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很厌世,厌恶身边的许多事物,我变得有些失落,有些沮丧,但我从未有过消沉。过于消沉会让人颓废,过于颓废就会让人一蹶不振。于是,我渐渐习惯了在沉默中创造,又在创造中沉默的生活。张洁说:“生命是社会赋予人类的外衣,它只能逼迫生存者娴熟地做心灵之外的事……”我和张洁一样,生活中都是很崇拜赫思佳,并一次次地在这个女人面前眼眶湿润,她的那些曾经的骚动与不安,那些疯狂与坎坷,如气体速冻般沉没下来,四散逃窜,弥漫在我的空气里,令人窒息。我的麦克墨菲奇妙地失踪了,但丝毫未影响我喜欢那种干净的精神境界的人:我的固执的泰德.克雷默,我的纯洁的卡尔文.贾瑞特,我的……
有朋友说我长得很阳光,其实不然。我的骨子里埋藏着太多的不合时宜的元素。我热爱摇滚,摇滚不是为了打发百无聊赖的青春,更不是为青春期分泌过剩的荷尔蒙提供排泄的渠道,他们是真实而完美的。只有在感受摇滚的时候,我的内心沉睡着的灵魂才得以苏醒后的颤抖。但从我的外表看不出任何摇滚的气息。摇滚对于我,仿佛是心灵深处那富丽华美的生命溶合,我乘着它青春躁动与澎湃的故事,轻轻飞扬!时常,在宿舍里抱着吉他又唱又跳,也习惯了舍友们诧异与无奈的眼光。我相信她们有一天也会喜欢上摇滚乐的,因为偶尔会有舍友和我一起痴迷地哼唱:“We will will rock you!”
我厌倦千篇一律的生活状态,厌恶循规蹈矩的思维方式,但也许是时空迁制,也许是道义责任,现实中我依然选择了传统与安分,我依旧每天按时起床,准时进教室,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板,然后笔尖在纸面上快速滑动……
闲暇时,常常怀念自己中学白衣飘飘的年代:我的远久样子,我的清澈的笑,我的绚烂如花的连衣裙,我的粉红色的日记本,我的朴实的朋友们……它们是枯藤枝下新鲜的希望,它们是燥热天气的丝丝凉爽,他们光芒四射,耀眼的光芒使我闭上了眼睛……
从前的我很幼稚,常常把青春往有去无回的堵桌上压,直输得两手空空,才醒悟自己原来也支付不起了,原来,时光已经在一个叫岁月的溶洞中风化掉了,只剩下瑟瑟的遗憾随风舞动。
曾经梦想太多的事物,有些事物甚至不太现实。在这些莫名事物的引诱下,我们会变得不自量力,可我们年轻人到底不是一块块独立的孤岛,我们的命运与时代、家庭、以及自己的挣扎休戚与共连结成一体,虽然我们也追求璀璨,但终于在泥沙俱下中将绚丽归为平静,然后在平静中把握自我把握重生的机遇!
