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应用经验（四） (2)
近人陈伯坛、刘民叔、吴佩衡诸家，均很擅长遣用附子，认为能救脱扶阳，每剂常开至30～90克，最大量超过200克，这与地处西南部环境、体质、气候、习俗有密切关系。煎服法，一般先煮2个小时以上，将所含毒性成分破坏，补火温里的作用并不随之而减弱，仍可发挥回阳的功效。另外，由于长时烧煮，气体蒸发，尚要注入大量的水液，附子被释出的有效成分，就易增多，从而实现物尽其用。（《张志远学术经验辑要》）
祝味菊经验：祝味菊先生善用经方，尤擅用附子。尝曰：附子为将军药，性极猛烈，用得其当，效如桴鼓，用失其当，其害立见。必须仔细辨证而后用之。选择品种非常重要，温补元阳，首推黄附片，乌附及明附均次之。黄附乃四川所产，由盐卤所制，毒性小，效力大，余每用之。沉寒痼冷，可用生附子温中祛寒，历年宿疾，每可药到病除。服用各类附子，必须先以热水煎煮半小时，再纳他药同煎，有不信者，常因煎时较短，服后口唇麻木，慎之慎之。祝老擅用附子与他药配伍，不仅与温药同用，也与寒凉、滋阴、攻下以及虫类药配伍。兹介绍如下：
1．与人参同用 此即有名的扶阳救逆参附汤，先贤用此极多，祝老亦常用之，认为这是伤寒少阴病出现虚脱时的无上妙药。
2．与酸枣仁同用 具有强心之效力。祝老曰：此二药之技能，胜于西药之毛地黄。夫毛地黄之强心，固为西医所推崇，但药效不能持久，何况有些病人对毛地黄有不良反应，而附子、酸枣仁之强心则无此流弊。对伤寒及杂病患者的心脏衰弱，无不在处方中重用此二药。如治一人，年约40岁，患心悸怔忡甚剧，头昏失眠，夜寐梦多，心烦，性情不怡，脉象虚数。处方：黄附片（先煎）18克（折算，下同），酸枣仁、活磁石（先煎）、生龙齿（先煎）各30克，柏子仁、朱茯神、首乌藤、炙甘草各12克，川芎9克，淮小麦20克。又如治一伤寒患者，发热多日不退，神衰脉数。诊为并发心脏衰弱，于麻黄、桂枝等药中，复加附子、酸枣仁、磁石、龙齿以强心安神，终于获效。
3．与熟地黄同用 对于阴阳两亏的疾病，均用此二药，再配合巴戟天、淫羊藿等，颇有效果。有一妇女年50岁，月经不调，血压升高，头昏四肢无力，西医诊为更年期综合征，服药无效，祝老诊为阴阳两亏，肝肾不足，虚火上浮，认为非重剂补阳填阴不可，倘以阴虚火旺，用壮水之主以制阳光之法，恐不易投效。处方：黄附片（先煎）18克，熟地黄、活磁石（先煎）、石决明（先煎）各30克，巴戟天、淫羊藿、仙茅、菟丝子、怀山药、山茱萸、白蒺藜各12克。服药6剂，血压逐渐下降，精神亦振。
另有外科阴疽，亦可用此二药，祝老曰：阴疽之病，皆缘人体正气无力抵抗外来之细菌。治疗之法，必须增加人体之力量，使其由阴转阳，方为顺事。古来神灯照是很好的外治方法，今之操外科者弃而不用，惜哉！故祝老治阴疽，每以阳和汤为主，再加附子。曾治一男，40余岁，大腿肿硬无头，疼痛呼号，不能转动屈伸，诊为阴疽。处方：黄附片（先煎）、炒白术各12克，熟地黄20克，麻黄4.5克，肉桂3克，制乳香、没药各6克，全当归、炒白芍、白芥子、炮姜各9克。服药3剂，痛大定，患处隆起，边缘转软，局部有针刺样疼痛，热度弛张，为化脓之佳象。用刀切开，出稠脓甚多，痛定热退，诸症旋愈。
4．与羚羊角同用 此二味一凉一热，古方资寿解语汤有之，后世用之不多，而祝老则常用之。尝谓：羚羊角治脑，附子强心，体虚而有脑症状者最宜。在四川时，曾治一妇人产后患伤寒甚重，病初起时，他医给以多剂清凉，以致发厥。邀诊，观形察脉，为产后体虚之证，伤寒消耗又多，虽见痉厥，似有余而实不足，一味直折，必戕正气。其夫虽知医，不知体亏亦能致痉厥，甚畏温药，于方中去附留羚，再加清凉之品，方义就大不相同。不数日患者忽欲登躅，不觉突然虚脱，急促往诊，已无救矣。医治伤寒必须顾全元气，不可刻意求效。此案祝老经常言之，语多感慨。后于《伤寒质疑》中复详加记述。又治中风突然痉厥，每用资寿解语汤，附子与羚羊角同用。曾治某姓，女，中风昏厥，肢温，舌强不语，人事不省，四肢略强直，颜面深红，脉象弦芤而数。方用黄附片（先煎）12克，羚羊角尖（先煎）4克，肉桂（后下）2克，酸枣仁20克，川羌活、制天南星、火麻仁各9克，活磁石（先煎）45克，竹沥1汤匙、生姜汁4滴，和入药内。祝老常用此方，每收良效。
