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刺下去,****数尺。但随即,姬飞峰眼看着那蜈蚣的背裂开了,那龟裂的声音十分地刺耳,但显出一种异常的强悍,紧接着从蜈蚣体内竟然跳出了更多的敌人,是邪人,拿着邪刀的邪人。
谁也没有料到,这蜈蚣之中藏着一支邪人的队伍。
姬飞峰一愣,举目侧看,只见一只只爬上城头的蜈蚣背部均裂开了,从里面跳出来许许多多的邪人。
邪人,邪刀。魈人,断刀,还有楼兰勇士们的弯刀。
刀光在城外大火映衬下更外醒目,血在空中飞舞着,尸体却在脚下横躺,由于邪人死后灰飞烟灭,所以这些尸体都属于楼兰勇士的,越来越多,给楼兰兵士造成的视觉恐惧就更加强悍了。
双方人数势均力敌,这场杀戮才刚刚开始。
蛮蛮与魏图腾率领着蛮兵沿着废井进入到楼兰城的地下水道。
水道中还有积水,一尺有余,众人落在水中。
蛮蛮仔细地看了看,可见这的确是楼兰国的一项巨大工程。这水道很高,即使是魏图腾也不用弯腰行走,也许是由于邪人破坏的缘故,那巨大的冲浪将许多地方撞坏,否则从遗迹可以看出,这水道完全是由岩石砌成,许多地方竟然连根针都插不进去。
若不是蛮蛮手中有图,楼兰城地下水道真如谜宫一般,肯定会迷路的。
但万流归宗,无论城下的水道多如曲折,通向城外水脉的只有一个道路,他们慢慢地向着那主道摸索而去。
水道里十分地空荡,所以说起话来有回音,蛮蛮与魏图腾等人放轻了脚步,他们要首先听到敌人是否已经侵入了水道。
正向前走着,突然之间,从前面传来了悉悉的声响。从地图上看,那声音正是来自于主道,拐过一个弯,那边就是正面水脉的入城之道。
蛮蛮立即冲着魏图腾一摆手,示意蛮人们停下来,他仔细地听着。
果然,在水道远处传来脚步之声。
魏图腾低声道:果然来了。
作势就要带着人向最后一个岔口走去。
蛮蛮突然一把抓住他,低声道:你不能动手,
说着,他向前跨了一步,正好跃到了主道之上,后面的魏图腾及蛮人们也跟着跃了过去。
看到眼前的情景,魏图腾立即明白了为什么蛮蛮不让自己动手。
水脉入城的主道十分宽敞,长达百丈,对面则是楼兰东城墙的根基,直伸到一池水中,想必那池水之中有墨羽凡所说的石闸。
但就是这百丈长的主道此时却站满了人,紫衣之人,血红之眼。黑暗之中竟然显出一种阴森恐怖之气。魏图腾放眼望去,只见有无数的光亮在闪烁着,那是刀,断刀。
魏图腾与手下蛮人都举着火把,而对面的人魈却处于黑暗之中,隐隐间不知有多少,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站满百丈的人魈绝不在少数。
人魈居于冥魈府,常年与黑暗做伴,即使有光泽也是那冥魈府中特有的紫色之光,所以他们由城外潜入水道后,根本就用不着火把,这与蛮蛮是一样的。
那些人魈也发现了蛮蛮等人挡住去路,他们本来向前行走的身形都静了下来,用那第三只眼睛看着他们曾经的捕快蛮蛮。
面对如此众多的同族,蛮蛮心里极不好受,他知道,同族已受魔性所控,此时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魏图腾借着火把之光看到眼前这种情象,他虽然心粗但也知道此时蛮蛮心中极不好受,于是轻声说道:楼兰国之役在此一举,你要是不忍下手,我代劳。
蛮蛮回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竟然透着一种邪恶,令魏图腾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继而,那眼神变了,变成了一种忧郁。
蛮蛮摇了摇头道:我求你一件事,把火把全熄了。
魏图腾一愣,蛮蛮接着说:屠戮族人为我不耻,但事到如今,我不得不这么做。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的所作所为。
魏图腾无言,他默默地将手中的火把放低,浸在那半尺来高的积水之中。滋的一声,火把灭了,在他身后的蛮人也一个个的将自己的火把灭掉,这水道之中顿时变得极为黑暗。
黑暗之中,就听见蛮蛮说道:天灭我族。
随即,魏图腾与蛮人们就听见前面传来无数的惨叫,还有兵器相交之声不绝于耳。
这声音持续了半天,突然一下子静止了,再无声响。
黑暗中的一场杀戮,一场无法选择的杀戮,饶是魏图腾英雄善战,死在他大棍下的邪人不计其数,此时听到这种声音也是心中惊悸。
看来杀人与听着别人被杀完全是两回事。
宁静了片刻,魏图腾轻轻地叫道:蛮蛮?
