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帮人里面,除了马条和栗正之外,还有好多人,后来也都成了现在很牛×的音乐达人!
比如,那帮人里面就有万晓利、杨嘉松、钟立风以及现在的羽泉组合的陈羽凡等。
我爹是在第二次击败外敌入侵后,开始时来运转的。
用我爹的话来说,尽管自己赢得了胜利,但对手值得尊重。
我记得那次鏖战之后,在院子里桂花树下,我爹还安排了清粥小菜招待了对方。
那个被我爹尊重的对手,叫小马,是位新疆的象棋才俊。他有一亲戚在我们镇上,后来才知道,为了探亲,他一路从天山脚下,到达我们镇上的盘缠,全是靠下棋挣来的。万里长路,他几乎就没遇到对手,从这点上来看,新疆小马俨然是一等一的高手了。
小马的样子特像音乐人马条,长发高个,桀骜不驯。
而马条也是新疆的,所以,有好几次,和马条喝酒时,我都想求证一下,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少年是不是他,可每次都喝到忘记这档子正事。
最接近的一次求证的机会是今年马条生日的那晚,我趁没喝醉之前刚想问这事儿的时候,就被因诗人芒克出现的雷鸣掌声给打断了。
在写这段故事之前,我特地给马条发了个短讯,问他山东有没有亲戚,但是他没回我。
我跟马条是在一九九五年左右遇到的。那时,西单华威大厦楼下面,有个叫"乡谣酒吧"的地方,那地儿当时比较潮,也是当时为数不多能做Live演出的酒吧之一,所以每天都有一二十个青年人在那里轮番上阵。我记得最清楚的有两个环节:
第一,是当他们一起弹唱崔健的《花房姑娘》时,十几把吉他,十几个一等一的好声音,很是震撼:
我独自走过你身旁,并没有话要对你讲,
我不敢抬头看着你的,噢……脸庞。
你问我要去向何方,我指着大海的方向,
你的惊奇像是给我,噢……赞扬。
你带我走进你的花房,我无法逃脱花的迷香,
我不知不觉忘记了,噢……方向。
你说我世上最坚强,我说你世上最善良,
你不知不觉已和花儿,噢……一样。
……
在每次听完他们唱完《花房姑娘》时,我都会特过瘾地一仰脖子把满满的一大杯啤酒给干掉。
第二,便是有个叫栗正的歌手,他每天都唱自己的一首原创作品《卖花姑娘》,那首歌的意义好像还很积极,大致是关注农村失学儿童问题的。在唱完《卖花姑娘》后,他也偶尔翻唱一些齐秦的歌比如《外边的世界》等。
而现在想想,当时每天都能在那个酒吧里听那帮吉他青年们唱歌,也算是场相当饕餮的精神盛宴了!
在那帮人里面,除了马条和栗正之外,还有好多人,后来也都成了现在很牛×的音乐达人!
比如,那帮人里面就有万晓利、杨嘉松、钟立风以及现在的羽泉组合的陈羽凡等。
这些,也是后来已和我成为哥们的杨嘉松最近才告诉我的。说来也奇怪!在将近半年多的时间里,我对同样也一直在"乡谣酒吧"里玩吉他的小松竟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对于这点,杨嘉松一直都耿耿于怀,骂我过分。
这也难怪,当时大家都没什么身份,所以,如果没有像和马条那样特殊的交往情节,谁想记住谁,都很难的!
而那时的我,则更没有什么身份。
当时,我正在广渠门东边的垂杨柳大街上、一个姓裴的大姐的馒头摊上做着伙计呢。
那个我供职的馒头摊是个游动的摊儿,当有人管的时候我就推走,没人管的时候,我就又推出来卖。
那一年,我刚刚从一段相当灰暗的日子中扭捏地走了出来,静静地正恢复元气呢!
