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敦煌学与中国史研究论集纪念孙修身先生逝世一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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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北京图书馆藏《吴和尚经论目录》有关问题研究(2)

吴法成在吐蕃统治敦煌时期除了在甘州修多寺翻译佛经外,还在沙州永康寺集经。归义军时期他在敦煌的开元寺、龙兴寺、贺跋堂、讲堂等场所讲经说法。吴法成的名号在吐蕃时期称大蕃国大德,归义军时期称国大德,地位相当高,不可能放在某个寺院。我们从吴法成于大中十到十三年时讲经地点不固定这一特点来看,他当时不可能属于其中某个寺院。据研究,归义军初期敦煌佛教教团的统治核心都司设在灵图寺,都僧统吴洪辩、唐悟真及都僧政法镜等名僧都住灵图寺,而其中像唐悟真、曹法镜、康恒安、法海等都是吴法成的弟子,因此吴法成住寺灵图寺,是灵图寺的和尚。由于吴法成是晚唐敦煌灵图寺的僧人,他的经论才有可能被收藏在灵图寺,故在咸通六年才有可能由他的弟子都僧政曹法镜、灵图寺知藏康恒安共同整理他的经论目录。

二、吴法成弟子都僧政法镜生平事迹考

《灵图寺藏吴和尚经论目录》除了记载到吴和尚之外,还记载到都僧政法镜和灵图寺知藏恒安这两位僧人,我们从他们从法成学习佛经的记录来推测,他们是吴法成的弟子。为了便于对北图藏《灵图寺藏吴和尚经论目录》作更深的研究,并了解吴法成对敦煌佛教事业的影响和贡献,我们首先对目录中记载的这两位法成的弟子作一些探讨。

曹法镜,《灵图寺藏吴和尚经论目录》记载令都僧政法镜点检所是灵图寺藏经及文疏,令归本藏这位都僧政法镜的俗姓、师承、事迹等,我们根据敦煌文书基本可以弄清楚其大致情况。

法镜一名最早见载的敦煌文书是P-T.1261《吐蕃占领敦煌时期斋历》中,这卷文书除了记到法镜外,还记载到宋教授、李教授、洪辩、荣照、马法坚、阎英达等。《0)宋教授即宋正勤,吐蕃时期任都教授(约821年前后);荣照,吐蕃时期敦煌名僧,敦煌文书中保存有其判辞;洪辩即吴洪辩,归义军初期出任首任河西都僧统,约于大中十年前后病逝;马法坚,敦煌金光明寺僧,归义军时期僧官至三窟教授;阎英达,吐蕃后期至归义军初期任部落使,约于乾符三年前后病逝;由此推断P.T1261号写作年代大约在821年前后。该卷文书记载到法镜两处,从所处位置看,法镜不是一般僧人。法镜一名又见载于旦x.6065《分配勾当辩惠法师等名录》传拥配勾当辩惠法师,法圆法师,法寂、惠净、谈显、神估、神宝、道珍、智寂、法镜、谈阐、法、惠舟、胜辩、道愿、智惠海、义盈、谈远、灵德、怀净。”从记载内容分析,法镜还是一名一般僧人。

敦煌文书P.2134《瑜伽随听手镜记》卷廿六、卷廿七、卷卅皆题“法镜”二字,这可能是法镜和尚听吴法成讲经所作的笔记。S.1154《瑜伽论》卷五十四题记:“法镜,法海……法镜和尚。”P.2061《瑜伽师地论分门记》卷第二、卷第三有“法镜”由是得知曹法镜是跟随吴法成学习《瑜伽师地论》的,应当说曹法镜是吴法成的弟子。S.5972《维摩经疏》题记记载“河西管内京城讲论临坛供奉大德赐紫金都僧政香号法镜手记,前后三会,说此百法九遍,接踵学徒。敦煌释门讲百法论大法师兼释门都法律沙门法海恳切传授时”。S1154号池田温定为九世纪半即850年前后的写本,P.5972号池田温先生确定为“大约八世纪后期写本”,池田温先生的判定与实际情况基本相符。

都僧政法镜和尚的俗姓,从我们掌握的敦煌文献中有关法镜的资料来看,还没有见到与法镜香号相连的俗姓。但是据法镜的僧官是都僧政,在归义军前期出任都僧政的就有一位曹僧政,其事迹主要见载于R4660《敦煌名人名僧邈真赞汇集》收载的唐悟真撰《都僧政曹僧政邀真赞》中:

