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主任见到我在宿舍楼下面挎着胳膊和依洁聊天,我想他一定是奇怪刚才还在医院里呲牙裂嘴的我怎么现在就连说带笑地站在楼下和女生聊天。系主任过来关心地问我的伤情,依洁见系主任过来了就向我告别,向女生宿舍走去了,让我心里有些不舍。
宿舍熄灯了,以前我们在睡觉前都会去水房拿着脸盆和毛巾去冲个澡,这次熄灯后大家拿端着脸盆正要去水房,我说:“我呢?”
大家这才想起了我夏天洗澡的问题,班长说:“你也来吧,我们帮你洗。”
到了水房,大家像洗车一样给我冲着澡。每个人接了一盆水,在我身上泼着,冻得我直发抖。
大家一边泼着水,一边哈哈大笑着。
“兄弟们,小点儿火!”我颤抖的说。
大家拿在香皂在我的身上涂着,起了泡沫之后每个人又开始在盆里都接满了水,向我身上泼着。
泼完之后,班长???:“行了,站在宿舍的窗户边上风干去吧。”
我哆嗦着站在窗户边上,不一会身上就干了。
躺在床上,我彻夜未眠,除了因为的源自右侧胳膊的丝丝疼痛,最主要的是我的脑子中一直浮现着依洁的身影,她那白色的长裙,她的音容笑貌,伴随这我的整个夜晚。
第二天中午,依洁给我拿来了一塑料袋水果和几本小说。有米兰昆德拉的《生活在别处》和《生命不能承受之轻》,还有一本《安徒生童话》。
“怎么还有一本《安徒生童话》啊?”我问依洁。
“这本童话我没有看完,等你看完了这本书,给我讲讲童话故事吧。”她说。
听到她说这句话,我感觉自己就像置身在童话中。
此后的一段时间,每个白天我都躺在宿舍里看书,或者去上网。
大一的时候我们宿舍并没有电脑,因为所有要用到电脑的课程都是在大二的时候才开设,所以如果我们想去上网的话,只能去学校的机房或者网吧。而我的却不想挎着胳膊在学生们众目睽睽之下的机房去上网,所以我去了学校附近的网吧。
网管看见我挎着的胳膊说:“你也够执着的,都这样了还来上网!”
因为我的右手不能动,所以我把我鼠标设置成了左手属性。每次去上网的时候我就随便坐在一台闲着的电脑前面
有一次网吧里面的人很多,每台电脑前面几乎都坐着上网或者打游戏的人,有一个人喊网管:“这台电脑鼠标不能用。”
“你去换另一台电脑。”网管对那个人说。
“网管,这台电脑的鼠标也不能用。”那个人说。
网管检查完那两台电脑后大声喊着:“这是谁干的?”
“怎么了?”旁边的人问。
“我还纳闷呢,最近这几台电脑一直没人用,原来鼠标不知道被谁设置成了左手属性。”
我坐在网吧角落里的那台电脑前面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原来我每次离开网吧的时候都忘记把鼠标恢复成右手属性。
每个晚上我都会和依洁在操场上散步。操场上的众多的情侣都会把目光投向我和依洁。因为我穿着篮球背心,挎着胳膊,一个肩膀高一个肩膀低塔拉着拖鞋看上去一瘸一拐的样子向前走着,和她白裙飘飘的打扮形成鲜明对比。穿着篮球背心是因为睡觉的时候宿舍的兄弟们方便给我脱下来,穿拖鞋是因为不用系鞋带。
每个夜晚我都会给她讲着童话故事,她说她喜欢听我讲《海的女儿》。每次在我停顿的时候她总是会问上一句“那后来呢?”
在夏天的一个夜晚,我讲完了所有我能记住的童话后,对依洁说:“光我给你讲了,也轮到你也为我讲了吧。”我说。
“我喜欢听童话,但是我不会讲童话啊,要不我给你弹吉他听行吗?”依洁说。
“行啊!”
