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伟摇摇头,惋惜地说道:“都过时了,你应该听听Nirvana,那才他妈的叫真正的摇滚。”
“真的?你可别骗我啊!”
“你真该听听Kurt Cobain的声音,苍凉、悲伤,象炼狱中的一件黑披风,没得治了。那种黑色和绝望,绝对震撼,绝对让你发蒙个老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么说,你们乐队跟他是一个风格罗!就是玩那种掏心窝说话,发泄排泄不分,全世界数我最倒霉最晦气最壮志未酬最目无余子最饱受摧残最仇深似海最愤世嫉俗的音乐?”
“这么说差远了,你没听过……”
“听了也没用,我根本听不懂,不过,Kurt Cobain这哥们二十七岁就开枪把自己给废了,倒是让我傻了老半天,活着多好啊!没事死个什么劲啊。所以,我学习物理,读点相对论什么的,瞧人家老头爱因斯坦,都活到八十多岁,羡慕吧!”
杨伟暗暗捏了捏拳头,说道:“摇滚是严肃的艺术,你丫的根本不懂。”
“好啊!我等着听你们真正的摇滚,赶快上台啦,你哥们在向你招手呢!”
杨伟脸色铁青,再长的头发也遮掩不住,他生硬地向血风筝点点头,道:“你坐着,我上去了,要喝什么自己点,别客气。”
这孩子真懂礼貌,我都在犹豫要不要把他写得这么懂礼貌,因为他在这篇小说里面是作为我的情敌而出现的,换句话说,他应该是个反面角色。我不能激起读者朋友对他的怜悯心,这样会使你们会对我荡清敌寇、统一中原的丰功伟绩作出负面评价。
芝麻糊乐队开始作秀了,第一首歌时,杨伟站在麦克风前,一动不动,嘴巴里象和尚念经似的迸出一个个我听不懂的汉字。那姿势,还真挺能唬人的,果然有尖叫、有口哨。再多的尖叫、口哨声都不要紧,我无所谓,只要坐我边上的这位血风筝小姐别尖叫就成。
歌曲间隙,血风筝对我说:“风扇,你刚才真的不象话,两个人讲话就象仇人似的。我听着别扭得不得了,我来这是想大家都开开心心。”
我也觉得自己刚才比较过份。我应该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冷血杀手,居然也会变得如此冲动。“对不起,我错了,我改还不成吗?只要你答应我听歌时不尖叫。”
____“鼓掌总行吧!”
____“鼓掌可以。”
──对白很弱智,恋爱中的人似乎都很弱智。
赫拉克利特说,万事无绝对。没有绝对完美的人,也没有绝对一无可取的人。所以芝麻糊乐队虽然很滥,但也有一星半点的闪光。譬如,他们演唱中间有一首歌就非常有意思、歌词来自在浙大故老相传的一首歪诗,歌词按李清照的”如梦令”词牌重新填过。主唱杨伟处理得挺好,在乱成一团的乐器伴奏下,浅吟低唱,声音听得模糊而真切,据我看,甚有几分落魄诗人的懒散神韵,歌云:
昨夜饮酒过度,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走,误入后山深处,呕吐呕吐,惊起男女无数,提裤提裤。
相比之下,他们的另一首歌,就显得粗俗而野蛮。这首歌的名字叫”洋人妹妹,我爱你”。
歌云:
软绵绵的你,象一滩烂泥亲爱的别太性急,我正在慢慢地向你爬去白花花的你,象一坨棉絮亲爱的别太性急,马上你就要痛快地死去我有温暖的大床,多年空旷远方的姑娘啊,请你过来躺一躺脱掉衣服关上窗一睡睡到大天亮洋人妹妹,我爱你。
我要咬你、我要舔你、我要啃你、我要吮你(直喘粗气)洋人妹妹,我爱你我要咬你、我要舔你、我要啃你、我要吮你ahhhhhhhhhhhhhhhhhhhh日子日子日子日子日子日子日子日子日死坚持坚持坚持坚持坚持坚持坚持坚持奸尸( 再无明天的嚎叫,伪装性高潮)于是乎全场一片哗然。大伙全都笑得前仰后伏,如逐臭之蝇,似有无限共鸣。哎,校园文化。校园文化,性压抑的产物。满是莫须有的痛苦和愤怒。
