娃时常同小屁孩到农业园一起劳作。女娃还专程去县城购买了许多种、养书籍,他要当好小屁孩的助手。
夜晚,女娃把小小屁孩视为己出,搂着他一起入睡。小小屁孩也把女娃当作阿妈,没有女娃搂着就难以入眠。
“秦总,夫人啥时候上位呀?”在果园,一个从外乡来的后生一边给果树打农药一边问正在树下沉思的小屁孩。
“快了。”小屁孩回道。
“好好干活吧!你小子又想酒喝了吧?到时别在秦总的大喜日子里又喝得找不着北,烂醉如泥。”另一个中年人说。
“我已戒酒了!”
月前,刚才说话那后生过生日,喝醉了。他又唱又跳,又哭又笑……
“秦总,嫂夫人好美呀。人长得漂亮,心地还善良。”后生赞扬道。
“你小子好好干活,听说秦总有个小姨子长得美着哩,就像天上的那个嫦……”中年人摸了一下秃秃的头,看着小屁孩说:“那个……月宫那个……嫦什么来着?”
“嫦娥。”小屁孩说道。
“你——?”
“对,嫦娥。你小子好好地干,到时秦总把小姨子介绍给你。”
“阿爸,阿爸,阿姨来了!”
他们几个正在打趣逗乐着,小小屁孩领着小屁孩的对象来了。
看来,山里的老话挺灵。
喜鹊叫,喜客到。
不过,今儿的喜鹊叫得特别欢,还应该有客人来。
阿妈在做饭下米时,心里想着。
阿妈还特意多放了一个人的米。
果真,临近中午时分,一位稀客来了。
小屁孩有一姨在临县医院做大夫,一般不常来家里。记得上次来家时还是阿爷去世那次。今儿姨是来镇上医院参加一次会诊结束后,来看看姐,姐俩叙叙话儿。
这位姨同小屁孩的阿妈不仅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关系,还是姨表姐妹关系。小屁孩的姥姥在生下阿妈不到半年就去世了。小屁孩的姨姥接替姐姐担起了女主人的角色,并生下了这位姨。
吃午饭了。
一家人坐下后,这位姨的目光一直在女娃身上扫射,不断地搜寻着什么。
开始,大家以为她是在相侄媳,只是有点仔细罢了,没在意。女娃却始终感到很不自在,也许是年轻人怕羞,也许是担心姨不喜欢自己,总之,女娃的脸白一阵,红一阵,连午饭也只是草草吃了几口就说饱了,下了饭桌。
待女娃下桌后,姨小声地问阿妈:“姐,这侄媳是哪里人?”
“他姨认识?”阿妈早已看出点端倪。
“她阿爸是不是腿脚不好使,轻微地‘跛子’?”
“嗯。是有点。”阿爸说。
“她阿爸叫‘莫阿伦’,女娃叫‘莫西娜’……”
“你们早认识?”阿妈打断姨的话,说。
“这……”姨看了一眼小屁孩,欲言又止。
“他姨,你说,是不是这女娃有啥问题?”阿妈说。
姨想了片刻,说:“如果,这女娃是真的,那这门亲事……”
“姨——”小屁孩急切地说:“您——您快说——”
“事情是这样的。三年前,我接待了一个病人是子宫囊肿,她来我们医院时已非常严重了。她是在她阿爸陪同下来我院诊治的。后来,经过我们的精心治疗,女娃的病是痊愈了,可……”姨停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可是,女娃一辈子不能生育!”
“不能生娃?”阿妈问道。
“是的。女娃的手术是我做的。”
3、认亲
小屁孩又相了几次亲,都没成功。
不是小屁孩没挑上女娃的长相、或是人品,就是女方嫌弃“小小屁孩”。
就这样,转眼两年已过。
“他阿爸,依我看还是把‘小小屁孩’送人吧……”一天夜里,阿妈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对阿爸说。
阿妈病了。
据医生说,阿妈患的是肺癌,已到晚期了。
“你好好养病吧!这事,恐怕不好办。小屁孩是不会同意的。”
“我是担心呀……你看,我这病是好不了啦。我担心,这个家里就剩下你们三个男人,咋办呀!”
在这两年,小屁孩的四姐、五姐都相继出嫁了。阿奶也追阿爷去了天堂。
“你放心吧!你别想太多,好好养病,你……会好起来的。”
“屁孩哥,你啥时候给我们弄个表嫂回来呀?”在养殖场,一个正在给猪打防疫针的女娃对站在一旁的小屁孩说。
女娃叫春香,是小屁孩堂姑家的女娃。
小屁孩同春香从小一块儿长大,既是姑表兄妹,还是从小学到初中的同学。
“哥不找了!”
“咋?灰心了?你呀,天下女孩多得是,哪天表妹帮你找一个,准成。”
“哼!帮我找?还是先给自个儿找一个吧。二十五、六岁了,都快成老姑娘了,还说我……”
“我不是找不着,是还没有我看上的。不过……”
“啥?”
“我还真有一个喜欢的,可是……”
“你?”
“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我?”
“是谁?表哥找他去。”
“你找他做啥?”
“问他喜不喜欢我妹儿呀。”
“如不喜欢呢?”
“他敢!表哥给你抢回来。”
“啥?抢回来,你还是先抢一个表嫂回来吧。”
“阿爸,阿爸,阿爷让你家去!”小小屁孩上山来了。
“你阿爷说啥了?”小屁孩一边往家走一边问小小屁孩。
“阿爷没说啥……喔,对了,好像是阿奶不行了!”
“啊?儿子,你在后面慢慢回家,阿爸头前先走。”
“嗯。”
待小屁孩到家,不大工夫,阿妈就去世了。
阿妈去世时,紧紧抓住小屁孩的手,断断续续地说:“屁孩呀!阿妈……阿妈不放心你……你们呀!你要……要抓紧相……相一个……一个媳……”
那个“妇”还没有说出来,阿妈就去了。
阿妈走了。
阿妈的眼睛一直睁着。
痛,好痛呀!
办完阿妈的丧事,也许是累的,也许是阿妈临走时的话语,还有就是阿妈的眼神……小屁孩心如刀绞,好像是有一把尖刀在心里刺杀、剜肉。头,头也好痛。脚,脚也好痛。全身,全身都痛。
小屁孩病倒了。他时常高烧,烧得最高时达到了摄氏38.9℃。小屁孩的阿爸十分坚强,他每日照顾小屁孩、小小屁孩爷俩吃喝拉撒睡,还要上山视察农业园,以及去镇上给小屁孩取药,日夜忙个不停。
小屁孩在床上躺了五天。
这天,阿爸天刚亮就出去了。
这天,小屁孩感觉病好多了。
他想起床,可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他躺在床上想到,这几日阿爸太辛苦了,虽说阿妈去世阿爸没有倒下,可一下子好像老了好多,曾经挺拔的脊背也显得弯曲了,驼了。
想着,想着,小屁孩又睡着了。
梦,他又开始做梦了。
梦,还是那个梦。一个女娃在前面跑,小屁孩在后面追……“阿爸,阿爸,快起来,快起来——”
小屁孩被小小屁孩叫醒。
“有事吗?”
“阿爸,阿爷回来了……”
“喔。”
“快起来,阿爷带来一个阿姨,说是来找您的。”
“找我?”
“阿爷说,让您起来。”
小屁孩起床,穿上衣服来到外屋。
“你——?”
“川——”
“阿丽——”
两人相互抱在了一起。
来人二十六、七岁。打眼一看,棱角分明的脸庞,透着几分沧桑与成熟。仔细一瞧,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一头飘逸的长发令人产生联想……她叫杜丽,两人曾经是一对恋人。他们已五年多没见了,从外表看都有许多变化,可当两人拥抱在一起时感到一切都没变,感到昨天就在眼前。
一会儿,杜丽从小屁孩的怀中挣脱出来。她拽过身边的一个小男孩,对他说:“来,儿子,快过来,过来叫爸。”
“叫爸?”
“叫谁爸?”
“叫你呀!川——,这是你的儿子。”
“我的儿子?”
“嗯。我们的儿子。”
“你——?”
杜丽点点头,一行热泪从眼角流了下来。
小男孩大约四、五岁,他低着头,没有叫爸,也没有说话。
小屁孩抱过小男孩,仔细端详着。
小男孩把头低得更厉害了。
“川,对不起,儿子不会叫爸。”
“不会——?”
“嗯。他是先天性‘聋哑’孩子。”
聋哑孩子!我看不光是聋哑,恐怕还有点傻。小屁孩的阿爸心想。可老人转念一想,不管这孩子有啥缺陷,他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呀!
“来,乖孙子找爷来。走,阿爷带你和哥哥找阿奶去!”
临走时,小屁孩的阿爸对小屁孩和杜丽说:“你们先聊会儿,一会儿也来山上吧。”
三、姻缘
1、初恋
今天,是小屁孩阿妈的头七。
小屁孩的阿爸一大早就去镇上购买上坟的物品,当他买好纸钱、香、鞭炮、糖果等物品准备返家时,正遇杜丽母子打听去小屁孩家的道,阿爸就把她们领回来了。
小屁孩同杜丽是在玩具厂工作时相识、相恋的。
七年前,小屁孩告别阿爸、阿妈来到东风玩具厂后,因其对模型玩具的酷爱,又有捏泥人、泥猫、泥狗手艺的基础,不到半年就被厂里提升为班长。
“秦川,我给你们班分派一名新人。”一天,厂长把小屁孩叫到办公室对他说。
“嗯。”
“她是我战友家的娃,你要多帮助她。”
厂长是军转干部。他在部队一次执行任务中失去了一只胳膊,是一级伤残军人。转业后分到了玩具厂担任厂长的职务。
“我战友是我的救命恩人!”
“厂长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新分来的工人,就是杜丽。只见她上身穿一件打了补丁的花格子衬衣,下身着一条已洗得发白的浅蓝裤子,脚穿一双旧布鞋。杜丽开口说话时,幽默风趣,谈吐文雅,特别是一双乌黑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弄得小屁孩不知如何应答。
厂长介绍说,杜丽的父亲是在救厂长时牺牲的,当时杜丽才两岁。后来杜丽的母亲嫁给了一个农民,可这个继父好吃懒做,还是一个酒鬼。他每次醉酒后不是摔盆砸碗就是殴打杜丽的母亲,就连杜丽也挨过继父的笤帚、藤条抽打。
在杜丽十二岁那年,继父又沾上了赌博。在一次赌博中,他竟丧心病狂地将杜丽押在了牌桌上,输给了另一个赌鬼做儿媳妇。
在杜丽十六周岁时,继父不管娘俩反对独断专横约上那个赌鬼硬是将女儿与其的儿子订了婚。这个赌鬼的儿子叫柳阿强,也是一个小赌鬼。杜丽当然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她秉承了父亲的刚毅性格,她不愿任人宰割,经过多次反对、反抗无效后,毅然决定逃婚。头两年,杜丽就到姑妈、姨家躲避,然每次都没躲多久就被继父找了回去。日前,杜丽得到了父亲当年的战友——玩具厂厂长的地址,就偷着跑来了。
杜丽初中未毕业,可她聪明、好学,看啥会啥,学啥像啥,寨子里的人都夸她心灵手巧,是个人见人爱的女娃子。
寨子里有个女知青,姓刘,是个文学青年,好写诗作词。刘知青非常喜欢杜丽,杜丽也特爱听刘知青吟诗作对,有时还跟着朗读。就在杜丽被迫与柳阿强订婚那年,刘知青返城了。在返城时,刘知青让杜丽跟她一起到城里去,她没同意。她怕自己没文化,到了城里啥也干不好,只会给刘知青添麻烦。
在送刘知青走的时候,杜丽请她把那些文学书籍和一部分刘知青写的手稿留下,她也想学习。刘知青爽快地答应了,同时还留下了通联信息,认了干姐妹,让杜丽有事去城里找她。当然,杜丽没有去城里找刘知青,不过她留下的的这些文学书籍和诗稿,成了杜丽后来逃亡生活中的精神食粮和支柱。
而今,杜丽也会写诗做文了。
小屁孩没想到杜丽同自己一般大,上学比自己少,可嘴里吐出的词儿比自己更有水平,用词精准、到位。
在工作中,小屁孩尽量帮助杜丽。杜丽有什么不懂的,小屁孩耐心、细致、手把手地教。生活中,小屁孩也做到了无微不至的关怀。夏天,小屁孩把蚊香、风油精什么的,送到杜丽手里。冬天,杜丽宿舍用的开水、洗漱用的热水,小屁孩包了。杜丽与厂里另一个女娃住在同一个宿舍,刚开始她们对小屁孩的热情有点承受不了,后来慢慢地也就习惯了,哪天小屁孩忘了送开水,杜丽就会让宿舍里的小王去找小屁孩。
小屁孩没有文学细胞,但他喜欢杜丽写的诗,他夸杜丽写得好,是“民间诗人”。在上班间隙,小屁孩还时常让杜丽给工友们朗诵她的作品。杜丽看到工友们也喜欢自己写的那些东西,心里非常高兴。
一天,杜丽还专门为小屁孩写了一首诗:
他个子不高,黑黑脸膛
帅!为啥?
