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开始时,就是麻药发挥药效的时候,失恋了,也就是麻药失效的时候,生生的疼。事实上,三年前,许安离已经失去了唐李煜。
她失去了他,不是今天才开始,而是今天才知道。
疼,也是从今天开始的!
所以,她醉了。
很多天以后,许安离觉得那天晚上也不是真正的痛,真正的痛是以后,一直像影子一样跟着她的日子。被掏空的感觉。身体像树叶一样轻,风一刮,都不知道会飘到哪里。
什么叫疼痛?
许多的刀尖在皮肤上划来划去,象小孩子在上面滑旱冰一样自由的来去,想阻止,却无能为力。
许安离第一次对那几个字有了彻底的感悟——海枯石烂。多年以后,她们已经走出校园门在职场上冲锋陷阵时,她对何小溪说,当男人对你说,爱你喜欢你,并且愿意为你海枯石烂的时候,你不要幸福得找不到北。
何小溪嘴角一撇,不屑一顾地说,那就是痛苦得找不到北。
许安离说不值!
何小溪大有太阳从西边出来的一样惊喜,什么时间,她眼中的天使,也开始怀疑爱情,怀疑男人了?人啊,真是不可思议。不过,她从许安离身上领悟了一个真理,昨天的你绝不是今天的你,而今天的你也不会是明天的你。人的思想,行动的轨迹,是随环境变化的,所以,根本没有永恒,更何况爱是那么复杂的心里工程呢?
许安离娓娓道来,首先,你要哈哈哈大笑三声,告诉他,少跟我玩深沉,刚有这种小儿科的小平,就来忽悠本小姐,你这不是眼睁睁撒下弥天大谎吗?
如果他觉得这是冤枉!问他:
大海能枯竭吗?
如果大海能够枯竭了,还叫大海吗?那不就是水泡子了吗?只有水泡子才能枯竭。
石头能烂吗?
如果石头烂了,还叫石头吗?那是什么?一截树木,或者随便的什么。
这是男人们经常犯的最低级的错误。
不幸的是,女孩子们很少有识破这种低级错误的情商!男人就是用这样的天大谎言骗了你,而你还以为拣到了世界上最大最好的钻石!
在地上折腾了好久,许安离倒在秦歌的怀里睡着了。酒喝多了是一方面,她太累了,真想这样睡下去,永远也不要醒来有多好。那样的话,她就不会体验到什么是虚无和疼痛了。
睡觉。
不也是另外一种死亡吗?
不同的是,这种死亡很短暂,你死够了,就突然活了过来,然后,因为死过了几小时,会突然让你有种如释负重之感。
周围是挥之不去的酒精味道。很熏人。秦歌只好自认倒霉,费力的把许安离往校园背去,毕竟有一千米的距离呢,挪到跟前,傻眼了。
小门已经上锁,上面挂着经年视而不见的警示牌:十一点钟锁门。
怎么办?
男人也有抓耳挠腮的时候。要是自己还可以偷偷跳墙,翻护栏的事没少干过,问题是怀里的醉鬼,她跳不过去啊。背着她根本没法跳,再看看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死一般的静,宿舍都己熄灯,只有校园里因电力不足而昏暗如同瞎眼老太一样的路灯,眨着毫无光泽的眼睛。
唐李煜,你小子真够意思!为了和沈樱春在一起,将这么一个‘烫手的山芋’扔给秦歌,就算是为朋友两肋插刀,也不能把刀插到身上,拨不下来呀。
倒霉的事还在后头呢。
除了许安离三个字,秦歌对她一无所知。更别说宿舍在哪儿?电话打给徐怡,徐怡已经睡下了,她在睡梦中的回答令秦歌同样失望,除了名字,她也一无所知。那么沈樱春呢?打了N遍,无人接听。谁都不知道,唐李煜应该知道,可恨的是里面传来标准而毫无感情的声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经关机!