5．与石膏同用 祝老用于高热屡效。门生问其故：附子性热，石膏性凉，并用则中和而失其性，既欲附子之热，又何须石膏之凉呢？答曰：二药同用，一以制炎而解热，一以扶阳而固本。附子之温，固可减低石膏之寒凉，然不能消除其制止分泌之功，体质虚弱而炎热不过盛，可重附而轻膏；体质略亏而炎热颇盛，又可重膏而轻附。《千金》之越婢汤，即石膏与附予同用，一以制亢，一以强心，石膏之寒，已是抵消附子之温，然附虽失其热，而不减其强心之作用。总之，气盛而心脏尚强者，用寒多于用热；气衰而心脏虚者，用热多于用寒。
6．与知母同用 祝老曰：温滋亦可以并用，附子与知母配合，具效更彰，不乏先例。扁鹊尝谓气怯而津液不足者，于附、桂等温燥剂中，重加知母，使其无温燥之弊，而有生津之功。伤寒患者中有津液不足者，合用之，确具有此项效力。仲景治风湿相搏，身体尫羸，用桂枝芍药知母汤。夫尫羸者，即津液不足之人，附、桂之辛温以祛寒湿之痹，配以知母、芍药之滋阴以清热养津。祝老常用此方，效果显著。
7．与大黄同用 附子之温配大黄之攻下，治阿米巴痢疾其功甚伟，此乃祝老之独特经验。尝曰：治阿米巴痢疾虽用芍药汤最验，但必须与附子、熟大黄共用，效力方著。常用处方为黄附片（先煎）、当归、芍药、桔梗各12克，制大黄、肉桂、花槟榔、煨木香、陈枳壳各9克，黄连4克。炙甘草6克。祝老又以二药同用治风疹块，尤有特效。常用处方：黄附片（先煎）、黄芪、白芍、海桐皮各12克，生大黄、黄芩、防风、乌梅各9克，黄连3克。
8．与柴胡同用 此法祝老用得最多。寒热往来与疟疾配小柴胡汤、柴胡桂枝汤；肝大胁肋胀满配柴胡、当归、芍药，重则三棱、莪术，可使肝肿逐渐消失。配柴胡、控涎丹治胸膜炎有特效，则为祝老独得之秘。曾治一男，起始发热咳嗽痰多，照常工作，5日后胸胁剧痛，转侧为难，仍然咳嗽多痰，发热不退，西医诊断为浆液性胸膜炎，患者不愿穿刺治疗，转求祝老诊治。予黄附片（先煎）、丹参、橘皮、橘络各12克，柴胡、桂枝、炒白芍、白芥子各9克，麻黄6克，活磁石（先煎）30克，控涎丹（吞）1.5克。服药3剂，自觉胸胁轻松，渐能转侧；再服2剂，各症若失。经摄片证实，胸膜炎已吸收。
9．与瓜蒌、薤白同用 祝老曰：《金匮要略》瓜蒌薤白白酒汤治胸痹甚效，近世所谓风湿性心脏病颇类乎此，并认为若再加附子等振阳之品，其效更彰。曾治一患者，男，年约50余岁，有“风湿性心脏病”，心区疼痛，胸闷太息，处方：黄附片（先煎）、全瓜蒌、丹参、当归、炒白芍各12克，薤白、桃仁、石菖蒲、制香附、青皮、失笑散（包）各9克，活磁石（先煎）30克。服药3剂，病即减轻；再服3剂，其症若失。
10．与全蝎、僵蚕同用 祝老常用此法治抽搐。曾治一妇女，年50左右，每天晨起必抽搐，神志清醒如常人，逾二时而自止，翌立再作，经多医诊治，皆曰病属肝风，用平肝药多剂无效。祝老即用附子与全蝎、僵蚕配伍，再配以桂枝、白芍、龙齿、牡蛎、制南星、石菖蒲而效。以后如有发作或发作迹象，只须服此药2～3剂即可。
附子“独任为难”。祝老善用附子，在于配伍，例如配磁石、龙牡、石斛等，附子“出乱”主要是因为它的“浮性”，祝老用磁石、龙牡等来配伍，正好达到了“制暴为良”的效果。[王云峰．祝味菊运用附子的经验．浙江中医杂志，198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