心胸宽广,气宇轩昂
不计得失,任劳任怨
美!不信?
遇到困难,他上
厂里评先进,他让
问他是谁?他是
屁孩!
我们班里的领头羊!
这首诗,登在了厂里的黑板报上。
冬去春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两个年轻人的不断接触,两颗火一样的心开始燃烧了,他们都对对方产生了爱慕之情。
小屁孩爱她。他说,她是天上的织女,是上天派她到自己身边来的。他还说,她不同于织女是下凡为牛郎织布赎身,她是下凡织了一张网,一张爱情的网,这张网网住了他的心。
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小屁孩已感到半日不见,如隔六秋。
杜丽爱小屁孩。她的爱是从内心深处喷泻出来的。小屁孩关心她、呵护她、照顾她,而,她知道这些关心、这些呵护、这些照顾,是不带附加条件的,是不求回报的。
小屁孩的心是红的,爱是干净的,没有尘土,没有杂质。杜丽暗地里考验过小屁孩。那是两月前的一天晚上,杜丽同室的室友小王回家探亲,宿舍里就剩她一人。那天杜丽约小屁孩去她宿舍庆祝生日,其实她的生日还差两个月哩。小屁孩买上蛋糕如约而至。
杜丽准备了一瓶白酒,她知道小屁孩能喝二两。杜丽平常滴酒不沾,那天她故意带头先干了两杯。一则她看到小屁孩心里高兴,二则今晚是她故意设的局。
小屁孩也十分兴奋,自己爱慕的女娃约自己庆生日,能不高兴吗?
三杯酒下肚,两人开始拉起了家常,诉说着各自昨天的往事。
小屁孩的往事,都是些调皮捣蛋的事情,直聊得两人笑弯了腰,笑岔了气。
杜丽的往事,都是些伤心事。聊着,聊着,两人泪水涟涟,哭泣声一片。
杜丽原计划设局请小屁孩喝酒,自己装醉,考验他的人品。然而,最后她真醉了,吐得一塌糊涂,还胡言乱语,把自己曾经受的委屈,曾经受的伤害,心中的怨恨,全都撒在了小屁孩的身上,骂、捶打、撕咬……
小屁孩劝解、安慰、呵护……
第二天,当日上三竿时杜丽才醒过来。杜丽扫了一眼屋中,小屁孩已走了。她立即掀开被子,向下一看自己是和衣而睡,只是昨晚吐在衣服上的污物已被小屁孩用毛巾擦干净了。再看屋里,已被小屁孩收拾得干干净净,桌上还放有两个窝头,一碗稀饭,一碟小菜。
杜丽会心地笑了。
这正是自己要找的男人。
这正是对的那个人。
2、偷吃禁果
热,真热呀!
小屁孩赤裸着上身,躺在宿舍的竹床上,使劲地扇着蒲扇。
近几日,小屁孩身体里有一股火辣的热流不断地涌窜、燃烧着。小屁孩记得,自从那夜去杜丽宿舍,无意间看见她诱人的酮体后,体内这股热流就时常涌动,血液也变得活跃起来了,尤其是下身那个部位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喷出来似的。
那夜,小屁孩本来准备上床睡觉了,突然想起杜丽宿舍的蚊香用完了,急忙穿衣揣上一盘给她们送去。小屁孩来到门前,看见里面有灯光,敲了几下门没有回应,手轻轻一推门未锁,就直接进去了。
“你——”
“你——?”
小屁孩被眼前的景象惊着了。只见微弱的灯光下,杜丽赤裸着身体正站在一个木盆里洗澡。小屁孩没敢多看,他赶紧闭上眼睛,然眼里还是有驱之不散的影像。美,真美呀!匀称的身材,优美的曲线,凹凸分明……还有那时隐时现,坚挺的乳房……
“你怎么进来的?”杜丽拽过一件衣服裹在身上质问道。
“我……我敲门没有回应,推门未反锁就……就进来了。”
“这个死小王!”杜丽骂了一句。
原来,杜丽在洗澡时水不够了,就让同室的小王去锅炉房打点水回来,谁料这个粗心的丫头忘记锁门了。
这次之后,杜丽除了上班时间同小屁孩正常接触外,两个星期未理小屁孩。
这两个星期,是两个年轻人最难熬的日子。
那夜之后,杜丽的身体里也有了一些变化。过去,每当看到一些文学书籍里有关性的描写都是一扫而过,近日她脑海里除了那夜的回想就是书中那些情节的文字在不断跳跃。她的身体也有一股热流在涌动,在燃烧。
小屁孩呢,除了夜不能正常入眠,在白天也有点精神恍惚。
他们刚二十岁,正值青春期,是充满活力与幻想的懵懂之时。
“阿丽,阿丽,快,快,小屁孩出事了!”杜丽刚从食堂吃完午饭回来,同室的小王就风风火火,大喊大叫,从外面进来。
“什么?小屁孩出事了?”
“嗯,刚才,食堂的吊扇不转了,小屁孩上去检修,从高凳上摔下来了。”
“摔伤了吗?严重吗?”
“我不知道。他刚摔下来,我就回来喊你了。”
“走,我们看看去。”
小屁孩已送到了厂卫生所。还好,小屁孩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
“你——?吓死我了……呜……呜呜……”杜丽捶打着躺在床上的小屁孩,哭了起来。
小屁孩被厂里安排休养几天。
这几天,杜丽请假照顾小屁孩。
这几天,杜丽是寸步不离,让小屁孩享受到了皇上过的生活。衣来,小屁孩伸手。饭来,小屁孩张口。小屁孩想喝水,杜丽去倒。小屁孩想上厕所,杜丽在一旁侧身伺候着。
夜,华灯初上。东风玩具厂在市郊城乡结合部的一个繁华地段,每当初夜来临,市(村)民们吃过晚饭,拿着自家的收音机、录音机,把声音调到最大,放着各式各样的音乐,坐在街边乘凉、说大白。他们不怕噪声,这是他们当时最大的一种享乐。那个年代,没有歌厅、舞厅,连电视机也只有少数富裕人家才有。收音机里听听广播,录音机里听听音乐就是人生快事。
年轻的朋友们
今天来相会,荡起小船儿
暖风轻轻吹
花儿香,鸟儿鸣
春光惹人醉……
窗外,张振富、耿莲凤演唱的《年轻的朋友来相会》激人奋进。
屋里,在煤油灯下,杜丽趴在小屁孩的怀里,吟诵着白天创作的一首新诗:
不要问我是谁
不要问我来自哪里
是谁敲打我的床沿
是谁把我从夜里的睡梦中叫醒
是你——
是你带来了春风
是你——
是你送来了光明
你属于我
我属于你
我们幸福地奔跑在春风里
……
(女)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
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
不必费心地彼此约束
更不需要言语的承诺
只要我们曾经拥有过
对你我来讲已经足够
人的一生有许多回忆
只愿你的追忆有个我
(男)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
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
……
窗外,录音机里换上了李翊君、孙建平的《萍聚》。这是一首当年的爱情经典歌曲。
屋里,两个年轻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杜丽陶醉了。
小屁孩兴奋了。
两颗心“碰碰”地跳着。
突然,他的手开始在她的身上游移。有时突然触到她的特殊部位,她心里再喊:不,不行,不能,可她一动不动。他开始疯狂了,呼吸急促,手也更用力了,没有刚才那样温柔。她羞红着脸,能清楚地意识到身体的变化,燥热开始袭上来。他把她抱起,轻轻地放在床上,轻轻地脱下她的衣服,他也脱得精光。啊!他身上的肌肉凸起,好有魅力呀。她两手交叉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他。他又开始抚摸,胸部,小腹上,向下,向下,进入那个地带……他终于进入了她的身体,她慢慢地迎了上去……
这时,有一双眼睛在窗外紧紧地盯着。这双眼睛血红,眼里喷着火。
3、等待
窗外,那双眼睛是杜丽室友小王的。
其实,小王一直暗恋小屁孩。她知道,小屁孩的心思不在她那儿,在杜丽身上。他不爱她,可她有爱他的权利。小王嫉妒杜丽。小王也同情杜丽,作为同室好友,她知道杜丽过去的悲惨生活,故而,她没有跟杜丽抢小屁孩。一直以来,小王在暗恋、在嫉妒、在吃醋的情绪中,煎熬地过活着。
小屁孩每次与杜丽约会时,小王只要知道信息,就会偷偷地跟踪,作为一个青春少女的小王,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有时她还怀疑自己有病,是偷窥狂,每次又控制不了自己。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青春懵懂期的一种表现吧。今日,小屁孩同杜丽在小王的眼皮底下发生了那种事,在小王心里做那种事必须在结婚后才能办的。不知廉耻,小王恨他们。小王恨小屁孩,她认为他是一个龌龊之人,道德败坏。小王更狠杜丽,是她勾引小屁孩,是她使小屁孩变坏的。
其实,小王这是对小屁孩爱之切,才会有恨之切。小王决定离开工厂。第二天,她就找到厂长辞职了。小王是临时工,厂长让她去财务科支领工资后就可以返乡了。
两天后,小屁孩已康复了。当他和杜丽回到厂子时,听说小王已辞职走了,回家乡了。
小王的家乡不是山里的,是山外坝上的。这里的人,既有山里人的勤劳,又具有山外人视野开阔的一面,小王村子里的人大部分都做点小经营,小买卖,有的种点蔬菜、养点鸡鸭、磨店豆腐、屠宰猪羊到城里卖,有的到山里收购水果贩到城里挣点差价。小王的阿爸就是常到山里收购水果的贩子。小王回家后,就跟着阿爸一起干起了这买卖。这天,当他们父女来到一个山寨收水果时,无意中听到寨子里的人拉闲话,聊起了杜丽的事。难道杜丽的家是这个寨子的?小王上前打听,杜丽正是寨子东头张家的。
多日来,小王已把小屁孩和杜丽二人淡忘了。今日,寨子里的人提到杜丽又点燃了小王愤怒的火焰。
哼!我让你们逍遥、快活!一个报复的种子在小王的心里迅速孕育、发芽。
小王借到寨子东头收果子时,敲开了杜丽家的门,向杜丽的继父告密了。
近一个时期,工厂里活不多。小屁孩领着工人们半天就把一天的活干完了。下午,厂长说放半天假。
小屁孩同杜丽自从有了那夜的甜蜜后,两人时常猫到宿舍,品尝爱情的蜜汁。今日下午放假,两人又馋了。他们吃完午饭就一路小跑回到宿舍,迫不及待地缠绵在一起。当两人情意正浓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
“谁呀?”小屁孩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
“我,小军子。”
来人是小屁孩手下的一名工人。
“有事吗?”
“快,快去厂里!厂长办公室……有三个人在厂长办公室同厂长吵起来了。”
“谁?谁跟厂长吵架?”
“听说是杜丽的家人。”
“啊——?丽,快起来,说是你的家人来了。”
家人?——继父,一定是继父他们!杜丽赶紧穿衣起床。
杜丽开门就往外走。
“不,不行!你不能去。”小屁孩上前拦住了。
“我……我不去咋办?已经找来了,还在厂长办公室……我不去行吗?”
“这——?”
“你在宿舍等着,千万别跟着……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之间的事!”
临走时,杜丽给小屁孩留下话。
小屁孩在宿舍等了一会儿,心里七上八下不放心,就悄悄往厂里走去。当小屁孩刚到厂子门口,就见一老二少三个男人架住杜丽从里面出来。小屁孩刚要往前冲,杜丽赶紧示意他别动。
“我给你们回去就回去,我就是不嫁,现在都八十年代了,你们休想包办!”杜丽回头看着小屁孩说:“放心吧!我会回来的,很快就会回来的。”
杜丽被几个男人夹在中间向车站走去。小屁孩捡根木棍在后面紧紧地跟着,他想冲上去把杜丽抢回来,可在那几个男人里面,一个是她的父亲,一个是她已经订婚的男人,自己算什么,无名无份。杜丽曾经告诉过自己,她想回寨子里看一看阿妈,她说因她的离家出走,继父一定不会放过阿妈的。小屁孩想,如果自己冲上去,对方三个男人,也抢不过他们,即使把杜丽抢下来了,那杜丽的阿妈会有事的,他们一定不会放过她……
在车站,小屁孩看着夜色中的杜丽上了远去的列车,心如刀绞。
杜丽在临上车时,一语双关地大声说:“三川市,你等着,我一定会回来的!记住了,我一定会回来的,你等着,你一定要等着哟!”