我等着她去宿舍拿来了吉他,就一起向操场边大树底下的长椅的方向走去。
她坐在长椅的一端,抱着吉他,用细嫩的手指按着和弦,伴随着轻快的扫弦的声音,用她特有的清脆的声音唱着许巍的《曾经的你》。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如今你四海为家曾让你心疼的姑娘如今已悄然无踪影爱情总让你渴望又感到烦恼曾让你遍体鳞伤
……
我坐在依洁的旁边,听着她的歌声,看着她温暖纯真的笑容,我的心中盛开着幸福的花朵。我抬头仰望着天空,满天的星星都在冲着我微笑。
琴声与歌声在夏季的操场里荡漾,很多散步的情侣路过我和依洁坐着的那张长椅的时候都充满了羡慕之情。
“你看看人家!多浪漫啊!”一个女孩对一个男孩说。
我的心中充满了骄傲,我甚至希望我们班的所有同学都来观看我和一个那么美丽的女孩在这里的约会。
我还真的在散步的学生里看到了学习委员和她宿舍在另一位女生也在操场散步,她们路过的时候从侧面看了一眼我和依洁一眼就绕开了,他们绝对没有依洁的那种开朗与纯真,纯真与开朗是并不互相矛盾的,这就是依洁在我眼中与其他同样成绩优秀的同学的区别。
我不能保证那些整天玩网络游戏的学生都知道依洁,但是我能保证所有正派的学生都对依洁有所耳闻,即使在成绩优异的那个学生里面,依洁的才华也是突出的。比如同样拿了一等奖学金的学习委员就认识依洁。
一向以学习成绩优秀而骄傲的学习委员再次见到我的时候曾经问我:“依洁这么优秀,你和依洁在一起不感到自卑吗?”
“不自卑啊!”我奇怪的看着她说。
同样面对着学习委员的问题,我感到莫名其妙,在大学里我除了学习成绩落后之外,其他方面还算是挺优秀的,至少在第一次期末考试之前得到了很多老师的认可。我认为自己优秀是表现在我的吉他在整个学校里是弹得最好的,我发表过很多文章,我足球踢得很好,我篮球打得很好……我不属于像诸如学习委员那样追求成绩的人,我也不像整天痴迷网络游戏自甘堕落的人,我在学校不属于任何一个圈子。我也不认为学习好的学生就是优秀的,我认为我离开大学之后将会是一个优秀的人。只有依洁能欣赏我,只有依洁不会觉得我的学习成绩不好就什么都不好。大学毕业几年后,我去一个小书店买书的时候,见到了学习委员,她是那里的营业员,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没有了上大学时因成绩优秀而随时可能流露出的那种骄傲。
7
又快考试了,为了不影响依洁复习功课,我们便不再去操场散步。而我是不用参加考试的,直接等待补考。这次考试是我唯一一次在宿舍的兄弟们都在准备作弊的小纸条的时候我没有跟着一起忙和。大家去考试的那几天我一直在网吧上网。
考试完之后我和依洁简短告别之后她就回家了,而我并没有直接回家,因为我的胳膊还没有完全恢复,为了向父母隐瞒我胳膊受伤的情况,为了不让父母担心,我在陈晨家住了一个星期直到胳膊表面看起来是正常人别无两样的时候我才敢回家。
我父母很奇怪为什么我每次打电话的时候都把房门关得紧紧的,一打好长时间,而且出来是笑的。
8
大二开学了,依洁告诉我她又获得了一等奖学金。我并不羡慕我们班获得一等奖学金的学习委员,我却非常羡慕依洁。
上了大二,我们不再是新生了。大一新生开始报道,开始像我们刚入学时一样站在操场上军训,和我们刚入学时一样对大学生活充满期望。新的一届学生会成员加入了很多大一新生,班长也从学生会干事升为学生会主席。
我连着补考了一个星期天才把大一下半学期没有考的科目补考完。整个大一下来我只通过了一门政治。
面对着学业我愈发感觉到迷惘,因为我担心自己能否会毕业,能否混到大学毕业证。
出于这种对学业和对未来的迷惘,我写了一首歌,并且和乐队一起排练了出来,这首歌的名字叫做《方向》。
在“迎新生联欢会”上,我们乐队演唱了这首歌。
演出的那天下午彩排,我穿着露着窟窿的牛仔裤、歪戴着棒球帽,腰上还挂着丁零当啷的金属饰物去礼堂的时候,就被学院里不知道哪个部门的领导给拽住了。我说要去演出才放过我。
在礼堂后台我和依洁站在了一起,长长的舞蹈裙穿在依洁的身上是那样生动,从来不化妆的她也涂上了闪烁着点点光芒的唇膏,和她站在一起我充满骄傲,尽管我们的打扮看上去格格不入。
彩排时轮到我们乐队上台了,我站在台上弹着吉他的时候我从挨着舞台最近的观众席中间看见了那位曾经轰我下台的那位长头发男生,他也在看着我,我故意炫耀着吉他技术,心中充满了骄傲。我心里说:孙子!你不是也喜欢依洁吗?你不是也喜欢弹吉他吗?我弹吉他比你好!依洁喜欢弹吉他比她好的男生!