15、杨伟
"唱得真好!杨伟,什么时候在邵体馆开个人演唱会?"当乐队中场休息,杨伟又过来跟我们套瓷的时候(补充:主要是跟血风筝套瓷,杨伟不是弗雷迪-默丘里,我也不是奥斯卡-王尔德),血风筝这么笑咪咪地跟他说。
"等有机会吧,还不知道学校给不给批准呢!"杨伟说。
"前途是光明的,我对你有信心,你刚才在台上唱"洋人妹妹,我爱你"那首歌时,那股劲头,还有真有几分神似那个谁谁……""Nirvara!"杨伟象个癞皮狗或者说象个太监那样猴急地给血风筝提示道,他乐得暗中放了四十个很臭的哑屁,还自以为没有人知道,靠!这个杨伟患者。
"对,Nirvara,你刚才还真像Nirvara,就是头发颜色差了点,不过灯光一打,别人也分不清是金色还是黑色。""你不是在骗我吧?"杨伟又乐掉了两颗门牙,(呕,对不起,我这儿出现了笔误,我忘了杨伟这厮是没有门牙的。)____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对待敌人要象秋风扫落叶般无情。所以我这么糟蹋杨伟也是有理论依据的。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毛主席还说了:相信我,没错的。
"那能啊!不过我对音乐是外行,比喻得不恰当你可千万不介意。""哈,你比喻得很到位,血风筝就是血风筝啊,对音乐这么有悟性,有时间的话,我们一起研究研究!"说着说着,杨伟就把他和血风筝之间的脸部直线距离从一点三米拉近到零点五米,四分之一炷香之后……四分之一炷香之后,这个女人的男朋友-----也就是我,将会把这个距离从零点五米拉回到一点三米。
"好啊!小时候我爸妈老逼我练琴,希望把我培养成一个钢琴家。那时候,一放学,就被爸妈逼着弹钢琴,一弹就是好几个钟头,从小学到初三,几乎天天都这样,后来,总算混了个八级证书,再后来,还是教我钢琴的那个教师,准确地讲,是我的最后一个钢琴教师-------也是第八个钢琴教师把我救离了苦海,他对我父母说:"这孩子,心太野,不适合弹钢琴,再勉强下去,可能还要耽误她其它方面的发展。"我父母这才饶我一命。从那时候到现在,我就很少接触音乐了。一看见钢琴,就有一种恐惧感从心中直涌上来。”
我不知道钢琴八级有多牛,我想就算不比英语八级更牛B,至少也应该是双胞胎小母牛++++一样牛B吧!
快看杨伟!大家快来看杨伟啊!围他个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水泼不进,把眼睛象探照灯那样往他脸上打吧!嚓嚓嚓嚓!!看他个大小便失禁、心慌失眠、老喜欢吃酸的还直想吐!杨伟怎么了?杨伟好看啊!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瞪得圆圆的,鼻涕流得长长的,杨伟被血风筝给整蒙了,正所谓山外有山,牛外有牛,又所谓不怕不识牛,就怕牛比牛,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原来你是真人不露相,那就不能再跟你研究了,应该说向你学习才对,这摇滚啊,既需要我这男性粗旷洒脱的一面,也少不了你那女性缠绵细腻的一面啊,比方说很多乐队,象卡百利啊、洞穴啊、塑料洋子啊等等都是阴阳结合、水乳交融、春暖花开、人见人爱的。血风筝啊血风筝,同学这么多年,你还把你这绝活瞒着咱们,太不地道了吧!"杨伟神志不清地说:“你要是早说,我这键盘手也不用找王五六那个混蛋了,他水平不行,瞎弹一气,老拉我们芝麻糊乐队的后腿,身为队长,我老早就想他开掉了事,但是天下虽大,好键盘能有几人?高手难求啊,所以也就一直将就着用他。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加入咱们乐队?”
