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晚期,敖仓在全国粮运系统中的作用依然十分显著。汉元帝时,翼奉上疏建议靠近敖仓建立新的政治中心:
臣愿陛下徙都于成周,左据成皋,右阻黾池,前乡崧高,后介大河,建荥阳,扶河东,南北千里以为关,而入敖仓;地方百里者八九,足以自娱;东厌诸侯之权,西远羌胡之难,陛下共己亡为,按成周之居,兼盘庚之德,万岁之后,长为高宗。
“足以自娱”之说,“东厌”、“西远”之说,其实都考虑到敖仓及其所在地区的交通形势(《汉书·翼奉传》)。王莽出师镇压关东各地民众起义,曾“遣大将军阳浚守敖仓”(《汉书·王莽传下》),也说明敖仓战略位置之重要。
可以说,终西汉之世,敖仓始终作为规模最大的最重要的国家粮仓为维护中央****政权发挥着作用。《淮南子·说林》:“近敖仓者不为之多饭,临江河者不为之多饮。”高诱注:“敖仓,古常满仓,在荥阳北。”又《淮南子·精神》:“今赣人敖仓,予人河水,饥而餐之,渴而饮之,其入腹者不过箪食瓢浆,则身饱而敖仓不为之减也,腹满而河水不为之竭也。”也将敖仓与江河相比列。高诱注:“敖,地名。仓者,以之常满仓也,在今荥阳县北。”实际上,敖仓在西汉时代正是集纳关东粮运,及时转输关中,又不断得到新的补充的“常满仓”。
《后汉书·隗嚣传》记载,隗嚣移檄告郡国,说道:“今山东之兵二百余万,已平齐、楚,下蜀、汉,定宛、洛,据敖仓,守函谷,威命四布,宣风中岳。”“据敖仓”仍然是争夺中原,取得战略优势的重要条件。光武帝刘秀初即位,曾以建威大将军耿弇“与骠骑大将军景丹、强弩将军陈俊攻厌新贼于敖仓,皆破降之”(《后汉书·耿弇传》)。建武二年(26),又封盖延为安平侯,“遣南击敖仓”(《后汉书·盖延传》)。可见敖仓之攻守,战事激烈且多有反复。
据《后汉书·虞诩传》,汉安帝永初年间,“朝歌贼宁季等数千人攻杀长吏,屯聚连年,州郡不能禁”,虞诩任为朝歌长,故旧多往吊勉。虞诩则分析形势说,“朝歌者,韩、魏之郊,背太行,临黄河,去敖仓百里,而青、冀之人流亡万数。贼不知开仓招众,劫库兵,守城皋,断天下右臂,此不足忧也”。可见敖仓尚藏谷甚多,若“开仓招众”,则可以救济流民,鼓舞士气,在“其众新盛,难与争锋”的情况下,如策略选择不误,则有可能产生牵动全局的影响。
汉安帝永初七年(113),据《后汉书·安帝纪》记载,“蝗虫飞过洛阳”,“郡国被蝗伤稼十五以上”。于是“九月,调零陵、桂阳、丹阳、豫章、会稽租米,赈给南阳、广陵、下邳、彭城、山阳、庐江、九江饥民;又调滨水县谷输敖仓”。李贤注:“《诗》曰‘薄狩于敖’,即此地。秦于此筑太仓,亦曰‘敖庾’,在今郑州荥阳县西北。《东观记》曰:‘滨水县彭城、广阳、庐江、九江谷九十万斛,送敖仓。”彭城、庐江、九江三郡国前谓受赈,后谓调输,当有一误,但敖仓灾年赈恤饥民的历史作用,自不可否认。“谷九十万斛送敖仓”的记载,有助于人们大致认识敖仓的仓容量。而所谓“调滨水县谷输敖仓”,反映敖仓联系的交通运输线路中水路的重要。“谷九十万斛”,以船载500斛计,仍需调用运船1 800艘,由此亦可体现东汉时以敖仓为中心的水路交通网的运输效能。
在东汉末年的军阀战争中,敖仓的地位依然受到重视。汉献帝初平元年(190),袁绍、张邈、袁术等起兵讨董卓,因董卓兵势强而莫敢先进,曹操力促进取,建议“使勃海引河内之众临孟津,酸枣诸将守成皋,据敖仓,塞辕、太谷,全制其险;使袁将军率南阳之军军丹、析,入武关,以震三辅”,“以顺诛逆,可立定也”。建安四年(199),曹操进军临河,斩睦固,“遂济河”,又“还军敖仓”(《三国志·魏书·武帝纪》)。《后汉书·袁绍传》载袁绍宣示征讨曹操檄文,内中有“屯据敖仓,阻河为固”语。李贤注引《献帝春秋》曰:“操引军造河,托言助绍,实图袭邺,以为瓒援。会瓒破灭,绍亦觉之,以军退,屯于敖仓。”
据《续汉书·百官志三》,大司农属下有:
太仓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主受郡国传漕谷。
东汉定都雒阳,自有直属中央的太仓,敖仓位置虽临近都城,却不再作为国家粮库。据《续汉书·百官志三》记载,“敖仓官”与“盐官”、“铁官”同样,建制已归于地方:
本注曰:郡国盐官、铁官本属司农,中兴皆属郡县。又有廪牺令,六百石,掌祭祀牺牲雁鹜之属。及雒阳市长、荥阳敖仓官,中兴皆属河南尹。
尽管如此,敖仓在全国经济结构中的地位及其对于维护****主义政体的作用,均非一般郡国仓庾可以比拟。与敖仓相关的交通运输的意义,也依然影响着汉王朝经济政治的全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