演出快开始了,台下的新生们都穿着军训时的迷彩服,借着礼堂内的灯光,我能看到每张新生的小脸上都被太阳晒黑了。
报幕的傻丫头终于微笑着从樱桃小口挤出了一句话:“下面请听,由我院文艺部乐队为大家表演的歌曲——《方向》!”
那位报幕的傻丫头在还没有调试好音量的时候,就开始在舞台边上催促:“好了没有?”
她总以为乐队可以像开场舞似的穿着裙子上台就跳。
“得了,您甭跟我废话了,我这线都没有插好呢。”我冲报幕的傻丫头双手合十。
这次的掌声不再那么礼貌了,里面夹杂着中国特有的充满钦佩的骂声。
看得出,主唱对于樱桃小口挤出来的声音并不是很满意。他并不在乎被烟熏的黄牙会不会露出来,他就是这样,这样嘹亮地喊出来——“方向!”
一阵风暴般的掌声,夹杂着骂声,在忧伤的吉他之后,我踩下了失真,与低沉的贝斯和铿锵有力的架子鼓齐声迸发的时候,台下疯掉了,整个礼堂的房顶几乎要掀了起来。
寻找了很久,还是依然没有方向
繁华的世界,一次次失望吧
哪里有荒无人烟的地方
独自一个人享受晚风的凄凉
我多想拥有一双自由的翅膀
能够在蓝色的天空上自由的飞翔
我多想找回曾经迷失的方向
再回到属于我的那片天堂
可是我现在已经没有了力量
可是我现在不能飞翔
可是我现在只剩下了幻想
可是我现在不能飞翔
大家的灵魂好像生起来,在礼堂的上方成了一体,剩下的躯壳还用顾忌什么?
口哨流星般地飞向我们。
主唱用并不优美的声线,不知道要把他们带到哪里去,也许他们以后同样会找不到方向,也许他们现在就已经找不到了,因为他们都在尖叫着。
“我爱你,英雄!”我爱你!”
一个人发疯似的对我们喊着。
随着音乐最后密集的鼓点,我们一起跳跃了起来,台下的掌声和骂声还在继续,我们就下台了。
值得肯定的是,这一届的新生会将会比我们更加疯狂。
我们坐在礼堂后台的椅子上正在总结演出的时候,依洁就已经跳完舞回宿舍了。一位大一的女生走了过来,冲着我们说:“你们唱的这是谁的歌啊?真好听,在哪能买到CD啊?”
“我写的歌啊。”我自豪的说。
“真的吗?你写的真好!”女生眼睛瞪得大大的无比惊讶地看着我说。
“报幕的那个人怎么也没有说咱们这是原创啊?”主唱这才反应过来。
乐队的其他人走后,我无所事事的坐在观众席后面的座位上看其他其他正在表演的节目。刚才去礼堂找我们的那位大一女生坐在了我的身边。
她笑着冲我打招呼,我也礼貌性的冲她笑了笑。
我客套地跟她聊着天,她刚刚入学,对这个学校一无所知,我简单的介绍着我所认识的这个学校,她不停地向我询问,我都一一告诉她。散场了,我们一起走出礼堂。
“你有女朋友?”她问我。
“算是有吧。”
“到底有还是没有啊?”
