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何小溪见面是寒假的时候了,小溪长高了一点,瘦了不少,更加的骨感,许安离戏称她是骨感美人,不!是李宇春式的中性美人。俩个人晚上干脆住在一起,一三五许安离家,二四六何小溪家,分别了一个学期,两个人有太多的心里话说不完,哈!那么多的友谊,因为分离而更加浓厚。何小溪跟许安离说她北大的生活,说她交往的男生,就是不提……他。
何小溪知道那是许安离心里的疤。不可以触摸的痛。深入骨髓。
也唯有这痛,才能使爱更加刻骨铭心铭记于心。
不过何小溪告诉许安离,她喜欢上一个男生,是挪威的,她和他是在一个国际大学生组织中认识的,那时,何小溪第一次做这种公益事情,一点经验也没有,很无助,他一直在帮她,很多的时候,因为别人的不配合,不理解,她很委屈,每当这时,他就会默默把她拥在怀里,后来,他告诉她,他有女朋友,是韩国人,她在中国投资生意。
何小溪不知道她和这个男生间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不过,现在,她可以明确地告诉自己,她喜欢上了这个英俊的挪威男生。
“你想过他女朋友的感受吗?”沉默良久,许安离反问。
“想过,可我就是忍不住想他。很强烈的想。”
“其实,你这样……很不道德……”说出这句话于许安离而言,很艰难。
“我知道,这样不好,安离,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爱情有时是身不由己的……”
“……是吗?”
许安离怔了怔,心里流淌过露水一般的清凉。
到底是爱情不讲理还是初恋不懂爱情?
许安离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再也没有说话,这是一个无解方程式,只有现实才会有答案,而事先设想的,也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己。
就像自己的爱情一样。
拥有和失去,都是命运富有深意的安排。看着当年那个骂自己是爱情白痴的人,如今,为了一份不确定的爱情,心神不定,她好象一下子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也就在忽然之中释然。
一有空闲,何小溪就给挪威男生发短信,这个期间,他在北京。其实,何小溪也是快春节时才回的家,比许安离晚半个多月,她对家里说,学校有事,只有许安离知道,她是为了能和挪威男生在一起。她贪恋于他的温情,他柔软而带着颤动的吻……
也因为这个挪威的男生,何小溪一下子就理解了当时的许安离。真是有情饮水饱的年龄,有情饮水也好,怕的就是想饮水而无水可饮,才是悲哀。
没有人永远17岁,但永远有人17岁。
也就永远有17岁的惶惑。
许安离没有告诉妈妈自己开学准备补考的事,也没有讲校园里发生的事,每天不动声色,帮妈妈做家务,洗床单,被套,打扫卫生。像一个知书达礼的小主妇。和以前的她判若两人。惹得妈妈每次都用惊讶的眼神看她,然后,摇头。低叹一声!什么时间,女儿学会了宽容和爱?
罗玉梅依旧带毕业班,依旧不分黑白的忙,经常有年轻的学弟学妹,跑到家里来,向罗玉梅讨要考上理想大学的秘方,她就会把许安离介绍给他们。
当许安离看见学弟学妹脸上羡慕的神色时,她的脸忽然一片灼热,会想起以前和妈妈做对的情景,想起自己的任性,觉得自己不配做别人的学姐。
窗外,深冬的边锤小城正飘着一场厚厚的积雪,人们早已经习惯了寒冷,大街,广场,几乎看不到行人。天空灰蒙蒙的白,连鸟群也飞回了鸟剿,享受着难得一次的天伦之乐。
雪,到处都是呢。一片苍茫。
没放假以前,许安离还在担心,一个人闷在家里,跟死人差不多,现在,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一天下来,自己都不知道做了什么,天就黑了。看来,功课得抓紧了,春节过后就是春天,第一件事就是补考。还好,小溪也跟着帮忙,功课复习得顺利。转眼,假期已经剩下不多,两个人大有难舍难分之意。一个学期的分离,在这个假期,友情得到了很好的润泽。
惹得妈妈都要嫉妒她们了。
那个男人的电话每隔几天都要打进来,很磁性的声音。对妈妈嘘寒问暖,之后,还要问上许安离几句,大学生活过得是不是比高中要开心一些?
嗯。啊。很好的啊。除了含含混混的词,许安离不知道说什么。
其实,许安离见过那个男人,在她没考上大学以前,偶尔家里断了煤气,他会帮助送来,电断了,他就是义务电工,总之,家里有什么女人干不动的力气活,就会有他的身影出现。妈妈叫她称陆叔叔。
那时,尽管陆叔叔很绅士,许安离还是排斥爸爸以外的男人,不管那个男人对自己和妈妈有多关心,有多体贴,有多呵护,每一次看到另外的男人,她都会想起爸爸——那个曾经要和妈妈一起慢慢变老,在妈妈青春尚在时,又将妈妈和她抛弃的男人!按离婚协议,每个月,爸爸要见她一次,但许安离,在每月那个特殊的日子,想尽办法逃课,逃到学校后面的山坡上。
那个山坡离学校不远,山也不高,有成片的白桦林茂密地生长着。
远远地看上去,像是少女白色的裙裾,迎风飘扬,交错而生的枝枝叶叶,把明媚的阳光切割得忽明忽暗,像她年少的心情。其实,她是想见爸爸的,但内心又一种本能,拒绝见他,爱他,又讨厌他。
为什么会这样,她自己也说不明白。她一个人独自坐在山坡上发呆时,也会有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身边,陪她一起沉默。陪她一起仰望天空,发呆。曾经,她是讨厌这一天的到来,甚至把日历上的这 一天偷偷地撕掉了。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喜欢这一天,这一天,仿佛她内心里一个盛大的节日。充满了期待和淡淡的甜蜜,他和她一起坐在高高的山坡上,周边有成片的白桦林,仰望烈日下的小城,哪怕不说一句话。他依然是6年前初相识的那个样子,单纯而温柔的脸,时而笑容灿烂,时而郁郁寡欢。
那些沉默地坐在山坡上的日子,他只说过一句话:
“你真的很恨你爸爸么?”
