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敦煌学与中国史研究论集纪念孙修身先生逝世一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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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契丹族的雕塑艺术(2)

庄河千佛洞石窟位于今辽宁省岫岩县庄河陶家屯山中。据《蚰岩志略》记载县西南百里毛兜岭之东,崛起一山,峭壁岭岈,山半古洞无数,嵌空如蜂房,联缀如星宿,有阔而圆者,有厕而曲者,有玲珑相通者,其中皆有一小佛,故名(千佛洞)。”现存大小佛洞八个,洞洞相连,最大者高7米,宽27米,深21米,洞内石壁凿出层层石阶,当初应是层层有佛,数以千计。现存佛像20余尊。最高者150厘米,小者不过尺余。佛像面目、衣纹依稀可辨,为辽时珍贵的石窟艺术品之一。此外,辽代尚补修山西省大同云岗石窟造像1876尊,据13窟南壁下刻有辽代戊午的《张间妻等修像记》的文字,铭文抗战时被捣毁。第35窟东壁的释迦坐像、第11窟西壁七立佛的最末两尊,第11窟中心塔往南左右胁侍菩萨像等,从雕刻手法、造型特点、装饰风格上看,都与辽代下华严寺的泥塑极为相似,应为辽代开凿。第20、19、18、17、16、5、3窟的本尊主佛大都镶嵌有黑色玻璃眼珠,但云岗石窟北魏造像基本上是有眼无珠。这也是辽代补修云岗石窟工程的主要内容之一。除石窟佛像雕刻外,在辽上京、中京地区还散见一些佛像石刻。在上京皇城东南部,位于大内东南560米处,发现有“石刻观音像”。红砂岩雕成,原像长方脸,头戴宝冠,颈饰璎珞,身着长袍,双手拱于胸前,手捧一物为法瓶,手及手持物缺损,赤足立于莲座上。雕工刀法强劲有力,衣纹线条流畅,为辽代少见之艺术品。在辽中京城里西南,发现了“直立石像”,为大理石雕刻,身高1.6米多。全身破损,难辨其貌。像为直立姿势,发型椎髻,其帽似由细皮条饰以五珠。身着胡服,结一腰带,上有云彩之金属片作装饰,此腰带右前方挂剑,左后带菔,右后方挂有袋状物,此为当时武人之胡装。日人乌居龙藏认为此像为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在辽中京城东南隅大塔之南土基中发现“坐床几之石像”,为大理石雕刻。头部至左肩缺损,但可见颈旁至下方全部。坐像高1.2米,头部虽然缺损,但石像必戴有冠。肩上披一类似薄织物,垂至下方,可能垂至足边。由背面可见此薄衣,在襟部裂开,其下端各垂右边。前方则披挂于肩头。总之,此薄衣类似背面开裂之小斗篷。日人乌居龙藏认为此坐像为辽景宗耶律贤。解放以后,经考古工作者调查发掘的“妇女石人立像”,现保存于中京城大塔之南一石刻文物库中。此石像为立像,石质较粗,周身出现麻点。这个女像,身材不高,失去头部。上身服右衽肥袖上衣,下身褶裙,双手按剑而立,右手在下,左手在上。足部情况不明。乌居龙藏在解放前已推测其为承天太后萧绰像。出自辽代庆州,即今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巴林右旗白塔内的“释迦牟尼涅盘像”为汉白玉石料。须弥座上每面雕有狮子。释迦呈侧卧状,身着上衣,敞胸袒襟,腰系飘带,赤足冥目,右手托腮,长袖拂于后背,神态安祥静穆,雕刻细致人微,为辽代艺术珍品。还有出土于内蒙古巴林右旗岗根怀州城址的“罗汉石雕像”。此像造型生动逼真,石工抓住凝神侧视、搔首沉思的一瞬间,不仅剖画了人物的表情,而且较为完整地表达了人物的内心世界。在契丹雕刻艺术品之中,石棺雕刻最见功力。辽宁省法库县叶茂台7号契丹妇女墓出土的大石棺具有代表性。石棺为长方形,长225、宽124、高88厘米。除棺底外,通体平雕花纹,并填色绘彩。棺盖作荡顶式。顶心花纹分两层:中为卷草纹,如一株枝叶繁茂而又弯曲的大树。枝枝叶叶,卷曲为纹,卷曲部分又加以火焰形装饰,布满画面。在这组图案的边栏,有线雕的缠枝牡丹花,四杀浮雕人物化的十二生肖,以牡丹花作间隔,四角雕四只伏狮。棺的四壁分刻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方神图像,缀以火焰状的云形纹。龙、虎是侧面行走像,朱雀、玄武是正面立像,玄武的龟首上仰。与俯视的蛇首相应。各种图纹的中心都勾以墨线,雕地则涂赭、紫等色。棺的前头(前和)里面,还雕绘图案,中间系一妇人作启门状,两旁有立侍,旁又有执笛、拍板、排萧、琵琶的乐工四人及两小孩。朱雀及妇人启门部分已雕出,两门侍尚未雕完,留有部分墨线,其余图像全是墨画。画中女乐作汉人装束。

