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一片漆黑,冯坤让所有人点燃了手里风灯,往四周照看。
起先他们被身后巨大的青铜壁吓了一跳,青铜壁上是双夔纹,夔龙脚下是云雷纹,纹饰浑厚端正,古奥庄严,或许是久绝外界,青铜还泛着暗金色,更显威严厚重,令人仰止。他们进来的洞口恰好砸在一条龙的脚下,往上灯光有限,目光不能及,再也看不清楚了。
“我的妈,这么大块墙壁,要是铸了去能卖多少钱啊!”张镖师啧啧称奇,眼里闪着光。
吴公子白他一眼,不满道:“您要是觉得这块破铜烂铁够了就赶紧回去,叫你伙计来把它搬走,我们不跟你抢,你也别惦记我们。”
“你……”张镖师被呛声,气得胡子都要竖起。
冯坤只好劝二人冷静,接着带队往里走。青铜壁往前,被一条人工开凿的沟壑拦住去路,沟壑半人高,卵石铺底,冯坤跳下去还踩到一条石化的鱼骨,莫不是这里以前还流着水,养着鱼?古人事死如事生,西汉更是提倡厚葬,要把主人生前生活用具整体搬入地下,不过这么来的他还是闻所未闻。
跳过沟渠,眼前被一座小石山挡住去路,石山边居然还有座腐朽的小凉亭。冯坤失笑,这已经不是墓葬了吧,这是把主人的宅子完完全全搬进来了,眼前的明显是主人生前的小院子。
“你们看!”吴公子喊道,抬手指向高不可攀的洞顶,随即吹灭了手里的风灯,冯坤见状,也吹灭风灯,学着他抬头张望。
——————————————————————————————————————————
“夜明珠,这顶上镶嵌着都是夜明珠。”大家姐手里拿着刚才金换爬上去撬下来的一块石头。石头浑圆,拳头大小,黑暗之下泛着妖魅的幽蓝光线。
春水舔舔干燥的嘴唇,想伸手摸一摸,嘴里道:“妈呀,这,这得多少钱?”
大家姐见他想碰,就顺手把夜明珠放到春水手里,春水没想到她会把这东西给自己,吓了一跳,手里一软,没接住,“啪叽”一声,夜明珠就摔地上,碎了。“哎呦!”春水恼得捶胸顿足,懊悔心疼不已,忙蹲下把那几块碎片收起,塞回口袋。
大家姐瞥他一眼,抬头看闪烁着无数幽蓝光芒的洞顶,如同在漓江中看到的夏夜星辰。自言自语道:“是按星辰方位嵌的,几乎不差,”她又望着远处的琼楼宝殿,“好地方。”
这个洞厅十分巨大,四周黑暗一片,看不到边。借着正中间穹顶之上镶嵌的一颗最大最明亮的“月亮”的“月光”,可以看到“月光”之下是一座恢弘无比的雄伟宫殿。
“……休矣美矣!惠泽远扬。翼佐我皇家兮,宁彼四方。同天地之规量兮,齐日月之晖光。永贵尊而无极兮,等年寿于东王。”大家姐低声念罢一段古赋,嘴角发出一丝轻笑,“王侯将相终成黄土,咱们走吧。”
春水越走近,越觉得喘不过气,他记得以前上私塾时先生教过他念《阿房宫赋》,里边有句,“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他觉得拿来形容面前的地下宫殿分毫不差。
走近宫殿首先要经过一条长长的神道,道旁旁边立着一对翼马,接着是一对卧狮,然后是九对执剑石人。每个石像都有两人高,雕刻精细,神仪凛然,神圣威武。春水自来到这里后嘴巴就没合上过,情不自禁地想伸手摸摸石人的脚,抬头一看那石人怒视着自己,神色狰狞,吓得忙把手缩回。
大家姐走在最前,其实她心里一直都有疑虑,直到脚下踩到一枚箭镞,箭身已经腐烂,箭镞还崭然如新。她弯腰捡起那箭镞,往左右看看,正是两个石人之间,顿时心下了然,展眉一笑。她一直都知道有位前朝高人来过这儿,还留下《踏水》《寻春》两副图指引后人,但她一直都担心这样的大墓会有什么不可预知的阴险机关,不过看到这枚箭镞,说明那位高人早在百年前就把这些机关给解了,为后来人铺好道路。
“再往前就是正殿,苦主应该在那儿。”她刚想回头招呼大家跟上,方一转身,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顶住她的腰眼,冰冷坚硬——那是一个黑洞洞的枪管。
“大家姐!”伙计们惊呼。
“田中先生,您这是过河拆桥吗?”她没回头,眼睛往后斜,冷笑道。
“不能怪我,这叫先下手为强。”田中一手用枪顶着她,一手把她腰间的工具袋扯掉丢远,又摸到几把贴身刀刃,都取出来丢远。
大家姐叹口气,摇摇头道:“可惜,我本来还觉得你我挺合缘的……”
“多说无益。”田中抵着大家姐,命令众人交出身上武器,不要反抗,“特别是你。”他目光狠狠盯着金换。
众人对眼前景象从震惊到愤怒,春水眼睛都瞪红了,但大家姐还在田中手上,他们也不敢乱动,只能老老实实照着做。田中还要他的日本手下逐个搜身确认,再把那一群伙计给绑起来,绑成一圈丢在石像脚下,郝华德还亲自绑了金换。
田中把枪口从腰部移到脑袋,郝华德上前绑了大家姐的手。“接下来的路你还是得陪我们走一趟。”田中说道。
大家姐皱着眉,回头看她的伙计:“你想把他们怎样?”
郝华德耸耸肩,摊手道:“我们不管,生死有命。”
“走吧。”田中一推,大家姐只能踉踉跄跄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