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成书于公元前2世纪至公元2世纪之间的《摩奴法典》提到“支那人”(Cinas),并有关于丝绸的记载如11168说到“丝”,5120说到“丝织品”,1264说到“丝绸衣服”,1092又说到“漆”。对照《史记·大宛列传》“自大宛以西至安息”,“其地皆无丝漆”的记载,可推知印度“丝漆”或许即由蜀滇通道传入。,看来秦汉时期的中印交通似以丝绸贸易为主。1936年,考古学家在阿富汗喀布尔以北约60公里处的一座城堡中发现许多中国丝绸,童恩正认为,当时匈奴与月氏曾经多次遮断沿河西走廊西行的“丝绸之路”,“这些丝绸(至少其中的一部分)有可能是从成都经滇缅道运到印巴次大陆,再到达中亚的”童恩正:《略谈秦汉时代成都地区的对外贸易》,见《巴蜀考古论文集》。。《魏略·西戎传》说,大秦通中国以取得丝绸的商路,“又有水道通益州、永昌,故永昌出异物”。经由西南丝绸之路外运的物资,除张骞于大夏所见当地贾人“往市之身毒”所得之“邛竹杖、蜀布”外,铁器的数量也不容忽视。越南北部清化省的东山遗址及广平省的汉墓中,曾出土与两汉五铢钱共出的铁器如锸、斧、刀、剑等。参见[越南]黎文兰等:《越南青铜时代的第一批遗迹》,河内,河内科学出版社,1963年。越南北部古骆越人的传统发式亦为“椎髻”,这一地区大致也属于蜀地铁器“贾椎髻之民”(《史记·货殖列传》)的运销范围。
通过这条道路输入汉地的物资,则有玛瑙、琉璃、珠饰、海贝等。曾出土于云南江川李家山24号墓的属于伊拉克和印度河流域文化遗存中的早期产品的蚀花肉红石髓珠,在西汉时仍有从印度输入者,在云南晋宁石寨山年代相当于西汉中期的13号墓的随葬品中可以看到实例。参见云南省博物馆:《云南晋宁石寨山古墓群发掘报告》,图旧版壹壹陆:1;作铭:《我国出土的蚀花的肉红石髓珠》,载《考古》,1974(6),收入《夏鼐文集》,中册,458~464页,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0年9月。云南滇池地区古墓大量随葬海贝,江川李家山古墓出土300余斤,晋宁石寨山古墓出土2万余枚,经鉴定,可知为出自深海的“环纹货贝”。货币史学者认为,云南使用贝币是受到印度的影响,大量海贝也来自印度。参见彭信威:《中国货币史》,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58年11月;李家瑞:《古代云南用贝币的大概情形》,载《历史研究》,1956(9)。
汉武帝“令(张)骞因蜀、犍为发间使,四道并出:出,出冉,出徙,出邛僰,皆各行一二千里”(《史记·大宛列传》)。由在蜀西北。“出徙”,即经“青衣道”、“旄牛道”入滇;“出邛僰”,即经僰道、秦“五尺道”入滇。有学者认为,两条路线可能于大理一带会合,再大致循滇缅公路走向,经保山、腾冲,沿大盈江而下,至缅甸八莫。由八莫有水陆两条路线通印度:陆路经密支那,越过亲敦江及那加山脉至阿萨姆地区,再沿布拉马普特拉河西行抵达恒河平原;水路顺伊洛瓦底江航行出海,由海路西北行至于印度。参见江玉祥:《古代中国西南“丝绸之路”简论》,见《古代西南丝绸之路研究》,33页,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1990年10月。沈福伟则指出:“公元前2世纪时中印缅道是由博南山(今永平县境)渡澜沧江,经过嶲唐(保山)、不韦(保山南境),西出高黎贡山,沿亲敦江经胡康河谷由曼尼普尔进入阿萨密,再南下达卡地区,溯恒河而西,经华氏城(巴特那)、曲女城(开垴季)到朱木拿河畔的马土腊,北上五河流域的奢羯罗(锡亚尔科特)、塔克西拉(锡尔卡普),越开普尔山口直达巴克特里亚。这条大路将印度和中国的西南地区以及西北地区衔接起来,成为千百年来中印交通的大动脉。”沈福伟:《中西文化交流史》,50页。
《华阳国志·南中志》说,汉武帝置不韦县,“徙南越相吕嘉子孙宗族实之,因名不韦,以彰其先人恶”。可见西汉中期云南西部与南越地之间,已形成交通通路。《水经注·叶榆河》:“建武十九年,伏波将军马援上言,从泠出贲古,击益州,臣所将骆越万余人,便习战斗者二千兵以上,弦毒矢利,以数发,矢注如雨,所中辄死。愚以行兵此道最便,盖承藉水利,用为神捷也。”又说:“进桑县,牂柯之南部都尉治也。水上有关,故曰进桑关也。故马援言,从泠水道出进桑王国至益州贲古县,转输通利,盖兵车资运所由矣。自西随至交趾,崇山接险,水路三千里。”可见汉时由交趾至泠,经进桑关、西随县、贲古县至益州郡有水陆兼济之道,大略循叶榆河谷上行。交趾在今越南河内东北,泠在河内西北,西随在今云南金平一带,贲古在今云南蒙自东南,益州郡治滇池在今云南晋宁东。《三国志·蜀书·许靖传》记载许靖于交趾与曹公书:“荆州水陆无津,交部驿使断绝,欲上益州,复有峻防,故官长吏一不得入。前令交趾太守士威彦,深相分托于益州兄弟,又靖亦自与书,辛苦恳恻,而复寂寞,未有报应。”也说由今越云南滇池地区有道路相通,许靖因而亟望由此自交趾往益州。“后刘璋遂使使招靖,靖来入蜀”,终于克服了人为之“峻防”。又《三国志·吴书·士燮传》说,士燮“诱导益州豪姓雍闿等率郡人民使遥东附”,又《步骘传》:“益州大姓雍闿等杀蜀所署太守正昂,与(士)燮相闻,求欲内附”,也说明这条通路上信使往来十分便利。据严耕望考证,“此段叶榆水即为今盘龙江”,“疑汉世舍红河大水而取盘龙河谷而行,殆亦此道陆行较多之故欤?”严耕望:《汉晋时代滇越通道考》,载《香港中文大学中国文化研究所学报》第8卷1期,1976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