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皇妃出阁
8939100000011

第11章 狩猎 黄雀在后时(1)

花夫人昏迷几天,庆王府上空就愁云惨淡几天,直到国师东方非池被赫连卿强行从神台请回王府治病,王府下人提起的心才稍微安定。

她伤势比预期恢复要慢,半个月才能下床走动,赫连卿除去偶尔上朝以外,剩下时间多数都用来陪着她。

这一次王妃与侧夫人同时受伤,截然不同的待遇,王府里任谁都衡量的出,以后这王府真正的女主人到底是哪一位了。

“小姐,他们太过分了!”阿端很是不满,先前还有大夫过来给小姐换药,现在几天都无人过问。她原想出去拿首饰当了贴补一下,哪知道连着院门也出不去,四周侍卫看守森严。

“你别乱走动,伤口又没有好利索,感染就麻烦了。”里间传来安紫薰低低咳嗽声。

阿端听了心里更是着急,“小姐,你何必这么委屈自己,上次表少爷来这里,咱们就该跟着一起走的,南海金家才不会怕了庆王爷,他对你压根就…”听安紫薰咳的厉害,她不由吞了后半句,小姐心里此刻怕是最苦的。

侯爷在时,还能见她笑笑,这几天连赫连春水的影子也见不到。

“姓赫连的没有一个好东西!”阿端总算找个撒气的地方,忿忿的念叨,转身进来却见安紫薰坐在铜镜前,恢复了本来面貌,却做男装打扮。

“小姐,你想做什么?”她诧异,小姐从受伤后就不太爱说话,没事总出神的想事情。这个样子,让她心里隐隐不安。

安紫薰没有回答,只对瞧着镜子里的自己,浓丽婉转的明眸不见丝毫温柔,只有被欺骗利用后的冷然。

过了大暑,夜风里隐约褪去了夏日里那份闷热。

雅筑四周流水潺潺,风抚过凉凉泉水,似乎也多了一点清爽凉快。

似有似无的琴声在雅筑回荡,乍听下心湖似乎也因这琴音被撩拨。

“你都能出手打我,又来看我做什么?”轻纱帷帐里花浅幽斜斜靠着,柔美脸庞不见往日甜美笑容,冷眼瞧着站在帷帐外的人。

“若不是假戏真做,赫连卿会相信吗。”那人影笼罩在黑纱下,从头到脚包裹严实,不过那嗓音委实好听,堪比方才随手撩拨起的琴音。

唰的一声,帷帐被她掀起,小小脸颊被气的发白,她捂着肩头几步走到黑影面前。“就为这个,你最后一剑下重手?!”

“傻幽儿,我怎么舍得真伤你,那一剑不是有人替你挡了嘛。”声音慢条斯理道,想起那惊心动魄一刻,黑纱下那双眸子顿时亮起。

“她万一不替我挡住,我岂不是…”

花浅幽撅起的唇被来人修长手指封抵着,“我从不会算错。”

“那你有没有算到自己可能会死,就在此时!”身后一道紫色身影无声无息斜坐在扶栏边,月色映入明眸分外迷离,似笑非笑勾唇睨着他们。

光听声音花浅幽已经是谁,想想也是要被人兴师问罪的时候,她站在那黑色人影身侧,表情平静如水。

“金公子,好久不见。”

安紫薰却不瞧她,目光只是打量花浅幽身边的人,靠近了,隐约可闻见他身上一抹难以辨察的冷香。

看不清面目,却隐隐觉得黑纱下这人一双眼睛亮的惊人,带笑毫不避讳的望着她。

浑身微微一颤,就是样带笑看着她的眼神,在太子府…

“是你!”安紫薰广袖挥动,手里紧紧握着三寸分水匕首。和对方交过手,能力不容忽视,而且他还懂得幻术。

“久仰南海龙少大名,上次的事情多有得罪。”黑纱后轻笑声尤为好听,“在下失手害的你表妹受伤,惊动龙少亲自到访,不知道想要在下如何弥补?”

花浅幽听闻,疑惑的抬眼望去,“你这是做什么?”她脸色突然变的煞白,手捂在心口,又是那副娇柔虚弱的模样。

安紫薰冷笑,白了一眼花浅幽,“你闭嘴,你推我表妹下水这笔账,等等再和你算清楚!”把玩手中匕首,泠泠寒光似水。转而对那黑衣人道,“阁下好技艺,能假扮金痕波如此惟妙惟肖,令庆王爷怀疑到南海金家意图不轨,你说你该如何弥补?我要你的命,你肯给吗?”

这个人她应该是第一次见面,能将她模仿相似,一定是花浅幽详细描述过她。

花浅幽告诉她,想出了令赫连卿主动拿出三生蛊的好办法,根本就是早早为她安紫薰设下的大大圈套。

太心急想救金筱瞳,她以为用曾经救赫连卿的秘密就可以换花浅幽为她办这件事,却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赫连卿以为她假意落水,制造混乱,和挟制花浅幽的人是一伙的,她极力救下花浅幽一命,想以此证明刺客不是金痕波,居然也在这个人的算计中。

“阁下要我的命有何难,只不过三生蛊得来不易,多个帮手总是好事。”

她嘴角弧度弯起,这个人是谁她暂时不清楚,不过听他言下之意,对三生蛊却很熟悉。“你也有意它?”

