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低于海平面:荷兰生活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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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潇洒哥

扬塞是一个老帅哥,年方52,不管从外形还是心态都不输25,风度翩翩,气宇轩昂,一个词儿:潇洒。我尊称他为潇洒哥。

潇洒哥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以及对生活的热爱那真是与时俱进,他的著名故事就是为了给家里装个宽带,亲自购买并安装了极其复杂、极其先进的上网设备。荷兰凡事讲究亲自动手啊,宽带也是自己装,潇洒哥的这套设备怎么说呢,假设我们平常人的宽带是高速公路,那么潇洒哥的宽带就直接进入了天空联盟,属于航线一级的。一般人只要宽带开通了,当天就能上网,可是航线就没那么简单了,潇洒哥的超级宽带整整建设了一个月,把公司所有的“高级技术人才”都麻烦了一遍。大家不解他弄这么复杂的设备到底为了干什么,潇洒哥说:收邮件呀!随着航线的开通,该事迹飞到了各家各户。在半年的时间里,潇洒哥听到的问候都是“你的邮件收着了吗”,公司的同事遇到谁动作慢点,就会互相打趣地说:“你又收邮件去了吧?”

从这件小事你们可以看出来潇洒哥是一个多么时尚多么认真的人。潇洒哥把这个“认真”贯彻到了他生活的每一个细节,基本上最先进最时尚的玩意儿都能在他家找到,而他的往往还是先进中的顶尖极品,前文说到那个能制造出骄阳月光效果的浴室就出自他家。潇洒哥每次见到我,必在我脸上亲三下,左边一下,右边一下,左边再一下,嘴里吧唧有声儿,不亲完不开始说话。这是荷兰好友见面的礼仪。他从不偷工减料,见面来一回,道别再一回,如果我一天见他一次,那么就是六下,两次就是十二下,现在我一见他就自觉地把脸凑过去,免得他满世界逮我。

潇洒哥做人就两个字:潇洒!他没有孩子,他和太太把父爱母爱全都送给了他家那只15岁的猫,名副其实是一只猫奶。猫奶有独立卧室、私人浴室、专用餐桌,享尽了该享的福,不幸于上个月蒙主召唤了。潇洒哥悲伤欲绝,挥镐抡锹当即就在自家院子里给猫奶挖了一个宽敞的墓地,然后大张旗鼓,邀请亲朋好友参加葬礼。葬礼上亲友们纷纷登台表演了以歌颂猫奶生平为主要内容的诗朗诵、男女声独唱以及大合唱。之后,凡是去潇洒哥家做客的人都得先由主人引领去院子里猫奶的墓前默哀3分钟,同时第N次听他对猫奶的生平作简介。

一个猫奶倒下了,千万个猫奶又站起来了,潇洒哥很快就又抱回来一只1岁的猫妹。潇洒哥对猫妹疼爱有加,百般呵护,抱回来一个多月愣是不放心猫妹独自出门。某天潇洒哥盛情邀请我们去他家玩,因为那天他家的猫妹第一次出门HAPPY,这是多么值得庆贺的一件事。潇洒哥和潇洒嫂心怀忐忑,下午的话题就一直围着猫妹转。我无数次被他们深情的描述所打动,误认为猫妹是他们心爱的孩儿。到了晚上10点多了,猫妹竟然还没逛回来,潇洒哥和潇洒嫂明显坐不住了,潇洒哥不停地念叨:我想它一定能找到家的,它会回来的。我们也知趣地提出告辞,让他俩放开了出门去找。潇洒哥硬是拉住不让走,我们才知道潇洒哥就是无法承受这种等待的煎熬才专门请客人来家里玩儿,好让他分散一下对猫妹的牵肠挂肚。等到11点,我们必须要走了,潇洒哥一脸苦相地安慰自己:也许它只是想多玩儿一会儿,明天肯定会回家的。看着突显老态的潇洒哥,我鼻子一酸,我也想妈妈了。

潇洒哥的第二个爱好就是摄影,不用说器材当然是最先进的,相机的镜头跟炮筒子似的,如果让我去拍,得专门有人替我抬着镜头。当我看到他拍的各国厕所时,忍不住问:你配置这么先进的武器就是为了拍马桶吗?潇洒哥还偏爱拍摄人的面部,尤其是老人和孩子。他的家里挂满了各种肤色的面孔,猛一进门,大大小小的脸对着你,喜怒哀乐俱全。我毛遂自荐,主动提出来给潇洒哥当模特儿,潇洒哥干脆地拒绝了,理由是:你不老不少的,不中不洋的,没什么拍头儿。不老不少我承认,不中不洋我可不答应,我哪里不中啦?我难道不是黄皮肤、黑眼睛吗?潇洒哥很嫌弃地说:你长得没有特色,然后给我讲了一下他心中的中国女人长什么样子。我听他描述的怎么这么眼熟呢?我想起来了,吕燕!他心目中的东方女性是那种形象。你长得不好看!潇洒哥给我下了一个评语,这让我自卑了好多天。后来,潇洒哥又说章子怡不好看,我心头一阵狂喜,能和章子怡一样不好看,我知足了,不好看并知足着。

潇洒哥热爱神秘的东方,去过中国很多地方,北京、成都、西安、桂林。他最喜欢漓江,他把他拍的相片制成音乐风光片,用他的镜头带我看中国。我才发现,中国的山水真的很美,就像我们刚出国门,看到外国的风光一样。也许是生活在其中,所以渐渐地就不再留意了,当换一个角度再来看,会有完全不同的感受。

潇洒哥另一大爱好,就是研究,他没事儿就去研究另一个世界,就是来生。潇洒哥今天生活得精益求精,很担心日子不够用,要提前把来生的计划也订订。潇洒哥端着一杯酒往沙发上一坐,音乐一起,就开始忽悠这些虚无缥缈的事儿,跟我们一起畅想来生的快乐生活,最好猫妹到时也能陪着他。我突然心一动,问他:你有没有想过来生会生活在什么地方?比方说印度?南非?或者……潇洒哥说:上帝安排我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不管在哪里,我都让自己的生活达到我所能够达到的最精彩。生活是你自己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属于你自己。你走了,你的生活就结束了,你的世界也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