真叫靠山山倒,靠水水流。
总不能露宿街头吧,别人看了,还以为秦歌对少女图谋不轨呢——在醉鬼没有醒来以前,他的任何解释都只能被人看作是此地无银三百俩。
越想越后怕,必需尽快解决这个问题,终于在手机里找到一个久没联系的哥们,如果秦歌没记错的话,他在校园东边租了套一房,正为考研备战呢。
自古华山一条路了。
许安离在秦歌怀里,睡得喷香,大概以为是躺在她舒服的床上呢,蹬腿,扔胳膊。居然还甜甜的笑了一下。所以,当秦歌把她弄到麦俊龙的床上时,她的手还一直抱着他的脖子,死死的,不肯松开。
脱鞋,拿毛巾,端水,给她擦脸,脸上还残留着污物呢。
屋子里因她的到来迷漫着一股酒精味,不得不打开所有的窗子。等到一切安顿完了,已经12点了。麦俊龙本来已经睡下了,这么一折腾,哪还有睡意呢,他把自己睡得正舒服的床腾了出来。为了哥们那点事情,也只好两胁插刀了。
麦俊龙披着毛巾被往客厅里走,丢下一句话:“我去外面睡了。”
“喂!”急急地叫住。
麦俊龙带着惺松的睡眼回过头,善解人意地笑:“行啦,别不好意思,跟你老婆睡呗。”
“不行,你睡哪儿,我跟你睡哪!”
“那我老婆不成你老婆了?”
秦歌愣了一下,透过敞开的门发现,客厅里的沙发坐着一个同样睡眼惺松的女孩子,他就什么都明白了。麦俊龙临关门时,不忘把头重新伸进来,补充了一句:
“没事请勿打扰!”神秘地一笑:“你老婆比我老婆漂亮多了。”
这也就是年轻的小男人之间的那点事吧,大有心照不宣,生死与共的哥们精神。秦歌想解释,麦俊龙没时间,更没耐心听他解释呢,都是男人,不!——都是年轻得对女孩子的身体一无所知的小男人!谁不了解谁啊!
冤枉!
大概世上的冤假错案就是这么产生的。缺少沟通,又自以绝对聪明,不需要别人只言片语,他就什么都心知肚明的样子,其实——远不是那么回事,哪跟哪儿啊?
麦俊龙,你还我清白——
本想一脚踢开门,但是,一想到麦俊龙帮了他的大忙,加之人家是和他的老婆在一起,秦歌喊到嗓门的话,又咽了回去!
关上门,就成了两个人的世界了。
秦歌困得眼皮直打架,想在床是挤一块地方,却见这家伙已经燕子展翅一样横在床上,他根本就没地方躺,只好睡地下,没有被子,又是水泥地,躺下去不到十分钟,秦歌愣是给凉了起来。也只能睡到她的床上去了。
秦歌往里面费力地挪了一下许安离打横的四肢,刚把她规矩的放到一边,她嘴里咕哝着不清的呓语,翻身打滚,横竖地躺了过来,管不了那么多,闭上眼睛,屏住呼吸——悲壮地躺了下去,才发现,地方太小,只能蜷缩身子,再看看人家许安离,怎么舒服怎么躺,一个人占了一大半以上的地方不说,腿脚胳膊自由地伸展,想往哪儿放就往哪儿放,全然不顾是你秦歌肚子还是胸,压抑不压抑。
啊!什么东西粘乎乎的?朦胧中,好象一条虫子在他脸上爬,秦歌直感觉浑身发麻,小时候,他就怕虫子,可是,老家那地方多树,房前屋后都是,又没有专业的园林人员来管护,一到夏天,树上的虫子就会泛滥到四处爬,有时,睡着午觉,虫子就会爬到你脸上,身上,他经常会被吓醒,那虫子不是普通的虫子,通常像手指一样粗壮,有二种,一种是浑身呈碧绿色,半透明,肉乎乎的,头上有两个很长的触觉,他们叫‘树狗子’。灰黑色带条纹状的那种,浑身全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毛,叫‘洋剌子’爬到你身上,痒,红肿不说,能吓你个半死。
天哪!一想到是虫子,秦歌,都快吓残废了!
终于在悲壮中无比痛苦寺睁开了眼睛,这一次,不是吓残废了,而是——吓呆了,这‘虫子’,从许安离的嘴角里‘爬出来’,是一条白色的透明的‘涎水虫’,也就是哈啦子,弄到他脸上。又淌到了嘴唇上。
秦歌不是活在男女授受不亲的年代,当看到许安离流着口水的脸贴在了自己的脸上,如果不是隔墙有耳,秦歌真的会大叫出来,此时,他只好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不讨好——忍受着许安离熏天的酒气,还有,她的侵犯,骚扰——她的四肢,在他身体上,兴风作浪。
啪!