等,等待是幸苦的。
等,等待是痛苦的。
等,等待是无期的。
每日,每日下班,小屁孩从厂办室接回小小屁孩,就跑到厂子大门口向着远方张望。小屁孩默默地叨念着:回来?杜丽怎么还不回来?小屁孩在心里呐喊:快回来呀!我想你,我想你呀!
小小屁孩是小屁孩送杜丽那晚在车站捡来的。当时小小屁孩不到两岁,厂长考虑到小屁孩刚失去杜丽,心里痛苦,加上捡回来的这个孩子又小,出于同情和人道便安排厂里轮班的同志协助小屁孩照顾小小屁孩。白天,小屁孩上班,小小屁孩由工友们照顾。小屁孩下班后,以及夜晚小小屁孩由小屁孩照顾。
等,已等了大半年了。杜丽自从那日离开厂子,离开小屁孩后,音信沓无。
等,看来是等不来了。虽已是八十年代,杜丽有个性,有思想,然,山里人有山里人根深蒂固的封建残余,按山里人的说法:父母之命,大于天。订了婚的女娃子,就已是男人家里的人了。小屁孩是山里人,他知道山里人的陋习。
就在这时,厂子出事了。厂子与外省文化部门加工一批玩具出现了严重的质量问题。由于问题出在原材料上,是没法返修的,只能成为一堆废品。这批货量大,又是跨省文化部门定制的,当地政府十分重视,厂子停产整顿了。同时小屁孩还听厂里财务说,厂子早已资不抵债了,这次估计得宣布破产了。
厂子要黄了,杜丽也不回来了,估计她已同那个男人结婚了。小屁孩决定带着小小屁孩离开厂子,离开这个爱恨交错的地方。
爱,是工友们多年幸苦经营的厂子,虽然,厂子要黄了,可大家对厂子是有感情的。还有,就是他与杜丽的爱情,这是他的初恋,这是他们的真爱,即使杜丽与别的男人结婚了,但他认为杜丽对自己的爱是真的,自己对杜丽的爱更是真的。再有,就是他身边的小小屁孩,这是上天对自己不薄,是上天的恩赐,是上天的厚爱,给自己送了一个可爱的孩子。
恨,是他对原材料生产厂家的恨,还有对杜丽继父的恨,也有对杜丽的恨,对自己的恨。他恨杜丽,恨她说好一定会回来的,可如今连个信都没有。他恨自己,恨自己当初杜丽走时为啥瞻前顾后,为啥不上前把杜丽抢回来。他恨呀,恨得牙咬得咯咯直响。
小屁孩带着小小屁孩离开这个地方了。
他们回到了家乡。
四、谎言
1、结婚
天上掉下一个儿媳妇,还是带着孙子来的,秦老汉做梦也是想不到的。
一阵山风吹来,带着醉人的山果香。秦老汉从竹筐里取出纸钱、香、糖果、肉食等物品,轻轻地摆放在一座新坟前。这座新坟的主人就是小屁孩的阿妈,此时她正睁大眼睛看着老伴身边站着的陌生男孩,心想这是谁呢?这小孩好面生呀,他来这里干什么?
“来,快来认阿奶!”秦老汉拽过小男孩。
“对,小小屁孩,阿爷的大孙子,你也过来,跪下给你阿奶磕四个响头。”
小小屁孩,还有这个刚来的孙子,他们都在阿奶的坟前跪下,哐哐地磕了四个响头。
秦老汉把鞭炮点燃,然后蹲在老伴的坟前,边烧纸钱边向老伴叨咕:“他阿奶,今天我给你带谁来了,你好好地猜一猜,恐怕你做梦也想不到吧,我呀,我给你带孙子来了,是我们的亲孙子,你呀,你走得太快了,你要是晚走几天,你就能好好地抱一抱我们的孙子了……”秦老汉回头对小孙子说:“过来一点,到阿爷的身边来,你来,快叫阿奶……喔,对了……”秦老汉又对老伴说:“他阿奶,不是孙子不喜欢你,不理你,他呀,身体有点缺陷,不会说话,不过呀,他很好的,他呀,是我们的亲孙子,对了,一会儿呀,你的儿媳妇也会上山来……”秦老汉又点燃一打纸,接着说:“你呀,可以闭眼了,儿媳妇有了,孙子也有了……”
这时,小屁孩和杜丽也来到了阿妈的坟前。他们赶紧上前跪下磕头、烧纸钱。
“阿妈,你在天堂好好享福吧,儿子给您送钱来了。阿妈,这回呀,儿子不仅把您儿媳妇带来了,还把您孙子也带来了,您放心吧,安息吧。”
杜丽也跪在坟前,哭诉道:“阿妈,您为啥不等等我呀,您老还没有见过您儿媳呀……呜呜……阿妈,您老放心,我会跟小屁孩一起好好地过日子……呜呜……阿妈,我们会好好地伺候好阿爸,照顾好您的两个孙子,您老安息吧……呜呜……”杜丽哭得更厉害了:“阿妈……呜呜……阿妈呀,儿媳,儿媳的命咋这么苦呀,阿妈……儿媳,儿媳好想给您老倾倒……倾倒心中的苦水呀!呜呜……阿妈呀……”杜丽想起了自己的一些伤心事。
“丽,起来吧。阿妈,她老人家知道,她知道她儿媳在过去的生活中,受过好多委屈……丽,现在好了,我们团圆了,我们一家团圆了,好了,别哭了,起来吧。”杜丽在小屁孩的搀扶下起身站了起来。
一家人站在坟前,再次给老太太鞠了三个躬后,慢慢地下山了。
杜丽回来了,小屁孩非常兴奋。
山青青,水蓝蓝,雨后的山里空气怡人。
他们站在峰顶,站在浓雾弥漫中,恰似在云端,山被云层包围着,特别是那隐藏在雾里的桃树、梨树、李树,透着隐约的绿,那点点绿中红的、黄的、紫的果,香气诱人、馋人。杜丽诗兴大发:
手拨祥云,揽一把果香
醉了,惬意的生活
看,眼前云端一缕绿
恰似一个怀春的姑娘
瞧,那树上的果
微笑着轻吸母亲的乳汁
享受着爱的蜜
醉了,真的醉了
山醉了,人醉了
醉了,醉了写诗人的心
连日来,小屁孩带着杜丽巡视了种植园、饲养场。满山遍野,各式品种的果子目不暇接,香气透人。还有那白的、黑的、花的鸡、鸭、羊群像一个一个青壮小伙,又像一个个大姑娘,欢快地打闹、嬉戏着,时而演唱一首高亢的山歌,时而低吟一曲爱的和弦。
杜丽一边享受着美丽的的山色,一边沉浸在小屁孩的爱的海洋里。
生活多么美好啊!
杜丽心潮澎拜。
夜,夜色迷人。一阵风吹来,拨动着窗前梧桐树上的“六叶和弦”,和着屋里小屁孩与杜丽的爱之交响,奏起人性之美好乐章。
几度兴奋之后,小屁孩对视着杜丽那双充满愉悦和满足的眼睛,轻声说:
“丽,过两天,我们回一趟你家,把结婚证明开来好吗?”
刚才,屋里还是暖暖的。这时,从窗缝里钻进一股子凉风,杜丽缩了一下身子。
“丽,你冷吗?来,把被盖上吧!”
杜丽没有言语,轻轻地钻进了被窝。小屁孩心想,可能是自己刚才太过兴奋了,杜丽累了。
“丽,睡吧,”小屁孩在杜丽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也钻进被窝睡了。结婚?杜丽做梦都想。可是……杜丽望着屋顶,似乎有一个血盆大口正在向下扣来。她将手伸出来拽了一下被子,把头盖住了。
“丽,刚才凉着了吗?”
“没事,睡吧。我累了。”
闷,好闷呀。这几日,天阴沉沉的,粘乎乎的空气,好像凝住了。虽然,没有太阳,却十分闷热,让人们透不过气来。
今天,小屁孩到镇上采购农药去了。杜丽一人来到山上,望着远天。此时,天空没有云彩,也没有一点风,果园里的树木无精打采地、懒洋洋地站在那里,饲养场的鸡鸭羊群们也似乎十分焦虑地望着杜丽。唉!只能如此了。杜丽叹了一口气,心里暗下决心。
山里的天气真怪,好似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临近中午,天空响起一阵惊雷,一团黑云似乎要把山川吞噬。
杜丽立即回家。她取出雨具快步跑到山口,焦虑地等待着从镇上返回的小屁孩。
“轰隆隆……”雷声不断,一个接一个,一个比一个响。
“哗……”雨,豆大的雨滴劈头盖下。杜丽站在山口,巍然屹立。她没有继续向前到山外去迎接小屁孩,因为出山有两条路,杜丽不知道小屁孩从哪条路回来,她只能站在山口瞪大眼睛直视前方。
啊,回来了!杜丽看见一个“落汤鸡”从山外跑来。
“快,快来,在这里——”
然而,当来人走近,杜丽一看,不是小屁孩,是寨子里南头的一个后生。
“等小屁孩啦?”
“嗯。”
杜丽等啊,等啊。她焦虑地在心中大喊:快回呀,你咋还不回呀!她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已完全遮住了自己的视线,以至于小屁孩已来到跟前她还不知道。
“丽!”
“你——?”
杜丽扔掉雨具,上前紧紧地抱住小屁孩。
从雨里回来,小屁孩和杜丽换完衣服后,秦老汉已把午饭做好端上桌了。
“阿爸、屁孩,在饭前,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件事。”坐上饭桌,杜丽开口说。
“你?”
“孩子,你有啥事就说吧。一家人不必这样客气。”秦老汉说。这些日子,秦老汉见两个孩子十分相爱,而且,还早已给他抱上了孙子,他心里非常满意。在夜深人静时,秦老汉时常向过世的老伴谈论小两口的事。
“阿爸,我想这月底就与小屁孩把婚事办了,不知您同意不?”
“好!好。阿爸同意,阿爸正盼着这一天呢。”
“好!”小屁孩在杜丽的脸上亲了一口,“那我们明天就回趟你家……再说,我这个‘丑媳妇’也得见‘公婆’呀!”
“不。我们先办婚礼吧!回家的事,以后再说。”
“这?”
“孩子,有啥事吗?”
“阿爸……我……”杜丽呜呜哭了起来。
“丽——”
“孩子,有事慢慢说。”
“阿爸,您不知道,我当初在厂子上班时,是逃婚出来的。后来,我和小屁孩好上了,可我阿爸他们却找到了我……这次,我又是瞒着我阿爸跑出来的……”
“孩子,别哭。你们的事,屁孩已告诉我了。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放心,阿爸为你们做主。”
“谢谢阿爸。”
“屁孩、杜丽,阿爸决定了,这月底阿爸就为你们把婚事办了。”
“这——?”小屁孩似乎有微词。
“屁孩,你——?”
“可这结婚证咋办?”
“结婚证,以后再说。阿爸决定了,你们月底结婚。你阿爸当年和你们阿妈就没有经过啥子结婚登记,没有办啥子结婚证,我们不是照常生活一辈子吗?不照常有你——这小屁孩吗?”
“谢谢阿爸。”
2、谁的儿子
结婚。由于小屁孩与杜丽没有领取结婚证,秦老汉决定一切从简。然而,在山里如是哪家老人仙逝,寨民都会不请自到,主动上门表哀思。如是哪家有喜事,无论是东家过寿,西家娃儿降生,或是南家嫁女,北家娶媳妇,山里人都习惯上门庆贺。这小屁孩与杜丽结婚,秦家人有意简办,可是,寨子里的乡亲们基本上都来了。
“祝贺,祝贺!”
“道喜,道喜!”