入京进论大德兼管内都僧政赐紫沙门故曹僧政邈真赞河西都僧统京城内外临坛供奉大德兼阐扬三教大法师赐紫沙门悟真撰丕哉粹气,历生耄杰。频步超群,佩触多节。厌世喧华,豫投缁烈(列)。弱冠进具,戒园秋月。洗濯八尘,永辞九结。参禅问道,寝食具缀(辍)。寸阴靡弃,聚萤映雪。温故知新,玄源妙绝。仰学惟明,资奚不哲。瑜伽百法,净名俱彻。敷演流通,倾城怿悦。后辈沂情,赖承斩决。

入京进德,明庭较劣。赖赐紫衣,所思皆穴。旋归本郡,誓传讲说。葺治伽蓝,绳衍有截。年期八十,示同殒灭。法鼓绝音,渠波水噎。愁云四起,门人泣血。图兹影像,往来瞻谒。银钩啜兮微词,记香名兮长设。中和三年岁次癸卯五月廿一日听法门徒敦煌释门恒安书。

从曹僧政任都僧政的时间下限看,曹僧政卒于中和三年五月廿一日,这一点亦由P-2838《中和四年正月上座比丘体圆等斛斗破除见在牒》证实,帐中记载卯年破用中有“麦贰斗,油壹升,曹和尚迁化煮粥用”一项。就都僧政曹僧政的僧官署衔“人京进论大德”与法镜的署衔“京城讲论临坛供奉大德”稍有差别而外,其他基本一样。另外P.2079《净名经关中释抄卷上》末题广壬辰年正月一日,河西管内都僧政京城进论朝天赐紫曹和尚就开元寺为城隍禳灾讲维摩经,当寺弟子僧智惠并随听写此批上,至二月廿三日写讫。”此曹和尚的僧官署衔与S.5972号一致,壬辰年即咸通十三年(872),与《灵图寺藏吴和尚经论目录》年代相距甚近,即当为同一人。由僧官署衔、任都僧政的时间来看,都僧政法镜和尚即都僧政曹僧政和尚。

都僧政曹僧政和尚即都僧政法镜和尚,还可以从他们的师承关系、修习佛经中得到证实。归义军收复敦煌之后”大中五年请吴法成和尚在敦煌地区举行了一次历时数年的大规模的讲经活动,讲授的佛经主要是《瑜伽师地论》,听习弟子甚多,其中就有法镜和尚。由S.U54《瑜伽论》卷五十四、P.2134《瑜伽随听手镜记》等题署得知都僧政法镜也是吴法成的门徒,精于《瑜伽论》。又从S.5972号末题得知,法镜任都僧政后又讲授《百法论》。从《都僧政曹僧政邈真赞》中得知都僧政曹僧政讲授的佛经是《净名经》、《百法论》、《瑜伽论》等。北图293《净名经集解关中疏卷下》尾题“癸卯年三月十日灵图寺僧比丘道广故记之耳,癸卯年三月一日,曹僧政和尚说经已,至四月尽说了”。我们从敦煌文书的记载中得知吴法成也讲授《净名经》。P.2232《净名经集解关中疏卷上》题记“岁次庚辰年十月六日比丘归真写并受持记”。归真也是法成的听法门徒,说明法成曾经讲授《净名经》。而法镜和尚所修习讲授的佛经与都僧政曹僧政修习讲授的佛经一样,足以证明法镜和尚同都僧政曹僧政都师承于吴法成,是同一个人。因此我们认为法镜和尚俗姓曹,是居住敦煌的粟特人。

《都僧政曹僧政邀真赞》中称曹僧政通《瑜伽论》、《百法论》、《净名经》敷演流通,倾城怿悦。后辈沂情,赖承斩决”。曹和尚讲授《净名经集解关中疏》见载两处;S.5972《维摩经疏》题记说法镜讲“百法论九遍,接踵学徒”。大中十年前后,吴法成讲经地点是开元寺,吴法成死后,法成的弟子成名并活跃于敦煌佛教界者二人,一是唐悟真,一是曹法镜。自张议潮收复沙州后,唐悟真基本上跟随张议潮,作为幕僚“随军驱使,长为耳目,修表题书”,并多次入京奏事,自任都僧录、都僧政后,更是忙于事务性工作。虽然唐悟真早年“讨瑜伽而麟角早就,攻净名而一揽无余”。曾于大中五年人京“论八万之法藏,破十六之横飞”。但是晚年为俗务所缠,无暇讲授经论。而曹法镜在归义军时期主要以讲授佛经为己任,从有关敦煌文献记载来看,除了曹法镜讲授《瑜伽论》、《百法论》、《净名经》、《维摩经疏》等,没有发现他在其他方面有任何作为。