还没等秦歌缓过神来,他的脸上重重地挨了她一掌,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家伙猛的一翻身,甩过来的胳膊和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在了他的脸上。哪是睡觉啊,简直就是受刑。
一夜无眠。
许安离一晚上没回来,这可急坏了‘市长’,一室之长——朱丽烨,全体302的姐妹都为她着急,联想到这些天她异常的表现和反应,一至认为,她遇到了什么艰难险阻,大灾大难,有可能想不开,所以,逮到人就问,有没有看见自杀的?被问得莫明其妙,得到的除了白眼就是神经病这三个字最多,又不是愚人节,开什么玩笑?但也有人很友好,耐心倾听。
——如果没有看见自杀的,那有没有看见许安离啊?
困惑地摇摇头。
——许安离是谁啊?
——就是一个高挑身材,模样好看,脸色白净,有着一双大眼睛的漂亮女生。
——几年级啊?
——大一新生。
——不认识。
……唉!急死了,不管爱情价多高,也不如生命可贵。
直到晚上上10点,终于从一个叫洋洋的女生那里得到可靠消息——和男朋友约会去了。
302室人炸开了锅。真够神速的,约了一晚上都没约完,大概约到床上去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刚过17岁生日的小白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老者无限痛惜地感慨道。
大家笑翻了天,微微‘指责’小白,大言不惭:
“你才几岁?一副老妈的口吻!”
“就算我5岁,我也没有和男朋友给会约到天亮都不知道回家!”
笑得肚子都快爆了:
“行啊,小白,这可是你自己招供的,5岁就和男人私混,你真是情场老手了!将来,我们要钓凯子都跟你学习经验才能出山。”
“朱丽烨!就你操心不怕烂肺子,人家正和男朋友甜蜜呢,可你倒好,一夜没睡,担心人家被拐瞎浪费感情!”微微埋怨道。
“失身是小事,弄出人命才是大事,我这不是关心祖国未来的妈妈吗。”
小白在一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人家是有老公的人啦,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然后,啪的关了灯。“睡觉!困死了!”
许安离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一股强烈的阳光顺着窗帘透了进来,头痛欲裂,口渴的要命。缓慢地睁开眼睛,坐起来,伸手扯开了窗帘,阳光更加的强烈了,好一会儿,才适应光线。
然后,又一歪,躺下了。浑身都痛,软得要命,不想动。
闭上眼睛,等朱丽烨她们回来给她倒杯水喝。
“你醒了。”有一个声音在眼前响起。
许安离努力地睁开眼睛,还是浑浑鄂鄂的。
“朱丽烨,我渴。”
感觉有水递过来,送到嘴边,许安离眯着眼,光线太强。喝了一口水,又道:
“朱丽烨,我饿。”
面包递过来,还有一根火煺。
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好香,肚子里空空如也,一会儿功夫,一瓶矿泉水,一个面包,火煺都扫荡完毕,又倒在了床上,好累,感觉有目光盯着她,再次睁开眼睛。
咦?
朱丽烨你什么时间剃成男生的短发?好酷?还染成了麦黄色?士别一日,也当刮目相看啊。双手枕在脑后,仍旧眯着眼看着‘朱丽烨’。
“朱丽……”
还没等说出最后一个字,朱丽烨打断了许安离。
“我是麦俊龙,你老公的朋友。”
许安离突然一个激灵,从床上直挺挺地坐起,眼前站着一个陌生男人。自称是她老公的男朋友。
——我老公?谁是我老公?
可是,看对方一脸的严肃,也不像是同自己开玩笑,所以,许安离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许安离本能的往后缩了一下身体,这才环顾房间,这是一套普通的家居套一房,她睡在上面的是一个宽大的席梦思。
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哪儿?
他是谁?
天哪!难道我被打劫还是被绑架?
“你……你……你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壮着胆儿,声音都打结了。
麦俊龙呵呵地笑。
“我大哥还算有眼力,配服。”
“流氓!”
许安离大叫着,从床上跳了下来,夺门而逃。她要逃出这个魔窟!逃啊!逃,不能被眼前敌人的糖衣炮弹所迷惑,用劲了吃奶的力气,因为不熟悉地形,在房间里一阵左突右冲之后,撞开了门,但,接着,她鬼哭狼嚎般,啊的一声惨叫,眼前一黑,身体像是弹弓里的玻璃球,重重的弹出去,又被反弹回来,撞到了门上。门啪的一声,合上了!