……
上午十点刚过,小屁孩的院子里就来满了客人。就连镇上的齐镇长也来道贺了。其实,这齐镇长不是专程来道喜的,他是来找小屁孩谈园子扩大规模一事的。前些时日,省农科院来调研时,发现小屁孩的新型农业园很有特色,当即决定树立一个典型,并组织县相关部门做了一个扩大规模的规划,齐镇长是来落实这事的。刚进寨子,齐镇长得知小屁孩今日结婚,所以就决定把工作的事放一放,先给小屁孩道喜。
小屁孩的阿爸一看齐镇长来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老人家不是怕家里的食物准备不充分,自己园子里有的是猪呀羊呀鸡什么的,杀几只就是了,他是担心这小屁孩与杜丽还没有办理结婚登记手续,要是让齐镇长知道这事,那可就麻烦了。别以为寨子里的人文化不高,不懂法,其实,他们都是知法、懂法、守法的寨民。只因这杜丽家庭关系复杂,再说,这孩子都已有好几岁了……小屁孩的阿爸想了想,决定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给齐镇长汇报清楚,争取得到政府的体谅,也争取得到镇长的支持。
小屁孩的阿爸把齐镇长让到屋里,关门详细地作了汇报。齐镇长得知所有详细情况后,表示理解,只要求小屁孩与杜丽举行完婚礼后,让杜丽立即回家开结婚证明,然后两人抓紧时间到镇上把结婚证领了,并到计生办接受处罚。
“噹……噹……”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吉时已到。亲朋、乡邻们簇拥着新郎新娘正式举行婚礼。
鉴于婚礼现场没有新娘的家人,故简化了一些程序。当然,主婚人是不能没有的,而且,今日之主婚人可是一位大人物,他不是别人,正是寨民们的父母官——齐镇长。
齐镇长先介绍了在场的新郎父亲及几位长辈,接着简单地介绍了小屁孩与杜丽的简要情况,尔后宣布小屁孩与杜丽的结婚典礼正式开始。
齐镇长喊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亲友们簇拥着新郎新娘进入洞房。
酒席正式开始。
新郎新娘返席敬酒。
小屁孩:我小屁孩。
杜丽:我杜丽。
合:我们真诚地感谢各位领导、长辈及乡友们,感谢大家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小屁孩:我们先敬尊敬的齐镇长——我们的主婚人三杯酒。
杜丽:第一杯酒,感谢齐镇长光临我们的婚礼,使我们的婚礼更加绚丽多彩,更加富有诗意。
小屁孩:干。
杜丽:第二杯酒,感谢齐镇长为我们主婚,使我们的婚姻更加和谐、幸福、美满。
小屁孩:干杯。
杜丽:第三杯酒,祝齐镇长工作顺利,事事如意称心。
小屁孩:青云直上,步步高升。
合:干杯。
齐镇长干了满满的三大杯。
小屁孩与杜丽按辈分、长幼挨个一一敬酒。
这时,在酒席的一个角落,有一个男孩一直注视着新娘。这个男孩是小屁孩姨兄的儿子,不过不是姨兄的亲生骨肉,他们是二婚,是姨嫂与前夫生的。这个男孩还是柳阿强的堂侄,小屁孩的姨嫂原是柳阿强的堂嫂。小屁孩的姨兄是去年底与柳阿强的堂嫂结婚的。
男孩认出了杜丽。当小屁孩与杜丽敬酒到男孩的邻桌时,他悄悄地离席走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亲朋、乡邻们开始闹喜了。
闹洞房,当地习俗是在晚上。席间,人们似乎迫不及待了,有人建议让小屁孩与杜丽说一说两人的恋爱史,有人起哄让他们亲一个,有人说让他们抱一个。结婚三天无大小。无论是长辈、平辈,无论他们说的有理无理,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事,小屁孩与杜丽都尽量满足。杜丽还即兴赋诗一首《今日春色美》:
桃红柳绿春色美
清风送喜又一春
山川秀色捂不住
扯片云彩做嫁衣
鹊落梅梢春之韵
如梦寻踪伴红尘
正在这时,小屁孩从梅树上摘下一朵梅花上前呈与杜丽。杜丽手持梅花,凝思片刻继续作道:
梅香四溢芳心醉
一把相思吐墨痕
寄语三江云和日
日月同辉长伴君
众人鼓掌欢呼。
亲朋、乡邻们你一言,我一语,一边吃酒,一边闹新人,直到太阳下山,酒席方才结束。
小屁孩与杜丽稍做休息,晚场闹洞房又开始了。
闹洞房,一般是亲朋好友。酒席散后,乡邻们就陆续回家了。齐镇长,作为领导,又是主婚人,属于邀请人员之一。但是,镇上有事,他回镇去了。
闹洞房,无非就是逗笑、取乐,雅俗均可,词汇都是吉利话。
小屁孩的阿爸,作为公公是不能参加闹洞房的。所以,老人一人在院子外想着心事。小屁孩阿爸想:这小屁孩结婚了,这下可松一口气了。他望着山上,对老伴叨咕道:他阿妈,你闭眼吧,小屁孩终于结婚了,估计明年呀,就会又有一个健健康康的大胖孙子了……
突然,小屁孩的阿爸看见一群人从寨外走来。他们似乎是奔自家来的,且,来势汹汹,老人站起身来,迎了上去。还未等他开口,来人中一个满脸胡子的中年男人就问道:“这是小屁孩的家吗?”
“是呀,你们是——”
“是就好,我们找的就是他!”
一群人直往里面冲。小屁孩的阿爸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几人已进了院子。
正巧,小屁孩的二叔从屋里出来小解,一看来人阵势,像是来找事的,就迎了上去。
“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找小屁孩。”
“你们找他有事吗?”
“当然有事。”
“给我说吧。我是本寨子的村长。”
来人一听是村里的领导,就没有往里硬冲。他们向小屁孩的二叔说明了来找小屁孩的理由和目的。还说,小屁孩已犯了重婚罪,请村长依法将他捆起,送政府法办。他们还出示了柳阿强与杜丽的结婚证书。
秦村长一看这结婚证书,写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还有柳阿强与杜丽的合影照片,他们真真切切的确是夫妻,不由吃了一惊。他是小屁孩的堂叔,小屁孩向他说过杜丽的情况,包括逃婚、带着儿子来找父亲等,但是,他没有听说杜丽已结婚了,是一个有夫之妇……
“你们先等一下,我调查一下情况。如果,你们反映的情况属实,我一定公事公办。”
秦村长把小屁孩的阿爸叫过来,让他安排来人到西厢房喝茶。随后也没顾得及小解,立即返回上屋把小屁孩叫到一边,简短地说明了一下外面的情况。小屁孩一听,先是一惊。接着,寻思道:如果他们说的是实情,那杜丽就骗了自己。自打杜丽不愿去他家乡开结婚证明之时起,小屁孩就感到有问题,只是没想到他们已结婚了。小屁孩强压着火,进屋把杜丽叫了出来。当杜丽听说柳阿强已找来了时,脸刷地一下就白了。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诉道:“对不起,我骗了你,我没有告诉你我已与他结婚了……不过,你是知道的,是他们逼婚……我爱的是你呀,我没有跟柳阿强举行婚礼,那结婚证书是他们偷偷办的,我没有去……那结婚证是无效的……”
小屁孩一听杜丽这样说,心又软了下来。
“那现在咋办?”小屁孩问杜丽。
杜丽站起身来,沉思片刻后,来到村长跟前对村长耳语一番,又转身对小屁孩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作了交代。
柳阿强一伙在西厢房等了半天也没见里面有啥动静,正待起身直冲上房,这时,秦村长领着一个一身新人装束的姑娘,牵着小屁孩的手推门进来。
“你们仔细看一下,要找的人是她吗?她就是今日的新娘。”
柳阿强一看,这位姑娘不认识。
“你是新娘?”
“是呀!”她一指小屁孩,说:“我和小屁孩今日结婚,你们找我们有事吗?”
“你是小屁孩?”柳阿强凑到小屁孩跟前问道。
“是呀!我是小屁孩。”
“你今天同这位姑娘结婚?”
“是呀,我们中午举行的婚礼,现在闹洞房的人还在屋里呢。”
柳阿强来回打量两人一番,又问道:“你们认识杜丽吗?”
“不认识。”姑娘说。
“认识。”小屁孩说。
“你认识?”柳阿强反问。
“是的,我们认识。”停半拍,小屁孩又说:“我也认识你。”
“你认识我?”
“是的。我与杜丽几年前在厂子里是工友,那年就是她阿爸同你一起把她接走的。”
“你?”
小屁孩转身对新娘说:“他就是杜丽的男朋友。”接着,又对柳阿强说:“我当时是杜丽的车间主任。记得当年你是接杜丽回去结婚的,你们结婚了吗?现在好吗?”
小屁孩一句接一句地问柳阿强。直问得柳阿强膛目结舌:“我……我们结婚了,我们……挺好的。”他回头看了一眼一同来的几个哥们,低声说:“我们回吧。”回头又对小屁孩说:
“对不起,我们打搅了。”
“没关系,有事尽管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小屁孩说。
临出院子时,柳阿强拿出一张照片对小屁孩说:“这是我们的孩子,是我与杜丽结婚一年后才养下的。他是个聋哑孩子。都怪我,当时一看是残障……我就嫌弃他……她们已离家出走两年多了,我这两年找遍了附近几个城市和山寨……我把这张照片放你这,这是我们唯一照的一张全家福,如果哪天你遇上杜丽,请你帮我劝劝她……告诉她,我知错了,带着孩子回家吧。”
小屁孩接过照片一看,这是柳阿强、杜丽和哑孩三人合照,拍摄于1989年8月27日,照片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哑孩两周岁生日纪念照。
从照片上看,这哑孩应该出生于1987年,当年杜丽被他们接走时是1985年……
小屁孩已经明白了。
3、谎言
夜,新婚之夜。
夜,一对新人痛苦之夜。
小屁孩想忘记傍晚发生的事,想翻过这一页,想什么也没发生,想继续好好同杜丽一起欢度一生,可他做不到。当他的手触摸到口袋里那张照片时,他的心就在流血,心里就会有一把尖刀在扎、在刺、在剜肉。小屁孩走出新房,来到阿爸的房间,凝视着熟睡的哑孩,他想从孩子的脸上找到长得像自己的部位,可是他失望了,哑孩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全部是从柳阿强一个模子里复制出来的。
杜丽这边心里也不好受。本来,原以为今日是一生幸福的开始,谁料是厄运的临盆。虽然,柳阿强一行人在自己的计谋下,被骗走了,但是,她已从小屁孩的脸上看到了更危险的信号,她知道小屁孩开始怀疑自己了,她明白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而且,这场暴风雨起码会刮十级台风,她将会被剥得一丝不挂。
杜丽决定和盘托出。她想清楚了,这就是自己的命。命运不济,再怎么算计也是无用的。现在已无力挽回了。命苦啊!
