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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旅馆256(3)

她踮着脚快步走到隔壁曾雨杉的房间门口,先四下张望了一下,接着,她哆嗦着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她感觉呼吸急促,手心都出汗了。快点!快点!你在犹豫什么?!她催促着自己,手不自觉地旋转着,门把手居然灵活地一转,门开了。啊,果然没锁,她既兴奋又紧张,再次四下张望,然后把门慢慢推开,等门缝大到可以容她一个人进去的时候,她一闪走了进去。

房间里静悄悄的,在一片黑暗中,她借着窗外的月光,找到了床头柜上的电话,快,快,快,赶紧完成任务,结束这一切。她走到电话机前,迅速拨通了自己的手机号,按照简东平的吩咐,她已经事先将自己的手机放在包里,并拉上了拉链。接通电话后,她放下电话,侧耳倾听。没有,什么声音也没有,不……等一等,有的,但是很轻很轻,非常轻。得使劲听,才能听见。如果不留神根本听不见。这一定因为是夜里的缘故,如果在白天肯定什么也听不见。

她挂上电话,摸到门口,刚拉开门准备出去,就听到走廊里有阵响动,有人要去卫生间?她连忙把门关上,她认为自己的动作够轻了,但是糟糕!糟糕!那脚步声好像,好像不是去卫生间,卫生间在走廊的另一头。不,那人肯定不是去卫生间,那她会去哪里?糟糕,那声音好像越来越近了,她慌忙一连退后几步,现在怎么办?怎么办?会是谁?会不会来这个房间?又会不会去我的房间?因为担心回去的时候弄出声音,我的房间还开着一条缝,根本没关上。而卫生间,卫生间那边,如果也没人,那么……她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忽然,她听到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她来不及思考,连忙躲到了床底下。

她看见雨杉的房门慢慢被打开了,声音很轻,借着月光,她看见有个人影晃了进来。那人没开灯,动作很轻。她在屋子中央站着,好像在听什么声音。凌戈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她不敢想,如果这个人忽然弯下身子来看床底下怎么办?我该怎么说啊?她快哭了,但还是不断地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那人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然后朝床边走来,凌戈不自觉地往后爬。她会不会来看床底下啊?她觉得自己快窒息了。但出乎意料的,这个人站在床边,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开始翻动起来。她在找什么?她是谁?凌戈只能看见这个人的脚穿着拖鞋,那是一双绒线拖鞋,塑料底,在卧室穿的。但这种拖鞋在这个家里到处都是,章玉芬织了好多双,每个房间大概都放了一两双,就连她现在住的房间也有一双。

那个人翻了床头柜抽屉好像没找到她要找的东西,又打开了衣柜,接着是梳妆台。

这人在找什么?床单太短,她一挪身子就会被发现,她没办法爬出去偷看。怎么办?凌戈着急心慌地想着。

这时候她的手无意中碰到了睡衣口袋里的一个东西,口香糖!今天晚餐吃的是烤肉,按照沈老太太的指示,章玉芬在饭桌上给每人发了颗口香糖,她随手就放到了睡衣口袋,准备临睡前嚼一嚼。

口香糖?啊,对了!简东平对她说过,小时候他曾把吃过的口香糖黏在公用厨房柜子前的地板上,因此抓到了偷吃简家红烧肉的邻居,因为这个小偷的鞋子上黏上了口香糖。

那个人的注意力好像全集中在她要找的东西上,并没有注意到屋子里的动向。凌戈小心翼翼拆开口香糖纸,把它塞在嘴里,她捂住嘴巴猛嚼了几口。凌戈估计,如果那个人没在梳妆台里找到她要的东西,那就该来翻另一边的床头柜了,幸亏雨杉的床够大,她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自己身体的位置,然后探出手臂,把嚼过的口香糖帖在床头柜前面。也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过来,只能靠运气了。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滴答滴答滴答……

凌戈心惊肉跳地等待着,终于,那个人走了过来。她来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凌戈看见她的鞋子正好踩在那个口香糖上,她的心兴奋得快跳出来了。

“啊……”

忽然,她听到从那个人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惊叹。凌戈听不出是谁,但那声音中隐含的兴奋和惊讶,她却听得明明白白。难道她找到她要的东西了?她来不及细想,就看见那个人快速关上抽屉,走到门边,然后蹑手蹑脚打开门,走了出去。门被关上了,房间里又恢复了宁静。

