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在为外国评论家而烦恼,以致夜不能寐。所以显得心烦意乱,疲惫不堪。
这位评论家不愿承认我们有着某种文明——某种“真正的”文明。5年前他就说过,我们从来没有对世界的进步作过任何贡献。现在,这位勒佩尔·格里芬爵士又发话了,“除俄罗斯外,世界上只有美国自称为文明国家,而人们却又不愿住在那里。”这一下子解决了问题,就是说,为欧洲解决了问题,但并未使我感到比原来轻松。
但是,还是没有人能解开什么是“真正的”文明这个谜。尽管都作出过努力,假定我们先弄清什么不是真正的文明,然后把这部分从总数中除去,把剩下的部分称作“真正的”文明,那么,我们向这些评论家投掷砖块就有了立足之地。让我们用一般术语来说吧。任何一种制度,若有以下情况即不是真正的文明:人奴役人、专制政府,不平等、名目繁多且残酷的刑罚、几乎普遍的迷信,愚昧肮脏和贫穷;反之,没有上述情况的制度就是真正的文明,如果同意这种说法,就可考虑下面这个难题,真正的文明存在已有多久?答案是显而易见而且毋庸置疑的。100年前,在世界上任何地方都看不到真正的文明,自古以来真正的文明没有存在过片刻。如。果同意这种说法,我看不出那有什么不公正,因为文明必然是公正的,因为文明必然意味着一个民族的开化,而不只是一个阶级的开化,今日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文明,它出现以来至今还不到30年。我们革除了奴役制度,踏上了文明的旅程,举起了文明的大旗。
不过,在欧洲各地也存在着某些不完美的文明,而且是很崇高的文明。但产生这些文明的是什么?它们从什么样的种子里萌发出来?播下那些种子的是什么?现在有一些记载和统计资料表明,播下那些种子的是美国革命。在美国革命之前,欧洲君主制几千年来历经人们的审讯,每次都被认定是明显有罪的。君主制所造成的只是一种范围极广、几乎普遍的野蛮状态,表面漂浮着薄薄一层文明,其主要部分是镀镍层和金属箔。法国人遭到了数百年的压迫和官方的巧取豪夺,忍受着残暴的统治,他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是贵族和成天嬉笑作乐、身穿不劳而获的绸缎和丝绒的纨绔子弟的奴隶。读一读那时制订的各种法律就会怒火中烧,这些法律竟是施加于人类的,竟是产生于这个世界而不是来自地狱。德国的情况恶劣得无法形容。在苏格兰低地,人住在猪圈里,过着猪的生活,在苏格兰高地,酗酒成风,年轻姑娘生儿育女竟不为丑事。在英格兰,有一种虚假的自由,但也少得可怜。犯罪行为是普遍的,愚昧是普遍的,穷困也是普遍的。伦敦十分之一的人靠施舍度日,对几乎每一种可理解的过失都处以极刑,说得好听一点的所谓医学,其实还是2000年前的样子,有钱人和乡绅是上等人。
在德国和法国,人们懂得印刷术已有350年,在英国也已有300年。在那么长一段时间里,欧洲竟没有一份名副其实的报纸,君主政体不需要这种具有潜在危险的东西。在我们举起革命旗帜,第一次真正发出要求人的自由的呼唤时,那里还是一个没有报纸的世界。8年以后,伦敦有了6份日报,向所有国家宣告这个世界所经历的最伟大事物的诞生。是谁唤醒了沉睡300年的印刷厂?请允许我们说,是我们。是谁召唤法国的奴隶起来解放了他们的国家?是我们。这些对英国和欧洲大陆产生了什么影响?自由原是跛足的,并开始行走了。从那时起直至今日,它没有停止前进,愿上帝保佑它永远前进。我们被人称为发明家之国。即使我们随着人的自由这一我们首次发明的事物而停步不前,我们仍然有权得到这种称号,并且佩戴它所带来的各种最崇高的勋章。从这个发明中,产生了基督教世界的伟大文明。以往各个世纪的历史都证明,没有这个发明,就不会有基督教世界的伟大文明。是谁发明了文明呢?即使勒佩尔·格里芬爵士也应该能够回答这个问题。它看来很容易回答。我们没有作过任何贡献!最令我伤心的莫过于有人忘恩负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