“有一个喜欢的女孩,但是我们也没有确定关系。”
“你明天晚上有时间吗?”
“一般在宿舍弹琴。”
“我想约你出来聊聊。明天晚上八点还在这里,怎么样?”
“不知道明天有没有其他的事情,如果没有应该可以吧。”
第二天我从食堂吃晚饭回宿舍的时候,碰到了依洁。为了炫耀我的魅力,我一五一十地说了那位大一女生的事情,只是想表达其实是会有其他女孩喜欢我的,但是我只喜欢依洁。
“那你还不赶紧去。”依洁说。
“我不想去,有你一个人和我聊天就够了。”
“别失去这个机会哦。”
依洁走后,我感到一些失落,心里在想:我都这么有魅力了,依洁怎么还不爱我啊?
我到底还是去见了那个大一女生,我们在校园里散步。我向那位女生讲了很多我和依洁的故事,并且告诉她依洁在我心里的位置。她明白了我的意思,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
9
陈晨这时候已经在离我们学校不远的地方开了一间录音棚,注册了文化传媒公司,我经常去录音棚向陈晨学习和声理论和音乐制作。我把速度稍微快点儿的台式电脑搬到了宿舍,晚上依洁去教室学习的时候,我就会坐在电脑前面完成这陈晨给我布置的音乐作业。
起初我认为自己上大学就是租了宿舍里的一个床位,学费的真实价值就是阅读了很多图书馆里的书。到了大二我推翻之前的想法,因为我热爱上了农业机械这门课程,它让我学习到了发动机的工作原理,并且在实验室里在老师的带领下我们亲自把一台发动机拆了又重新组装上,最有意思的是我们还学习到了拖拉机驾驶。我们班同学在上课的时候曾经每位同学都开着拖拉机围着操场转圈,有的同学还带来的相机,大家会彼此照相,我们整个宿舍的人还一起坐在拖拉机上照了一张。
依洁说我开拖拉机的时候她和她们整个宿舍的同学都在教学楼最高层的多媒体教室居高临下的望着我,她们非常羡慕我们专业的这门拖拉机驾驶课程。其实,我们拎着铁锹去农场的时候,也非常羡慕他们专业扛着摄像机的课程。
我经常带着依洁去录音棚找陈晨玩,陈晨在音乐制作方面在我眼中是大师,他喜欢向我炫耀,他炫耀的原因是因为我喜欢听他炫耀。
有一次我和依洁去的时候,他放了一张我叫不出名的爵士唱片。我们一起喝着咖啡,翻阅着桌子上的杂志。
“咱们去儿童游乐场吧!”陈晨说。
于是我们奔向游乐场。
我们坐上了旋转的木马,这是我们小时侯都爱玩的,童年的时候爸爸妈妈在木马旁边守望着我。但是当我们坐在木马上的时候,成群的孩子们在看着我们笑。
当我们想去玩蹦蹦床的时候,被老板阻止了,并不是怕我们把蹦蹦床蹦坏,而是我们重量太大,怕我们蹦下来脚会碰到地面。
我们一起去玩卡丁车,也许因为陈晨已经考取了驾照,每次我都被陈晨落在了后面。
玩累了我和陈晨就去一旁打台球,他说他打的不好,事实证明他的确打的不好,我打的更不好,我们一杆打了半个小时还没打完。
我们打台球的时候依洁总是躲得很远,问她为什么,她说见我们打台球憋气。
此时的陈晨已经有了一个女朋友,他的女朋友解放军艺术学院毕业,在部队从事文艺工作,他们认识的过程和简单,北京某部队的文艺工作者们在陈晨的录音棚录音,陈晨一眼就看上眉目如画、一笑千金的她,便开始在她面前炫耀着他的幽默,在部队中一向严肃的她从没有遇见过像陈晨这么口角生风、厚颜无耻的人,两人相爱后不久便生活在一起。她平时都在部队,只有周末才回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