过了一会儿,蛮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活着,他们死了。
魏图腾一颗心终于放下,他命手下用火折子再点燃火把,只见前面的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人魈的尸体,令魏图腾惊讶的是,每一个人魈的致命之伤竟然都一样,额头那第三只眼被刺。
判官冰笔,冰穗成针,入魔眼。
魏图腾与蛮人们小心翼翼地迈着步走过百丈,只见对面的蛮蛮坐在水池边上,兵器靠在肩头,脸色极度苍白,双手握在一起,微微地发抖。这个一直以来都冰到了极点的人此时显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脆弱来。
蛮蛮道:魈冥符,如果我有本事早点破了它就好了。
魏图腾点点头,拍了拍蛮蛮的肩头:我只知道你杀了魔界的人。
蛮蛮挤出笑容来道:你水性好吗?
魏图腾点点头:蛮人哪个水性不好?
蛮蛮道:那就好,按图纸所说,这水池下面大约三丈之处是楼兰城的进水眼,铁栏杆可能已经被他们锯断了,他们也不过是先头人马,也就是说用不了多久,还会有人这里进来的。
魏图腾一听,二话不说,扔下盘龙金棍,卟通一下子,整个人早已跃入了水池之中。
蛮蛮摇了摇头,与其它的蛮人在上面静静地观看着。
魏图腾跳进水中,睁开了眼睛,果然沿着城墙之处,有一道巨大的石闸悬在那里,再向下看,石闸的下面好象一个洞,从那洞里有水泡飘了过来。
他哪里知道,此时在城外已有邪人跳进了水中。
魏图腾在石闸上面找到了那铁链,这铁链粗大无比,又经过了上百年,锈得早已不成样子了,要想挪得半分都势比登天。
魏图腾伸出手来,抓住铁链,脚踏在石闸之上,用力地拽了拽,那铁链纹丝不动。
魏图腾憋得脸都红了,只好向上游去。从水池中露出头来。
蛮蛮问道:如何?
魏图腾摇摇头,伸手将盘龙金棍抄起,一个猛子又扎了下去。
这一次,魏图腾将盘龙金棍插入铁链与石闸之间,双腿在石闸之上踏牢了,双手扳住棍的一头,想用金棍的力量将铁链迸断。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是真难。
魏图腾天生神力,但此时面对这巨大生锈的铁链,他几乎将吃奶的力量都使了出来。
在水道中的蛮蛮与众蛮兵们焦急地向水池中看着,虽然这水混浊一片,根本看不清楚。
铁链绷紧了,那盘龙金棍也渐渐地嵌入到了石闸之中。
魏图腾咬着牙,整个身子都绷成了一个弓形。
铁链磨着石闸慢慢地发出声音来,这声音竟然在水下也传得清清楚楚。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无声的动作却向着魏图腾的后背袭来。
邪刀,破水而行,悄无声息,从魏图腾的后腰之处直刺进去。
原来,魏图腾全神贯注地要将铁索绷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石闸之下那个入口处已有邪人游了进来。
好在魏图腾用力之时,全身肌肉便如硬石一般,又有水的阻力,那一刀并没有贯腹而出,但即使这样,刀也入了三寸之多,血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水道中的蛮蛮一见水池中突然间有血冒出,也来不及细想,一下子就跳进了水中。
魏图腾后腰中刀,疼彻心肺,但此时,他深知如若松手,本来眼看着铁索就要绷断,岂不是前功尽弃,所性咬着牙关忍痛更加使劲了。
但邪人却不容他继续下去,邪刀插在魏图腾的身上,那名邪人再次向前推进,更有其它的邪人挺刀向着魏图腾的后背再次刺了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蛮蛮与蛮兵们跃入水中,下冲之势将这几名邪人砸了下去。
