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陡然停滞了下来。无需前头护卫来报,持大兵的两位统卫早望见车队前方突兀而起横拦大道的土障,不禁微皱眉头。彼此对视一眼,副统卫庞猛翻身下马,面朝车厢微微躬身沉声道:
“禀小姐,前方有土障拦路,像是官府所设,前方恐怕是在修路。不知是冲开屏障,还是绕路,请小姐指示!”
“哦?”
车厢之内正和秋菱儿打闹的笛舞闻言一怔,微露疑惑之色:“修路?前几日我派人查探过此路线,回报畅通无阻,这是怎么回事?”
庞猛瞥了眼不远处的土障,微微沉声回道:“据属下看来这土还很新鲜,像是刚挖出不久,应该是今日一早或昨夜所设。”
“昨夜……”笛舞微微思忖,美眸中不禁寒意顿显,轻声冷笑道:“就这么巧吗?”
依偎在笛舞娇躯上的秋菱儿闻言不禁抬起了头,水灵大眼望着笛舞好奇道:“小姐,什么巧?”
笛舞看着秋菱儿笑而不语,面向车帘道:“庞统卫,我们绕路。我记得这儿附近有一个道口,那是一条山路入口处,顺着那条山路可以直达古阳县城。”
车外的庞猛点头道:“属下明白!”
庞猛转身提胯上马,朝同样听见笛舞指示的正统卫于禁点了点头。大手一挥,所有马车开始掉头,准备行往那条山路道口。
笛舞莫言不语,眸光冷冽。
乘坐在最后的马车的椋昊一直在盘坐吐纳,静等目的地的到达。突然感到马车一顿,不禁睁开了眼,有些疑惑,正寻思间,又发觉马车开始掉头,再也按耐不住好奇,掀起车帘望后察看,却因为视线阻隔原因未能看到后方的土障,顿感疑惑。
车帘一侧的骑马护卫注意到了探头相望的椋昊,不禁微笑道:“椋公子,前方有土障阻路,所以我们要绕山路而行,调转车头是要去往前面入口处。”
椋昊恍然,对护卫拱了拱手:“原来如此,多谢相告!”
缩回身子,椋昊不禁撇了撇嘴:“什么安排么?连路线都不能提前安排好。”
山路道口并不远,车队只是返回了两三里路程便到了其所在,然后行入山路。
说起来也奇怪,这条直通古阳县城的官道往日来往行人商队虽不多,但在这个时辰一路过来也该不时碰见一两个。但车队自启程至此,并未遇见一人,也不知是不是这刚设土障的缘故。
进了山路,马车显然不如官道上那般稳当,坑坑洼洼的坎坷土路颠着马车一颤一颤,马车里身形都受到牵连晃来晃去。
椋昊被这一阵颠的无语,心想还不如给我配匹马妥当。
晃动可能也影响到了玉佩里的团子,因为赌气已钻进玉佩足足两夜一日的小家伙这会居然蹦了出来,倒给了椋昊一个惊喜,暗暗感慨终于不用这般无聊了!
一从玉佩出来,小家伙就窜到椋昊头顶,静静的窝伏在那里,不给椋昊捉弄的机会。这让好不容易等到机会的椋昊不禁有些郁闷,向上翻了翻白眼。感受着头上的沉甸,椋昊感觉这小家伙貌似又变大了些。
车队一路前进,不知不觉已行了数十里。时间渐渐的流逝,天色已近黄昏。
头上的小家伙小小的打了个哈欠,眯上眼睛继续睡觉。椋昊听到从头上传来的轻鼾声,。感到百般聊赖。团子貌似不喜于白天活动,从出了玉佩到现在就一直在椋昊头顶酣睡。联想下团子在月华山那一晚和之后的表现,椋昊觉得这小家伙怕是有夜间活动的习性,如那猫头鹰蝙蝠一般。
只是小家伙没能继续安稳睡下去,突如其来的骚乱,还有长刀出鞘的声响,让椋昊和头上的小家伙精神都为之一振。
椋昊只闻车旁有断喝声起:“什么人!” 语音熟悉,是不久前为他解惑的那个护卫。
喝声才落,数道破空声而起。椋昊感知敏锐,知道是箭矢的声响,还感知到有几支正直冲他这辆马车而来。
头顶的小家伙嗖的跳了下来,紧随而来就是一声碎响,椋昊所面车厢忽地炸裂出一洞,木屑四射,一只泛着冷茫乌黑箭矢自洞口飞射而入,几乎是擦着椋昊头顶而过,贯穿车厢而出。
感知到危险的不只是椋昊,还有团子。小家伙刚才若没有那一跳,早就挂在那支箭矢上了!
敌袭!