也许我的文字不够阳光,不够朝气,也许我应该赞美青春,赞美眼前的美好的事物。毕竟是年轻人,毕竟拥有许多旁人不具备的大好时机,所以,我们应该昂起头,并且忘掉曾经尾随我们的沉沦、脆弱、虚无、落魄……在此,将我一首曾经发表过的诗歌赠给那些此刻心灰意冷、万念俱寂的同学们:
志
谁是阳光的罅隙中几朵跳跃的红晕
谁是喷薄的红日前不断徘徊的生灵
谁是时光的洪流中挥之不去的一抹激情
谁代替了历史轮回中摧枯拉朽的无味
谁挺立在世俗的边缘展翅欲飞
谁成为了人类命途中最美的点缀
风尘之上
苍穹之下
谁是谁命运的主宰
谁是谁生命的精魂
摇曳间
一个与世无争的宏音从天际开裂来——
我们无所谓
我们鄙夷倾情与花前月下的乞徒
我们憎恨匍匐于蹉跎岁月的奴隶
我们唾弃苟安于低眉折腰的懦夫
经几多风雨任时光飞速
在岁月的轮转中我们已改头换面
我们充当了首当其冲的壮烈先锋
经几多周折任朝朝暮暮
在生活的磨砺中我们几轻装上阵
我们具备了砥柱中流的凛冽豪情
前世的旷达今世的勇猛
汇聚成我们体内汩汩流动的血流
听,炙热的血液在神圣的轨道中驰骋,驰骋……
昨日的路转今世的峰回
凝结成泥泞的坎坷路上的血火交迸
看,我们在不灭的血火中流转不息,豪迈纵横……
仅仅是看了这篇文章,我就已经完全倾倒在她的笔尖下。在文章的署名中让我第一次见到到依洁的名字,但我以为那是另一个人,我要找到她。
“你认识这个女孩吗?”我拿着报纸问我们宿舍打篮球的同学。
“不认识。”他说。
“你们认识吗?”我问着宿舍里的其他人。
大家全都围了上来,纷纷表示不认识。
“她又不是咱们系的学生,我们从哪认识去。”班长说。
我要找到她,这是我当时的想法。我找到了文学社社长,让他帮我打听出有关依洁的消息,最好能查到她的电话。
过了几天,文学社社长把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递到了我手中,我欣喜若狂。
“她是传媒系的,提起她特传奇。追她的人很多,听说是一位才女,挺漂亮的,会弹吉他、唱歌、跳舞,院文艺部的。学习特别好,上次期末考试拿了一等奖学金!”文学社社长告诉我。 “就你?估计悬。她太优秀了,上次考试拿了那么多奖学金,再看看你,挂了几科啊?”
“你怎么那壶不开提哪壶啊!”
回到了宿舍,我拨通了纸条上的号码,宿舍内的兄弟正他讨论学校篮球比赛的事情。
“嘘!别说话,我这正给报纸上那女生打电话呢,我查到她号码了。”
大家都围到了电话的周围,探着脑袋想听听我们会说什么。
一位女生接了电话。
“喂?请问你找谁?”
我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清脆的声音。
“你好,请问依洁在吗?”
“我就是啊,你是哪位?”
“哦,是这样的,你可能并不认识我,我是从校报上看过你发表的文章,很喜欢你的文笔,才冒昧的给你打电话。我叫海波,那一期的校报上也有我的文章,在第一版最上面的那一篇是我写的。”
“我看过你那一篇,写得不错。”
“我想和你认识一下,可以吗?”
“可以啊。”
“晚上八点在操场的主席台边上见,方便吗?”
“行。”
挂了电话,我心中充满阳光,仿佛一阵春风吹过来,我的脸上荡漾着灿烂。
打篮球的那位同学说:“你什么时候说话变得这么文质彬彬了?腔调都变了。”
“我们也想看看这个女孩究竟长什么样啊?要不一会我们也跟着你一起去得了,也许她还能看上我们其他的人呢。”睡在我上铺的兄弟说。
“别,别,我先去探探路,以后再让你们看。”我说。
下了楼,我向操场的方向走去,宿舍里的兄弟打开宿舍的窗户探着脑袋一起向我喊着:“祝你平安!”
我扭过头,看了一样挤在宿舍窗户后面的兄弟们,向大家挥了挥手,便向前走去,仿佛背负着宿舍兄弟们巨大使命似的。
在这个春天的夜晚,我站在操场的主席台边上等着她的到来。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之后,我转身一看,就然是她——弹古典吉他的那位女孩。
“原来是你啊!”我惊讶的说。
“对,就是我。”她说。
我们围着操场一边散步一边聊天。聊着共同喜欢的作家,聊着我高中上课时蜷缩在教室后面看过的小说还有小说里面我们共同喜欢的每一个人物。还有我们以前各自的生活,和我们一样在操场上散步的,还有很多校园里的情侣。我闻到了一股春天的味道。
“追你的人挺多的吧。”
“是啊,从小学就有人追我。”
“上次咱们在礼堂采访在台下轰我的那个人???谁?”
“他是我们班的同学,也喜欢吉他,可惜不会弹一首完整的歌,他想跟我学吉他。教过他一次,也没有进步,就没有再教过他。”
“他是你男朋友吗?”
