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长老师沉默不语。
尼姑终于明白今村文吾希望面见田中河内介的含义了。
外国的船只频繁出没,导致庶民间的尊皇之风汹涌澎湃。
溯其根源,自然在于遭人侵略之不安,同时,人们也在担心幕府是否具备击退侵略的实力。而十之八九的结论是照此下去无法应对,于是天子与朝廷成为最后的依靠而浮出水面。
即便如此,迄今为止大多数的尊皇论,不过是近乎梦想的纸上谈兵。主张天子的尊严,向着皇宫方向顶礼膜拜,对幕府的专横义愤填膺。然而,说到如何以天子为中心,实现万民的团结,他们就束手无策了。这便是现实!
然而,文吾的见解是从那感情化的悲愤中迈出的第一步。
他是在说,既然万民直接以天子为依靠,朝廷也应该顺应民意,做好相应准备。
而且,其方案暗含的策略是,并非简单地以幕府为敌,而是采取使其在非常事态发生时,将托付的权力交还这种平稳的恢复政权的形式。
莲月尼姑平静了一下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着三长老师开口。
三长老师河内介似乎受到了很大的震动。因为眼下,出现了一乘院尊应法亲王的名字。
或许法亲王也有此意,于是文吾便先来打探虚实。三长老师心中自然会掠过这样的疑问。
但这不可能!
尼姑这么想。要是法亲王果有此志,不会指派这乡野医生,而是定会委托非常熟悉的清水寺月照来与天子的近臣联络。
如此说来,这不过是此人一念之想……
刚把思绪理清,文吾复又慷慨陈词。
“此终乃吾一草莽之愿。草莽自有草莽的眼界和直觉。我的眼界和直觉信任的对象非一乘院殿下莫属。殿下可将吾等草莽的心愿通达天子!”
“……”
“如此表达不知老师是否能明察吾意。然此处深藏重大含义……若舍弃上述之勤皇之道,则必对德川幕府抱有敌意。若为萨摩、长州之流利用,则只会演变为供其崛起之良机,促其成为取代幕府之他藩政府,吾等子民期盼之一君万民之时代将不会到来……”
“……”
“说到这里,不知老师是否已经明白。只有无位无阶之子民万众一心,什么幕府,什么中间的执政之人,统统排除,成就与过去决裂之崭新国体之日,才能形成真正的力量。当然,可能有人会产生这样的疑问,即各藩的志士将何去何从?出现这样的疑问并不意外。然不必担忧。如果子民崛起而团结,则有志之士必脱藩加入其中。一旦脱藩,不分你我,大家皆为草莽。这样,一君万民之时代可期。若非如此,则定又将回到强藩取代幕府雄霸天下的老路,引发以血洗血的权力之争。而阻止这一结局出现的唯一方法,就是请一乘院的皇族……”
“等等!”
三长老师突然举起大手制止了他。
“阁下确实语出惊人。看来阁下乃非同一般之人。但结论请不必急于说出。”
听到这里,尼姑立即起身倒茶。
今村文吾似乎感到自己已与对方产生了心灵感应,因此变得异常安详,只是把双手放在双膝之上,静静地抬头望着河内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