“我可以帮你得到。”他声音极其温柔,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帮我得到?那你想要什么好处?”安紫薰笑起来,两人对视,各有心思。

“据说那东西虽然厉害但同时也是不祥,我帮阁下得到,只想有一天我需要帮助时,阁下不要阻拦就好。”

安紫薰笑的眼睛弯弯如新月,这个人手段不简单,可惜她被花浅幽骗了后,对他更不会相信。

好似能看透她心思般,“我知道你不信,不过我会证明,此番与你合作出自我真心。”

“哦,怎么证明?”安紫薰正开口问道,寒意窜上心口倏的一冷,她服药才过来,怎么会突然又复发?再看看花浅幽,她已然疼的脸色变青,跌坐在地。

“寒症最忌讳一种叫做子冷的花,几乎已经灭绝,偏巧我今天身上薰了点。”他言谈间扶起昏过去的花浅幽,声音轻轻传来,“龙少是哪里不舒服吗?我的真心还未有证明给你看。”

“不必看了,我想我们之间无法合作。”

她尽力压制心口寒凉,翻身而下匆忙离开雅筑。他没骗人,子冷长在极冷海域,香味会引发寒症,不过早些年已经绝迹,他又是从哪里找来到的?

这个人来头不简单,有他做靠山,难怪花浅幽对她的威胁有恃无恐!看来,想用花浅幽这一步棋,她走错了!

看着那纤细高挑的身影几下跃起很快消失夜色中,黑纱下的人轻嗅空气里余留香味,眸中轻笑低叹,“好香的人儿!”

他们表兄妹不仅眼睛长的相似,南海龙少身上的这抹淡香,也与那夜庆王妃身上的好生相似…

还好她体力可以支撑回到住处,避开看守侍从,换了衣衫,刚将改变容貌的药涂抹在脸上,院子里一阵窸窸窣窣响动。

她轻手轻脚出去,隐约见一人影正从墙角一处洞口爬进来。

阿端抄了棍子直接打过去,正巧那人听见声响抬起头,借着月色,安紫薰看清楚来人。

“是你!”

安紫薰惊愕下来不及阻止,赫连春水额头结结实实挨了阿端一棍子,他苦着脸不敢叫出声,只捂着痛处疼的龇牙咧嘴的直抽气。

安紫薰又好气又好笑,忙让阿端扶着他进来。“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你好歹也是侯爷,还从狗洞里爬进来。”她拧了冷帕子替他敷额头红肿。

烛火里见她笑起来,赫连春水也顾不得脑袋疼,献宝似的将怀里东西一一拿出来放在安紫薰面前。“送你的!”

都是上好的药和一些精致小玩意,安紫薰心里一热。“下次别送了,王府里有的,再说我好多了用不着。反而是你,偷着来我这里,被王爷知道了,会被我连累的。”

提起赫连卿,他楞了下摇摇头,“虽然三皇叔看起来很凶,不过他对我很好,只是你们都不知道。阿薰,我这几天又头痛了,所以没有来看你,你生我气了吧。”他小心翼翼望着她。

“我没那么小气,你现在不是来了嘛。”她换了帕子替他擦去脸上灰尘。身边阿端见了桌上那些东西,突然感叹。

“好快,都要中秋节了。”

中秋了,想想以前在家,金筱瞳已经给她做过节的花灯,安紫薰不由轻叹,娘身体里的离人泪又快发作了。

突然的赫连春水握住她的手,“阿薰,你是不是想家了?过两天我带你出王府赏月看灯。”他眼睛一亮,神秘兮兮的轻声道,“我和你说,我知道三皇叔一个秘密,到了那天就告诉你!”

中秋节当天,天一黑,赫连春水依约前来,这一次倒不是从狗洞,而是偏僻的小门,他换了普通衣衫拉着安紫薰一路小跑。

花市灯如昼,盏盏花灯下人影成双对,人月两团圆。

她手腕被赫连春手牵,挣脱不掉,安紫薰只好由着他。许久不能出府,出来走动连呼吸的空气也变的新鲜很多。

“阿薰、阿薰,你看龙灯!”他惊奇的指着蜿蜒的龙形灯。

“南海每年这个时候,比这还要漂亮的龙形灯多的是。”她思绪飘回以前,驰骋南海,快乐肆意,那时的她有时会思念起心底那不知名的少年。

短短几天相处时光,像春日枝头最嫩的枝芽,她曾经想永远种在心头成为虽无结果却值得珍藏的回忆。

“南海那么好玩,阿薰你什么时候回去,带着我一起。”赫连春水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现在不行,我是庆王妃,不能说走就走。除非…”她捏紧手掌,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侯爷你说有什么秘密今天告诉我的?”

赫连春水看着她询问的样子不由笑眯眼睛,指着屋顶,“阿薰,我想看烟火!”

