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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青春:沉浮中躁动(1)

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

——汪国真《热爱生命》

(第一节)生意场上的处世经

岁月如流,在奶奶的精心照顾下,许家印逐渐长大了,高大英俊,举手投足间透露着威猛、活力和激情。但由于幼年时缺乏营养,身子有点儿单薄。

1974年,离改革开放还有数年的时间,全国人民还在水深火热的“文革”中挣扎。这年春天的一天,春寒料峭,积雪未融,对许家印来说是很特别的一天。比他大几岁的堂哥许家让,答应带他一起外出做点儿小生意,让许家印尝尝个中滋味。

从这天开始,16岁的许家印懂得了什么叫做生意,最初的商业意识由此萌生。

许家印自小便对未知事物有着浓厚的兴趣,得知可以挣钱,更是兴奋不已。他半夜翻来覆去,神思缱绻,想到高兴处更是咧嘴大笑。许家印的生意是贩卖小商品,他这种行为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是被禁止的。“文革”时如果个人经商会被认为是走资本主义道路,招来众多打击。在农村,实行工分制,农民通过工分挣收入。在富裕的长江流域一带,“十工分”一天约有1元多;北方贫穷的农村,“十工分”一天大约3~5毛钱。一年出勤330天,扣除所分的口粮与农产品,大约可拿到40~60元。

在这样的社会条件下,一些冲动的年轻人会干些冒险的事儿。那时,倒卖贩卖是农村比较通行的赚钱方式。比如把石灰、煤炭、大米、稻草等物资从一个地方运到另一个地方,赚取其中的差价。这种赚钱方式不需要成本,但需要体力,拉一趟仅能赚一块多钱。不过那时的钱比较值钱,猪肉一斤才3毛钱。

想到此,许家印一宿难眠,爬起来走出屋子,见一轮圆月高高挂起,颇有几分清淡、宁静。如此,一宿渐过。

次日,许家印在堂哥的带领下,推着装满苹果的板车,沿着村路向外地走去。由于北风强劲,路上行人较少,显得冷清,哥俩走了一会儿,风愈发强劲,仿佛要将板车吹翻。许家印到底是第一次出远门,难免有些不适,被风刮得脸颊生疼,不一会儿便有些熬不住了。许家让笑道:“家印啊,还行么?”

许家印有些难为情道:“行倒行,就是这风刮得脸生疼,要不这样,咱们找个地方歇会儿如何?”许家让见四处飞沙走石,天色昏暗,浑如暴雨即将来临,于是同意了。

不一会儿,雷声响起,起初是一个方向,接着布满整个宇宙,雷电撕裂着苍穹。哥俩急忙找了个屋檐将板车拖过去,果然不一会儿,暴雨来了。

望着不期而至的暴雨,兄弟二人都有些迷茫,不知何时雨才会停。这时许家印饿了,望着一板车的苹果与外面的大雨,许家让说:“吃点儿苹果吧,这雨一时停不了。”于是两人立刻吃起来。这些苹果都是自家种的,天然、纯正、香脆可口。兄弟二人有一个没一个地吃着,直到暴雨停了,肚子也撑了。

说来也怪,片刻前还刮着大风,这会儿又放晴了。兄弟二人推着板车继续上路,几个钟头后终于到了目的地。

二人敞开架势开始卖苹果。这地方做苹果生意的人不多,兄弟俩这次算是找对了门路,没半天一板车苹果就卖完了。哥俩一算,竟赚了十几块。这回许家印开心了,赚到了钱,自然对做生意就生出兴趣。许家让也很开心,每次赚一点儿,用不了多久,也能攒点儿,到时把生意做大,日子就好过了。兄弟俩想法不同,但出发点是一样的,都想摆脱贫困的生活。

