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中国治水史诗》出版以后
李钟声
春节刚过,程贤章的助手勇芳发来短信,约请我为故乡再写一篇文章,那是一年多前完成《中国治水史诗》后的总结,“希望从评论家的角度去审视该书出版的意义、价值”,“你是这本书组织和整个写作过程的亲历者和参加者,又是评论家,请你来评判总结这本书,老程认为最合适”。本来,《中国治水史诗》自去年夏天由作家出版社出版之后,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了首发式,《文艺报》、《南方日报》、《羊城晚报》等发了许多文章,得到了高度的赞扬和良好的评价。为此,我常常为自己能参与这本书的写作而欣慰。为故乡写作,写故乡梅江60年治水的壮歌,这是多么有意义有价值的事。自己前半生写作过许多报告文学,而2010年的故乡治水篇章,说实话,是人生写作生涯中最难忘的两篇。
想想吧,自解放60年来,我家乡有哪本书进人民大会堂首发呢?又有哪本书能触动全国当代最著名的五六十位作家的神经,为着一个延续了数千年的美好梦想,围绕华夏江河治水的话题,作着如此真切动人的多角度和全景式的描绘呢,而这行动不亚于一次大战役。它的计划、蓝图是由故乡梅县的一家民营企业和一位民营企业家最早提出和制订的,它的指挥中心是在故乡梅江河畔的客都大酒店由客家文化人实施的。这是中国当代文化建设的一项大工程。这项工程,在当地政府的关心下,在全国众多作家的参与努力下,终于在一年内完成。我对这本书的主编程贤章说,这是你人生中一本最有份量最值得纪念的书,也是梅州文化建设中最有价值的书之一。中国的大江大河将会永远铭记:从2009年至2010年,由杨钦欢总策划程贤章实施、中国众多最优秀的作家参与完成的《中国治水史诗》,终于以上下两卷240多万字的鸿篇巨著呈现在读者眼前,显出沉甸甸的分量!
当然,我们今日回顾这些,不仅仅是赞美,更多的是总结,是反思,希望留下关于写作这本书的背景资料,供后人思考。
一
谈这本书,首先要谈的是策划。因为策划是灵魂,是决定作品形态的主导思想。
“从某种意义说,中国的历史就是一部治水史,从三皇五帝到现在,哪个明君不以治水而获万民拥戴?”“我们今天讲发展,我们在用水、治水的同时,还要给子孙后代留下绿水。然而,我们呼唤的声音还不够强大,常常被市场的讨价还价声给淹没了。我想求助于我们的历史,弘扬华夏千百年来的治水文化,会不会唤起某些人对历史与未来的良知呢?这就是我要策划此书的初衷。”本书总策划杨钦欢老总的这番话,说得多么到位和深刻。它概括了几千年中国文明发展史。更一针见血地申明出版这本书的目的和动机。
关于杨钦欢老总的总体策划,是与文化人、作家程贤章在偶然的一次“闲谈”中表述的。这是对华夏数千年文明史的精辟论述,是对中华民族生存命脉中与水关系的深刻阐发。随着人类文明的进步,现代高度工业化和城市化的发展,人类对大自然的索取变得更多更贪婪,我们的生存环境以及与水的关系问题变得更突出。杨总以其深邃的眼光看到这一点。
笔者要强调的是,杨总这一观点的提出,并不是偶然的,而是他长期实践中得出的深刻感受。改革开放30多年来,作为从叶帅故乡雁洋涌现的民营企业家,从梅江河畔出发,他创建出梅州地区第一家股票上市公司。他奋斗了几十年,打拼了几十年,一直都离不开梅江离不开水:他的公司命名为“梅雁水电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主业是做水电业务,从梅江和它的支流石窟河一直做到广西;笔者在20世纪90年代采访他的时候,他正在为故乡修筑江堤,而且至今一直没有停止过,以梅县城为中心,上至水车镇、梅南一线,下达西洋、丙村,百公里江堤固若金汤,加上历年整治许多山塘水库,为此,治水总投资达20多亿元!为写作治水史诗中梅江的篇章,笔者在相隔10多年后的去年采访他时,见他仍然是话很少,烟却一根接一根。他头发花白了,目光却更加深沉,思考也更加成熟。他提出了治水应包含水利和植被、治害和导引等等一系列新理念,治水的目的在于与水和谐相处、科学保护环境,使人民从中受益。20年前,他赚了钱第一个是想到家乡,建水厂花巨资引雁洋水库的水,使家乡村镇农民喝上了自来水。在当地传为佳话。为了封山育林涵养水源,他拿出一笔钱,作为当地山民放弃上山砍柴的补贴,以求育林封山创造一片绿色。总之,看见梅州的山就会想起杨总的身影,看见梅州的水就会想起杨总的性格。水的性格实在是融进了杨总的性格里。他像水一样平和淡泊,润物无声,为家乡默默地付出,作着贡献而悄无声息。这一切,当他在与作家程贤章一次无意聊天时,长期实践的体会睿智的总结与作家灵感的碰撞,终于迸发出智慧之光理论的火花,得出那有力度的深刻的高度概括。
