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方药运用 (2)
晋代王叔和则提出“迟者宜温药”的观点。时至今日,这些治则仍具有临床指导意义。现代中医对本病的研究始于1975年,近年来通过临床观察,本病除阳虚之外还可兼见不同程度之阴虚、气滞、痰湿、瘀血等症状,此虽系阳损及阴、阳虚寒凝、阳虚湿滞、阳虚血瘀所衍生之,但又常成为本病致病因素或诱发因素。在脉象方面,迟脉为病窦综合征的特征脉象,但临床上随病情变化又常可与涩、结、代兼见,伴晕厥者若出现阿斯综合征时,亦可见到败脉。进一步掌握脉象,有助于预后判断。对本病临床分型,目前虽无统一模式,但总以虚证或虚中夹实为多。治则方面,首推温补,现已逐步扩大到养阴、化痰、活血化瘀以至理气等法。本病病位虽在心,但与肾亦密切相关。因此,现在运用温阳法已从单纯温心阳发展到大补元气、温补命门之火及温运脾阳等,给临床方药提供了新的思路。
心脑活血汤组成:生黄芪60~90g,鸡血藤20g,丹参30g,瓜蒌15g,茯苓15g,川芎15~,赤芍12~15g,桃仁15g,红花9g,桑寄生24g,麦冬15~30g,玉竹30g,生蒲黄10g,麝香~0.3g(冲服)。气虚加人参;血虚加当归、何首乌;肾阳虚加淫羊藿;肾阴虚加生地黄。用法:每日1剂,待病情缓解后,可2日1剂;水煎,分2次服,40~45剂为1个疗程。
护心丹组成:主要成分为麝香、人参、三七、蟾酥等。用法:口服,每次2~3粒,温开水吞服。
病例:张某,男,43岁。1973年8月22日就诊。经某医院确诊为“病态窦房结综含征”。用阿托品、异丙基肾上腺素等西药治疗,效果不佳,每星期发作1~2次。表现为头晕,胸闷憋气,心率在40/min以下。患者不同意装置人工起搏器,要求中药治疗。刻诊:阵阵心慌,胸闷憋气,心烦,夜寐多梦,体瘦,舌红,脉沉迟,按之弦细而滑。证属:肝肾阴虚,虚热上扰。治以滋补肝肾,泄其虚热。处方:北沙参30g,麦冬15g,枸杞子15g,淡附片(先煎)、菟丝子各12g,熟地黄18g,桂枝、仙茅、淫羊藿、党参各9g,金樱子10g。服中药时,停用一切西药,6剂之后,自觉症状明显好转,胸闷憋气未发作,心脏无停跳现象,心率/min。连服30余剂。1973年11月10日再诊。
因杂投温补,出现心烦多梦,小便色黄,舌红,苔薄黄腻,脉弦滑。证属阴分不足,虚热上扰,湿热积滞互阻不化,气机失调,升降失和。治以滋肾水以制虚火,补下元少佐泄热。处方:沙参24g,党参、麦冬、天冬、金樱子、淫羊藿、仙茅、柴胡、黄芩、焦山楂、焦麦芽、焦神曲各9g,生地黄12g,白芍15g,芡实、桑寄生各。服药1月余,病情稳定,未发生胸闷、头晕、心脏停跳等现象,心率维持在60/min。随访半月,一切如常。初诊时,辨证没有囿于脉沉迟和心悸胸闷,而着眼于心烦、夜寐多梦、舌红、体瘦征象,抓住肝肾阴虚为本、虚热上扰为标。药用甘寒为主以养心肾之阴,同时根据阴阳互根之理,酌加附子、淫羊藿、仙茅等药以助心肾之阳,以冀阴平阳秘。后来患者在阴分不足的基础上,兼有湿热积滞,故药用柴胡、黄芩、焦山楂、焦麦芽、焦神曲以分化湿热积滞。