路过集市,许家印买了一斤肉、几两酒,又买了点儿补品。这补品,可是给奶奶的,酒自然是给父亲的,烧肉也需要一点儿。走过山路,踏过泥泞的村路,终于看见自家门口那几株榆树,奶奶在那儿翘首以望。许家印高兴地跑过去把钱给奶奶,奶奶笑得合不拢嘴,心想这孩子,小时候算命先生给算的“富贵命”看来是真有希望了。

当下,父亲也从地里回来了。一家人就着肉、野菜和许家印买的酒,混着窝头,围着桌子有说有笑,这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饭毕,已是掌灯时分,堂哥许家让和许父告别,踏着月色往家里走。

许家印帮奶奶做完家务,又悄悄躲进屋子,心里那股兴奋劲儿就别提了。尝到了甜头的许家印,心中逐渐冒出一个想法。等到有空的时候,再做一笔生意。

过了段时间,三人吃过晚饭已是黄昏时分,许家印对奶奶说:“您看,我这么大了,应该做点儿小生意挣点儿钱。我想去卖石灰,没准能赚个几十块。您看如何?”奶奶一听这事儿,心里有些担心,说道:“家印啊,不是奶奶不让你去,只是你一个人,奶奶放心不下啊。而且,这种事儿不能经常做,一次两次没事儿,次数多了会被‘红卫兵’批斗的。”

许家印有些动摇,可钱的诱惑还是占了上风,就哄奶奶说:“这样吧,等哪天父亲有空,我和他一块去,您看如何?”奶奶心想有他父亲在,自然能安全一些,于是就同意了。

没过几天,这念头又在心中发芽,许家印越想心越痒,终于决定独自去外地卖石灰。当然,这是不会告诉奶奶的。有了这想法,自然就得有准备,先四处打探石灰的来源,又打听哪儿有板车。此时的许家印已长成一位少年,邻里见他打听板车,以为许父有事儿要借用,就热情地借给了他。许家印将板车藏在玉米秆下,奶奶和父亲都没有发觉。没几天他就批好石灰,放在板车上,准备好水和食物,准备出发。奶奶在身后久久注视着他的背影。

从许家印的故乡到外地仅有一条路,颠簸,偶尔还有山坡。许家印缓缓将板车推到一个山坡上,见天色尚早,就坐下吃了点儿干粮,喝了点儿水,体力才有点儿恢复。吃完后,他用力拽住板车下坡,以防速度太快而拉不住。可石灰太沉,下坡路又坑坑洼洼,手劲儿一失,板车的力量猛然加大,脱手而去。板车重重地撞在大石头上,整车石灰随之翻洒在地。许家印脑袋轰地一响,望着满地石灰,他坐在路边既无助又心酸。最后,他黯然地推着板车回家,哭了好几天,奶奶也难过不已。

这是1974年,许家印人生中第一单自己经营的生意,以失败告终。

与他交往颇多的老同学高正富透露,许家印上大学后,由于家庭依然困难,还曾跟几个同学合伙,运一车家乡的苹果到武汉卖,由于缺乏经验,还没运到武汉,苹果就腐坏了。高正富说:“做生意的钱都是借的,全赔了!”

没有谁天生就是商人,都是在失败中成长起来的。那时的许家印虽然做生意没成功,可从中获得的经验却不少。所以说,穷则思变,穷不见得就是坏事儿。

(第二节)司机,掏粪工和保安

那年月,村里如果有谁去过一趟县城,都是件自豪的事情。由于交通不便,去县城一般靠的是两条腿,有时碰见赶马车的人,也能顺便捎带一程。18岁之前的许家印只去过一次县城。

那时没有汽车、自行车,甚至连能捎带一程的马车也没碰到。许家印和几个同学撒开脚丫子一路狂奔,路上渴了就喝水,饿了就啃窝头。赶到县城的时候,天色已暗,华灯初上。望着县城,许家印感觉那么神奇,几个人兴冲冲地转了一圈,看到贴有许多“大字报”的街道,还看到戴着“红袖章”高呼“革命”口号的人群,以及飘满红色旗帜的机关单位。