杜丽想起那年被逼与小屁孩分手,被父亲与柳阿强接回家后没有度过一天好日子。她有个性,她不愿被别人左右自己的人生,包括生她养她的父母们,尤其是那个为老不尊的继父,想起他就恨得牙咬得格格响。杜丽不愿嫁给柳阿强,一则心中有自己所爱的小屁孩;二则这柳阿强跟自己的继父一样是一个不务正业的人;三则继父是把自己作为赌资输出去的,即便与柳阿强结婚了,在婆家自己也会一辈子抬不起头。然而,杜丽没有逃过这场劫难,继父用尽一切办法逼迫她就范,包括当着杜丽的面殴打她的母亲,怪母亲惯养着她,不帮他劝解杜丽嫁给柳阿强。有好几次,杜丽想拿把尖刀捅向养父,可她又下不了这个手。他毕竟养育了自己二十多年,拿刀捅他是会遭天报应的。继父看到了杜丽这软弱的一面,便变本加厉百般折磨娘俩。
杜丽退缩了。她答应了这门亲事,只是提出必须明媒正娶,风风光光出嫁。同时,杜丽要求柳阿强保证一辈子不许提她是父亲赌牌将自己输给他的。
婚后,开始两人感情还算可以。虽然,柳阿强整天吊儿郎当,整日喝酒、打牌,不务正业,杜丽看不惯,但是,现在已经结婚了,是人家的婆娘,就迁就一点吧。柳阿强呢,脾气是大了点,时常骂骂咧咧,可是,他从没有动手打过她。在杜丽的心中,还一直想着小屁孩,一次激情到达高潮顶点时,她把“小屁孩”三个字喊出了声,好在柳阿强也正在享受之中,没有顾及细听。几月后,杜丽怀孕了。要做父亲了,柳阿强十分兴奋,立誓戒酒戒赌,承诺将来一定好好对他们娘俩。然而,当孩子降生出来被医生诊断为先天性聋哑孩子时,柳阿强把一切罪责都降到了杜丽的头上。他又开始酗酒、泡赌场,喝醉了、赌钱输了就摔盘砸碗,打骂杜丽娘俩。柳阿强已变成一个活活生的“继父”,除了酗酒、赌博就只知道打骂家人。
杜丽回娘家诉苦,继父不但不安慰女儿,不给女儿撑腰,还骂女儿连一个健康的孩子都生不出来。天下哪有这样的父亲,虽说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娃,那也是自己养育多年的继女呀!杜丽的母亲呢,向来是个软弱之人,从不敢违背丈夫的意愿,见丈夫生气发火了,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是在背地里骂他是畜生,恨自己命苦。
杜丽心灰意冷了。一度时间,杜丽也学会了喝酒,她要用酒精来麻醉自己。她跟柳阿强说,让他教她赌牌。柳阿强是个聪明人,他知道酗酒、赌博都是不良嗜好,只是自己陷得太深了,不能自拔。如今,自己的女人也要陷进来,他当然是不会同意的。
柳阿强制止杜丽酗酒、赌博是好事,可是,他偏偏不懂得方式方法,而是用他习惯的做法:打骂。这物极必反,狗急了还咬人呢。这天杜丽与柳阿强对干了一仗后,领着哑孩离家出走了。
杜丽下定决心,即便自己乞讨也要将哑孩养大。孩子是奔自己来的,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不管孩子身体是否健康,不管孩子是否聪明,那都不是孩子的错。杜丽还有一个想法,就是为哑孩治病。杜丽带着哑孩奔走于各个城市,洗碗、扛水泥、通下水道,不管是适宜男人干的活,还是适宜女人干的活,不管是累活,还是脏活,只要有人给钱,她都干。杜丽省吃俭用,把打工挣来的钱都用在了哑孩的寻医问药上。当经过数十个县级、市级、省级医院诊断,判定无药医治后,杜丽的身体、精神一下子垮了。
一天,杜丽在V市一家饭店打工时晕倒了。饭店老板将杜丽送进医院,交了500元住院押金后就再也没有露面了。杜丽知道自己是一个临时工,甚至连临时工都算不上,是自己求饭店老板收留自己才在那里洗碗、打扫卫生的,当时饭店不缺人手,老板看到她们娘俩可怜,赏她们一个吃住的地方罢了。从内心说,老板把自己送到医院就已心存感激了。
杜丽是因为严重营养不良,加上还患有心肌劳损,所以在医院住了一个礼拜才出院。出院后,她想回原来那家饭店工作,但是,她又想到饭店本身不缺人,加上这几天老板一直没有来医院照面,估计老板已不会要自己了。
“杜丽-——”
这天,杜丽正带着哑孩行走在大街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姐!是你——”
原来是当年的刘知青。
“真的是你——,杜丽,你们是?”
杜丽低下了头,好像有难言之隐。
“走,到姐家去!姐家就在前面。”
“这——”
“走吧。我们姐俩近十年没见了吧?”
“嗯。九年了。”
刘知青是上街买菜碰上杜丽的。
那年返城后,刘知青被分配到了区通用电子厂,后来调到了区广播站,现已是市电视台副台长了。
到家后,杜丽向刘知青诉说了这些年的遭遇。刘知青心潮起伏,想当年杜丽是多么俊秀的一个女孩,眼下才二十五、六岁却像一个老太婆。
“这些年,你受苦了。”
“谢姐关心。”
当杜丽聊到小屁孩时,刘知青突然想起了两月前的一次采访。
那天,刘知青随市农业办去“丰山寨新型农业园”采访,她曾经听同行们说过这个园子的主人——小屁孩是个能人。当刘知青走进这个富有创建性的新型园子,尤其是与小屁孩交谈后,不得不信服了。她没想到一个只有高中文化,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山里人,言谈举止如此文雅,幽默风趣,而对园子的设想、规划、经营是如此先进、科学、规范。在采访中,刘知青还得知小屁孩是一个痴情的汉子,多年来一直爱着一个已不可能的,多年杳无音信的女孩,至今未娶。谁料,这小屁孩所爱之人正是自己的好友杜丽,十分兴奋。立即插话道:
“你知道小屁孩还爱着你吗?”
“这——,我能想到。只是我们已四、五年没见了。”
“你想见他吗?”
“姐认识他?”
“是的。”
刘知青就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杜丽。
杜丽的心乱了。她想变成一只小鸟,想马上飞到小屁孩的身边。可是,她知道自己这只小鸟已折断了翅膀,是无法起飞了。但是,她不甘心。她决定去一趟小屁孩的家乡,哪怕就是偷偷地看上小屁孩一眼,是死也心甘。
就这样,杜丽在刘知青家住了两宿就带着哑孩奔小屁孩的家乡来了。起初,杜丽整日混在人群中偷听、打探小屁孩的情况。一天,她在镇上见到了来采购化肥的的小屁孩,一下子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杜丽想上前把他抱住,想倾诉相思之苦,想……杜丽也只是想想罢了,她没有采取行动,她缺乏相认的勇气。
杜丽见到了小屁孩。
杜丽心甘了。
杜丽不想打搅小屁孩的生活。
杜丽准备次日离开,至于去哪里,她不知道,她只想迅速离开这个地方,离开小屁孩的家乡,走得越远越好。
杜丽想一辈子也不再见小屁孩了。
当夜,杜丽失眠了。她想睡,睡不着。一夜胡思乱想。脑子里、眼前全是小屁孩的影子。杜丽已感到,自己此生不能离开小屁孩了,自己不能失去小屁孩,自己不能失去这次的机会……经过一夜苦思,一个大胆的计划基本清晰了。天亮时,杜丽看着哑孩,对他说:“孩子,你的幸福生活就要开始了。”
当杜丽向小屁孩坦白完这个骗局,这个谎言后,两人都陷入了沉思。一下子,两人都成熟了。此时,两人的头脑都十分清醒。小屁孩深知自己爱着杜丽,但他更明白杜丽是有夫之妇,是有丈夫有孩子有家庭之人。虽然那个男人曾经不是东西,但在刚才离去时,小屁孩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他的痛苦,也看到了他的悔改之心。
“你明日还是回去吧!刚才柳阿强在临走时把这张照片交给了我,让我遇上你时劝你回去。”
杜丽接过照片。
“柳阿强已经后悔了。这几年,他一直在找你。”小屁孩把自己了解和掌握的情况全部告诉了杜丽。
杜丽知道,小屁孩说的是实话,也是真心话。她还知道,自己已没有资格再爱小屁孩了。她也明白在自己内心深处还爱着小屁孩,小屁孩已在她内心深处烙上了印记,但是她更明白爱不仅仅是自私的产物,还需要懂得放弃。当小屁孩告诉她柳阿强已有了悔改之心,她很欣慰。这欣慰不是说又燃起了她对柳阿强的爱,而是他终于接受哑孩了。在她内心,对柳阿强的爱就没有过。爱,爱是什么?命,这就是命。杜丽想。
五、小 1、聪明
杜丽带着哑孩走了。
经过这次风波,小屁孩决定关上爱情的门窗,立誓终生不再娶,将把全部爱注入到小小屁孩的身上。
别看这小小屁孩不是小屁孩亲生,可他与小屁孩有许多相似之处,又有一些区别。小小屁孩有着小屁孩的聪明,可他不任性、调皮,而是懂事、乖巧、听话。小屁孩有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干一件事就得把它干好,干出成绩,达到顶峰。小小屁孩也有一股子钻研的劲儿,无论是学习,还是阿爷、阿爸交代做点什么,他都必须做得最漂亮,做到他们满意为止。
现摘录几个片段:
片段一:聪明。
小小屁孩长着一颗圆圆的脑袋,一张圆圆的脸蛋镶嵌着一对会说话的大眼睛,在那富有想象的鼻子下面还有一张讨人喜欢的嘴。人们都说小小屁孩是聪明的一休哥,他也喜欢一休的作派,遇到困难时,他就用手敲敲脑袋,问题还真迎刃而解。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老师给他出了一道四年级的数学题,这对小小屁孩来说非常有难度,不妨摘录于此:
填空题:除数是12,商是7,余数11,被除数是()
那是小小屁孩从山寨的学校转到镇中心小学,由于当地都传说小小屁孩是神童,所以他的数学老师就出了一道高年级的题。
这题,小小屁孩还真不会解。他硬着头皮走到黑板前,习惯性地用手敲敲脑袋,突然,脑海里闪出一组镜头。那是上月初,小小孩同园子里的阿叔一起到镇上送鸡蛋,他们是给五家客户送的,装了5个大框,每个框是50公斤,由于怕运输有损坏,又多装了一个小框10公斤的。到了镇上,250公斤鸡蛋完好无损,多装的10公斤鸡蛋就剩了回来。小小屁孩想到这里,就已找到了解题的方法。
12×7+11=95
还有一次,小小屁孩放学回家看到寨子里一位阿爷牵着一头牛准备过一座小桥,由于桥面是一个斜坡,当日又下雨,牛刚迈步时打了一滑,似乎是吓着了,不愿意过去。那位阿爷累得满头大汗,在前面拽,在后面赶,牛就是不向前走,有时还往后退。小小屁孩看了一会儿,心想:这牛不上桥,自己咋帮帮阿爷呢?他又抬手敲了敲脑袋……有办法了。这天,正好小小屁孩里身穿了一件红色绒衣,于是就将其脱下拿在手里,走上前去在牛的眼前一晃,尔后就往桥上跑,这牛一见一团红色的光影在眼前一闪,立即兴奋起来,迅速追上桥去……小小屁孩过桥后,当即把红色绒衣藏了起来,以免被牛伤到。
原来,小小屁孩的脑海里闪现出前些日子在电视节目里看到的一个斗牛节目,因而受到启发。
小小屁孩的聪明一半是先天性的,一半是后天的努力。小小屁孩脑子灵活,记忆力强,又爱动脑经,平常看到什么事物好动脑分析,喜欢在脑子里反问几个为什么,时间长了,他的脑子里就形成了一个“法宝箱”,无论遇到什么问题或是什么困难,只要敲敲脑袋,就能找出解决的办法。
片段二:懂事、乖巧、听话。
自打两三岁时,小小屁孩就是一个懂事、乖巧、听话的孩子。
他刚被捡到那会儿,小屁孩把他带到厂子里,白天由看门的老大爷照看,或是由倒班的工友喂养,晚上同小屁孩挤在一个被窝。这帮爷们没有一个懂得怎样照顾孩子,他们就是感觉到小小屁孩饿了就喂口饭,如看到他全身哆嗦,这才知道是冻着了,这才给他加件衣服。小小屁孩呢,从不淘气,吃饭不挑食,也不到厂子里乱跑,让在哪里玩就在哪里玩。小小屁孩还十分懂礼貌,当阿叔们给他吃的或是送他一个玩具,他都点点头,说句谢。一天,小屁孩的确太累了,把小小屁孩领回宿舍后躺在床上就睡着了。当小屁孩睡醒时,只见小小屁孩正在用他的衣袖为小屁孩擦额头上的汗水。当时正是夏天,天气炎热。平常,小小屁孩玩热了,小屁孩就是这样给他擦汗的。
到了六、七岁,小小屁孩已真懂事了。他不仅嘴甜,在家阿爷、阿奶、阿爸叫得特欢,一天到晚叽里呱啦逗得一家人开开心心,还十分勤快,经常力所能及地帮助大人做些家务。在后来,小小屁孩似乎知道自己不是阿爸亲生的儿子,还影响到阿爸找婆娘,心里十分难过。一度时间,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了。
八岁那年,杜丽带着哑孩来认亲了。小小屁孩见阿爸整天高高兴兴的,一张脸上像是抹了蜜似的,总是挂着微笑,他心里也非常快乐。不过没过几天,小小屁孩就发现阿爷、阿爸都十分喜欢哑孩,把过去只属于自己的爱大部分都分走了,心里难免有些失落感。可他很快就调整了心态,他想:只要自己做得好,阿爷、阿爸、杜妈都会喜欢自己的。哑孩弟弟有病,自己就要好好照顾他,像过去阿爷、阿爸照顾自己一样照顾哑孩弟弟。
