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驶在漓江之上,江风清冽,江水明澈,一派好景,无心欣赏。
经过方才的情况,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这是上贼船了,眼前几人,看起来人模狗样,但什么时候背地里阴你一手也是未知。同坐堂会,这几个人手有多黑他们再清楚不过,眼前最重要的是尽快找出镊子王的死因,才能揪出那个叛徒。
吴公子见气氛凝重,他也不好受。在他看来,谁是杀害镊子王的人并不重要,反正到时候一切牛鬼蛇神都会显出原形。
沉默无事,他悄悄凑到冯坤身边。
“什么?你问大家姐的名字?”冯坤有些惊讶,不知道为何这年轻仔会在这种时候问这些无关紧要的。
“就是好奇,我爹也不知道,突然想问问冯老大。”
冯坤低头沉吟之际,花姐也打破沉默,走过来,“我也不晓得咧,只晓得姓杨,莫不是她一个丫头在我们这里十多年还无人晓得她名号?”
冯坤挠挠头,“应该是叫‘玉蝶’吧。”
“应该?”
“她不是有个随身携带的玉蝶佩?我问她是不是叫玉蝶,我一朋友也这样起名,不过他玉佩刻的是忍冬,她说名字就是从玉佩上得的。”
“杨玉蝶。”吴公子沉吟片刻,发出一声嗤笑,“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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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姐紧捏着手上的蝴蝶玉佩,表情痛苦,她蜷缩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额前的发丝已经湿成一缕缕。
金换避开众人眼线,走近大家姐,给她递上之前被拒绝的两粒药片。
还是被拒绝了,大家姐把药片推回,抬头望着金换苦笑,“这怕是没用,拿另外一样来。”
金换眉头皱得解不开,犹豫片刻,才默默从随身的包里掏出那东西,手法娴熟,好像已经有过多次。
二人再回到大部队时,田中抱怨道:“怎么去探个路花了这么久?”
大家姐摇摇头,不理会他,只向众人指指左边的一座山峰。
“可是地图明明指的是这边啊。”春水急切辩道。方才他带领众人来到这片山区,地图上标示的山头却蔓草丛生,沟壑纵横,找不到落脚之处,只好由大家姐先去一探情况。
“山顶就能看清楚,漓水为龙身,我们进来的小河为龙爪,龙爪五指,”她指指周围五座山头,“居中为正。”
春水回头看,发现是有那么几分味道,周围五座山头就是陡峭难行,与漓江边其他山峰无异,山顶圆润,柔和秀气,唯有中间一座,山顶如同被利剑削过,锋利尖锐,剑指中天,英气硬朗。他不懂这些风水玄学,倒也看出一点门道。
“走吧。”大家姐走在前列,金换紧紧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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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山近走山远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明明就在眼前的山头,却需要七拐八弯,恁是怎么走,山还是在面前,不见丝毫变化。
“稍安勿躁。”田中见他带来的手下都不耐,何况拿了这么多装备,愈发疲惫,只好如此安慰,不过他说的是日文。
“老师,这个女人带我们走来这种地方,是故意的吧。”一个日本手下走上前耳语。
田中把他推回,让他不要太过露骨,低声道:“放心,要是她哪里奇怪,我们就……”他拍拍手下腰间一个鼓囊囊的盒子,神色阴鸷,手下会心一笑,点点头走回队伍后方。
田中又追上前边的郝华德,郝华德与他耳语,“你找来的‘专家’,到底行不行?”
“放心,”他拍拍郝华德的肩膀,“我大费周章才找到的人,整个中国不敢说,整个华南,只有她了。”
“哦,她这么厉害?”
