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世界大师思想盛宴:弗罗姆行为研究讲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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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逃走”本能

战斗与逃走都是防卫反应——这方面的资料使本能侵犯学说面临一种特别的挑战。从神经生理学和行为学的观点来看,逃走冲动的角色即使不比战斗冲动更重要,也跟它一样重要。从神经生理学上来看,两种冲动是由同一条进化途径组合在头脑中的;没有理由说侵犯比逃走更“自然”。那么,本能主义者为什么单单强调生而具有的侵犯冲动,却不说逃走冲动呢?

如果我们把本能主义者关于战斗冲动的说法,改成逃走冲动,就可以得到类似这样的说法:“人被生而具有的逃走冲动所驱使,他可能想用理智去控制这种冲动,但这种控制是相当无效的,他顶多只能找到一些办法把‘逃走本能’抑制一些。”

历来宗教的种种立场,一直到娄仑兹的科学著作,一直把人类生而具有的侵犯性视为社会生活中最严重的问题;从这个观点看来,一个学说若强调人类的“不可控制的逃走本能”,显然是玩笑,但从神经生理学来看,“不可控制的逃走”学说,和“不可控制的侵犯”学说是一样有道理的。事实上,从生物学的观点来看,逃走比战斗更有益于自我生存。政治领导人物或军事首领就不会觉得逃走学说是开玩笑,他们会觉得它相当有道理。从经验里他们知道,人的天性似乎并不倾向于英勇,因此必须采取许多手段来鼓动他去战斗,阻止他为了保存生命而逃走。

学历史的人会提醒我们,逃走本能至少不比战斗本能力量更小。在决定历史的因素中,最重要的角色不是本能性的侵犯,而是为了压制人的“逃走本能”所采用的种种办法。他会想到,人类在社会上的种种安排,意识形态上的种种努力,大部分是为了压制人的逃走本能。为了让人对领袖的高等智慧产生敬畏,为了要让他相信“荣誉”的价值,必须用死来威胁他。为了鼓动他去作战,就要想办法让他害怕“懦夫”或“叛国者”的帽子,或者干脆把他灌醉,推人战场,或者用战利品与女人来诱惑他。历史的分析会告诉我们,逃走冲动被压制,战斗冲动表面上占上风,主要是文化因素使然,而不是生物上的因素。

前面的这些辨析,惟一的目的是要指出,性格学上的“侵犯者人”的概念是偏见;基本的事实告诉我们,动物与人类头脑中具备的神经机构,发动侵犯行为(或逃走),是为了自卫,是个人或种族遭受生存威协时的一种反应,这种型态的侵犯是生物学上生存适应的侵犯,是有益于生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