于是,小小屁孩决定拿出当哥哥的样子来,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让给哑孩弟弟。小小屁孩还积极参加劳动,把家里的家务活基本上全包了,就连烧饭做菜都承担了下来。很快,小小屁孩又回到了家庭的中心。特别是杜妈妈和哑孩十分喜欢小小屁孩。
片段三:不服输。
小小屁孩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不服输。用山里人的话说就是有一股子犟劲,只要他认定干的事,就一定要干下去,还一定要干好,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在学校,小小屁孩一直是尖子生。他原在寨子里的小学上学,到三年级时,他听一个同学说镇上的小学教学质量比寨子里的好,他就找阿爸、阿爷请求转学。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小小屁孩刚转到镇上小学不到一月就出事了。那是在一天上学回家的路上,由于连日下雨路滑,走在后面的一个同学一脚没踩稳滑倒了,在倒地的过程中把小小屁孩挤下山涧。这山涧足有二十米,小小屁孩的腰部和腿部都受伤了。当被送到医院后,医生告诉小小屁孩需住院治疗,起码得休学两月时,小小屁孩大喊一声:“不!”他想站起身来就走,可是他的身体不听使换,根本站不起来。小小屁孩一阵嚎啕大哭,最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梦中,小小屁孩似乎感到自己掉进一个黑咕隆咚的漩涡,在漩涡上口有一个模糊的人影伸出一只手想够着自己,可就是够不着。他抬头看见那个模糊的人影似乎张着大嘴在喊着什么,可是他听不见。小小屁孩继续往下滑,他想大喊救命,想喊阿爸、阿爷,可是嘴却被什么东西堵得死死的,张不开嘴,出不了音。不行,我不能下滑,我要上去,我要一对翅膀,我要飞起来,我要飞上去……小小屁孩想着、喊着。突然,一道电光闪过,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正在这时他感到自己是在往上升,他迅速睁开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有一对金色的翅膀,正在往上飞,已快到漩涡上口了……这时,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小屁孩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大半个身子都绑着纱布,看来医生已为自己做了治疗。他还看见身边坐着的阿爷正在流泪,阿爸正在呼唤着自己,床前还站着自己的老师和同学。当大家看到小小屁孩醒来时,阿爷、阿爸,还有老师和同学们都笑了。小小屁孩也笑了。
小小屁孩想起刚才的梦,经过一会儿沉思后,做出一个决定:他让阿爸把书拿到医院来,他要自学。老师也说,他每个星期天都来给小小屁孩辅导。同学们也表示,他们将把每天老师上课的笔记送来,让他抄写。
在医院的两月里,小小屁孩没有拉下一页书本知识,他靠同学们的笔记,靠老师周日的辅导,在两次月考中仍居全班第一。
两个月后,小小屁孩顺利出院。
在出院之日,小小屁孩又做了一个决定:自己不仅要在四年级的两个学期保持全班第一的桂冠,还要自学五年级的课程,下年将跳级,就是不读五年级了,直接升六年级。这个决定,小小屁孩是在心里暗下的,没有说出来。在这天,小屁孩也暗自做了一个决定:每天接送小小屁孩上下学。小小屁孩的决定最终实现了,他不仅在四年级一直保持全校第一,还自学完了五年级的全部课程,并经学校组织考核各科成绩均高于五年级在读学生。小屁孩的决定却没能实现,原因是小小屁孩根本不同意,就连每日早晨五点起床烧饭他都不让小屁孩帮忙,他说他要德智体全面发展。
由于有了上次的摔伤事件,小屁孩聘了一个总经理管理园子,自己则每日开着车悄悄地跟在小小屁孩的后面。直到有一天,一个同学告诉小小屁孩说他阿爸每天上下学都在后面跟着,小小屁孩就故意在一个拐弯处绕到一块大石后,等小屁孩到来时逮个正着。
小小屁孩知道阿爸是爱自己,他没有直接抱怨阿爸,而是对阿爸说自己已长大了,需要磨练自己。他说:一个人要成功,就得从点滴做起,不能光是学习成绩上去了就一好百好,还得苦练身心,练就精气神,炼思想,炼灵魂,养成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他还说,希望阿爸不要过于溺爱自己,要培养自己经过风雨的洗礼,成为一颗大树,一棵栋梁之才。小小屁孩说的在理。小屁孩想反对,却没词。只好做罢。
2、出类拔萃
小小屁孩成功了。在小学升初中时他考了全县第一。小屁孩拿着小小屁孩的县重点初中录取通知书时,高兴地哭了。阿爷已八十高龄了,老人非常激动地把小小屁孩拽到身边说:“你是阿爷的骄傲,你是阿爷的好孙子。”阿爷拉着小小屁孩拄着拐杖一颠一晃地来到山上——小小屁孩的阿奶坟前,老人对着坟里的老伴说:“他阿奶,你孙子,小小屁孩出息了,考上了县上的重点学校,是县里第一(考试成绩)。”
小小屁孩跪在阿奶的坟前,磕了四个响头,说:“阿奶,您放心吧,小小屁孩不会辜负您的希望,您的孙子会努力的,将来一定考上重点大学。”
小小屁孩到县城上学去了。
小屁孩想去县城陪读,可是去不了。一是小小屁孩的阿爷的身体似乎出了问题,总是咳嗽,去了几次医院,都没有确诊;二是园子里离不开,虽然聘了一个总经理,可是县上、镇上还在一个劲地催促不断创新,不断扩大规模。小屁孩想:就让小小屁孩一个人先在县城上学吧。自己先带老人去医院,抓紧确诊治疗。园子的事,交给总经理,让他先应付应付吧。
小屁孩将小小屁孩的阿爷送到了省城医院,经确诊为:肺癌晚期。
最后,小屁孩在医院陪老人走过了人生最后三个月。小小屁孩也休学两周,在医院陪阿爷走完人生之路。
小屁孩在阿爸走后,他将园子卖掉了,到县城开了一个酒楼,目的是为了更好地照顾小小屁孩。
白天,小屁孩忙于打点酒楼生意,夜晚则辅导、督促小小屁孩的学业。其实小小屁孩无需小屁孩的辅导、督促,只是做父母的都喜好操那份心罢了。
小小屁孩不仅学习成绩优秀,文艺演唱、体育运动也不落人后。他参加了学校的文艺宣传队、乒乓球队、篮球队、绘画组,还在各类组织里担任了领导职务。初中三年,小小屁孩多次获得市、县教育系统“文艺演唱”“球技比赛”“绘画”等团体、个人冠亚军。1999年参加中考时,总成级居省第二名,市第一名。
小小屁孩顺利地进入了市重点高中。然而,就在这一年小屁孩的酒楼失火了。因发现及时,消防官兵、酒楼职工及左邻右舍群众抢救得力,没有让小屁孩倾家荡产,有一半的财产保住了,可是小屁孩却在这场灾难中失去了双腿。
小屁孩的酒楼开不下去了,就是日常生活自理自己都很困难。小小屁孩就在学校附近租了两间房,照顾阿爸的日常饮食起居。老师和同学们知道后,就建议小小屁孩请一个保姆,小小屁孩却说保姆照顾阿爸他不放心,还是自己来吧。他说:自己是阿爸捡来的,可是,阿爸一直把自己视为己出,而且,为了自己,阿爸失去了很多很多,包括爱情。他还说:今天,阿爸遇到了不幸,正是自己报答他的时候。
从此,小小屁孩每日放学就急急忙忙赶回家,为阿爸打理一切。一个十六七岁的高一学生,照顾一个失去双腿的中年男人,其困难可想而知。小小屁孩为了调剂阿爸的生活,怕阿爸吃不好,吃不习惯自己做的饭菜,就向老师请教,向同学们的家长求助,学习各种饭菜的做法。一次,老师到家探视小屁孩,小小屁孩留老师一起吃饭,当老师尝过小小屁孩做的饭菜后,简直不相信自己的味觉,这哪里像一个中学生做的饭菜,简直就是饭店大厨的手艺。冬天,学校中午午休时间只有四十分钟,小小屁孩既要为阿爸做饭,还要把饭后的阿爸抱上轮椅推到院里晒一晒太阳,吸收一些新鲜空气,而他自己呢,好些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
夏天,西南的天气较为炎热,小小屁孩基本上天天要为阿爸擦身、洗澡。小小屁孩始终如一,从无半句怨言。
在小小屁孩的精心照料下,小屁孩的身体恢复得很好。一年后,小屁孩可以自己推着轮椅上街了。两年后,一家福利机构为小屁孩装上了假肢,其日常生活基本能自理了。那天,当小屁孩安上假肢重新站起来时,爷俩抱头大哭起来。
在高中三年里,小小屁孩把大部分精力、时间都花在了照顾阿爸的身上,但是,他的学习一直没有落下,高考时取得了658分的好成绩,被国家一类重点大学录取了。
小屁孩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在小小屁孩大二的时候,小屁孩让小小屁孩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门面房,开了一家日用品商店。商店的货源、进货等由小小屁孩负责,售货雇了一个店员,小屁孩负责收银。
大学,课堂学习不像高中阶段那么紧张,学习和管理都是松散型的。小小屁孩就抽出一些时间和精力一方面帮助阿爸打理商店,一方面在校园里建立起一个慈善组织,就是召集一批富有爱心的同学积极参加各种慈善活动,并号召大家勤工俭学,利用节假日到社会打临工,挣来的钱一部分作为自己上学的费用,一部分捐助社会上的残障人士、贫困学生。小小屁孩带领组织成员在社会上积极布善施救,福利院、敬老院、贫困山区、灾区等都留下了他们的身影。到大学毕业时,小小屁孩的慈善组织成员已发展到1300多人,校内校外,省内省外都有。
小小屁孩的学习成绩也一直是稳居学校前茅。他还以全校第一的成绩顺利本升研。
3、恋爱
在研二时,小小屁孩恋爱了。
女娃姓邹,叫邹丽。小小屁孩同邹丽是大学的同学,不过不在一个班,也不再一个年级,邹丽晚一届,两人所学专业也不同,小小屁孩学的是汉语言文学,邹丽学的是法学。邹丽是通过闺蜜蒋芸认识小小屁孩的。邹丽的父亲同蒋芸的父亲是战友,两个女娃都是在军营里长大的。到了十四五岁时,两人的父亲相继转业,分配到了不同的城市,她们俩则依依别离。上大学时,两人不约而同来到同一个城市,同一所学校,蒋芸高一个年级,学的是汉语言文学,同小小屁孩一个班,还是小小屁孩组建的慈善组织的核心成员。一次蒋芸与邹丽聊起他们的慈善组织,邹丽一听这组织挺好的,尤其是蒋芸介绍了组织发起人——小小屁孩的人品、家庭状况后,邹丽便说让蒋芸引荐一下,她也想加入这个组织。其实,邹丽当时的想法是想认识小小屁孩。当然,她也的确想加入这个组织。
就这样,小小屁孩认识了邹丽。刚认识时,邹丽没有给小小屁孩留下过深的印象。邹丽性格内向,在生人面前不爱言语,只有熟悉了才表露自己。小小屁孩带着邹丽参加几次活动后,发现她是一个心地善良,富有同情心,富有爱心的姑娘。一天,小小屁孩得到一个消息:几位外地游客在一座大山上迷路了,向“社会志愿者”“爱心人士”求助。那天正是周日,小小屁孩则通知本校的慈善组织成员上山施救。当时,已是寒冬,山里气温偏低,又下着雨,他们搜寻了十几个小时,在子夜时分才找到那几位游客,这时,邹丽已完全忘记了自己正病着,早晨还高烧37.8C°,她与同学们一起欢呼着、雀跃着。返回学校后,邹丽却倒下了,在医院打了一个星期的点滴才康复。还有一次,他们在去一家敬老院献爱心活动的返回路上见几个小青年正在追杀一只山羊,当时山羊已受伤了,正可怜巴巴地趴在地上看着几个凶残的猎手,邹丽见状急忙上前请求他们放了山羊,一个小青年说:放了可以,不过邹丽得给他们200元钱。邹丽二话没说,掏出200元钱就给了他们。这200元钱是邹丽用了三个星期天打临工挣来的。山羊得救了,一瘸一拐地走进山林,在进林处回头望了望邹丽,好像在说:谢谢了,恩人。
在大学期间,小小屁孩经常组织慈善组织的成员参加各种活动,邹丽与小小屁孩接触多了,逐步逐步地就产生了爱慕之情。有好几次,邹丽都想向小小屁孩表白,可是自己是一个女娃子,怎么好意思开口呢。一度时间,邹丽时常看着小小屁孩发呆,走神。有时在课堂上也脑子走私,满脑袋是小小屁孩的影子。这天,邹丽来到蒋芸的宿舍,她准备请闺蜜帮忙与自己和小小屁孩牵红线。不巧蒋芸不在宿舍,邹丽等了半天也没见回来,就在床头取下一本杂志,准备借此打发时间。邹丽刚翻两页,就见书里夹着一首蒋芸写给小小屁孩的诗,现摘录一节:
你是一棵参天大树
我是你树上的一朵花儿
也许,你没有
注意到我的存在
也许,你认为
花儿还没有到开放的时候
其实,夏天到了
已是盛花期了
我,时刻
盼着你俯身
亲吻着我灼热的花蕊
还有我
砰砰的心跳
……