陈苏生:柴牡三角治卒中
卒中是以卒然昏仆、不省人事,伴口眼斜、半身不遂、语言不利或不经昏仆而仅以歪、僻不遂为主症的一种疾病,属现代医学之脑血管意外范畴。根据《素问·调经论篇》“血之与气,并走于上,则为大厥,厥则暴死,气复返则生,不返则死”,《素问·生气通天论篇》
“阴气者,大怒则形气绝,而血郁于上,使人薄厥”。等论述,可知数千年前祖国医学即已知本病之病变部位主要在头部。虽然其后历代对本病之病因的立论有内、外之不同,病机有虚(阴虚、气虚)、火(肝火、心火)、风(肝风、外风)、痰(风痰、湿痰)、气(气逆)、血(血瘀)之别,但陈氏认为,总是由脑部血液循环所引起,因而证从改善脑部血液循环这一角度着眼,创立柴牡三角汤,随证加减以治疗本病,取得了理想的效果。
柴牡三角汤组成:柴胡9~12g,生牡蛎30~40g,山羊角15~24g,水牛角15~24g,生鹿角6~。方中:柴胡宣畅气血、推陈出新,生牡蛎潜阳软坚、消痰行水,柴、牡同用,无升阳厥逆之患,有降泄疏导之功,不仅通血道,亦走水道,故举以为君;山羊角代羚羊角,能平肝息风,善解脑血管之痉挛;水牛角代犀角,能清心凉血,治神志昏迷,起醒脑解毒作用;生鹿角能行血消血肿;古人有用一味生鹿角碾末醋调敷乳痈立消者,故以之移治脑部凝血留瘀,起潜移默化之效。5味药合而为方,对脑部气血郁滞、水液潴留,有疏通消散作用。
因脑部血流不循常道,凝瘀潴留,以致卒中引起之后遗症状。然卒中风之因以现代医学分析有溢血(出血)与缺血(脑血栓形成、脑血管痉挛所致供血不足)之不同,临床应区别“闭”、“脱”而用潜阳或用温阳随时加以矫正。
当脑出血尚未完全停止前,除保持安静外,如见颜面潮红,意识模糊,加代赭石15g,生地黄15g,苎麻根15g,重者可酌用犀角1~2g磨汁冲服,口噤者可用鼻饲;脑出血甫停,仍须防其络创复裂,加用女贞子9g,墨旱莲9g,仙鹤草15g(云南白药亦可用);卒中后血压仍偏高,头痛头晕、泛恶拘急者,加生石决明30g,代赭石15g,干地龙9g,牛膝9g;卒中后口眼斜、语言謇涩、半身不遂者,加天麻9g,僵蚕9g,决明子9g,茺蔚子9g,郁金9g,菖蒲9g,钩藤12g(后下),全蝎4.5g;卒中风后痰涎壅滞、时时抽搐、咳嗽不爽者,加陈胆南星6g,天竺黄9g,郁李仁9g,全瓜蒌9g,淡竹沥1支(冲服),大便闭结不下者加用生大黄9g(后下)以得下为度;卒中后余热不退或有感染、汗出不减、口干舌绛者,加土茯苓30g,忍冬藤24g,连翘9g,白薇9g,牡丹皮9g,栀子9g,合欢皮24~30g(古人用一味合欢皮治肺痈,说明合欢皮不仅能和血宁神,亦有抗感染作用);脑部水液潴留未能及时排泄引起各种壅阻现象者;重用柴胡、生牡蛎,加泽泻、泽兰、郁李仁,以冀起疏导脱水作用。至于个体禀赋不同,脑部病灶有别,其相应之症状亦比较复杂。如阴虚者养阴,阳衰者助阳,以及香附、乌药之调气活血,苍术、厚朴之健胃宽肠,夜交藤安神和络,合欢皮和血缓痛,郁金散瘀,菖蒲开窍,又当随所宜而增损,根据辨证、辨病、辨人三大原则来随机调整。
