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寻找索马里海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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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咱也是采访过总统的人了! (2)

“当然。”她把我们领到了总统府的空地当中,继续让我们“等着”,只看着她到处穿梭了一阵以后,回来告诉我们:“欧啦,我都帮你们打好招呼了,你们就在这里随便拍吧,妥妥的,不会有人干涉你们。”

这个秘书很给力啊!

总统府占地面积约有1000多平方米,可能还大点,我没带尺子,没法量。建筑物全部是平房,主要分为两大块区域,靠近正门的前半区域主要用于办公,这里只有三幢建筑,正门所对的便是总统办公室,两旁分别为其他政府人员办公室,以及一间贵宾休息室。

总统府内办公区域之外,留有很大一片空旷区域,这里的主要功能就是负责安保,随处可见巡逻的卫兵,以及一挺挺架在皮卡上的重机枪。总统府的各个角落都设有休息室,供巡逻的卫兵换岗使用。整个总统府内忙碌又略显混乱,政府官员手持着各种文件形色匆匆地来回穿梭,卫兵肩扛AK-47在院子里乱走——可能是我不懂安保,看起来就是乱走。

整个总统府对我来说已经敞开了,只有一个地方是禁区,总统办公室左侧有一个通道,大量士兵在这里出入,我想,后面应该藏了不少军火吧。

这是我们在索马里唯一见到的一个到处都是绿树成荫的地方了。

防火防盗防记者,我和张源的出现明显是添乱的,我们找到了当明星的感觉,所到之处就是目光聚集之地,如果把张源关在一个笼子里我卖门票的话,应该能赚到不少钱。

不过,总统府里的人明显是见过大世面的,他们不是不明真相的群众,没有围观,只是站在远处,冲着我们指指点点。而面对相机镜头,也显得专业而自然,他们要么摆好POSE,要么眼神放空,体现出了相当优良的镜头感。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们有着高昂的拍摄欲望,一旦我们和谁合了影,而忽略了另一个的话,他们就会马上不满地发出喉音,指着自己,做出一个威武的动作。就这样,没过多久,我们已经在事实上瓦解了整个总统府的防卫系统,大量的士兵离开了自己的岗位,紧紧团结在以我和张源为中心的中国人四周,忙碌地拍着合影。

秘书终于看不过眼了,把我们请回了休息室。还好我们不是来搞破坏的,否则……

我的烟瘾不小,进去没多会又窜了出来,坐在休息室门外的台阶上抽烟,一个穿着考究的小伙就在这个时候凑到了我身边,问我借了个火——这是明显的搭讪行为。他的出现是令人愉悦的,因为他有着一口流利、不带索马里口音的英文。记得在去年我去爱尔兰旅游的时候,也是因为爱尔兰人浓重的口音问题痛苦不堪,好在万圣节那天,在一个酒吧中遇见了一个美国小伙,可把我高兴坏了,他那口熟悉的美语仿如天籁。

小伙叫做穆罕默德·阿比迪·拉曼,39岁……他保养得可真好。平时他都生活在安德里亚的墨尔本,一个月前才回到这里,主要负责邦特兰政府的官方网站建设以及维护。聊了半天他才告诉我:“不瞒您说,哥是法罗立家的公子。”敢情这位就是邦特兰最大的太子党啊?不过良好的西方教育使得他身上看不到任何的骄横之气,倒是随和得让人如沐春风。

“我只想当一个普通人,走出这个院子,基本上没人知道我是谁。”总结起来他的意思就是:哥很低调。实际上,我觉得安全方面的考虑可能更多。

下一个加入聊天队伍的是阿彼迪·法塔赫,他如今为联合国粮食计划署工作,负责索马里这块,只可惜,还没说上两句,总统的召唤来了,他匆匆留下了三个邮件地址,还包括MSN,我们就抛弃了他——这哥们儿在2006-08年在英国为拯救儿童计划干过两年,时尚着呢。