这就是这本书产生的整个背景和立意,是杨钦欢老总的策划思想。
在这一高屋建瓴的立意指挥下,才有布局如此开阔视野如此宽广的构思和选题:从中原的“黄淮卷”、“长江卷”,到北方的“松辽卷”、“海河卷”;从南方形胜的“珠江卷”、“东南卷”,到三江之源的“西部卷”。目光所及,几乎涵盖了华夏的所有江河。新疆沙漠变绿洲、西藏的拉萨河、中俄边境的黑龙江,五指山腹地的万泉河,就连港澳台湾,都在入编之列。时间跨度上下几千年:从大禹治水的传说,到都江堰的不朽工程;从隋炀帝的大运河到充满中华儿女智慧的吐鲁番坎儿井;从深烙“文革”印记的韶山灌渠到最新的汶川堰塞湖,都有丰满动人的描绘。这内中处处洋溢着策划者和主编的深邃眼光、宽广的视野和为中国江河立传写史的精神。
杨总的策划智慧还体现在整个运作成书过程中。他要求写了一辈子文章的程贤章,不要埋头自己写而要组织作家写,要经营文化,要做组织者运作者策划者。要举全国优秀作家之力,做排炮式系列式的大文章。后来的成书也证明,内容如此浩繁巨大包罗960万平方公里涉猎大小百条江河的七卷之作,只有依靠集体的力量集体的智慧才能完成,单靠作家个体是根本无法完成的。
从史诗运作的具体过程中,我们看到了一个企业家经营文化的过程。杨总是一个有思想有见地的企业家,这么浩繁地策划这么大的选题,他却举重若轻,交由程贤章和他的助手勇芳、小罗去完成。他投入巨资不求短期的回报。他明白,能够在水利史和文学史上填补两个空白,这种投入很值得。他说,我们今天做的事,要由后人去评说。他了解文化人,了解作家采访的艰辛和写作的甘苦。成书过程中,主编程贤章告诉笔者:对重点稿件,杨总总是亲自审阅,送一篇,看一篇,并要求编辑部对来稿三天内必回复,决定采用即付稿费。对于因为各种原因没有采用的个别约稿,还一再交代要向作者讲明原因,照发稿费。他这种尊重作家劳动,办事利落的风格,给人印象极深。难怪乎有许多作家很忙,也乐意为治水史诗出力,为其写稿。
二
作为写了一辈子文章的作家,程贤章没有亲自操刀,去负责哪条江河的写作,开初他也许认为有点遗憾,有点舍不得。我们也许认为这与他的性格与风格不符。但今日回头来看,杨总的建议是多么正确:一下子就将一个作家从具体写作,转换成组织、指挥作家群体写作。即从一个单兵作战的个体,上升到统领全局、协调全局的位置。
为此,程贤章作了一回“巡回大使”。2009年“5·12”汶川地震一周年,他踏着灾痕考察映秀和都江堰。面对屹立在滔滔江水中的“鱼嘴”发问:2000多年前建堰何以不倒?李冰父子有何绝招?他在疆独分子乌鲁木齐制造骚乱的大暑天,飞行了4000公里,闯新疆火焰山去考察坎儿井,沉思“在浩渺无边的大沙漠前,高耸入云的雪山下”,“令我向往令我震撼的葡萄园”;他还马不停蹄地走访齐鲁大地,看古运河,看落日中的黄河出海口湿地;他北上长春,足迹遍及哈尔滨、沈阳、大连,踏访黑龙江鸭绿江。他每到一地,用记者的眼和作家的心去观察、体验、感受当地的水土风情,感受生活。他每到一地,还忙着同当地的作家交流、联谊,宣传编“治水史”的目的和设想。力图让杨总的意图为作家们所领会所理解。人行一路,友谊一路,收获一路。新疆的刘亮程,山东的张炜,长春的张笑天,哈尔滨的阿成,沈阳的刘兆林,等等,他们组成强大的写作方阵,给《治水史诗》出了许多主意。在首都北京,他们找到了靠山取得更大的收获:中国作协党组书记、作家出版社社长何建明,答应和程贤章一起,出任《中国治水史诗》主编,并商定该书由作家出版社出版。
想想吧,程贤章和他的两个助手勇芳、小罗,这一路做了多少工作啊!流了多少汗水啊!一个79岁老人,带着两个徒弟和对山水大地的拳拳之心,冒着酷暑和严寒,踏访全国各地的江河。有人说,整个行程的艰辛、考察的严谨可以媲美当年写《水经注》的郦道元。程贤章不愧为一个作家外交家。考察一路组稿一路势如破竹。创造了围绕一个大主题选编一本书的“程贤章模式”。这种模式,程贤章所以能够实施得游刃有余,得益于他年轻时办过报纸副刊做过长期的记者而后又长期做专业作家。即是他有时是“记者型的作家”、有时又是“作家型的记者”,在这中间能够适时的灵巧地转换。作为记者,他熟悉采访熟悉纪实的运作还熟悉公关;作为作家,他会要求组织的文章更有深度更注重细节更有文采更深入人物的内心世界。而所有这一切,都来源于他的深情投入,来源于他是用心在写作。近80岁的程贤章不会用电脑写作,一辈子习惯用笔杆写作。可以说,笔杆下流淌的是他的心血啊!
三
这部史诗诞生于梅州,并不是偶然的。梅州是文化之乡,崇文重教,人杰地灵。居住在粤东山区的客家人,世代与山水打交道中有多少苦乐郁积胸中,总要喷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