曹法镜和尚一生中值得炫耀的是他人京进论一事。邈真赞称法镜“人京进德,明庭较劣。赖赐紫衣,所思皆穴。旋归本郡,誓传讲说”。从这段文字得知,曹法镜任都僧政在他入京进论之后,像P.2079号872年都僧政京城进论朝天赐紫、S.5972号的京城讲论临坛供奉大德赐紫都僧政都在人京进论事件发生之后,由此可以推知曹法镜人京进论事件发生在咸通十三年之前。咸通十三年之前至大中二年之间发生的事件中,最能引起我们注意的是大中五年都僧统吴洪辩派遣以唐悟真为首的入朝使团,从苏跶撰《河西都僧统唐悟真邀真赞并序》中所载大中御历,端拱垂衣。人京奏事,履践丹墀。升阶进策,献烈(列)宏规。忻欢万乘,颖脱囊锥。丝纶颁下,所请无违。承九天之雨露,蒙百譬之保绥。宠章服之好爵,赐符告之殊私。受恩三殿,中和对辞。丕哉休哉,声播四维。皇都硕德,诗咨讽孜。论八万之法藏,破十六之横非。旋归河西,五郡标眉。宣传敕命,俗易风移。”另外P.3720《悟真告身》第一件记载大中五年唐授悟真“假内外临坛之名,赐中华大德之号。仍荣紫服,以耀戎缁”。《唐和尚百岁书》说他50余岁发愤建立功勋,万里赴唐对策圣明天子喜;《缁门百岁篇》记载“五十延恩入帝宫,紫衣新赐意初浓;谈经御殿倾雷雨,震齿潜波卧窟龙”这些记载得知,沙州僧界于大中五年派遣了一个阵容庞大的使团人京进论,与京城两街大德高僧作了一番较劣。巡礼两街诸寺,诘问佛法因由。这里记载的就是人京进论事件,而曹法镜可能就是入京进论使团的主要成员,这次入朝得到了唐朝的很高的礼遇,并赐紫沙门讲论大德。进论的成功使曹法镜威望大大提高,因此这成为曹法镜一生中最值得称颂的一件事。曹法镜于大中十三年梁僧政死后,出任都僧政之职。

从中原返回敦煌之后,曹法镜长期主持了沙州讲坛,主要讲授《瑜伽论》、《百法论》和《净名经集解关中疏》。在敦煌地区声望很高,故在许多杂文中都记载到曹法镜:P.2854康恒安撰《竖幢伞文》:

夫大觉弘悲,多门吸引,能仁演教,感应随机,皆称解脱之功,莫非能济者也。今嘱三春合,四序初晨,延百福以竖胜幢,歼千殃而旌白伞。将冀保体家国,载济黎元,三边无烽燧之忧,一郡沐康宁之庆。总斯厥旨,盛事兴焉,其谁施之?则我都僧政和尚,爰及郡首都督刺史等,奉为当今大中皇帝建兹宏业也。今既福事廓备,胜因皆享,总用上资,梵释四王,龙天八部,惟愿身光增益,圣力冥加,兴念苍生,匡兹教法。圣神皇帝,伏愿南山作寿,北极齐安,鱼水同心,君臣合运,然后四方晏静,五稼丰登,疫瘴消除,普天安乐。摩诃般若,利乐无边,大众虔诚,一切普颂。

同卷《行城文》第二篇于大中皇帝、吏部尚书、敦煌郡首都督刺史、河西都僧统之后载“复持胜善,次用庄严,我释门都僧政和尚爰及法律阇梨等,惟愿法身坚固,惠命崇高,为佛法之栋梁,作人天之眼目。

然后散沾法界,并自有情,俱出盖缠,齐成佛果”。这位都僧政就是曹法镜。

P.3804《释门应用文》在大唐咸通皇帝、河西节度使司空、刺史张公、入奏鸿胪大卿、河西都僧统、都僧录后载又持胜福,次用庄严,我都僧政和尚,伏愿福山永固,道树恒青命天地而恒安,德松筠而莫变。又持胜福,次用庄严,我都僧政和尚伏愿长垂阐化,永扇慈风,从教纲于迷津,引法桥于苦海。前念后念,不舍生煎;此生他生,恒为教主。”这位作为教主、教纲的都僧政舍曹法镜莫属。