紧接着就是一声闷响,好象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掉到了楼板上!
光线太暗,什么也看不到,很久,许安离缓慢地睁开眼睛,浑身都是湿热粘稠的东西,如果不是闻到了飘着饭菜香,还以为是流酸呢。许安离一点点适应了暗淡的光线,看到掉在地上的东西。
咦?那东西会动,正在一点一点的蠕动!
啊?是人!
而且还是如此熟悉的面孔,正疼得捂着屁股,呲牙咧嘴,真叫天不绝人,他乡遇故知。
这个故知不是别人,是秦学长,秦歌。愣了几秒,许安离终于啊的一声叫出来:
“流氓!秦学长,快救救我吧。”
秦歌挣扎着坐起来,伸出手,想扶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的许安离。
“流氓!哪里?”
被弹回的门开了,麦俊龙出现在他们眼前。
“就是他!”
“……大哥,我冤枉,我向毛主席保证,我绝对没对你的女人——我的嫂子,有过一点非份之想和乞图!”
麦俊龙举着双手投降,一副愿打愿挨的模样。
秦歌在惊魂未定中笑了。轮到许安离冤枉了:
“我怎么成了你嫂子了?”
麦俊龙神秘兮兮的笑:
“你当然是我的嫂子,你以为我大哥是随便带女孩子回来过夜的男人吗?”
“啊!”
许安离大叫着,然后,孩子一样无助地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只记得昨天晚上喝了很多酒,但是后来……
后来……
怎么会……
失身了……
流氓,都是流氓,一群流氓!整个B大的人都是!失恋,又失身——许安离哭得气绝身亡!
她不想活了!
活不下去了!
晚上,回到宿舍,许安离觉得所有看她的目光都怪怪的,能不怪吗?昨天晚上,和男朋友约会,直到第二天晚上才见到人影,两眼肿得跟相思豆一样,人比黄花瘦,好象是营养不良或者得了肝炎。
大家都想跟她说话——
问她怎么了?
看她一副拒人千里的表情,又不敢开口。许安离进了屋,一头栽倒床上,此时,睡觉是压倒一切的头等大事。令人吃惊的不止这一件事呢。
几天以后,许安离从被窝里走出来,直接走进了班主任的办公室,开门见山。
“我要退学。”
许安离的班主任周老师,是一位年轻但很有经验的男老师,他对她颇有印象,她的分数比全国重点线高出98分,不偏科。关于她的家庭——母亲是老师,虽然是单亲家庭,那么,也不该是经济问题,况且她的学费第一天已经交完,她的穿待也不是一个贫困家庭孩子的情况!所以,对于许安离的这句话,他很吃惊。
“我说我想退学,你听不懂吗?”对于周老师半天没有回应,许安离有些生气。
“可以,但你得告诉我为什么?”
许安离片刻的犹豫也没有:“好!我告诉你,我讨厌B大,讨厌B大所有的人,这就是你想知道的为什么,如果你觉得这些理由不够充分,我还可以再加上一条,B大,什么B大,纯粹是狗P大学!”
周老师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怎么都无法把这些话和眼前的这个面容安静,笑容纯真的女孩子,联系在一起。把眼前的女孩子形容成天使一点儿也不过份,很乖的模样,眼神纯净,一笑,腮边会有两个好看的小酒窝。
“这不足以你退学!”
“我要去北外!这可以吧。”
“问题是档案和学藉都已经升效,不可逆转。”
“行!你不答应我,我就自动退学。”
周老师眼睁睁看着许安离风一样离开了他的办公室,他想把她留住,让她喝一杯茶水,想让她安静下来,但事情往往不是由你的意志为转移,即使他是她的班主任也不行!
一点儿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周老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沈樱春正和徐怡偷偷商量,怎么能继续保持战果,保卫爱情不受第三者侵犯——
如果爱情是可以保卫的,她这样做没错。
问题是,爱情不是一株小苗,小草,你好好保护她,她就会茁壮地成长。
爱情不需要保卫,而是心灵的滋养和润泽。
但!爱情中的人,年轻的女孩子们,多数是当局者迷,等她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往往已经失去了爱情。
手机一直响,许安离看着屏幕上她期待了许久的名字呆怔了良久,她曾经期待,期待到茫然无措。期待到此时的不可逆转和绝望。
现在,他打来电话,记起她,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他给她的伤已经足够!