椋昊脸色阴沉,不用外面的护卫出声警示,他也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这样的场景,和当时在临山城遇刺的场景几乎如出一辙。
不等椋昊作何思考,又有一只箭矢急射而来,自车厢左侧射入,椋昊微微撇头,恰巧避过这一箭,车厢再次被贯穿一个大洞。
小家伙钻到椋昊胸口衣服处,只探出个小脑袋。两次被刺,椋昊不禁心生恼火。一个轻跃,掠出车厢。
马车之外激战已起,椋昊看清了与护卫们交手的来敌,约莫是二三十位大汉,观其所着兵器打扮,显然是剪径盗贼。
这些大汉大部分手持大刀,正与与护卫们近身搏杀。还有一小部分背负箭矢,张弓射箭,目标却不是那些护卫,而是后方的马车。
长春阁所派的这队护卫显然不俗,以一敌多完全不落下风。甚至并非是所有的护卫都在参战,还有四人立于后方的马车旁,显然是在提防那些个负箭蟊贼的冷箭。护卫马车里的众位女子。
看了看护卫身后毫发未损的马车,再瞅瞅自己所乘坐的已被射成筛子的马车,椋昊不禁抽了抽嘴角,心里暗骂你们长春阁就是这么保护客人的?
椋昊其实不知道,本来是有护卫准备相护他的马车的,却被笛舞所拦,转而参战。
护卫队的两位统卫一位在马车处相护观战,一位则在激战厮杀。
正统卫于禁手持三尖两刃刀,立于笛舞和秋菱儿所乘的马车前,眼观四方耳听八面,谨防来袭箭矢。目光微动,刀尖一挑,飞射而来的一支箭矢被击飞了出去。于禁统卫微眯双目,看向一位持弓蟊贼,杀机顿涌。就是他频频对于禁所护的马车放冷箭。
冷哼一声,于禁微挑脚尖,将被打落在脚边的一支箭矢挑起,手中三尖两刃刀挥起,刃箭准备点在箭尾,将箭矢击飞了出去,力道之大,速度之快,竟不输射箭大弓,直指那蟊贼。
那蟊贼射完一箭,见没能得逞,便目光阴沉的再从背后掏出一箭,可就在准备张弓搭箭之时,他惊恐的看见一支箭矢凌空而来,直奔于其。脑中虽想躲避,身体却跟不上指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支箭矢穿过自己胸口,血涌而出,然后倒地咽气。
于禁背后的马车车帘被挑起一角,笛舞泛着眼眸饶有兴趣的观望这一切,毫无惧色。小姑娘秋菱儿也想探头张望一番,却被笛舞牢牢的挡在身后,不许她暴露车前。
看了眼副统卫庞猛率领护卫砍瓜切菜般的横扫蟊贼,笛舞轻轻摇头,兴致消退。但目光扫到战场一侧的椋昊时,美眸中又多出了几分异彩。
椋昊手握一支箭矢,脸色有些阴沉,目光紧盯一个胖大持弓蟊贼,心中怒火腾起。就在他刚刚跃下马车时,还未观望局势多久,就有箭矢向他射来,在他避开后,复来一箭,接连不断,全是那个蟊贼所射,显然其目标锁定了他。
本来因为在马车中遇袭就积攒了怨气,这蟊贼的行为无疑实在火上浇油。椋昊冷哼一声,接下破空而来的箭矢,双手微微施力,将箭矢一掰为二,然后先后掷出。
断矢飞梭而出,直指那蟊贼。蟊贼见此情景先是一愣,然后面色巨变,就欲避开,与刚刚被于禁弹箭射死的同伙临死表现如出一辙。箭矢之速,岂是他所能躲开,两断箭矢直接将其钉在了树上。
不过这蟊贼倒未毙命,箭头之端只是穿过其衣领钉在书上,未伤其体。至于那箭尾一端只是刺入了他的一条胳膊,加上箭尾无尖,故受伤不重,但不能再搭箭伤人。
掷出断箭,椋昊身形微微一顿,冲入了混战中,迎击蟊贼。那蟊贼未死,并未他失手,只是留手而已。自他下山以来,伤人都未曾,更别说杀人了,故难以下杀手。之后的近身搏杀,椋昊只是一掌将蟊贼击晕,未下重手。与一旁砍人头如切西瓜般的庞猛形成鲜明对比。
“果真还是个雏儿呢!”
笛舞倚着车门,注意到战斗中椋昊的表现,绝美脸庞泛起一抹古怪的笑容。
由于这伙蟊贼的首领在搏杀之始就被庞猛一个照面解决,因此群龙无首,大败后逃离混乱,被长春阁护卫一一剿杀,未能逃走一个。至于那些被椋昊击晕而未死的蟊贼,则被一直皱着眉看到这一切的于禁下令一一戳死,尸体被扎了个血淋通透。
一旁的椋昊看的有些心惊,没想到那两位统卫这般杀伐果断,身上的那股血煞气,竟相较凌肃更甚。
看着被凌乱堆在一起草草掩埋的蟊贼尸体,椋昊叹了口气,转身不再目睹这一切。
随意走向一处角落准备歇息下时,正巧与一身血污的庞猛迎面相遇。庞猛生的虎背熊腰,魁梧彪悍,双目杀气迥然。向椋昊礼节性的拱了拱手,庞猛 操着厚重嗓音道:“多谢椋公子出手相助,椋公子的身手,实在让在下佩服!”
椋昊连忙拱手还礼:“阁下谬赞了!在下这番出手本就应该。”
庞猛眯了眯眼眸,嘴角扯了扯,转身继续迈步前行。只是在途径椋昊身侧时却低沉的丢下一句话。
“椋公子,在下送你一言,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望公子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