诗很长,约100多行。诗的后面有一行小字:写给小小屁孩。
邹丽看完这首诗后,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她把诗放进书本,一路小跑返回自己的宿舍,一头栽在床上哭了起来。她哭自己命不好,刚刚爱上一个人却发现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也深爱着那人。竞争吗?不行。这蒋芸不光是邹丽最好的闺蜜,还是她的救命恩人。那是她们七八岁的时候,两人跟随部队大院的几个大孩子去郊外游玩,后来她们两人和另外一个小姑娘与大伙走散了。夏日的天气变化无穷,早晨出来时阳光明媚,临近晌午却是乌云满天,一会儿就雷声大作,下起了暴雨。她们几人在山洞里躲了一会儿,等雨下小了才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山道上的泥泞中行进着。突然,在一个山口邹丽一脚打滑当即摔倒并迅速滑向山涧,就在这千金一发之时,蒋芸一把抓住邹丽,同时另一只手牢牢抓住路边的一棵小树,后来在另外那个小姑娘和一个过路行人的帮助下,邹丽安全得救。由此邹丽一直对蒋芸存有一份感激之情,今日发现自己同蒋芸爱着同一个人,当然只好忍痛割爱了。
邹丽退出了。
她把这份初恋(其实是暗恋)深深地埋在心底。为了不让自己的心再次受到伤害,她推说自己要准备考研,退出了小小屁孩的慈善组织。
蒋芸不知道邹丽看过自己的那首诗。蒋芸也只是暗恋小小屁孩,那首诗写好后一直夹在床头的那本杂志里,没让第二个人看过。对于邹丽采取退出的行为,蒋芸一直蒙在鼓里。
小小屁孩对于邹丽、蒋芸两人暗恋自己也从不知情。直到大四毕业前夕,也就在小小屁孩拿到本升研通知书时,蒋芸给小小屁孩写了一封信。这封信既是一封表白信,向小小屁孩表明爱慕之心的信,又是一封分别的信。事情是这样的:蒋芸的父亲转业后分配到N市外经贸局,前几年辞去公职自己开了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前年又在英国注册了一个电子厂,经营状况非常好,为了企业更大发展,蒋父决定举家移民英国。蒋芸在信中向小小屁孩诉说了这两年对他的爱慕之情,又说明了两人是有缘无分,她已决定随父母移居国外,是写信向小小屁孩辞行的。
邹丽不知道蒋芸在出国前跟小小屁孩写了这封信。直到第二年蒋芸在一封邮件中告诉邹丽交了一个英国男朋友,并说了曾经对小小屁孩的那份爱慕之心,以及在出国前做了了断等等,最后还说她要为邹丽和小小屁孩牵红线,希望他们俩结合到一起。邹丽的确还爱着小小屁孩,小小屁孩也一直对邹丽有好感,在蒋芸的撮合下两人迅速进入到爱河之中。
六、儿子变女婿
1、兄妹
小小屁孩同邹丽的爱恋升温很快,在小小屁孩研三时就已如同秋日的果子,已成熟了。
毕业前夕,小小屁孩决定拜访邹丽的父母。小屁孩在小小屁孩大三时,就认得邹丽了。这两年,邹丽还时常去小屁孩的商店里帮忙,小屁孩不仅知道邹丽是自己未来的儿媳妇,两人还是忘年交,是好朋友。
邹丽的父母对小小屁孩非常满意。几年前,邹丽刚参加小小屁孩组织的慈善活动时,就给父母谈论过他们慈善组织的创始人是一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今日邹丽领回家的人正是此人,二老再一看这小小屁孩长得白白净净,一头黝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是一对充满情感的大眼睛,齿白唇红,清秀俊美,煞是喜爱。邹丽的母亲望着小小屁孩出神,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感觉还非常强烈,只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此人。她搜遍了记忆,也没有找到相识的日子和理由,也许是过于喜欢这小小屁孩的缘故吧。俗话说,这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爱看,越看越喜欢。
小小屁孩这次拜望邹丽的父母,取得了圆满成功,两位老人已点头承认了他们的恋爱关系。小小屁孩是周六傍晚到邹丽家的,两人在家里住了一宿,次日返校。然而,就在两人心情愉悦地乘车返校途中,一件意外的事发生了。邹丽的家在市区,他们的学校在郊区,这工作一周的人们赶上周日都喜欢到郊外游玩一番,这不,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上车。人真多呀,只见黑压压一片人头,车开动时,是前拥后挤,左右摇晃。在这样的环境里,恰好给小偷们提供了犯罪的机会。小小屁孩与邹丽也经常听到同学们说起被小偷掏包的事,上车前两人就做了充分的准备,他们把重要的东西,值钱的东西都放在了紧挨着身体的衣服里,即便这样两人还是保持高度的警惕。小小屁孩更是绷紧神经,他不仅注意自己的财物,还想保护车里其他人的财物。突然,小小屁孩见一对恋人只顾亲密交谈,给旁边的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人(小偷)提供了下手的机会,那络腮胡子用一把纸扇遮住周围人的视线,伸出一只手悄悄地靠近那热恋女孩的手包。
小小屁孩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住那只正在行窃的手,刚要喊抓小偷就感到左边一股风袭来,小偷的左手被小小屁孩抓住,转身抬起右手就给小小屁孩一拳,刹时,两人就扭打在一起,不料,右边一个小青年掏出一把水果刀扎在了小小屁孩的大腿上,原来,小偷还有同伙。
“大家快帮忙抓小偷!”邹丽大喊一声,也加入到了打斗中。
车上的人们对小偷是十分仇视的,人们纷纷上前加入到制服小偷的行列。然,车上本来就人多拥挤,这众人一拥而上,更是乱作一团,当最后将两个小偷制服时,小小屁孩已身中六七刀,手臂、大腿上鲜血直流。另外几个乘客也不同程度受了伤,不过他们都比小小屁孩的伤轻多了。
在医院里,小小屁孩因流血过多,急需输血,而且,还要做手术,需要大量血浆。可是,小小屁孩的血型是RH阴性AB型,这种血型的人很少,一般的医院血库里都没有这种血浆,在市、省几家医院调来一部分,可是还不够,医生建议找小小屁孩的直系亲属……小屁孩看了看大家,摇了摇头,这上哪去找?这孩子是自己捡来的。这当口,站在病房的一个女人心理矛盾极了。只见她望了望躺在病床上的小小屁孩,又看了看邹丽的父亲,瞧了瞧邹丽,几次张嘴想说什么,都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输我的血吧!”女人看了看小屁孩,终于鼓足勇气说。
“你?”邹丽的父亲问道。
“嗯。我的血型是RH阴性AB型。”
说话这人是邹丽的母亲。邹丽一听既高兴,又感到十分意外。她高兴的是小小屁孩的血源找到了,意外的是母亲的血型为啥与小小屁孩的一样。
“对,我刚才一着急忘了,你的血型正好同孩子的血型一样。”邹丽的父亲转身对邹丽说:“你陪你阿妈去医务室吧。”
邹丽的母亲在邹丽的陪同下去了医务室。邹丽的父亲在小小屁孩的病房陷入了沉思。
邹丽的父亲知道老伴在结婚前曾丢弃过一个孩子,难道这小小屁孩……不可能,他曾听老伴说当时送给了一庄户人家,眼前的小小屁孩是小屁孩从车站捡来的……不会,一定不会,事不会有这么巧,一定是自己多想了。邹父想到这里,笑了笑就随大夫一起准备手术去了。
经检查邹母的血型与小小屁孩的血型完全匹配。输血、手术,一切顺利。
“阿妈,谢谢你,小小屁孩的手术十分顺利。”邹丽走进母亲的房间说。
当邹母听女儿说小小屁孩的手术顺利时,一行泪水悄然溢出。邹母怕邹丽看见,急忙擦掉。这时邹父正好进门,见此情景心里已明白了。邹父让邹丽去小小屁孩房间,他自己坐在了老伴的床沿。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邹母先打开僵局。
“新鸣,我……我……”邹母刚开口,就已泣不成声。
“阿琴,别激动。我明白你的此时的心情,你先喝口水,有啥事慢慢说。”邹父递给邹母一杯水。
“我第一次见这孩子,就感到在哪里见过。刚才,大夫介绍血型,我更加肯定了,他就是我当年遗弃的孩子……鸣,我有罪……我是有罪之人呀!”
“琴,孩子会原谅你的。你当时也是迫不得已呀。”
“鸣,如果,这孩子真是他……你说,他会原谅我吗?”
“会,他会的。”
二十年前,阿琴是一个下乡知青。当时,阿琴下乡的地方比较偏僻,那里的人们文化落后,思想腐朽,迷信、偷盗、抢劫、强奸等现象十分严重,阿琴刚下放到这里时,大队书记就告诉她们时刻保持警惕,夜晚把门锁好,别随意出门。阿琴她们知青点就住在大队部,有三男两女。也许大家对知青都有一种敬畏心情吧,村民们对她们几个都很尊重,就是那些平常不着调,甚至有犯罪前科的人员见到她们都很礼貌地打招呼。时间长了,这几个知青也就放松了警惕。有时到了晚上,几个人也出来在村子里走走,也没遇到什么坏人。在一个春节前夕,另外几个知青都回城探亲去了,就剩下阿琴一人在知青点。头几日,阿琴十分小心,每日早早地锁上房门,看看书就上床睡觉了。这天,阿琴下班后,吃完饭就坐在床前的书桌上给父母写家书。当时天刚黑,所以没有给门上锁。阿琴只顾写信了,给父母写完了,又拿起笔给同学写几封,这写着写着就已到深夜了,她却忘记了去锁门。正当她还在低头书写时,从背后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
“别动。到床上去!”
阿琴回头一看,见一个头戴面具,手持一把尖刀的男子站在身后。
“你……你要做啥?”
“老实点,别喊,听话。”
“来……”阿琴“人”字还没喊出口,那男子抬手就是一拳,当时就把阿琴打晕了。
当阿琴醒来时,发现自己裸身躺在床上。那歹徒已走了,只见床上斑斑血迹。阿琴已明白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办?报警?不。对方是谁?长得啥样?阿琴不清楚,她只依稀记得那人大约四十来岁,其它特征一点也说不上来,再者,到时一定会满城风雨,自己还是一个大姑娘,那名声就毁了。
阿琴决定认命了,闭口不言。谁料,两月后发现自己怀孕了,这可怎么办?未婚先孕,且,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这能生下来吗?她想把孩子打下来,自己一人偷偷地去医院一检查,结果是身体不适合做人流,只能生下来。这怎么生?生下来后怎么办?眼看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再过些时日人们就会发现了,阿琴只好找大队书记请假探亲,说家里出事了,需要返城几月。大队书记是军人出身,正直、善良,对这帮小知青一直是爱护有加,一听是家里出事了,就批准了阿琴的假期。
阿琴一人来到一个偏远的山村,找了一户无儿无女的老两口,原原本本将实情告诉了老人,并说孩子生下来后就送给二位老人,认他们做爹娘,自己不再相认。老两口以为是上天的恩赐,高兴地答应了。
半年后,阿琴生了一个男孩。待满月后,阿琴依依不舍地离开山村,只身返回知青点。一年后,阿琴响应政府号召返城。临返城前,阿琴去山村找过孩子,可两位老人已在三月前的一场瘟疫中离开了人世,至于孩子的下落有好几种说法,一种是随着两个老人一起死了,另一种说法是在老人即将去世时,送给了一个叫花子,还有种说法是被人贩子带走了。
总之,这孩子不见了。
阿琴记得,孩子左肩上有一块胎记。
小小屁孩左肩上也有一块胎记。
这孩子就是小小屁孩。
小小屁孩就是阿琴当年遗弃的孩子。
当小小屁孩得知邹丽母亲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时,的确难以接受。
当邹母——小小屁孩的亲生母亲要跪在他脚下请求他原谅时,小小屁孩赶紧扶起母亲,并喊了一声“妈——”。
小小屁孩接受了母亲,他认为那不是母亲的错,母亲也是受害者,是迫不得已才把自己遗弃的。小小屁孩却难以接受邹丽是自己的同母异父的妹妹,因为他爱邹丽。邹丽也爱小小屁孩,她更难接受小小屁孩是自己的亲哥哥。但是,事实就是事实。
这天,小小屁孩伤好出院后,同邹丽来到郊外的山上。两人紧紧地搂着,谁也没有说话。中午,天空打了几声闷雷后,下起了雨,两人躺在草地上,任凭雨滴捶打。雨停了,两人站起身,凝视着远方的一片云彩,稍顷,两人同时回首凝视着对方。一会儿,两人同时喊道:
“哥哥!”