经过我的总结,要想在索马里政府混上一份好工作,一口流利的英语是必需的,就我和张源这样的,只怕当个处级干部都成问题。

我们没有直接进入法罗立的办公室,而是在外间等候,这感觉实在说不上好。外面是阳光明媚,等待的房间却很阴暗。当我们走进去之后,坐在门边上的士兵立马关门、反锁,让人心生恐慌。还好,几分钟后,我们终于见到了总统。

总统办公室并不大,也不显豪华和气派,只有30个平方米左右,我相信读者中有很多人的办公室都比他的大。然而要解决受到整个国际社会都关注的海盗问题,这可能是最核心的30平米了。“一刻钟,你们只有一刻钟时间。”秘书在我们耳边提醒。

出于礼节,我们首先递上了自己的名片和报纸,这不是一个好主意,至少在当时看来是这样的,因为法罗立在看报纸上就足足花去了1/3的采访时间。五分钟里,他没有提问,我们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等候。

“虽然我看不懂,但是我认为你们的报纸看起来不错。”法罗立终于放下报纸说。“好吧,现在请开始你们的采访。”

我们小心翼翼地选择过问题,我们想先从历史上良好的中索关系谈起,”然后切入法罗立的施政方针,最后绕回海盗问题。但是法罗立远比我们想象的要直接,他说:“我知道,全世界都知道索马里目前的情况不好,包括邦特兰。”看起来,当上这个总统不一定是件令人快乐的事,没人喜欢收拾烂摊子。这其中既包括气候、资源等自然原因,也包含局势动荡等人为因素。“但是我有信心,很有信心领导邦特兰人摆脱困境。我相信在这里的几天,你们已经看到了,邦特兰正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我们的政局稳定,武装冲突慢慢减少,我们也希望能有越来越多的记者到这里感受邦特兰的新生活。”——先提出困难,然后彰显自己的作用和信心,很艺术的讲话方式。

“那么……对于海盗问题,您是怎么看的?您又准备了什么样的对策来解决这个问题?”索马里海盗问题,归根结底就是邦特兰海盗问题,海盗所生活的据点、实施抢劫的区域超过90%都在邦特兰的管辖范围内。法罗立没有回避:“海盗问题是摆在邦特兰政府面前一个最棘手的难题,我必须承认目前我们没能力彻底的解决,我们需要时间。”摆在法罗立面前的问题不仅仅是时间,还有物资。“我们曾经多次出兵攻击海盗,也抓捕过不少,但是我们缺少必要的快艇、武器等等,所以很难一举歼灭。”

“我想冒昧地问一句,索马里海盗猖獗的原因,是否还包含着某些政府官员的暗中保护、勾结?甚至从中抽取赎金?”

“不,这绝对不可能,邦特兰政府打击海盗的立场很坚决,这一点毫无争议。”

问题到这个时候才回到了中索关系,法罗立的反应超出了我们的预计,我们被迫从城市回到了农村。其实大家心里应该都很清楚,这只是走过场的问题和回答。就像一个男人终于把一个姑娘骗上床之后,再来谈人生谈理想,索然无味。

“在非洲,有很多中国人从事着各种各样的工作,但是很可惜,现在在索马里几乎没有。我们和中国从来都是友好的国家,我也希望能有更多的中国人到索马里来旅游和经商,把索马里的友好和特产带回去。同时,我也希望中国公司到索马里开展业务,帮助索马里发展经济。”

“您是否知道中国海军现在已经到达了亚丁湾,为商船执行护航任务。”“当然,而且我非常欢迎中国海军的举动。海盗问题不仅仅是索马里的问题,我们希望国际社会能够对此理解,并且提供更多的帮助,中国军舰的到来为国际社会作出了良好的表率。”

