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琼·克劳馥在电影《作茧自缚》里扮演一名无产阶级女青年。她在投奔资产阶级奢靡世界前怒斥那不争气的男友:“如果我是个男人,你一定不阻止我!凭什么男人可以如此不同?你们所有的不过是头脑和利用之,我为什么不能?”说这话时,克劳馥身着黑色宽肩套装,英姿飒爽分外自信。五十年后,这款加了垫肩,男性化的女装出现在阿玛尼的设计里,被赞为职业女装的革新。实际上这个款式的原创是个不大有名的戏服设计师:吉尔伯特·安德里安(GilbertAdrian)。
1930年代的戏服设计师并不风光,甚至可以说是明星附属。大明星工作繁忙无心置装,连浏览时尚资讯的时间也没有,专门的服装设计师才应运而生。吉尔伯特·安德里安作为稍有名气的一个,在1928年-1941年间被米高梅聘为专职设计师,为琼·克劳馥、葛丽泰·嘉宝、瑙玛·希拉、茱迪·嘉兰……一堆明星设计戏服。他的常客,也是贵人,正是琼·克劳馥。这个当红女星出身穷苦,又接二连三地演了些卑微姑娘一朝发达,进入上流社会的角色。电影中脱胎换骨的转变除了仰仗克劳馥的演技、神韵,很大部分倚靠了吉尔伯特·安德里安设计的华服。这就使明星身上的披挂有了特别的意义:不论你出身多么低微,只要穿上这样的衣服,就可以在上层社会玩了。安德里安最知名的作品出现在1932年的电影《LettyLynton》中,女主角琼·克劳馥演一个专做贵族买卖的妓女,她的名媛造型是一身肩宽腰仄,大散着袖子的套装。安德里安的这款设计除了别出心裁外并无特别,但故事情节赋予的意义让他大受推崇。电影上映当年,纽约Macy's百货公司中就出现类似服装,一年卖掉五十万件。
这个段子在社会学家眼里,是用来表明时尚是掩饰本真身份的盔甲,但在明星与时尚的关系上,却是明星牵引时尚的经典范例,而且此后再也没有了。即便在1940年代,有人声称《乱世佳人》中费雯丽的衣着打扮前瞻性地有了Dior的神韵,此时的时尚也不再附属明星,而是平起平坐。这种平等关系的最佳例证要属奥黛丽·赫本与纪梵希的组合。这二人的不寻常交情是所有时尚百科全书和时装编年史上必提的一笔,他们在电影《蒂凡尼的早餐》中联手打造了一个银幕经典形象:奥黛丽·赫本身穿纪梵希小黑裙,戴黑色长手套和蒂凡尼珍珠项链,发髻高挽,一手托咖啡杯,一手捧羊角包。这成为日后被模仿最多的银幕造型,赫本与纪梵希凭此可算不朽了。除此之外,纪梵希还为赫本在《龙凤配》、《下午之爱》、《千面丽人》、《巴黎热情似火》等影片中设计了戏服,二人私交也不错,他们互惠互利,共进共退的姿态,透露的正是1960年代好莱坞明星与时尚界的和睦气氛。
1980年代,时尚集团发达起来,展示新品有巴黎、纽约、伦敦的时装周;造势有时尚专家、分析师、时尚杂志煽风点火;姿态也不再清高,售卖对象面向普通人。明星作为时尚的帮凶被列在末端,成了又贵又难伺候的鸡肋。设计师们不再依靠电影煽动时尚风潮,与明星紧密的联系是让其为品牌代言。这种雇佣关系让时尚界高高再上,且挑人挑得厉害,明星随时有被炒的危险。悲剧曾发生在珍妮弗·洛佩兹身上。2003年她获得既有古典美,又有时代感的评价,被LV相中,以两千万英镑的酬劳成为品牌代言人,但五个月后就被炒了。有小道消息说,是因为洛佩兹拍完LV的广告后,毫不羞涩地把拍摄用的LV时装、手袋及饰物等据为己有,占小便宜吃了大亏。传言难辨真假,但确定的是,时尚越发财大气粗,附属的换成了明星。
至于被唤作时装盛宴的奥斯卡,金球甚至艾美奖,不过是时尚界对明星一年几次的施舍。有说法称,世界上能享受高级订制时装的人不足两千,而这些人中有一半将在奥斯卡碰面。所以每年奥斯卡提名正式宣布前几个月,一些设计师就开始寻找最有可能获得提名的热门明星,主动要求免费设计礼服。颁奖典礼正式举办前几周,数十家珠宝商、首饰厂家、发型设计商店及化妆师,还会在洛杉矶临时落户,建起自己的办公室,专门为各路明星提供免费服务。这样打包装扮下的明星,确实可以成为时尚走向的集体预言者。
”艾美奖时尚报告就总结出一二三:大部分人头发没有拢起,今年流行披头散发;大伙儿都不再戴项链,露出锁骨与肩膀是趋势;大号宝石大行其道;自然妆卷土重来;棕、红、孔雀绿是流色……但值得庆幸的是,那些僵硬的衣饰哪能掩得住生机勃勃的人性。悉数出现在艾美奖颁奖礼上的绝望的主妇们便形态各异。”完美狂人Bree的扮演者马西娅·克罗斯被认为打扮最为雅致;在剧中形象恶俗的Edie恰好也穿得不怎么样。而这群主妇多少显出老态,即使一时风光也不过是些半老徐娘。可见不论时尚如何操控,衣服毕竟是衣服,就是穿在明星身上,它们也半明半暗地喻示着身体可恶的衰萎,生命令人恐惧的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