那时,我觉得自己就像躲在杨康家的深洞里练功的梅超风,或者是天天吃着猪苦胆较劲的越王勾践。每每这样想的时候,我心里竟然会多出了几分凛然,而全然没有了任何卑微!所以那时我大声吆喝着卖馒头的声音厚重而自信——
馒头馒头!山东的戗面大馒头。
馒头馒头!山东的戗面大馒头。
按说,那时我是没有什么闲钱经常去泡那个叫"乡谣酒吧"的酒吧的,只不过,我那时有一个特有钱的朋友,去"乡谣酒吧"得瑟的费用,基本上都是她掏的腰包。
那个特富有的女孩儿叫杨芳,她是垂杨柳大街上一个羊蝎子店的老板娘,而那家羊蝎子店,则是远近闻名,好多人当时都开车从很远的地方过来吃。
叫杨芳老板娘多少儿有点委屈她,她那时才二十多一点儿。
杨芳长得很好看,乍一看,有点儿像剪去长发的徐若瑄。
从我卖馒头的摊子到羊蝎子店大概需要一根烟的工夫。
那时候的羊蝎子很是便宜,冒尖满的一砂锅仅仅才卖六块钱,所以,在当时,我经常是在收拾完摊子之后,就去啃上一锅羊蝎子。
那是我当时最大的快乐!并且,我喜欢在吃羊蝎子时,喝着啤酒看晚报,我尤其喜欢看《北京晚报》上一个叫刘一达的人写的文章。
在吃饭时看书看报,是我很小就养成的一个坏习惯。记得我爹曾不止一次地骂我,说吃饭看东西眼睛早晚会坏掉的!我当时却硬是没听进去过,一直到这两年,当我的眼睛渐渐变得远视时,我方才后悔不已,但是,已经晚了!
我和杨芳认识,则是因为当时很火的一本书,那本书叫做《廊桥遗梦》。
那个过程很简单,我在等待羊蝎子上桌的间隙,在刚买的《廊桥遗梦》的扉页上写了一首诗,那首诗叫做《舞在阳光里的尘》,而我写的时候,杨芳就猫在我的身后呢!
一直看着我写完后,她方才绕到了我面前问我,这是你自己的诗吗?
我被吓了一跳,连忙说,是啊!是我刚刚写的。
在她问我第二个问题的时候,我已基本上恢复淡定。她接着又问我是做什么的。
我说,我是光华木器厂门口卖戗面馒头的。
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我们俩便成了特别要好的朋友。没事的时候,我们便凑在一起,一起吹牛,一起喝酒,一起看电影,也一起泡酒吧。
我一直都觉得,我们俩那时就像那换帖的把兄弟一样近乎。记得,有好几次在深夜里,当我们喝完酒找不到厕所时,她便蹲在马路旁边的冬青丛中解手,而我,每一次则都伟岸地挡在她前面没有遮挡的那一面。
我总爱抚弄着她的头发,吹着口哨版的《苏珊娜》。我想,我那会儿的样子肯定像极了有一定文化的小流氓。
在那样的夜里,我的眼睛仰望着远远天边的繁星,那口哨版的《苏珊娜》,在夜风中,时而悠长又时而嚣张。
有好几次,杨芳都冷不防地问我,我好吗?
而我都说,好。
她又问,我有多好?
我说,好得不能再好。
她继续问,那我好看吗?
我说,好看。
于是她便劈头轻轻一巴掌下来,说,你丫放屁!
也是从那时开始的,我吃她们家的羊蝎子便全部免单。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一直以为她真的是喜欢诗呢!后来一细问,原来压根不沾边,我很是懊丧,问她,既然不喜欢诗,为啥当初还装模作样地跟我扯淡?
她说,她只喜欢其中的那一句:舞在阳光里的尘。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我那免费吃羊蝎子的好日子过了还不到半年,便戛然而止了。
有一天,她对我说,她不久就要去法国了,去巴黎学习服装设计。
我说,那羊蝎子店咋整啊?
她说,那个店本来就不是她的,而是她的男朋友的,不过,那个人另外还有着老婆孩子。
她说,她之所以跟那个人好,是因为他能帮她出去法国的费用,圆她的做服装师的梦想。
杨芳说过,她的偶像是香奈儿,所以她平时爱穿那些黑色的衣裙。
那时,还没有"二奶"这个词儿,但我也基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我心里一阵冰凉,尽管是这样,我还是觉得,她依然美丽端庄,依然值得做我的好朋友,也依然,值得我在黑夜里为她幻化为那能遮风挡雨的一面墙。
认识杨芳之后,她经常在晚上带我去西单的一个"乡谣酒吧"去听歌,她说她尤其喜欢听那个长发飞扬的高个子歌手唱歌!以后如果结婚,她也基本上会按着那个样子找的,而那个人,就是尚还年轻的马条。
在那期间,杨芳让我给马条敬过几次德国黑啤酒,但死活就不让我说是她送的,而那,也便是我最初和马条的推杯换盏。
而马条,也一直不知道那些黑啤酒其实是一个欣赏他的女孩子送他的,一直到现在。
等我再次跟马条推杯换盏时,已经是在十五年之后的宋庄了!那一天,我们都去给一个病危的叫何路的诗人捐款。
杨芳离开北京的那天,坚持不让我去机场送她,她说那样太矫情了,并且还磨磨唧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