“不是。我没有男朋友,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你这么有才华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呢?”
她的话问住了我,我一时间哑口无言,而后我吞吞吐吐地说:“这不正在寻找着吗?” 我帮你介绍一个吧。
“不要。”
我们聊到了很晚,一直到宿舍快熄灯了我们才回去。回去的时候,我把她送到了女生宿舍楼门口,并且留下了各自的手机号码,看着她苗条的背影进了楼,我才离开。
回宿舍的路上,借着校园里的路灯,我看到了校园里的鲜花正在盛开。
宿舍熄灯后,我躺在床上,回想着她的神情与话语的种种暗示,她的音容笑貌越清晰,她的暗示就越强烈。
第二天,据宿舍的同学说我早晨睡觉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笑着的。
两天之后的晚上,我接到了依洁电话,她约我去操场散步。
我见到了她的时候,她穿着白色的衬衣和牛仔裤,脚下穿着一双粉色的球鞋,完全不像在教室里弹古典吉他的那位女孩,完全不像是在传媒系联欢会上演出的颇具奶油气质的小组合中的一员。她的两颗黑瞳仁点漆一般的闪闪发亮,她的笑容是那样的生动。
依洁告诉我,她晚上一般都在上晚自习,所以不能经常出来见我。此后的日子我几乎每个星期都在操场和她见上一两次。我把她总是挂以脸上的微笑视作深得她欢心的信号,因而格外喋喋不休、眉飞声舞。我们谈论欧美文学,谈论流行的、摇滚的音乐。有的时候我把自己知道的书名都当做自己看过的书向她列清单似的描述,她听过的音乐没有我听到的打口盘多,但绝对都是经典。为了减少我和她的差距,我还经常炫耀我曾经发表过的文章来突出我的优秀。我表现得成熟无比,似乎我有无所不通的知识,似乎我无所不能。我们在聊各自所学专业的时候,为了展示出我对电脑知识的掌握,我故意将自己点滴的Photoshop、Flash、Front page知识扩张、夸大,但是专业人士是从来不用Front page的。她会为我惊愕,并且喝彩。但是当她提出要我帮他完成Photoshop作业的时候,我却用其他的理由来搪塞。我像一个没经验的年轻教师一堂课的内容十分钟便一股脑打机枪似地说光了。有时候,我们也会相对无话,我会抬头仰望着天空,冒出一句:“今晚的月亮真圆啊!”她会莞尔一笑。
她的笑声似乎有一种魔力,就像是三十八度的白酒灌进了我的嘴里,让我在不经意间醉倒,而后便会更加滔滔不绝。她的笑容会在我充满醉意的时候将我完全控制。
我从来没有和这么优秀的女孩子离得这么近,我从没有这么流畅的使用中文,我从一个木纳呆板的人变成了一个喜欢滔滔不绝地说笑的人。在她面前,我变得不再颓废、阴沉和愤怒。在那些春风拂面花香四溢的夜晚给我留下的变化如同阴沉的天空中出现一道横跨天际绚丽彩虹一样的鲜明。
有一位诗人说“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大家应该相互温暖,孤独的人是可耻的。”虽然我和依洁在一起可能不叫做恋爱,但是我依然能感到温暖,并没有感到孤独。在我以前的印象中,每当这个季节我都倍感孤独。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我每次见她的时候都喜欢穿上几乎全是白色的T恤、运动短裤和看上去带很多气柱的耐克篮球鞋,我看上去简直就是一个阳光少年,我从来没有那样喜欢过白色,因为她经常穿上白色的裙子来见我。
那时,我们是纯洁的、亲密无间的,我真的幻想着是她的男朋友,幻想着种种嬉戏、撒娇和彼此依恋、关怀的场面,陪着她去打水,陪着她去食堂吃饭,陪着她去自习室学习,尽管我近乎从来没有去上过自习。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她的男朋友,但是她却从来没有正式接受过我的,也从来没有将我彻底拒绝。