1970年,在吉林省农安县出土的彩雕小石塔,高为6.5米,四角八层,仿木结构楼阁式塔,带有唐、五代前的遗风。小石塔雕有圆形和宝瓶式角柱、斗拱、梁方、檐榑、瓦垄、佛像、兽面等,施以红、橙、蓝、绿、黑、白等色,绚丽多彩,雄健浑厚,是一件独特的雕刻艺术作品,堪称一种新的辽塔类型。

二、砖雕

契丹贵族建立了国家一辽朝之后,佛教在辽朝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佛塔林立,多彩多姿的佛像雕塑和佛教故事,更增添了佛塔庄严肃穆的气氛,给人以美的艺术享受。现存辽塔近百座,塔身多为砖雕和石雕。塔雕以辽庆州“释迦如来舍利塔”的雕刻最为完整、壮观,最有代表性。除了塔座的仰莲、角柱以外,还有飞天、宝盖、佛像、胁侍、云龙等,其中以“胡人人辽”浮雕最能代表契丹民族风尚。此浮雕刻于第一层窗棂之下东南向,狮前有一胡人牵引,中为一契丹人,后仍为一胡人。胡人深目、高鼻,头戴帻巾,卷须,脚穿高靴。西南面一胡人牵麒麟。西北面为两人捧一盘,盘中放珍宝等贡物。胡人在雕刻中出现,反映了辽代与西北各民族贸易往来的形象和历史。每层栏额上雕有《伎乐图》,有不同的连枝花卉图案和人物像,其中有吹奏、舞蹈的伎乐图,也有宴饮行乐的伎乐图,刀法细腻,生动逼真,各尽其美。辽中京大名塔,是一大型砖塔。塔高64米,八角密檐式,台座边宽14米。塔身每边均有浮雕,每面的转角雕成小塔形砖柱,砖柱基部有仰莲,中间为素面,刻有文字。柱与柱之间即每边正中有佛龛,龛内均浮雕一座佛,坐于莲台上。龛上刻宝盖,宝盖下两旁各雕一飞天,飞天下为两胁侍或两力士,力士与胁侍在每边互相间隔,因此四面为力士,另四面为胁侍,间隔排列。胁侍或力士都有一小宝盖。这些浮雕极其精美,刀法简洁有力,线条流畅,形象逼真。佛像庄严肃穆,飞天踏云起飞,尤其是在正南面的观音和两胁侍为V佛之冠,璎珞下垂,肌肉丰满,衣带临风,飘飘然别具生趣。各力士面目狰狞,立眉怒目,张口叱鼻,肌腔突起,有力,使人望之生畏万部华严经塔,俗称白塔,在于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东20公里。塔为楼阁式,八角七层,全高约37米。塔基座分俯莲、束腰、斗拱,平座栏杆及仰莲瓣等部分。塔身第一、二层外表有雕塑形象,为塔上最重要之艺术作品。正南门侧各塑天王力士像两躯,侧面各窗棂侧塑菩萨像两躯,第一层之窗棂上并塑有佛像一座,各转角柱上塑蟠龙。全部造像均甚精美,力士像生动逼真,菩萨像面目清秀,姿态优美,技法成熟,为辽代(契丹)雕塑艺术之杰作。

此外,辽代(契丹)砖雕佛塔还有感圣寺舍利塔、天宁寺塔、觉山寺塔、辽阳白塔、朝阳北塔、朝阳南塔、朝阳凤凰山云接寺塔、沈阳塔湾舍利塔、宜州广胜寺塔、锦州大广济寺塔、蓟州白塔、云居寺塔、农安舍利塔、塔子沟妙峰寺舍利塔、榆州佛塔、懿州舍利塔、祺州舍利塔、杏埚舍利塔、龙化州舍利塔、海城舍利塔、永丰寺舍利塔、北镇舍利塔、净居院舍利塔、上京南塔等三、泥塑