“知道了。”他笑起来似孩子般,那眉眼酷似赫连卿。瞅着无人注意的空当,安紫薰飞身一跃拉起他。

同时,烟火声不断响起,墨蓝色天空绽放朵朵多彩烟花,霎时将黑夜照亮,画出一道道明媚的光彩,四下鼎沸人声,好不热闹。

她仰望天空,想起那一句---烟花易冷,人世易分。

摇摇头甩开对赫连卿还剩下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一定要拿到医治金筱瞳的药,她费尽心思到如今,不可以半途而废。

身边赫连春水大声喊她,此刻天空炸开一朵烟火,将黑夜再次照成白昼。

“嗯?”她下意识侧目看去,眼前是赫连春水放大的俊秀面容,细长眉眼正静静的凝视她,男子陌生气息吹拂她脸颊,安紫薰唇微张,唇角微有温热湿意。

赫连春水亲她!她怔在那里,这个吻太突然,她却并不讨厌…

“我、我不是…我只想告诉你三皇叔的秘密是…”赫连春水脸红的快滴出血来,回过神来一个劲解释,见她静静的望着自己,他迷恋的凝视她漂亮的眸子,嗫嚅双唇有些语无伦次,“阿薰、你、你好香…”

对面留仙楼雅间窗口,将屋顶上两人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赫连卿漂亮唇角紧抿成锋锐线条,流彩重瞳迸射冷厉眸光,深沉如海,波光明灭。

身边东方非池冷眼相看,赫连孝更不敢多说一句话,春水这个小混蛋,三哥用三生蛊救他伤了元气,他病才好,居然大庭广众下亲安紫薰,还是在三哥面前…

只见赫连卿飞身跃出雅间,落在对面屋顶正亲昵的两人身后。

“三哥!”赫连孝大惊,“千万别…”

赫连卿速度太快,一下拎开正呆呆傻笑的赫连春水,见他唇角还沾染胭脂,重瞳眸光猛然一沉,一字一顿道,“混账东西,嫌命长了!”

推开他,赫连卿手臂伸展,挟住安紫薰的腰几个起落后骑上马背,径直扬长而去。

赫连春水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望着远去的人,他不由抚上唇角,她香气犹在,令他一阵恍惚。

胯下马儿跑的生风,不一刻到庆王府,赫连卿始终沉默不语,拉着她下马进去。

看守她寝室的侍卫见状,正要上前,只见剑光闪动,面前侍卫眼睛处多了个血窟窿,鲜血汩汩冒出染红面颊乃至衣襟。

“赫连卿!”她猛然转身不敢相信的看向他。

侍卫咬紧牙关单膝跪下,“属下没有看守好王妃,请王爷责罚。”

“下去再领五十军棍。”

他口气清清淡淡,收起长剑,月色里重瞳诡异妖冶。顺着他目光看去,安紫薰连忙几步上前挡在惊慌的阿端面前。

“和她无关!”

“来人,将这婢子送去杂役房,你敢求情,就直接砍了她手脚做花泥。”不温不火的声音,却是他真正要发火的前兆。

屋里烛火微弱,长久以来,这是他第二次到她寝室。

夜晚他目力极好,安紫薰双唇紧抿,唇角同春水一样,延出一道嫣红旖旎。

他修长骨节握住桌边微微泛白,盯着她的唇。“过来。”见她面无表情走过来,屋顶上她与春水动作亲昵,被他亲吻时,也不见她有半点不情愿。

“王爷要责罚的人应该是我,不要牵连到无辜的人。”赫连卿下手狠毒,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她开口说话时必须要考虑到阿端与赫连春水的安危。

赫连卿却不答话,伸手攫住她下颌,手指慢慢在她唇间用力扫过,擦去她唇角那点胭脂。

她见赫连卿指尖胭脂,街市上她和春水闹着玩擦在他唇上,大概适才被他无意亲到时沾染,他应该是瞧见春水亲吻她那一幕。

赫连卿冷笑,“本王警告过你,不要妄想从春水身上打主意,你这招美人计,那小子还真被你迷昏头了。”

“随便你怎么说,我现在解释什么你也不会相信!”事情发生突然,那时春水傻乎乎孩子气的神情,令她想起三年前的赫连卿,所以她…

反正赫连卿就是赖定她对春水有什么企图!

“本王只相信自己亲眼看见的!”他执起衣袖重重的擦着她的唇。

“赫连卿放手!”她的唇火烧似的疼,安紫薰极力想躲开他。冷不防,他突然垂下衣袖,却捧起她脸颊,温热的唇不是吻她,而是用力噬咬她的唇,重重的直到血腥味充满口腔。

“最后一次警告你,再犯,本王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疼不欲生!”赫连卿舔去唇边鲜血,她挑衅似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他。

一年一度秋风劲,西楚皇宫每年的秋闱狩猎即将开始,按照惯例,由国师挑选进山的吉日吉时,今年也不例外,去求吉日吉时的是赫连卿。

国师东方非池居住的居幽台就是皇族宗亲,平素里也没用权利进入。

淅沥沥秋雨飘落,白衣黑发的东方非池迎风而立,仿佛羽化成仙般,站在山门前注视前来的赫连卿。

“给你。”封蜡好吉时的信笺递给赫连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