蛮蛮气力比不上魏图腾,但水性差不了多远,手中的判官冰笔点开,顿时刺中两名邪人,那邪人慢慢地向水下沉去,消失,顿时升起了巨大的气泡。
其它蛮兵手持铁矛也与邪人交上了手。
这水中之仗速度虽慢,却也是惊险之极。水眼之处,不时地还有邪人游了进来。
蛮蛮伤了几个邪人后,立即游到魏图腾的身后,那柄邪刀依旧插在魏图腾的后腰之上。只见魏图腾紧咬牙关,冲着蛮蛮摇了摇头。
那意思竟然是让蛮蛮等人游上去。蛮蛮清楚,由于不知魏图腾伤势如何,那柄邪刀是绝对不能拔出的。
看到邪人已经杀尽,他示意那些蛮兵赶快游上去,自己则守卫在魏图腾的身后。
蛮兵们一个个地刚爬上水道,就听见那水池之中轰隆一声。水道也为之震动了起来。
池水和着血色变得极为浑浊,从池中扑涌出不少来。
想来那铁索终于绷断,石闸落下已经封死了水眼。邪人要想从这里潜入楼兰城中肯定还要废些功夫。
但池水趋于平静,竟然没有魏图腾与蛮蛮的影子。
众蛮兵相互对望着,正不知所措之时,突然间,魏图腾的盘龙金棍如金龙出海一样飞了上来,落在水道的地上。
紧接着,蛮兵们看到了魏图腾的那双大手,众人忙伸手拽住。在他的后面,蛮蛮也露出了头来。
魏图腾用尽最后的力量绷断了铁索,整个身体一下子气力就卸了,向着池底沉去。是蛮蛮将他扶起,带着他游上来的。
楼兰城,到处都是一片红色。
火光映红了半边的天空,血污令楼兰的珠宝再也发不出美丽的光。
每一个人都在用自己的生命赌博,每一个人都用自己仅存的信念在拼杀。战场已经布满楼兰国的每一个角落,死尸也是随处可见。
人魈的加入令楼兰兵士们难以承受,局势越来越差。
姬飞峰已然是身上有了几处伤痕,察罕也好不了哪去。
落日手中的干将之剑似乎已经重回到那惊艳的熔炉之中,映着火光,和着血色将敌人一个个地杀退着。
突然之间,落日看到了一个人,一个纤细的身影,手中的弯刀正在抵抗着一名邪人的进攻。
邪刀与弯刀相碰,那个人被震出去多远,显然是力量极小。
就在那个人无意间的回眸之中,落日捕捉到了惊艳的美。
龙王妃,这个从来没有拿起过兵器的龙女,此时也如她的妹妹一样在战场上拼命。
龙王妃的弯刀似乎只有护身之用,好在她身体灵巧,一次次在敌人的刀下躲过。
落日不容细想,干将剑闪动之时,敌人已死,他的身形已来到了龙王妃的面前:你在干什么?
龙王妃娇喘着:保卫楼兰国。
落日急道:这里不用你,回王宫去。
龙王妃咬了咬牙,举起手中的弯刀向着旁边的一个人魈劈去。这一下,她得手了,但血已污玷了她的衣服。
虽然是一套铠甲,但穿在她的身上,显然少了些杀气,多的是妩媚。
落日可不管那么多,一把抓住龙王妃的臂弯,叫过身边的一名将领:护着他回王宫。
那名将官答应着,一把抓过龙王妃拽着他便走。落日则又飞身扑入了战团。
这名将官拽着龙王妃却没有走得了几步,突然间,有断刀刺到,他想躲已然不及,鲜血在龙王妃的面前喷涌而出,身体慢慢地倒了下去。
龙王妃看着这名将官的死,一时愣住了,她根本就没有看到那断刀继续向着她头顶劈了过来。
断刀,断魂,但此时断的却是这名人魈的魂。
救下龙王妃的是察罕,不容龙王妃有任何迟疑,察罕抓起龙王妃的手向着宫门的方向跑去。
穿过无数的战场,避过无眼的刀剑,察罕将龙王妃拽进了楼兰宫内。
楼兰宫有众多的楼兰死士在镇守,一时间倒没有什么危险。
进了宫门,察罕几乎将龙王妃甩在了地上,随手将宫门关紧。
宫内没有一个人,只能听见外面的喊杀之声。
察罕回过头来,双眼似乎冒火般地盯着龙王妃。此时龙王妃仿佛才缓过劲来,对察罕道:楼兰国成了这样,我没有理由一个人在这里。
察罕的眼睛极为空洞,他似乎忍着什么说道:你不能死。
龙王妃苦笑道:楼兰将破,我又怎么能活下去呢?