辽代(契丹)泥塑有较高的工艺水平,规模之壮观,彩妆之绚丽,甚为少见。辽代名僧大院多有泥塑之作,这里介绍几座典型的辽代寺院泥塑。

奉国寺泥塑。奉国寺位于辽宁省义县城内,建于辽圣宗耶律隆绪开泰九年(公元1020年)。泥塑七尊大佛,置于大雄宝殿北壁,自东而西分别为迦叶、拘留孙、尸弃、毗婆尸、毗舍浮、拘那舍牟尼、释迦牟尼,均端坐在须弥莲花座上。佛台座高达8米以上,极为壮观。佛像塑造庄严魁伟,具为辽塑特色,实为辽代彩塑杰作。虽经后代重妆,但基本上保持了权衡匀整、神态慈祥的辽代塑像风格。每尊佛像前两侧各立胁侍、菩萨一尊,高达2.5米,头戴宝冠,腕臂配宝剑,两足各踏莲花一朵,或仰面、或俯首、或平视,面容喜悦,神态各异。东、西两端各塑天王像一尊,体态巨大,刚健威武。七佛之前与天王像平行设列二十一件石雕供器。

独乐寺泥塑。辽代独乐寺位于天津莉县,于辽圣宗耶律隆绪统和二年(公元984年)建成。该寺的山门和观音阁有泥塑八尊:主像十一面观音一尊,胁侍菩萨二尊,护法金刚力士二尊,护法韦肤、伽兰神关羽各一尊,多为佛教造像。

观音像耸立于观音阁正中须弥坛上,高15.4米,从底部一直伸向阁顶覆斗藻井,为辽代精品,也是现存的我国古代最高的泥塑立像。像顶束发,头戴红色矮冠,背系红带,冠头置数个小佛头,均为弯眉、直鼻、睁目、闭嘴。观音面相端庄,目视远方。颈部饰璎珞宝珠玉坠,上身前胸袒露,后背及两肩有披肩,右臂上举,左臂下垂,手印作接引状,手腕饰钏镯。下身穿红地彩绘长裙,腰系红带,赤足于莲台之上。

胁侍菩萨高32米,束发,花冠,冠上立五个小化佛,为“五佛天冠”,面相谦恭、温顺。上身穿红色半袖短袄,腰以下着绿色小围裙,下身穿红色长裙,赤足踏莲花,神态自若,头、身、足呈“S”形,造型别致,生动活泼。

护卫金刚力士在山门内,东西对称,高4.5米左右。东侧力士,束发、花冠、竖眉、瞪眼、闭嘴,似在拉长鼻子喷出一个“哼”字;颈带项链,上缀珠饰,上身袒露,胸肌隆起,飘带,披帛,给人以“轻帛当风”之感。左手握剑,下身穿裙,小腿袒露,赤足立于平台上。西侧力士横眉、瞪眼、张嘴、鼻子皱襞,似乎从大嘴里冲出一个“哈”字,左手执剑,神态与东侧力士相似。这就是我国民间传说中的所谓哼、哈二将。

倒座观音,俗称海岛观音,面目俊秀。束发,冠巾,上身袒露,蓝色披肩,下身着红色长裙,系腰裙,左腿上台,右脚踏于台座上。

“伽兰神”关羽,红脸、甲胄、鬼鍪,肩覆披膊,上系项巾,双手合什。膝裙下露出战裙,脚穿云头鞋,足踏云朵,身后有一股烟云,好似自须弥山飞出,神态威武。

护法韦肤,白脸,造型与关羽像大体相同。华严寺泥塑。山西省大同市华严寺是目前我国保存最完整、规模最大的辽代佛教寺院之一。建于辽道宗耶律洪基清宁八年(公元1062年)。上华严寺大雄宝殿中,中央佛坛两侧,保存有辽代泥塑彩妆佛像两尊,高大壮观,色彩艳丽。下华严寺薄伽教藏殿内佛坛上,完整地保存了二十九尊辽代泥塑。中央并列三世佛,四角配置护法天王,其余则为弟子、菩萨、供养人、童子等。他们或坐、或立、或蹲、或仰面、或俯首,形体比例匀称,面形丰满,衣饰舒展适体,飘带流畅生动,自然雅丽。其中一胁侍菩萨,上身薄袒,合什微笑,婉丽动人,恰似一性情温柔、体态匀称、端庄文静的少女形象,表情上流露出一种内在的喜悦,堪称东方的“维纳斯”,是辽代彩塑艺术中的珍品。郭沫若先生生前观后赞叹不已,认为这些塑像“比例合乎自然,表情特别生动,余以为较太原晋祠圣母殿塑像为佳,成为不可多得的艺术作品”。