“妹妹!”
2、儿子变女婿
小屁孩同邹丽终止了恋爱关系,成了兄妹,关系还是十分要好。
“哥,你做我妹夫吧!”一天,邹丽突然对小小屁孩说。
“妹夫?”
“嗯。阿英是个好女孩。”
“阿英?你没发烧吧?”小小屁孩上前摸了一下邹丽的额头。
“阿英不是我的亲妹妹。听阿妈说阿英是一个山里的女人送养的。阿妈把她领回来时才三、四岁。”
小小屁孩一听是被人送养的,一下子陷入了沉思,没想到阿英的命运和自己一样,小小年纪就离开了自己的亲人。
“哥,你看咋样?”
小小屁孩刮了一下邹丽的鼻子,说:“小妹不是有对象吗?你就拿哥穷开心吧!乱点鸳鸯谱。”
“哥听谁说小妹有对象了?她昨天还给我说……”
说什么?邹丽没说。
“她给你说什么?”
“哥先回答我,你听谁说小妹有对象了。”
“前几天,小妹不是带回来一个男孩吗?”
“哈哈哈……哥说他呀!他是阿英医院的副院长,人家小孩都会打酱油了,而且,他婆娘是律师,一家人恩爱着呢。”
“哦。”
“哥,我就给你说实话吧。我是小妹请来说媒的,你就给一句爽快地话,同意不?”
在与阿英几月的相处中,小小屁孩早就觉得她对自己过于亲切,自己有时也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只是一直认为阿英是同母异父的妹妹,也就没往深处想,现在听邹丽这么一说,小小屁孩的脸一下就红了,心跳也加速了。
“哥,咋样?”
小小屁孩点了一下头。
花篮的花儿香
听我来唱一唱
唱呀一唱
……”
邹丽像是打了胜仗一样,兴高采烈地哼着小曲找阿英去了。
阿英护校毕业后,分配在南新区中医院工作。
阿英是一个双重性格的女娃,她有时活波开朗,有时又十分内向严谨,沉默寡言,喜好一人独处。也许是与童年的生活有关吧。在爱情方面,阿英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她的爱情信条是:不爱,就不爱,绝不勉强自己。爱,就爱,就大胆追求。在护校期间,一个副校长的公子痴迷阿英,死死追了两年半,阿英都没有答应他。论家庭条件,论长相没得话说,算是“高富帅”了,几个要好的女同学都劝她答应吧,阿英回答:不爱。阿英不喜欢他那种居高临下的做派,还有一副公子哥的嘴脸。阿英的择偶标准是:实在、沉稳、富有爱心。还有一点,阿英十分注重眼缘,当初邹丽把小小屁孩带回家时,阿英就感到这人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只因是姐姐的未婚夫,不敢多想罢了。后来姐姐与小小屁孩成了亲兄妹,阿英得知这一消息时,心中似乎有一只小鹿在乱撞,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喜悦、兴奋之感。在几个月的接触下来,阿英已爱上了小小屁孩,有几次想当面表白,又怕被家里人笑话,昨夜,同姐姐聊天谈到小小屁孩时,阿英就借机把自己爱恋小小屁孩之心告诉了姐姐。
邹丽心想:小小屁孩是自己的亲哥哥,这边是自己打小一起长大的好妹妹,他们两相爱不是皆大欢喜吗?邹丽当即向妹妹承诺:这事就交给姐姐,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小屁孩、邹父、邹母等,大家听说小小屁孩与阿英恋爱了,都非常高兴。
转眼一年过去了。
小小屁孩研究生毕业后,考上了公务员,分在市工商行政管理局工作,已基本步入正轨。
阿英也被医院提拔为护士长了。
这时,两人决定步入婚姻殿堂。
这小小屁孩,虽然是邹母所生,但一直是小屁孩将他抚养成人,所以仍然住在小屁孩家,仍然是小屁孩的儿子。
儿子要结婚了,小屁孩非常高兴。这几年,小屁孩的商店经营状况非常好,挣了些钱,加上早些年的积蓄,已达七位数了。小屁孩决定在邹家附近为小小屁孩购买婚房。小屁孩想:这小小屁孩本来就是邹家的孩子,阿英虽不是邹家的亲生女,但她是邹家养大的,在邹家附近买房以便于孩子们婚后,更方便照顾两家老人。邹父、邹母直赞小屁孩考虑得周到,小小屁孩、阿英更是佩服阿爸的为人。
挑选、商议,他们最后在离邹家不足百米的“桃园小区”购置了一套四居室的楼房。
装修、购买家具、购买结婚用品等工作顺利完成。
小小屁孩与阿英也到民政部门办理了结婚证书。
他们已是正式夫妻了。
结婚典礼定在国庆这天。因为这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它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日子,它还是邹家领养阿英的日子。
结婚前夜,阿英失眠了。她想起自己的身世,她想自己的阿妈。至于自己阿爸是谁,她不知道,她一点记忆都没有。她脑子里依稀记得两三岁时,阿妈就带着自己奔走在各个村庄、各个城市走东家串西家乞讨或是到各垃圾场捡废品。阿英记得阿妈是很爱自己的,每次乞讨的饭菜都是她吃饱后阿妈再吃,有时乞讨的饭菜少,阿妈就只能喝点自己剩下的菜汤。阿英还记得就在自己被送给邹妈的前半年阿妈总是咳嗽,有时还大口大口吐血。后来阿英从邹妈口中得知阿妈是在患有不治之症时才将自己送人的。邹妈曾告诉阿英,那天她和几个同事到乡下出诊,在返回的路上碰见一个衣衫褴楼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噗通”一声跪在她们面前。
“大姐,你们行行好,救救这孩子吧!”
“这——?”邹妈赶紧扶起女人,询问道:“孩子怎么啦?是不是生病了?”
女人说:“孩子没病,是我病了!我已是肝癌晚期了。你们也看见了,我是一个走千家,串万家的乞丐,我怕我哪天不行了,这孩子……大姐,你们行行好,留下这孩子吧!”说着,女人又跪下了。
邹妈一看孩子,就想起了自己遗弃的儿子,她二话没说,扶起女人,接过孩子。
“这孩子,我先给你养着,哪天你想接回去就来找我。”邹妈给女人留下了联系地址。
女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说:“这里面是我记的日记,里面有孩子的身世,不过,请大姐在孩子未成年时别给她看,等她长大了,请大姐再转交她吧。”
“好。大妹子放心吧。”
女人又跪下千谢万谢。
“阿妈,你在哪里?女儿已长大了,女儿明天就要结婚了,您知道吗?阿妈……”阿英想到这里,起身从一个箱子里拿出一枚玉佩戴在脖子上。这枚玉佩从阿英记事起就一直戴在身上。阿妈曾经告诉自己,啥东西都可以丢失,这枚玉佩一定要保护好。阿英来到邹妈家后,生活稳定了,她就把这枚玉佩放在了箱底。有时想阿妈了,她就拿出来看看。明天要结婚了,她要戴着这枚玉佩出嫁,戴着它就好像阿妈陪在自己身边,就好像阿妈牵着自己的手走进婚姻的殿堂。
婚礼开始了。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阿英、小小屁孩、小屁孩、邹父、邹母、邹丽等个个十分高兴,人人喜气洋洋。
主持人高喊: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这时,小屁孩望着儿媳妇阿英,眼睛都直了。连后来小小屁孩与阿英给他敬茶时还在神情恍惚,语无伦次。
晚上,参加婚礼的客人都走了。家里只剩下小屁孩、邹父、邹母、邹丽和一对新人。
“阿英,你把脖子上的玉佩取下来给阿爸看一下。”小屁孩对阿英说。
“好的。”阿英把玉佩取下来递了过去。
小屁孩接过玉佩,仔细地看了看后,神情凝重地问阿英:“这玉佩是哪来的?”
“是我阿妈留给我的。”
“你阿妈?她叫什么?”
“这——,我也不记得。我当时小,只记得她的名字里有个丽字。”阿英说。
小屁孩没有言语,他把玉佩翻过来复过去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对阿英说:“阿英,这玉佩,阿爸明天还你。”小屁孩说完,也不管孩子愿不愿意,拿着玉佩也没有给亲家打招呼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屋里剩下的人面面相虑。
“阿丽,是你吗?你在哪里?”小屁孩在屋里喊道。
屋外,几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邹母起身对邹父说:“老邹,你陪我回家一趟。”回头又对小小屁孩说:“你们几个等着,我们一会儿就回来。”说完,拽着邹父就出门了。
大约不到十分钟,两人就揣着粗气赶回来了。
“老哥,你出来一下,我有话给你说。”邹母走到小屁孩的房门前一边敲门一边说。
小屁孩一听是亲家母在喊,就开门出来了。
众人在沙发上坐定后,邹母拿出一个布包递给阿英。
“孩子,这是你阿妈当初交给我的。她让我在你长大成人后交给你,说这里面有你的身世……”
阿英接过布包,慢慢地打开发现里面是一个发黄的日记本。阿英打开扉页,几行大字引入眼眠:
娃子,阿妈已不久就会离开人世了。这个日记本里记着你的身世,你不是柳阿强的孩子,你亲生父亲是小屁孩。
娃子,如果,上天有眼,你长大后见到他,你转告他,我杜丽一辈子只爱他一个……
阿英看到这里,一行热泪“唰”就流了下来。她起身上前“噗通”一声跪在小屁孩跟前,哭喊道:“阿爸——”
众人被这个举动惊呆了。
小屁孩也是一惊。虽然,他刚才发现这块玉佩是当年自己送给杜丽的,上面刻有两个字母“XD”,就是小屁孩的“小”字的第一个字母和杜丽的“杜”字的第一个字母,但,他没想到这阿英会突然叫自己“阿爸”。
“阿爸,你是阿英的亲爸!”阿英喊道。
小屁孩使劲地掐了自己一把,这是在做梦吗?难道当年与杜丽……
“阿爸,这是阿妈的日记,上面都记着……”
小屁孩接过日记,用一双颤抖的手轻轻地翻开。这本日记是杜丽与小屁孩分开之后写的,一共128篇。现摘录几节:
×年×月×日
今天,我离开了我心爱的人,我的心好痛呀!从他的眼神里我能看出他还深爱着我,可是,事已至此,我只能选择离开。
×年×月×日
柳阿强是改变了,特别是他已接受了哑孩,我很欣慰,但是,我对他爱不起来,我知道我的心里还装着他。
×年×月×日
今天,当我知道我怀孕了,心里一直七上八下。这孩子肯定不是柳阿强的,这孩子是他的。
不过,我有一种兴奋,我很高兴,我和他有了爱的种子了,有了爱的结晶了。
×年×月×日
今天,孩子顺利地生下来了,是一个女孩。
当我第一眼看到她时,我就发现太像他了。我很兴奋,但我也有些害怕,如果有一天柳阿强知道这孩子不是他的,那就完了,天就会塌下来了。
×年×月×日
他知道了。
我怎么办?我不怕他打我,打死了也就解脱了,可是这孩子怎么办?小屁孩,你知道吗?你告诉我,我,杜丽,我怎么办?
×年×月×日
我得离开这个家,我得带着这个孩子离开这个家。我们去哪里呢?去找他吗?不,我上次骗了他,他这次不会相信我的。
我怎么办?
×年×月×日
我乞讨,我遭人白眼,我不怕。
只要我能把我的孩子养大,我啥也不怕。
×年×月×日
今天,当我拿到“死刑”通知书时,我的天塌了。
我该怎么办?医生说我只有半年的生命了,可我的孩子还不到四岁啊!
老天呀!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老天爷,你可以惩罚我,可你们给我指条明路,我的孩子怎么办?你快救救她吧。
×年×月×日
孩子,原谅阿妈,不是阿妈狠心,是阿妈命苦啊!
过几天阿妈给你找一个好一点的人家,希望我的孩子健康、快乐!
×年×月×日
孩子,阿妈把这个日记本留给你,希望有一天能见到你阿爸,希望你们幸福。
在日记本的最后一页是用鲜血写的一行小字:杜丽绝笔于一九八八年九月三十一日。
七、尾声
十年后,小屁孩因病去世。
小小屁孩遵照小屁孩的遗愿,将他安埋在“新丽公墓”。
在小屁孩入葬后的第三天,公墓的管理员刚打开大门,就闯进一位戴着头巾的妇人,只见妇人在公墓里寻找了一会儿,最后来到小屁孩墓前献上了一束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