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见是太子殿下失踪,玉真的兴致一下子就被提起来了。之前刚听说皇上要抢儿媳妇,这会儿又听说太子被满世界地追杀,这些宫闱的事儿,最是吸引女子的好奇心不过。而恰好,重莲又是最近宫闱的司天台监正,所以重莲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内情,玉真又岂会轻易放过他呢。
“阿九你告诉我吧,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玉真决定用怀柔政策,娇软着嗓音,扯住重莲的衣袖,扮可爱小绵羊。
重莲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她这样对他才有效。
可是这一次,似乎她有点失算了。重莲虽然对她的娇柔扬眸一笑,却始终闭紧了嘴巴什么都不说。她追问得急了,只是清清淡淡说了声,“现在已经是午夜了,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归不好。或者媚媚你是在向我自荐枕席?那么,我便却之不恭了……”
玉真急忙将他推出了房门,闩上,“好,我‘现在’不问了。我‘明天’再问!”
经过这一折腾,想睡已经是难了。玉真翻来覆去脑子里都是各种各样的问号。隐隐然,自己这次奉了师命而进京入宫,似乎也不再如师父说得那般简单。
这其中,究竟藏着什么?
迷迷蒙蒙也不知睡了多久,只是觉得房中似乎有人。还以为是重莲又趁夜色来占她便宜,睁开眼睛玉真便想喊,“狐狸精,你又要干嘛!”却。还没张开口,已经有人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玉真大惊,借着窗口的星月之光,隐隐看得见榻前坐着个人。身子颀长,一张脸却堆满了褶皱。正是之前所见到的那几个玄衣人之中为首的那一个。
“别出声!否则,你的命将不保。”那人在夜色里低低出声。果然,就连那嗓音都是年轻的,清冽如泉。
玉真静静点头。
那人凝望着玉真的眸子良久,这才轻轻松开了手,“姑娘,对不住了。实非得以。只要你不做声,我定然不会伤害你。”
玉真深吸气,轻轻问,“你也是在躲那官兵吧?”
那男子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寒光,“怎么,想出卖我么?”
玉真努力平静下来,坦然地笑,“方才他们也想要捉走我的。所以,我们算是一伙的。”
那男子似乎一笑,可是面皮上却看不出一丝笑意来。玉真只是从那男子的眼睛里方才窥到一丝笑意。不过却也是转瞬即逝。
街上不停传来官兵铁叶子刷刷奏响的声音,将这宁静的夜色衬得多了些寒冷肃杀的意味。天气此时本已经入了冬,越向北走越是干寒,所以这份穿行于深邃夜色里的铁叶子声便更显得寒气逼人。
显然,即便重莲已经喝退了那些官兵,但是官兵们实则并未远离,还在门外游弋,甚至有可能将整个客栈都包围了起来。
他们要拿的人既然是太子殿下,而此时这个男子又钻进了她的房间来躲避官兵……玉真忍不住颤抖起来,难道这人便是太子?!
夜色之中,渐渐有血腥气飘散。玉真一惊,也不顾那男子防备的眼神,一把捉住了男子的手臂。果然,几层单衣掀开处,一道几乎横贯手臂的刀伤凛冽在目。显然那刀刃还极霸道地刻有尖刺,所以伤口是参差状,不易愈合,血便不住地向外淌着。
玉真仰头定定望住那男子,低声说,“相信我,我只是想帮你。否则,你的血流不过一个时辰,你的命就没了。”
那男子似乎迟疑了一下,却终究放开攫住玉真肩头琵琶骨的手。
玉真轻轻一叹,从兜囊中取了药瓶出来,掸了些粉末在伤口上。
修道人都精于炼丹制药。因为久在山上,玉真便也跟从着师兄们了解了青城山上草木的习性,不知不觉中对药理也有所掌握。她此时的药粉乃是金疮药混合了曼佗罗粉,除了能止血,更能麻醉。
玉真随即起身走向房门去。那男子一怔,急忙又扣住玉真脉门。
玉真叹息,低声说,“你等我。你的伤口光是这点金疮药不管用,我需要去厨房找点东西来。你放心,我出去只是为了救你,绝不会出卖你。”
一国之太子,乃是国之根脉,除非有极大的错处,否则绝对不会轻易废去。而此时既然太子受到全国的追杀,那么恐怕原因也不该是出在太子本人的身上,有可能是朝堂倾轧或者是宫闱祸乱的问题。所以她想帮他。
就算他是不是太子,至少他也是一个受伤的人。修道之人,绝不可以见死不救。
步出房门,整个客栈里一片安静。玉真蹑手蹑脚地走过重莲的房门,忍不住向内窥望了一眼。
毕竟重莲是当今的司天台监正,又是受到皇上最高信任的臣子,这一次从京城出来也是为了太子一事,所以她不希望将房间中那人的事情被重莲知晓。
一侧眸之下,玉真也是一怔。因为房间之中显然并无人在,真不知道这个狐狸精趁着夜色又出去干什么去了。
不过也好,至少她不用担心。
轻轻巧巧下了楼梯,到了厨房里。运气很好,她白天来烧水的时候果然没有记错,挨着灶台的一口大水缸里果然还养着几条鱼。
玉真念咒,求得几条鱼的原谅。这才杀了鱼,开肠破肚,摘出鱼鳔来。然后将新鲜的鱼鳔和了水,放入大锅中慢煮。
水渐熬干,鱼鳔碎后渐渐粘稠。玉真盛起来,连同洗净的鱼鳔一同带回。
走过重莲的房间时,玉真发现这个狐狸精竟然还没回来。救人要紧,便也略下心中的记挂,急忙闪回房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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