和她相比,自己太微渺,那样不起眼。
许安离当既挂掉了,但那个电话很有执着精神,再次响了起来,许安离把手机递给一边莫明其妙的朱丽烨,朱丽烨不想当这个灯泡,但还是很高兴做了一次雷锋,理直气壮地说:
“我姓朱,不姓许!你打错了!”
“你姓唐跟我有什么关系!”
啪的挂断,手机重新递给许安离,只见一道金色的光线在眼前一闪,许安离的手指麻利地取出MSN卡,用力扔出了窗外,扔进了深深的夜色和不可知的黑暗中去里。
蒙头,睡觉去了。
吃完晚饭,许安离正在宿舍收拾东西,回头间,见周老师正站在门口看着自己,有些惊讶,宿舍的人开周老师的玩笑。朱丽烨第一个打破师生禁忌。像个孩子一样嬉笑道:
“美女的媚力就是与众不同啊。周老师,你是不是想约我出去散步,不好意思开口吧。”
周老师永远一副笑容可掬,温婉如玉的样子。
“那你准备失恋一百次吧。”说完才知道闯了祸,说了不该说的话,小白知趣地吐吐舌头。
“如果失恋一百次,就能天天和你散步,周老师,那我愿意一辈子失恋。”微微坐在床角,大有后来者居上。
“……”
许安离尴尬地看了一眼周老师,还是朱丽烨反应敏捷。
“安离,你看,咱们周老师可是美女们眼中的王子,可他不喜欢和我们在一起,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吗?”她自问自答:“因为你比我们都美女。”
“……”
许安离忍不住笑了一下。
周老师的确是一个人所共知的英俊年轻男人,班里很多女生都对他趋之若鹜,这样一个英俊的男人是很多男生的情敌,许安离怎么都想不到周老师会亲自跑到宿舍里来找她。别人的看法没错,周老师是一个高贵的男人,但是,在他的学生面前,他又是如此的感性和随和。班里的任何一个男女生都是他的朋友。
他们一起打球,一起K歌,一起研究课题。
迷惑的人生,可以和他谈。
失去的爱情,可以和他谈。
困惑的前程,可以和他谈。
……
什么都可以和周老师谈,他是最好的倾听者,也是最好的疗伤者。虽然他只有5年的工作经历,但他已经是连续三年的班主任了,全国十佳青年。开学的第二天,许安离就听别的同学说起周老师。大二的学生一致去系主任那里要求,周老师继续当他们的班主任。只有上课讨论问题的时候才叫他周老师,课余时间,很多同学喜欢叫他周哥。
周哥也就成了周老师的另一个名字,他准备元旦结婚,据说,很多人在QQ上给周哥留言,不许结婚。那哀伤的语调就像粉丝们听到自己的偶像结婚的消息,悲恸不己。但这样的留言一般只限于女生。
不知道是因为周老师是货真价实的美男还是因为传说中他的好太多,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总之,令许安离自己也感到惊讶,她放下手中正在装包的生活用品,跟随周老师一起来到了校园里。
不知不觉,已经秋天了。
周老师望着一颗树,他喜欢树在秋天中的表情,很丰富,就像一个人,只有到了中年以后,才能拥有岁月赋予的苍桑味道,那是一棵银杏,他喜欢银杏的纯净,而他们的话题也就从树开始的。银杏的旁边有梧桐,秋天的梧桐是斑斓的,有点儿像一个不暗世事的少女。
许安离也喜欢树,不过,是她老家那种特有耐寒树种——白桦树。
看过电影《白桦林》作证明吗?就是那样的树,一大片一大片的,树杆笔直的,不需要谁精心养护也一样长成人人喜爱的模样,最重要的是这样的树,生命力很顽强,冬天的‘大烟泡’,夏天的暴雨,秋天的狂风,都打不垮它。
在某种程度上说,许安离就是北方广茂原野的一棵白桦树——宁折不弯!
而B大校园中的很多树,许安离都是第一次见过,虽然都是一些南方树种,虽然形态各异,她都喜欢呢,喜欢合欢的茂密和她树冠上经年不断开满的水粉色毛绒绒的花朵,喜欢银杏的纯净,喜欢梧桐的斑斓……
“因为一棵树的夭折,就放弃了整片森林的美好,是不是很令人痛惜?”