逛累了,一群孩子来到县城的郊外,郊外是秋天的玉米地,散发着泥土的气息。几个小伙伴准备在玉米地里将就一夜。

凉风习习,月色迤逦,几人有说有笑,别有一番滋味。十几年来终于亲眼目睹县城的风姿,大家心旷神怡。许家印望着远处的县城叹道:“还是大地方好啊,咱们总待在乡村,都成井底之蛙了。”

一个同学道:“是啊,将来有机会还是去大城市吧,想要搏浪弄潮还是得去大城市。”

许家印笑道:“这倒是实话,咱们看将来谁先出名。”

次日,几人在县城闲逛了半天才恋恋不舍地往家走,又是撒开脚丫子一路狂奔。

许家印初中毕业后顺利考上高中,在当时能上高中的就算知识分子了,颇得村里人羡慕。“文革”时期,学校上课不规范,上半年课,做半年工。急于“逃离”农村的许家印,开始学习开拖拉机,他的想法是,驾驶是一门技术,有了技术就有改变命运的可能。后来的事实证明,驾驶技术确实影响了他的一生。就像现在的大学生学英语、计算机一样,认为可以改变自己的人生,那时的许家印就是这么想的,看来很有前瞻性。所以欲成大事者得具有不凡的见识。

为了学开拖拉机,许家印做足了准备。那时村长有一定的权威,可以决定谁能开拖拉机。为了得到这个岗位,他还请村长书记喝酒。

喝了许家印的酒,村长自然就给他留了这么个岗位,让他跟着村里最有威望的老师傅学驾驶。老师傅向他传授了不少知识,许家印用心、刻苦地学习,直到现在他还能记得拖拉机“吸压爆排”的工作原理。

凭着聪明与勤奋,没多久许家印便掌握了开拖拉机的技术,老师傅对他另眼相看,直夸他悟性高。许家印谦虚地笑道:“都是您教导有方,我才学得这么快。”他从不夸自己聪明,因为他深知民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说法。有的师傅并不会将自己的看家本领教给徒弟,怕徒弟成名抢了自己的饭碗。自己把功劳归于师傅,师傅自然高兴,见自己悟性高,人又谦虚,便会很乐意将真本领教给自己。

许家印与师傅相处得很好。一次学车晚了,师傅留他在自家过夜,还亲自煮了两个鸡蛋给他。这让许家印很感动。

一个月后,许家印终于学会了开拖拉机,就在村里当了司机。几个月后,他渐渐摸熟了门道,打算去城里闯闯。

许家印的一个邻居,其舅在公安局工作,这人当时是他心目中的偶像:“在公安局工作,那该是多大的官啊!”许家印大胆地给他写了封信,大意是,晚辈我得知您在城里做大官,想请您帮帮忙,在城里帮我找一份开拖拉机的工作,希望您看在邻居的份儿上帮帮我。

信写得真挚感人,又有几分文笔,能显示出一个人的文化水平。可信寄出去后石沉大海,久久没有回应。过了很久许家印才意识到,凭一封信就想找到工作是十分幼稚的。“那时太单纯了。一个农村孩子随便给人写封信,怎么就可能找到城里的工作?”多年后他如此感慨。

这样,刚学会开拖拉机的许家印还是没能得到去城里工作的机会,无奈之下,又在农村干了两年农活。这两年,他什么活儿都干过,下地锄田,开拖拉机,甚至在生产队里掏大粪。由于文化程度高,他被重用,协助生产队队长工作。别人都不愿意掏大粪,他就做表率,用桶挑到地里做肥料。掏大粪这活儿既脏又臭,大粪沾到身上,好几天也洗不去味,人见了都避而远之。