____"可是我只会点钢琴,键盘就一窍不通了。""哦,那是你谦虚,有你那么扎实的钢琴基础,学起键盘来还不是轻松加愉快,想想看,练拳击的,个顶个的会打架。"____"还是算了吧,我不喜欢太吵的音乐。"血风筝拒绝道。
"改,我们改。你的加入,肯定会让我们乐队的风格发生很大的改变,这是一个契机,是我们实现自我突破的大好机会啊。"如果血风筝生就一副浙大女生标准像,杨伟才懒得来理她!杨伟又不是杨白劳,再说,就连杨白劳恐怕也不会如此饥不择食的。
____"真的不行,我还要复习英语,准备考TOFEL呢!时间上不允许,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艺术家,愿意为音乐献身,不惜一切。可惜我做不到,我不是那块料。""啊,太遗憾了。"杨伟摊开双手,耸耸肩膀,貌似潇洒。"要不,你再考虑考虑。"____"嗯,我考虑考虑。"血风筝说,女性心理学百科全书第三章第九节第二十三款第八十四条写的清清楚楚,当一个女人说"考虑考虑"的时候,意思就是说"基本不考虑。"题外话:男人被女人拒绝的唯一理由,就是他长得太丑了,其他的理由只是女人的借口而已,你千万别因为我爸开了家整容医院,就误会我,以为我在恐吓你顺便给他老人家拉拉生意。
兄弟姐妹们,港澳同胞以及海外侨胞们,我绝对在跟你说真的,都掏心窝子只差没掏肺了。细心的读者一定会问,同扇同志,你前面不是说过杨伟长得还挺帅的,怎么照样还是血风筝拒绝呢?Good question!你真是一个聪明的读者,不过你也别急,我还有一个附加原因没来得及说。附加原因:如果一个男子长得很帅,但仍然被女人拒绝,那是因为他还没有另外一个人帅。杨伟当然没有我帅,所以他的下场只能是被拒绝。杨伟有我帅吗?没有。差很多。你又会问了,风扇我又没见过你,我凭什么相信你帅?说不定你丑得象头猪呢!唉,读小说是需要认真,但象你这样认真就有点过份了,你这么一较真,我这小说还怎么往写下?夸我两句就那么难?国家又不会对你夸我征收特种消费税。好了,大家跟我一起唱:风扇帅,风扇帅,昨天帅、今天帅、明天可能更加帅……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说的就是ME。
____“要不我加入你们乐队,当键盘手可好?我很厉害的。”我怯怯地问杨伟。
“滚,一边凉快去,没你什么事,别他妈的瞎往里掺和。”杨伟愤怒地对我斥责道。
____“哦,对不起啊。我是不是说错话了?那我去厕所一趟,你们慢慢聊。"我对杨伟和血风筝说。
血风筝觉得把我冷落在一旁,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对我抱歉地一笑,杨伟则好象没有听到我说的话。他正在开动脑筋,怎样进一步勾搭血风筝来着。
我一瘸一拐地向厕所方向走去。经过坐在门边桌子上的芝麻糊乐队其他成员时,他们对我怒目而视,我真想对他们叱咤一声:"呔!住口!你们这势利的狗!"虽然引用鲁迅的名句能显得我颇有学问,但想想他们只是看看我,又没有和我搭讪,因此对他们讲这些话就显得师出无名。只好忍住没说。只好忍住没说。
看得出来,厕所原来是一个储藏室,头顶就是楼梯,空间百分之狭窄,有人在上面走的时候,就可以听见咚咚的脚步声。我虚掩上门,正准备开始工作时,门突然被推开了,我没有在意进来的是谁。虽然上厕所属于个人隐私,但在公共厕所里,大家一起上也并不是不能接受。
如果你是一个热情又好客的人,你还可以对新入厕者说:"来,欢迎欢迎!同尿同尿!"然而,事情并不象我想象的那样:一口气爬进来三个男子,把站在便池前的我围住,鬼魅般地盯住我看,看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进来的是芝麻糊乐队的其他三个成员-----鹰刀、陈发春、王五六。从他们的表情看,他们毫无尿意,那么,他们的目的很明显,三个人一起进来,肯定是意图对我不利,天知道杨伟这小子对他们说了些什么,现在,大概他们就是想凭借人多势众,胳膊多腿多,欺负我一个弱小男子,替杨伟出口怨气。
困境就摆在我的面前,我必须摆脱它。
但是我应该怎么应付这种不利局面才不至于失去你的欢心呢?这取决于你,取决于你是喜欢勇敢一面的我还是怯懦一面的我又或是变态一面的我,所以我将提出三种方案,供你选择。
16、可能性之一
A:怯懦的风扇,一怕拳头,二怕板砖。
鹰刀:"小子,我不管你是谁,总之,离那个姑娘远点。她是我们老大的女人,要是再让我们看到你小子跟她在一起,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说着,他掏出一根火柴,使劲拗成两段。"LOOK,这根火柴就是你的下场。"____我说:“我好怕啊。我吓得想尿尿。”又指了指便池:“可以吗?”