许安离不知是计,或者说,周老师是一个绝对懂得如何把握时机的心理师,他的话让人找不到任何牵强附会的理由。又让你身不由己顺着他的话题说下去。
“有些树,比如,白桦,她的美是不同于银杏的,都是美,但美的姿态不一样。”许安离的话与她喜欢的白桦树一样,透着倔强而悲凉。
“可是,如果你不把树放在森林中,哪怕很小的一个森林,它就是孤独的,也不会显现出她与众不同的美好,也就不会有他的斑斓,所谓木秀于林就是这个道理。”
喜欢看树,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算做自己的喜好,如果这也算喜好的话,许安离还没有上大学以前,也可以说是小时候,她喜欢一个人坐在树下看树,尤其是看白桦林,洁白的婷婷于风雪中的样子,像极了自己啊。她曾经在写给《中学生日记》杂志的一篇文章中属名就用白桦林。虽然,那篇文章没有发表,但是,她看着编辑寄给她的信封上属名白桦林,一样有抑制不住的惊喜呢。
因为树,许安离和周老师的话也多了起来。
从开始的沉默到后来的相谈甚欢。
从开始的拘泥到后来的敞开心扉。
到底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即使‘入侵你的心灵’也是‘润物细无声’,不是刻意,而是自然而然,在这样一个人类灵魂工程师面前,他的感染力是非凡的,许安离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初衷,后来,他给她讲了一个爱情故事,故事的结尾是这个男生来到她的大学时,她已经爱上了别人。他很伤心,但是,他想,如果就此颓废,她会因此而看不起他,连朋友也做不成,为了让自己更能‘玉树临风’他一直自信的走来,后来,学校保送读研,读博,留校任教。
“这个人就是我。”周老师不看许安离自顾说道:“有的时候,你不是被别人打败,而是被你自己打败!”
是的。
我们输得起爱情,却输不起自己!
我们输得起青春,却输不起明天!
我们输得起现在,输不起未来!
我们输得起一时,输不起整个人生!
人生仅有一次。
青春只有几年。
爱情却可以有无数次,而且人的一生当中,有很多事情,远比爱情重要得多。只是,这个真理不是人在年轻的时候,爱着的时候,可以真正明白和理解的,而是人到中年,或者在坎坷的人生当中,历经风雨以后,你慢慢才能体会得到的,那样的深刻,远比现在别人你对空口无凭的说上百次千次来得刻骨铭心。
但!
往往为时己晚。
这一刻的周老师一点儿也不像一个30岁的男人,而是一个干净透明的大男生。
令人信任,令人有交谈的欲望。
“……你……真的没有恨过她吗?”
一枚落叶在眼前悠然飘落。
月亮不知何时爬上了树梢,洒下的光,纱一样轻柔,笼罩着整个校园,以及坐在角落里喁喁私语的年轻人。一时间,不知是因为这柔软而明亮的月光使夜变得诗情画意,还是那么多的情侣们,润泽了夜空原本的暧昧。
不管是哪一种,都会使人的心情豁然开朗。
周老师收回远处的目光,望着许安离:
“坦率的讲,恨过!因为,爱情是自私的,但是,恨,只能让我更痛苦,只能让我对她耿耿于怀,既然已经失去了,为什么和自己过不去,让自己活得快乐一点呢?”
“……”许安离低下头,沉默地看着自己的脚。
“后来我发现,那样的的失去,意味着一次全新的开始,你还有机会遇到比她更好的人,天也没塌,地也没陷,是你屏弊了快乐和幸福。说真的,我后来,还真应该感谢她的。”
“……感谢?”
“很简单,这不是她的错,一个悲观的人整天会想着失去的痛苦,一个快乐积极的人他会把失去看成一次难得的机会,难道不是吗?”
“对了,安离,班里的很多事情,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我发现,你是一个很有思想和主见的女孩子?”
“我真的这样重要?”良久的沉默过后,许安离仰起脸,看着与她倾心交流的周老师。
周老师轻轻地握住了许安离的肩膀。然后,用力的拥抱了一下她。
哪里是拥抱?
那是一座山。
给了她支点。
使周老师的身体在离开许安离的瞬间,她的心灵有过微微的颤栗。
许安离站在夜空下的校园里,双手捂住脸,潸然泪下。
她会浴火重生吗?
她是不耻于金钱的,更不耻于和金钱扯上的爱,那是爱吗?
那是用钱买来的欢。无爱不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