“是她师傅厉害,她师傅上看八百年山,下看八百年水,还精通奇门遁甲,您看刚才村里就知道。”
“中国有句话,‘名师出高徒’,希望你不要走眼……”
话音未落,田中突然感到一道锐利视线扫来,左耳边掠过一阵风声,顿时寒毛炸起,不知所措。
“咚”一声沉闷的声响,身后岩石被一把短匕扎进一寸,短匕上还钉着一条没死透的银环蛇。
金换还保持着丟掷的姿势,眼神冷漠。田中看到那条小蛇时,冷汗才“刷”地冒出来,手脚冰凉。
“哎呦,再慢半步,先生您就上西天咯。”春水最先回过神,揶揄地顶顶田中肩膀,打趣道,“您说您,手枪大炮刚才能救你命吗?”
金换沉默不语地走到岩石边,拔出匕首,拎着小蛇的尾巴用力一甩,小蛇在空中划出一个圈,掉到远处的灌木丛里。
他折下几片树叶低头擦拭刀刃,突然眼神一动,好似发现什么,弯下腰用匕首往那包裹岩石的藤蔓上划,把树藤都割开,渐渐露出岩石本体。
“看。”他道。
虽然金换没加称呼,但大家都知道他叫的是谁,因为金换一直以来只和一个人说话。大家姐从队伍前边走过来。
只见金换用匕首隔断树藤,又刮开一层覆在岩石上的青苔,岩石之上的东西展露无遗。岩石上的篆刻虽然已经模糊不清,但好在还能勉强辨认,上面刻着一只蟾蜍,三条腿,口含明珠,鼓气瞪眼,虎视眈眈地看着一众人。
“蟾宫石。”大家姐轻声道。旋即回头张望,嘱咐众人道:“四周看看,有没有金乌石。”
众人不明所以,但还是往四周分散,手里拿着把钩刀,把路上半人高的杂草砍钩倒,到处翻石头。
“这是……”心有疑惑,田中走上前询问。
“阴阳分明,蟾宫为阴,金乌为阳,二者中界,有龙穴焉。”大家姐抬头看着田中,眉眼含笑,“先生,我们已入死人地界,万事小心了。”
“大家姐,这里!”春水在远处山脚喊,手脚并用,把一块大石头上的藤蔓钩断扯开,露出布满青苔的岩石表面。他又用刀刮下一层厚厚的青苔,总算露出石头的庐山面目。石头上刻的是一只大鸟,昂首展翅,引吭啼鸣,爪子下也抓着一颗明珠。
大家姐点点头,让金换从蟾宫石拉一条绳子到金乌石,取其中点,众人站在中点不知所措,因为这里除了茂密的杂草,什么也没有,一块像样石头都没有。
金换在四周转一圈,发现这里土层很浅,这也是此处雨水丰沛却始终长不出高大树木,尽是灌木蔓草的原因。他从工具包里拿出把洛阳铲,二话不说就往下挖,大家姐蹲在他身边,看着铲子带上来的土壤,时不时捏开一块,皱着眉头,闻土观色。
往下挖过大约二尺有余,“当”一声,洛阳铲撞到坚硬的岩石层。二人对视一眼,大家姐走到蟾宫石附近,指指这里,金换拔出铲子,到她指的地方,再挖出一个洞。
众人眼睁睁看着他们二人沉浸在自己世界中,在附近挖了好几处探洞,也不知他们在做什么,因为二人自始至终都没有一句交流。
最后,大家姐又回到那个绳子的中点,让金换在那里打了一个洞,回头对田中说:“是这里没有错的。”
“这……”田中刚想发问,就被大家姐接过话,“入口在地下,看方才的几个探洞就知道,底下有一块大岩石掩盖了入口,大概……”她往四周虚指一圈,“这么大。”
“上面都是些经年的淤泥,不打紧,”她回头望向田中,“先生,您带了炸药吗?”
“炸药?”田中用眼色示意手下,手下会意,从那个大箱子里翻出几包炸药和雷管。
大家姐失笑,摇摇头道:“让金换带你们装好炸药,把下面岩块炸踏,咱们就能进去了,不过……”她看看西边,残阳似血,“天色已晚,咱们就地休息一晚,明日再行动,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