裘沛然:阴虚湿痰内盛,迳用金水六君
慢性支气管炎患者中老年人为数不少,对这类患者,在采用常规方药不效的情况下,裘氏每采用景岳金水六君煎化裁,作为法外之法,常能收到意外疗效。此方原治肺肾虚寒,水泛为痰,或年迈阴虚血气不足,外受风寒咳嗽、呕恶、多痰喘急等症,云其有“神效”。
但陈修园在《景岳新方砭》中,曾对此方中甘柔滋腻的当归、地黄与燥湿化痰的二陈汤配伍作过激烈抨击。裘氏不同意陈修园之说,在长期临床实践中体会到,此方对久咳久喘或老年肺肾虚弱、痰湿内盛者颇为适宜。辨证中痰湿为标,肺肾阴血不足为本,临床注意患者除咳嗽、喘逆、痰多症外,还有面容憔悴、精神疲乏、舌苔花剥或伴有腻苔等症状。具体应用时还应随机加减。如痰湿盛而气机停滞见胸胁不快者,加白芥子、枳壳;大便不实者,加山药、白术;咳嗽不愈者,加细辛、前胡;兼表邪寒热者,加柴胡;肺热者,加黄芩、鱼腥草等。裘氏认为,陈修园所说的“燥湿二气,若冰炭之反”不能成为组方遣药的桎梏,在历代名方中类似的配合不胜枚举。如仲景方竹叶石膏汤及麦门冬汤中,均用麦冬和半夏相伍,一以润燥,一以降逆,各尽所用;《普济方》中以苍术配合熟地黄为丸,“补虚明目,健骨和血”;《济生拔萃方》载黑地黄丸以苍术、熟地黄加炮姜,治男女面无血色,食少嗜卧等。
以上均用一润一燥,相反相成。金水六君煎中用熟地黄滋养阴血治其本,二陈汤化饮除痰治其标,标本兼治,寓意深刻。裘氏说,立方遣药不要囿于名义上的燥湿不同性,问题的实质是在临床上确实存在某些“老慢支”既有阴血亏虚的一面,又有痰湿内盛的一面,“有是症,用是药”,运用此方确有疗效。至于配伍上的理论问题,还是少一点条条框框为好,一切应以实践为依据。
慢性支气管炎久经迁延,经过肺气肿而变成肺源性心脏病,可见气急喘促、心悸、唇甲发绀、颈静脉怒张、足跗肿胀等临床表现。此时病机具有病变由实变虚,或以虚为主,虚实相夹,其中以阳虚水泛为主要特征。此由“慢支”缠绵,外邪、伏饮久恋不去,肺脾肾功能渐趋虚衰。肺虚则津液失布,脾虚则水谷无以化生精微,肾虚水液不得蒸化,反而滋生痰浊饮邪。又因肺气虚弱,气虚不能抵御外邪,外邪恋肺,喘咳反复发作,复可加重肺脾肾精气虚怯。病变由气分波及血分,出现唇甲发绀的瘀血症状。此由肺气虚而气不帅血,心阳虚不能温运血脉,寒邪凝滞,阻遏营血,则血脉郁滞所致。病位由肺累及脾、肾、肝、心、三焦等。
脾肾不足,谷不化精,精反化水,水饮泛滥,凌心射肺;肾虚不能纳气,加剧喘促;心阳不振,神气弛缓,精神消索,心脉痹阻则心悸不宁,发绀时现;“久咳不已,三焦受之”,三焦总司一身之气化,为津液运行的道路,三焦气化失司,则饮邪泛滥成肿胀、腹满;肝为藏血之体,肺心病后期由肝血不能濡养筋脉而出现抽搐。要之,由“慢支”发展至“肺心病”,其基本病机是肺心脾肾阳气虚乏,伴见饮停、血瘀,部分患者可出现风动之证。