谈到这里,采访已经超过了预定时间的很多,秘书几次开门催促,都被法罗立挥挥手请走。我再次感受到了新闻晨报的强大气场,原来,“浪费”的五分钟,换取的是更多的收益。

“非常感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不过,在最后我还有一个私人的小问题想问,您看过《黑鹰坠落》吗?”法罗立笑了,“当然,不过,那讲的是发生在1993年的故事,现在已经是2009年,并且,故事发生在离邦特兰千里之外的摩加迪沙,我不希望人们把电影和现实混为一谈。”

“能和您合张影吗?”我挺不要脸地提出了这个要求。我已经当了很多年娱记了,但是和明星的合影却少得可怜,除非是在一些特别的场合,比如在西塘和汤姆克鲁斯,比如在贴身跟随了温特沃斯·米勒一天之后,比如在玉树对李连杰的专访。但是和总统的合影,可能这辈子就这一次机会。

法罗立愉快地接受了这个要求。

这是索马里领导人首次就海盗问题接受媒体访问,回到酒店,我再次要张源给我FIVE,我的心情也真正变得轻松起来,即便我们最终无法找到海盗,但是这样重量级的采访,已经足够成为我职业生涯永恒的骄傲。

“杨师傅,今天就做了一个采访,其他没什么了。可能发不了太多版面。”码完字以后,我给后方打去电话,语气中略带些失望地说。

“哦,没关系,已经够好了,稿子写好早点发过来吧,今天是什么内容?”

“呃……”

“没事,说吧,索马里的一切对于我们读者来说都是新闻,我相信你们肯定也知道怎么去抓点。”

“我们今天采访了邦特兰的总统!独家专访!全世界的!第一个!他和我们很明确地谈了海盗问题!”

我突然就对着电话大声吼了起来,然后不停大笑。

杨师傅可能是听傻了,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里才传来他的声音:“太好了!太好了!你们赶紧写,我现在重新安排版面,一定要放到前面去!”

“另外一个好消息是,稿子已经写好了,我们马上去阿里家里传。”

“好!”

放下电话,我再次来到了露台,象征着礼拜时间的音乐悠扬地从空中传来,酒店的院子里铺上了大地毯,酒店里的人开始聚集到毯子上,把枪放在了自己的身边,开始向着圣地的方向,虔诚祈祷。我仿佛感觉到了一点什么,我想,这个国家会有希望的,从我在这里接触到的各个阶层的人身上,我看到了很多,看到了他们身上优良的那一部分。而且,一个有信仰的民族,一定能够崛起。

为了庆祝,我穿上了昨天刚刚买回来的索马里服装,我裹着裙子,包着大头巾,然后招呼张源赶紧也换上。但是这个闷骚的男人扭扭捏捏半天不理会我,让人好是郁闷。算了,随他去吧,没什么了不起,什么都依你,却看轻我自己。

穿上索马里裙子以后,我品出好来了,裙子虽然长,但是却很透风,走起路来一股凉悠悠的感觉自下而上,沁人心脾。按理说,正宗的穿法里面是不穿内裤的,哥没有当空军的习惯,还是把假货CK穿在了里面。否则,我想会更凉快。

这是顺利的一天,就连网速都那么帮忙,只花了十分钟,我便搞定了所谓的邮件,阿里已经在院子里准备好晚宴,要给我们践行。第二天,我们即将返回博萨索,在那里度过两天之后,返回中国。出席晚宴的,还有阿里的一个朋友,他生活在美国,时常回来看看。没有了口音,我们聊得很开心,至于聊的什么,现在都忘记了,足以证明当时说的内容很没有营养。但是,这是一次友谊的盛会,一次团结的晚餐,一次胜利的晚餐,宾主双方在餐桌上进行了和谐的会谈,双方还就中索关系、美国大选等内容进行了充分的交流。会后,双方还在阿里先生官邸合影留念。

喜欢拍照的阿里先生对于最后一项议程蓄谋已久了,每次他笑着看着我的相机的时候我心里都一阵发寒,他一定不是个坏人,否则我早被谋财害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