陈发春拍拍我的肩膀,正准备开口说话,我突然惨叫一声,指着他脸上的粉刺和痤疮说:“啊,化骨绵掌!!你,你……,你好狠啊,想杀人灭口?”说着,就软软地瘫在王五六的怀里,头一歪,开始装死。
鹰刀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把我推到墙壁边,说:“小子,少装傻,你这招对付吴孟达还可以,对付我鹰刀就不管用了,看拳!”他举起筷子粗的拳头,准备打我这张英俊的脸。
说实话,我这个特别怕死,也特别怕挨揍,为了不挨打,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做。小时候,为了逃过老师的一场毒打,我当了叛徒,我招供说在黑板上画老师漫画像的是我同桌的小玲,从此以后,小玲再也没有理我,就这样,为了躲过一场毒打,我失去了我的初恋情人。
今天,我也要不择手段地躲开这场毒打,只见我一抬手,大叫一声:“等一等!”
鹰刀收住拳头,说:“干什么?”
____“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惊人的秘密!”
____“问号。”
____“医生说我今天不能挨打,因为人家来那个了。”
____“哪个加问号”
____“就是那个,死鬼!你长这么英俊,应该有点生理卫生的常识才是。”
____“可你是个男人。”
____“要是你不说我不说,别人又怎么知道?”
____“那倒也是。”
王五六和陈发春在后面直嚷嚷:“鹰刀,你吃泻药了?那么多废话,先把他小子揍成镇关西再说。”
____“不要啦,你们真要打我,我会脸红的。”
____“岂止是脸红,简直就是脸肿啊。”鹰刀咬牙切齿地说。
____“脸肿了就不好看了,哦?你说呢?”我含着小指头,向鹰刀猛灌秋波。
____“你本来就不好看。”
____“跟你比,我当然不好看罗,但是跟别人比,人家还算有几分姿色的嘛!”
____“你觉得我很英俊?” 鹰刀一下子来劲了。
____“不光是我,大家都这么觉得,你也太不关心自己了,你难道从来就不照镜子?”
鹰刀有点晕了:“那你说我跟杨伟谁更英俊?”
____“这个嘛……”我假装沉思。
____“快说!”
____“好有一比,杨伟是麻雀,凡鸟一只,而你,借刀不杀人,杀人不见血的鹰刀,就不同了,你是人中凤凰,超凡脱俗的仙鸟啊。”我说。
读者明鉴:我绝对没有昧着良心说话,鹰刀和杨伟,的确就是两个鸟人。
____“嗯,这你一个人知道就行了,我是个谦虚的人,不希望太张扬。”
____“不,试问,我怎么能够克制住我内心深处那不断喷涌而出的渴望赞美你的强烈而凄凉的欲望呢?我要把你的英俊到处宣扬,对大人讲,对小孩讲,对老头讲,对病人讲,对石头讲,对小草讲,对马桶讲,对垃圾箱讲,你别不承认,你长得就是英俊嘛。”
这时,一旁的王五六和陈发春开始口吐白沫,剧烈地呕吐。从他们的嘴巴里升起的一个个气泡,在抽象的灯光下显得五彩缤纷,瑰丽夺目,象一个个破碎的乒乓球。
鹰刀迷迷糊糊地,显然已经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鹰刀说:”你接着尿,我们先走了。”
____“欢迎有空再来。不送。”
鹰刀搀扶着王五六和陈发春离开了厕所,我也迅速解决问题,回到酒吧里面。血风筝奇怪地问我:”风扇,你前列腺是不是有毛病,去了这么长时间?”
我神秘地一笑,说:”宏观上看,所谓天地人,加起来是一块夹肉三明治。”。
17、可能性之二
B:勇敢的风扇,敢下火海,敢上刀山。
鹰刀:“小子,我不管你是谁……”
“行了,你想说什么我很清楚,咱们少兜圈子,一句话,你们想怎么着?”我祭出三分之一招庖丁解牛,彻底地截断鹰刀的话头。
鹰刀没有把话说完,喉咙里涨得难受,一时再发不出声音,只好退到一旁开始吐血。于是陈发春只好硬着头皮,过来拍拍我的肩膀。阴声说:“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揍你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