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嘛!好自为之,又是好自为之!
当初别过了妙心师姐,妙心师姐就是送给她这四个字;没想到云台观里的老师尊还是送给她这四个字。
听起来容易的四个字,却是越思量越是玄奥。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还是要她今后小心什么呢?
一扭头,重莲正垂了头低低地望着她。
玉真忍不住撅嘴,“阿九,我这一路来,有无行差踏错?有无疏懒怠失?”
重莲想了想,笑着摇头,“你很谨慎。”
玉真抱住双臂,“就是嘛。可是为什么妙心师姐和这位云台观未谋面的师尊都警告我要好自为之?”
白衣的男子,狭长的凤目闪过一线微茫。这是在山间林荫之处,若是换做艳阳之下,恐怕她真的不会察觉到那丝光芒——玉真心底咯噔了一声,难道妙心师姐与这位师尊提醒她的,都是他?
她心里还压着老六的一句话,要她提醒他,不要太过相信大唐皇室,不要太过相信李隆基……一直没来得及说,此时她却想知道重莲此人究竟与皇室有何关联。
“阿九,我越发觉得你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哎。你父兄定然是有修为,又有地位的人吧?”
重莲一笑,“是。”说着,他颀长的身形率先向前走去。云台山上雾霭缥缈,他又是穿了白衣,走向前几步,便已似整个人都已没入雾霭之中一般,只觉抓不住。
玉真便急着向前跟了几步,“阿九,你究竟是谁?”
重重雾霭里,那白衣的男子转眸一笑。越发显得他凤目潋滟,眉间花钿妖冶无限。似仙,却更似妖了。
玉真心下一沉。
他的父兄既然能赋予死魂灵以阳寿,那么自然便是两种身份:若不是神仙,自然是妖。反观重莲,虽然身周有清气萦绕,但是眉眼之间却更多妖冶,难道……
心念甫动,玉真已经念诵经文——常人眼里,云雾乃是缥缈朦胧之所在,可是在修道之人的眼中,云雾深处却自有真相在。
云雾虽然缥缈,阳光却依然能够照入,层层叠叠之间其实能够照见人的身影。
雾为明镜,可照人与妖。
玉真念动口诀,身周雾霭登时流动如龙,旋天彻地,环绕不已。
行走在前方的重莲忽地顿住,猛然转头来回望玉真,厉声断喝,“媚媚,你停下!”
玉真只觉胸.口一阵气窒,只觉那缥缈云雾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反击而来,像是巨石,狠狠砸向她的胸.口!
嗓子眼儿一甜,玉真忍不住张口便喷了口鲜血出来。
玉真自己撑不住阵脚,漫天游动如龙的云气便都散了形,重又恢复清逸的姿态。再不复雾中明镜的功效。
重莲急转回身来,裙裾飘动,扯动流风,“媚媚,你怎么能这么心急!你这术法,根本……”
玉真苦笑,捺住嗓子眼儿里不断涌出的腥甜气息,“我的术法,根本奈何不得你,对吧?”
重莲垂眸,两眉深皱,“媚媚,该告诉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知。别再做傻事,好么?”
玉真却只觉心底气血涌动,尽力了去压,那气力却只如泥牛入海,完全济不得事。一张口,忍不住又是一口鲜血急急喷出!
重莲一顿,忍不住收紧了长臂将玉真拥进怀里来,“媚媚,让我救你……”唇不容拒绝地压下,他修长的手指深深缠入了玉真的手指,搅着她,不许她用手来拒绝……
她想闪,他却噙得更紧。他索性用一只手抓紧她的两只手,他另一只手绕过玉真的头颈,紧紧压着她的后脑,让他能自如地加深这个吻。
汩汩清流随着他的气息脉脉而来,一如他的唇舌,滚烫着却又灵巧地,开启她檀.口之中每一处曼妙。
她气喘,却只能以他哺给她的气流呼吸;她想逃,他却已经霸道地缠紧了她的舌……
她退他进,她躲他追。
虽然只是唇舌的勾缠,玉真却只觉自己整个人都陷入了他编织的网中,任凭他挑.弄,任凭他揉捻,任凭他予取予夺……
咻咻的气喘早已沾了迷离的滋味,重莲忍不住再缠紧了她,整个身子也被她天然而又妩.媚的反应勾惹得颤抖不已。
“媚媚,媚媚,你这个,迷人的小东西……”重莲喉间终于压抑不住嘶吼出声,大掌从她后脑滑下,将她紧紧贴在他的身上……
他在告诉她,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在清晰地传达给她听,她让他涌起的渴望……
唇舌的压力骤然转移到了腰以下去,玉真的头脑这才清醒下来。她猛地推开了重莲,下意识地抽剑在手,“阿九,你混蛋!”
风起云涌,云台山上雾气离合之间,金色的阳光倏聚倏散。光影雾霭之间,白衣的重莲与绀衣的玉真凝眸相对。两人眼里分明还都有之前的纠.缠,但是一柄剑已经斩断了所有的柔软。
玉真红唇微肿,眸子里更是含了泪,娇小的身子微微颤抖着,狠狠瞪住重莲。
正是一派,剑拔弩张。
忽地,恍若云雾之中潋滟而过的琴弦,重莲竟然笑了。这一笑,山川无色。玉真的心,狠狠一颤。
“好了玉真,别气了……我是为了帮你。吐纳看看,是不是胸口气闷已去?我保证,你不会再吐血了。”他的眸光,狭长而柔软。
玉真依言去吐纳,果然之前胸口的气闷与喉间的腥甜已经尽去。
她便脸红,“阿九,多谢你。”
重莲却忽地一笑,丝滑如缎,“我也,谢谢你……这一吻,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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