也有一些患者因寒痰留滞,郁而化热,或风热引动痰饮,痰热相搏,伤及阴分者。基于以上认识,裘氏常用真武汤法变通,药用熟附子、干姜、猪苓、白术、白芍、葶苈子、细辛、麻黄、五味子、黄芪、桃仁、杏仁、大枣等。方由真武汤、葶苈大枣泻肺汤、麻黄附子细辛汤等三方相合而成。真武汤主治“有水气,中外皆虚寒之病”(《医宗金鉴》),为“镇水”良方。方中生姜易干姜,意在配合附子振奋脾肾心阳,并促进气化水饮。
且干姜与细辛、五味子相配寓有深意,《金匮·痰饮咳嗽病脉证治》有治疗痰饮的苓甘五味姜辛汤等四方,其组方核心就是干姜、细辛、五味子三味。陈修园也认为此三味是小青龙汤方的重要组合。《医学三字经·咳嗽》说:“《金匮要略》治痰饮咳嗽不外小青龙汤加减,方中诸味皆可去取,唯细辛、干姜、五味不肯轻去……学者不可不深思其故也。”裘氏认为三味相伍,有蠲饮、敛肺、止咳之功。葶苈大枣,泻肺气壅闭,以消痰饮;麻黄附子细辛汤,外散表寒,内温少阴虚寒。且此三味均属辛药,“辛走气”,有“开腠理,致津液,通气”之功,有助于水液气化。其中麻黄合葶苈子,平喘之功益彰。黄芪用量宜大,可30~60g,大补肺气,令“大气一转,其气乃散”,《本经疏证》亦载其能“浚三焦之根,利营卫之气,故凡营卫间阻滞,无不尽通,所谓源清流自洁也”;桃仁既可活血行瘀,又合杏仁共化痰浊。全方补气温阳,化饮利水,降逆平喘,对肺源性心脏病出现慢性心衰者有一定疗效。若气虚甚加人参;瘀阻明显加丹参、红花;寒痰留滞,郁而化热,加黄芩、生石膏、桑白皮;肾虚纳气不足,加补骨脂、沉香;心阳不振,加桂枝。
焦树德:燮枢汤治慢性肝胆病
慢性肝胆疾病包括迁延性肝炎、慢性肝炎、早期肝硬化、慢性胆囊炎、慢性胆管感染等疾病。中医治疗上述疾病,不可囿于专从肝胆论治,而应从整体观念出发,根据脏腑相关理论进行辨证施治,方能提高疗效。焦氏自拟“燮枢汤”治疗慢性肝胆疾患,多年应用,疗效颇佳。
方药组成:北柴胡9~15g,炒黄芩9~12g,炒川楝子9~12g,制半夏10~12g,草红花9~,蒺藜9~12g,皂角刺3~6g,片姜黄9g,刘寄奴(或茜草)9~10g,焦四仙各10g,炒莱菔子10g,泽泻9~15g。每日1剂,分2次服(白天与睡前各1次)。主治范围:凡较长期间具有胁肋隐痛或两胁均痛、脘闷腹部胀满、食欲缺乏、胁下痞块(肝或脾大),倦怠乏力,小便发黄、大便欠爽或溏软、舌质红或有瘀斑、舌苔白或黄、脉象弦或弦滑或兼数等症状,肝胃失和、肝郁及脾、肝肺气郁、中焦湿阻、肝病累肾、肝热扰心、久病血瘀诸证,均可使用。这些症候包括西医诊断的迁延性肝炎、慢性肝炎、早期肝硬化、慢性胆囊炎、慢性胆管感染等疾病。
对临床症状不太明显,肝稍大而肝功能化验不正常,或有时腹胀或消化稍慢,脉带弦意(尤其是左手)或右脉滑中寓弦,舌质或正常或略红,舌苔或薄白或微黄者,亦可使用。
西医诊断不是肝胆病者,亦可使用,主要按中医辨证加减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