许家印掏大粪,一半出于无奈一半是为了发展,当时青年要获得发展机会,必须要村里或乡里的领导推荐,所以取悦于这些人就很重要。所谓大丈夫不拘小节,即是如此。

不过,有高中学历的许家印掏大粪在村里绝对是一道风景。他的行为不但令很多人惊讶,还会引来群众围观,看见这年轻人在粪池里拿着粪勺一下一下捣着大粪,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可许家印干得热火朝天,汗顺着脸颊往下留,还冲大伙直乐呵。有人摇摇头说:“这孩子真是读书读呆了。”

不过,在许家印的带头下,村里人对掏大粪这事的态度比原来积极多了,纷纷开始把大粪挑到地里去给农作物做肥料。

正是掏大粪的经历,使许家印日后无论做什么都觉得很轻松,因为最脏最累的活都干过了。

除了掏大粪,许家印还当过村里的保安,那时叫“大队治保员”,相当于民兵。许家印之所以能当民兵是因为个子高、身板直,村里相中了他。大队保安相对于掏大粪,自然轻松很多。

安逸的生活毕竟不是他的理想,作为一个热血方刚的年轻人,许家印一直在等候时机,可当时的政治环境正是纷乱的“文革”时代,天天搞运动,日日抓批斗。这不免让他感到迷茫。

直到1977年,上天才给了许家印把握自己命运的机会。

1977年9月,中国教育部在北京召开全国高等学校招生工作会议,决定恢复已经停止了十年的全国高等院校招生考试,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恢复高考”。国家以统一考试、择优录取的方式选拔人才上大学。恢复高考的招生对象是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复员军人、干部和应届高中毕业生。至此,中国重新迎来了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春天,并改变了几代人的命运。

许家印得知这个消息后非常兴奋,决定报考大学,靠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从此,他闭门读书,夜以继日地学习,希望能借此一飞冲天,走进那令人羡慕的大学之门。

(第三节)给命运一个“抓手”

1977年的高考不是在夏天,而是在冬天举行的。有570多万人报名参加了考试,走进了曾被关闭了十余年的高考考场。按当时的办学条件,只录取了273万人,但它却激励了成千上万的人重新拿起书本,加入到求学大军中去。

在这成千上万年龄不一的高考大军中,就有许家印挺拔的身影。高考那天北风呼啸,许家印奋笔疾书,书写着自己的梦想。但由于事发突然,而且这一年准备得不充分,匆匆忙忙上考场,结果名落孙山。

在那个国家还分配工作的年代,高考决定着一个人的命运。过了这一关前途光明,落榜则前途一片黑暗。落榜后的许家印茶饭不思,细想自身状况,实在心有不甘。那么他将何去何从?是放弃高考还是继续奋战?他的命运究竟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有志之士不会为一时阻挠而放弃志向,许家印就是这样。

痛定思痛,他狠下决心,准备第二年继续奋战。经历过高考的人,都知道这一关的艰难与辛酸。

1978年,610万人报名参加高考,录取了402万人,可谓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十五名考生中只录取一人。

这一年,许家印准备花五个月的时间复习。当他来到学校,发现回校复习的学生太多了,以至于都没有住的地方。许家印不得不在学校附近的拖拉机站找了间破房子,拿着一床补丁被子住了进去。北方的春天依然寒冷,北风从破碎的窗子灌进去,即使是在这种艰难的冻得人瑟瑟发抖的情形下,他也硬是挺了过去。经历过磨难的男人,自然会有坚强的毅力。

复习的日子,吃得就更不如人意了。在那个缺粮的年代,许家印每周都会背一筐地瓜或玉米、一瓶盐,再滴上几滴小麻油,就是全部的伙食。葱花算是美味的佐料。许家印的复读生活很容易让人想起《平凡的世界》里描述的场景:

1975年二、三月间……在半山腰县立高中的大院坝里,此刻自有一番热闹景象。午饭铃声刚刚响过,从一排排高低错落的石窑洞里,跑出来一群男男女女。他们把碗筷敲得震天响,拖泥带水、叫叫嚷嚷地跑过院坝,向南面总务处那一排窑洞的墙根下蜂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