曹法镜死后,在当时敦煌人撰写的《纪念唐和尚文》中,把曹法镜的地位提得与都僧统唐悟真一样高,称之为唐曹和尚敦煌胜地,累代高僧,非惟索、宋、石、王之明公,近复唐、曹之大哲,我先师都僧统和尚、河西应管内敕授赐紫都僧政和尚,此郡人也……其和尚龙堆俊宝,向代英才,学该古今,识达通仁,指一言而万派得源,谈三宝而千门领会。道流蕃汉,宗示未来之徒,谬承严训。太保崇善,受付嘱于今时。遂使大教流,光扬不绝。被当时敦煌人称之为先师的唐、曹和尚,即唐悟真与曹法镜。

从敦煌文书的记载得知,都僧政法镜俗姓耻,是敦煌着名佛经翻译家吴法成的弟子。大中五年作为敦煌佛教教团的成员之一入朝进论,敕赐紫沙门,临坛供奉大德。不久出任都僧政,主持敦煌释门讲坛二十余年,曾讲授《瑜伽论》、《百法论》、《净名经集解关中疏》、《维摩经疏》等,蜚声于晚唐敦煌僧俗二界,于中和三年病逝。

《灵图寺藏吴和尚经论目录》记载咸通六年令曹法镜点检灵图寺藏吴和尚经及文疏,令归本藏,显然曹法镜是以吴和尚的弟子身份前往做这项工作的。

三、灵图寺知藏康恒安事迹考

《灵图寺藏吴和尚经论目录》第4至第8行记载:“《瑜伽藏论》壹佴卷,《释论》壹佰卷,竹绣帜拾枚。又零《瑜伽论》肆拾叁卷,《成维(唯)识论疏》漆(柒)卷,蕃《大宝积经》两夹,共壹部,并经绢贰。又辛(新)写白纸《瑜伽论》叁拾伍卷,并白布仆壹。又《金刚旨赞》壹卷,又《金刚旨赞抄》伍卷,又《瑜迦(伽)论分门图》捌卷。已上经论并灵图寺知藏恒安记。”灵图寺是晚唐五代敦煌名寺,因所处位置在敦煌城西,又称为西寺。寺内设有戒坛,敦煌莫高窟有灵图寺窟,寺内保存有大藏经。P.4638《右卫将军十将使孔公浮图功德铭》记载:“州西灵图寺写镇藏《涅盘经》壹部。”P.3565《曹元忠舍施疏》记载:“弟子归义军节度使检校太保曹元忠于衙龙楼上请大德九人,开龙兴、灵图、二寺大藏经一变,启扬鸿愿,设斋功德疏。施红锦壹匹,新选经帜贰拾壹个,充龙兴寺经;楼机绫壹匹经帜拾个,充前经。”由此证实晚唐五代敦煌灵图寺有大藏经,而归义军前期,负责管理灵图寺大藏经的僧官灵图寺知藏是恒安。

恒安,晚唐敦煌名僧,俗姓康,僧官至河西节度门徒摄释门法师,是归义军初期沙州文坛上比较活跃的人物,名字多次见载于敦煌文献资料中,与河西都僧统唐悟真联手为人撰写邈真赞,以书法见长。并与唐悟真、曹法镜皆同为吴法成的弟子,随吴法成学习《瑜伽师地论》等佛经,虽然不像唐悟真写下了许多名作,但是在敦煌文献释门范文中仍然保留着康恒安的许多作品。我们根据敦煌文献有关恒安题记及作品排列如下:

L三井八郎右卫门藏《瑜伽师地论》卷廿二题记:“大中十年十月廿三日,比丘恒安随听写记。”

2.大谷家二乐庄藏《瑜伽师地论》卷第廿三大中十年十一月廿四日,比丘恒安随听抄记。”钤有“瓜州大王印”。

3.S.5309《瑜伽师地论》卷第卅比丘恒安随听论本。大唐大中十一年岁次丁丑六月廿二日国大德三藏法师沙门法成于沙州开元寺说毕记。”

4.P.4660释门惠苑撰《宋志贞彩真赞》题记维大唐咸通八年岁次丁亥六月庚午朔五日甲戌题记。弟子比丘恒安题记。宋法和尚灵塔讳志贞。灵图寺。”

5.P.4660咸通十年张球撰《译经三藏吴和尚邈真赞》篇末题法学弟子比丘恒安书。”

6.P.4660《故前伊州刺史改授左威卫将军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太子宾客殿中侍御史临淄左公赞》末署“法师恒安书。”

7.P.4660咸通十年都僧统唐悟真撰《沙州释门都法律索义辩和尚邈真赞》篇末题沙州释门法师恒安书。”

8.P.4660咸通十年都僧统唐悟真撰《河西都僧统翟和尚邈真赞》篇末题沙州释门法师恒安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