终于走了!凌戈的一颗心掉了下来。

但是那到底是谁?她为什么发出那样的叹息声?她是不是找到了什么?还是看到了什么让她惊讶的东西?可惜凌戈什么都没看见,只看见口香糖黏在她的鞋底。

深夜两点,简东平已经睡得迷迷糊糊,手机忽然响了,他一惊醒,立刻猜出是谁打来的,这个时间只会是凌戈。果然,电话一接通就传来她气喘吁吁的声音。

“简,简东平,我刚刚去过雨杉的房间了。”她好像是躲在被子里打的电话,声音怪怪的。

“噢?怎么样?”他听出她惊魂未定,马上安慰道,“别急,别急,慢慢说。”

“手机在我房间的包里,我在她房间打的电话,听不清楚,声音很轻很轻,要不是在夜里根本听不见。”凌戈喘着粗气,万分紧张地接着说,“可是,我在雨杉的房间遇到人了。”

“是谁?他看见你了吗?”难道她暴露了?简东平心头一阵紧张,握着电话的手都出汗了。

“我不知道,我躲在床底下,她应该没发现我。告诉你啊,那个人东翻西翻,不知道在找什么。后来她翻到床头柜的时候,还发出一声叹气一样的声音,啊……”凌戈学着那个人发声,“她就是这样的,我听不出她是谁。但我觉得她好像很惊喜,是那种找到想要的东西后发出的声音。”

“我没听清,你再学一遍好吗?”他忍住笑,严肃地说。

“啊……”她又学了一遍,问道,“这次听清了吗?她叫的时候,我吓了一大跳。我都快吓死了。”听上去,她现在还在后怕。

他其实还没听够,还想叫她再学一遍,但是算了,夜已深,他真的有点累了。

“你有没有看见她拿走了什么?”

“我没看见。但是我后来翻了那个床头柜,那里面放着一把折叠伞、一副塑料手套、一副太阳眼镜、一个电子计算器,还有一盒那个……嗯……就是那个。”凌戈支支吾吾起来。

“什么那个那个啊?”简东平很疑惑,但转念就明白了,他笑问,“是不是安全套?”

“嗯。”她不情愿地回答。

他笑起来,本想调侃她,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他怕一不留神又把她得罪了。

“用过没有?用过几个?”他问道。

“这个……我没看。”她低声说。

真是个小姑娘,简东平心道。

“好吧,没关系。”他道,“还有什么?下午有没有去话吧调查过?”

“我调查过了,周瑾果然在话吧打过长途,她是打给一个叫王冬梅的人。电话号码我也弄到了,你要不要?”

王冬梅这个名字,周瑾在《我的荒谬旅程》中也提到过,她跟燕子两人被周瑾认为是“旅程中最信赖的朋友”。王冬梅是小镇医生,开了一家小小的诊所,文章中说“冬梅是医生,35岁。医术一般,但人很老实,治不了的病她会直言相告。她曾经给人堕过胎,帮人治好过骨伤,我有一次发烧也是她治好的,她没收我钱,因为我曾经给她拍过照。她不能生孩子,一直保持单身,但她的生活并不寂寞。她有三个男朋友,都是她的病人,他们在不同时段到她的小屋约会,他们对她很好,她说她很幸福。有事业,有爱情,经济上也没有负担。冬梅从不标榜自己的医术,也从不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她自在地活着,我羡慕她。”这就是周瑾笔下的王冬梅。

周瑾为什么在5月7日给冬梅打电话?她想说什么?

“凌戈,林叔叔那里有什么消息吗?”简东平找了一支笔记下凌戈提供的电话号码,一边问道。

“我看了这两天的笔录,曾雨杉已经承认自己偷画了。”

“她怎么会承认?”

“原来,有人看见她在九点三十五分左右鬼鬼祟祟地上楼,还没穿鞋呢。”

“是谁?”

“方柔枝。”凌戈说。

“那曾雨杉可真不走运,偏偏被她的死对头看见了。”简东平笑道,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你累啦。”她关切地问,好像还准备说几句,于是他强打起精神,他奇怪自己怎么变得那么黏糊,他现在最应该说的是,我累了,明天再说,拜拜。但他张口说出的竟然是:“没什么。我不累,你说吧。”

“我只想问问,你那边有什么情况。”

“我已经弄明白周瑾说的,左拐三,右拐四的密码是什么意思了。”

“我也有收获。”她立刻得意地说。

“你不是没看到那个人吗?”

“不是那个啦!”凌戈纠正道,“那个进雨杉房间的人,她没发现我,我也没看清她是谁。但是,我用口香糖黏在地上,她踩到了,我到时候只要找到那双拖鞋就行了。

简东平吃了一惊,想不到凌戈还会学了这招。

“凌戈,你真聪明!”他精神一振,立刻赞道。

“我早说了,我是个好警察,不要把我看扁了。好了,你早点睡吧。”她笑着说,“嘀”地一下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