察罕摇了摇头,突然间一口血喷了出来,身子也随之倒下。
龙王妃惊呆了,她忙跑到察罕的身旁,只见察罕的肋下鲜血直涌:察罕将军,察罕将军……
察罕点了点头,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伤口,举到眼前看了一眼,摇摇头道:看来我真要不行了……
龙王妃急道:我去找御医。
说着,就要站起身来,却被察罕一把抓住,察罕的手如铁钳一般,令龙王妃根本就动弹不得。
察罕一字一句地说:楼兰必破,来不及了,我有话对你说,是老国主的遗命。还记得那个盛着孟姜女尸骨的箱子吗,夹层中有一封信……
龙王妃一听,大吃一惊,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老国主竟然还有话留给自己,但为什么察罕一直没有说,直到现在将死之时才要讲述呢?
楼兰城内激战正酣,蛮蛮与魏图腾从废井之中出来了。
魏图腾真是一个铁人,受伤虽重,但也只是手下人略给他包扎了一下子,便象没事人一样要与蛮蛮一同战斗。
此时此刻,蛮蛮知道情形危急,自然不能再说些什么,于是一行人便走出水道,加入了城内混乱的战团之中。
魏图腾与蛮蛮所带蛮兵虽然不多,但个个勇猛善战,无疑地成为一大强缓。
只是蛮蛮面对同族的人魈们,手中的判官冰笔无法痛下杀手,这却苦了邪人,死在他笔下的人不计其数。
这两个如猛龙般的人一出现,顿时令城内的楼兰兵士们为之一振,众人齐心合力,城内形势一下子好转了许多。
魏图腾气力有些不支,但一根盘龙金棍挥动起来,依旧是虎虎生风,威风不减半分。
蛮蛮杀到城墙之处,看到许许多多的巨蜈蚣伏在那里,心中感叹,没有想到魈皇为阴屠卖命竟然拆了冥魈府的降龙木,看来他也是孤注一掷。此战无论拿得下楼兰国与否,魈皇肯定是彻底陷入魔界。
想到魈皇当初在冥魈府对自己并不薄,想到刚才死在自己手里的人魈们,蛮蛮心中极为难过。
眼看着楼兰城内魔界的人魈与邪人越来越少,楼兰士兵们似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但就在这个时候,城门开始告急。
魈皇本来断楼兰水脉,准备分兵从楼兰城内杀出,谁曾想蛮蛮与魏图腾落下石闸,这水道之路一时便被封死了。炸开石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需费些时日,与其这样,不如集中兵力再行攻城。
这一次,没有了巨蜈蚣般的云梯,魈皇的战略也归于平常。但这个平常却依然是厉害万分。
虽然楼兰城四门的浮桥早在第一场大火中已烧毁,但此时他们却又搭起了新的浮桥,这浮桥宽厚坚固,看来也是早有准备的,运来便可。
那邪人们推着攻城所用的车,此车全为石铸而成,样子如诸葛运粮的独轮相仿,但体积却要大上许多。在车之上铸有一根石胳膊,手掌翻起向前,做推门之状。
魈皇正是要用这个推开楼兰城的城门。
推门之车在许多邪人的助推之下驶上了浮桥,由于重量太大,浮桥也发出了吱吱之声。
紧接着,就听见城门轰的一声,虽然并没有被推开,便门后的铁栓早已弯曲了。
楼兰城内撕杀依旧,有许多守城的兵士们只能靠弓箭滚木对付这些推车的邪人。可惜邪人太多,死去一拨推车的,却又上来一拨。
城门在那巨石手的推动下,一次又一次地晃动着,已是岌岌可危。
姬飞峰一看,情况极为不妙,也不再告之落日,对蛮蛮大喊:拆浮桥。
说着,身子早已跃出城头,向着城下飞去。
蛮蛮更是迅捷无比,如鬼魅般飘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