佛宫寺塔彩塑。佛宫寺塔即山西省应县佛宫寺释迦塔,亦称木塔。一般认为佛宫寺塔建于辽道宗耶律洪基清宁二年(公元1056年),木塔平面呈八角形,总高67.31米,为我国现存时代最早的木结构高层建筑。木塔有五个明层、各层间又夹有暗层,实为九层。

木塔一层南门内,有一高达10米的释迦塑像,束发、花冠,上身袒露,盘坐于仰莲之上,莲座下有力士承托,神态自若安祥。二层以上每层均有塑像。二层坛座方形,上塑一佛二菩萨和两身胁侍。佛坐于莲座上,袒胸,两手分别搭在左、右膝上,眼视前方,神态安祥。文殊、普贤为坐像,东、西胁侍菩萨为立像。三层坛座八角形,上塑四方佛,装饰与神态大体相同。四层坛座方形,上设一佛、二菩萨、二弟子。释迦牟尼为坐像。文殊菩萨骑狮,狮四足粗壮,昂首呲嘴,文殊一脚抬起搭于狮首,一脚蹬镫,泰然自若;普贤骑象,象背上有一莲花座,普贤盘膝,安然稳坐于莲花座上。二弟子叉手立于莲座上,神态憨厚,面有稚气,微笑可爱。五层坛座方形,上设一佛八菩萨,一佛为本尊毗卢舍那如来佛,袒胸,长衣,坐于仰莲之上,神态慈祥。八菩萨分别坐于八方,装束、神态大致相同。

这些塑像历经后代彩妆,多已失去本来面目,惟一层南门大佛像及各角的力神,第四层两个菩萨的坐骑保存较好,还可以看出辽代塑像的原貌契丹雕塑作品由于历史原因多产生于辽代,所以辽代的雕塑自然也代表了契丹族的雕塑。这些雕塑作品,虽然不一定出于契丹艺术家和匠人之手,但即使出于汉族和其他各族艺术家和匠人之手,也反映和代表了契丹统治时代的文化内涵和社会生活面貌。辽代石雕、砖雕、泥塑虽然多以佛教教义和佛变故事为题材,但具有写真的风格和浓郁的民族特点、生活气息。作品的表现手法以造型浑厚朴实、庄重有力、重于体形;以简洁明快流畅的线条见称,运用不同艺术手法来塑造表现内在个性的艺术形象。辽代(契丹)雕塑作品,从造型神态、面目、衣饰风格等方面,虽然继承了唐代中原汉族的艺术传统技法,但也反映了契丹族的艺术特点,具有强大的艺术魅力。辽代雕塑作品保存下来的虽然不多,但因其有“强大的艺术魅力”,所以堪称中华民族文化的瑰宝。

参见冯继钦、孟古托力、黄凤岐:《契丹族文化史》,黑龙江人民出版社,和项春松:《辽代历史与考古》,内蒙古人民出版社。

见《契丹族文化史》和项春松:《辽代历史与考古》,1996年8月出版。

见《宁城县喇嘛洞山》,《内蒙古文物资料选编》,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64年版。

李逸友:《赤峰洞山辽代石窟调查》,《文物考古资料》1957年第10期。

参见项春松:《辽代历史与考古》。

辛长青:《云岗石窟的辽代补修工程》,《辽金契丹女真史研究》1989年第2期。

[日]乌居龙藏:《辽中京城内遗存之二石像考》,《燕京学报38。

见朱子方:《辽朝契丹统治者的宗庙制度》,《中国民族史研究》,改革出版社,1992年版。

日]乌居龙藏:《辽中京城内遗存之二石像考》。

见《契丹族文化史》。

辽宁省博物馆:《法库叶茂台辽墓记略》,《文物》1975年第12期。

刘振华:《农安万金塔基出土文物》,《文物》1973年第8期。

苏赫:《辽代庆州城遗址》,《昭乌达盟文物通讯》,1979年第7期。

苏赫:《辽中京》,《昭乌达盟文物通讯》1979年第7期。

《呼和浩特市万部华严经塔》,《内蒙古文物资料选集》。引自《契丹族文化史》。

参见《义县奉国寺》,《辽宁文物》1980年第1期。

参见《独乐寺塑像之管见》,独乐寺创建一千周年纪念论文,1984年7月。

参见《大同市博物馆》,1981年6月出版。

参见《应县木塔》,文物出版社,1982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