我们晚上的时候除了隔几天见一次面之外,其他时间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她在自习室学习的时候我在宿舍练琴,和依洁不同的是我是在见她之余才去练琴,她是在学习之余才来见我,当我练琴时接到她的电话后就会马不停蹄地跑到女生宿舍楼前等她,待她出来之后我们一起向操场走去。我会珍惜和她在操场上散步的每分每秒,根本就没想过主动离去,每次都是她提示我宿舍快熄灯了,我才会把她送到女生宿舍楼前再独自一人充满笑容地朝着自己宿舍的方向走去。
6
初夏,学校的篮球比赛火热地进行着。每当我们打比赛的时候,我们系的学生都会喊破了嗓子似的给我们加油。看到同学热情高涨的呐喊加油的样子,我很想抓起篮球在空中大灌篮,可惜我的弹跳力没有那么高。
我们系和计算机系比赛的时候,在一次拼抢中,我飞了起来要将篮球抢到自己手中,却和对方球员撞在了一起,我们都摔在了地上,当我右侧的胳膊接触地面的时候,我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疼痛,对方球员从地上爬了起来,我却还躺在地上,身上直冒冷汗。胳膊一动,就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系主任、辅导员还有宿舍的兄弟们一起把我送到了医院。
到了医院大家七嘴八舌地和大夫说明了一下情况。大夫捏着我的胳膊,疼得我都喊出声来了。
“情况可不太妙啊!可能动到骨头了,估计要做手术了!”大夫皱着眉头说。 “啊!大夫您可别吓唬我啊!”我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这只是猜测的,要看清具体伤成什么样,你先去拍一张片子。”
大夫拿着片子看的时候,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就是扭得严重了点,软组织受到了很大的损伤。拿绷带绑在脖子上把胳膊挎起来,一个月别乱动,否则会影响以后。给你开一点恢复软组织的药,回去吃就行了。”大夫说。 我这颗悬着的心才尘埃落定。 班主任说我可以回家休息,我说我想在宿舍休息,不想回到家让父母担心。辅导员同意了我的想法。
回到了宿舍,都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班长拿着饭盆去食堂帮我打了饭,饭放在桌前我却吃不了,因为我左手不会用筷子。班长又去楼下帮我买了一把小勺。
饭没吃几口我就吃不下去了,躺在床上时不时地“哎呦”一声。
“我求求您了,别哎呦了,你哎呦的我们都心烦。”班长说。
“我也烦啊。”我说。
“您别烦了,您这一烦我们都跟着烦。我帮你把依洁叫过来你就不烦了。”
“这是个好方法。”
班长拿着我的手机从电话薄里找到了依洁的电话,说:“喂,是依洁吗?……我是海波宿舍的同学……海波打篮球的时候把胳膊摔伤了……好的……好的。”
挂了电话,班长说:“还没等我先说呢,她就说要过来看看你。”
过了一会儿,我躺在床上听见依洁在楼底下清脆的喊着我的名字,还没等我答应呢,穿着大裤衩光着膀子的宿舍兄弟们就全都挤在了窗户前面齐声答应着。
“我说你们好歹也得穿上件衣服再张望啊。”我冲着宿舍的兄弟们说。
“你赶紧下去吧,人家都等着你呢。”班长说。
我似乎也也忘记了胳膊的疼痛,塔拉上拖鞋就下了楼。在男生宿舍楼门口我见到了依洁。
她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胳膊问:“这是怎么回事啊?”
“打篮球摔的,大夫说休息一阵就没事了。”
“你这是去打篮球的了还是去打仗了?你怎么不注意点儿啊?疼吗?”
“疼,见到你就不疼了。”
“你可真会说。”
宿舍的兄弟们从窗户中探出脑袋起着哄。
“依洁!海波喜欢你!”班长扯着嗓子喊着。
虽然这是兄弟们在起哄,但我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依洁只是笑了笑。
“你胳膊都成这样了,还去上课吗?”依洁问。
“不去了,班主任让我休息,我就在宿舍里躺着。”
“我明天给你拿过几本小说来吧,你没事的时候可以看看书。”
“好呀!”我高兴的说。
我口若悬河地向依洁吹嘘着我在篮球比赛中的英勇表现,描述着同学们对我的欢呼以及我摔在地上时的感觉只是证明我很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