许安离好半天才回过神,咕哝了一句:
“要是你,你不会恨么?”
他再也没有说话,好象是一下子就领会了她内心的疼痛一样,除了陪她沉默还是沉默。天黑时,他和她若无其事若的回家。可是,却从此牵住了她的手。一股温暖的力量从他的指尖传达到她的指尖。
妈妈每一次都很关心她和爸爸见面的内容。
“和爸爸玩得愉快么?”
“愉快啊,爸爸请我吃红烧排骨,还给了我一百块钱零用钱,他说,不够用就向他要。”
许安离不知道,自己,小小年纪,怎么会撒起谎来,且心安理得,有板有眼,好象她真的和爸爸吃了最喜欢的红烧排骨,好象爸爸真的给了她一百块零用钱一样。说这话时,像模像样从兜里掏出一百元钱,晃给妈妈看,其实,那是妈妈给她吃午餐的钱,节约出来后,换成整钱。
妈妈居然信以为真。
“你是他的女儿,他当然会爱你。”
背过身去,假装去看窗外,却轻轻地闭上眼睛,她真的希望爸爸这样呢。可是,这个男人早已经死在她的内心深处了。
见面是在家里,陆叔叔坐在沙发上,看起来有些紧张。
因为,他不能确定,许安离打电话约他来,要跟他说什么,听她的语气,很严肃,因此,他猜,应该是关于他和她妈妈之间的事。走在路上,陆叔叔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也许,她妈妈一直拒绝,是因为女儿的反对。所以,追求了5年的感情,也许真的要划上句号了,不免有些伤感。
空气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这样的静默令人不安。紧张得心都飞了出来一样。
“安离,”
陆叔叔抬起头,望着她的脸,眉头紧索,偶尔露出一点笑容,但,随既消失。
“……我知道,你一直反对我和你妈妈交往,我不怪你,毕竟,这么多年,爸爸移情别恋……”
“不要提他!”
许安离最讨厌听到爸爸二个字!多少年以前是,现在也依然是,以后,仍然会是。她粗暴地打断了陆叔叔的话。谈话又陷了沉默和僵局。
陆叔叔除了吸烟,还是吸烟,以至于房间里,很快就弥漫了呛人的烟雾,许安离开始咳嗽。陆叔叔适时的掐灭了烟,打开窗子,一股新鲜空气,大团大团地涌进来。
“对不起。”良久的沉默以后,陆叔叔说。
“陆叔叔,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么?”
“可以。”
紧张再次袭上这个中年男人的心头。他不知道眼前的小姑娘要问他什么问题?为什么离婚?为什么喜欢妈妈?还是他根本不配妈妈的喜欢?真的比考职称还紧张。
额头都冒出了汗。心跳快了好几个节拍。
陆叔叔觉得自己很可笑,一个经过人生历练的中年男人,却被眼前的小姑娘给镇住了,也许,他是太再意她的妈妈了,才会这样。
表面是少有的镇静,内心那个不安啊,说出来可笑到极点!
问:“如果你和妈妈紧紧拥抱在一起,被上帝看见并嫉妒,让你们立即消失,你还会这样愿意抱着妈妈么?”
答:“我愿意。”
问:“那你为之奋斗的事业,和现有的一切,你愿意放弃么?”
答:“我愿意。”
问:“如果上帝需要用你的生命换取妈妈的生命,你愿意么?”
答:“我愿意。”
问:如果……
……。
许安离一连替妈妈做出了好多假设,而陆叔叔的回答也让她热泪长流。
“安离,我明白你的良苦用心,不管发生了什么,你知道么,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妈妈,你可以不相信男人,但你不要怀疑真爱。”
真爱,她一直相信人与人之间有真爱,可是,爱不会因为你喜欢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人也要无条件的喜欢你。
为了给妈妈和陆叔叔创造单独在一起的时间,许安离多数时间与何小溪呆在一起。何小溪戏笑许安离,可以老妈当媒婆了,行啊,
“如果不是因为你经历了这么多,你就不会理解,接受你妈妈和陆叔叔的这份感情。”
“是啊,经历了爱,才知道如何去爱。”
过去的都过去了,但愿一切都美好如昔。
许安离与妈妈的关系在这个假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改善。毕竟女儿大了,罗玉梅也是开始用大人的眼光看待女儿,所以,很多事情也就释然。她愿意女儿成为自己的朋友,推心置腹。她发现,用这样的心态和方式和女儿交往,一切都可以轻松解决。
罗玉梅也认同了一个道理:让年轻人走一点弯路不是一件坏事。从表面上看是坏事,但从另外一面看,这件不好的事让她吃尽了苦头,就是这个苦头比你多少说教都管用。她从女儿身上的巨变理解这个道理的伟大和实用。
所以,她再也不避讳和女儿谈爱,谈陆叔叔,还有她爸爸。还原事实,给女儿一个真实的世界。都没想到,女儿成了自己的媒婆。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拒绝陆叔叔,就是怕女儿无法接受这件事情,所以,她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要女儿受委屈,这大概是所有天下母亲的共同心愿吧。
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为什么要祝你幸福,为什么要把我的幸福亲手送给你?你拿去了我的幸福,并不感激我,还把我当成傻瓜,沈樱春!你够可以的!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是你教会我这样做的!是你给了我这个至高无尚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