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中学文科课程资源-情规义劝
14494900000007

第7章 战国策(2)

昭王问:“我去谒见谁呢?”郭隗说:“我听说古代的君王,有用千金去求千里马的,三年里都没有找到,他的一个小小侍臣对君王说:‘请派我去寻求吧。’君王同意了,果然三个月里他找到了千里马,但马已经死了,于是他就用金五百买下千里马的马头带了回来。君王见了非常生气,怒斥道:‘我要的是活马,你买回死马头有什么用呢?而且还损失了那么多金钱!’侍臣回答说:‘大王息怒。此钱不会白费的,死马你都出高价买来,这消息一传开,人们知道大王是真喜爱良马的国君,何愁再买不到活的千里马。’果然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有三匹千里马送上门来了。如今大王诚心想求贤士,就先从我郭隗开始吧。我区区郭隗都能被重用,受到优待和信任,何况比我还有才干的人呢?他们哪里还会以千里为远呢?一定会纷纷求访上门来的。”于是燕昭王专为郭隗修建了庭院,并求师于他。过了不久乐毅从魏国来了,邹衍从齐国来了,剧辛从赵国来了,贤士纷纷争相聚于燕国。燕王吊唁死者,访问生者,和百姓同甘共苦。

燕昭王二十八年,国家富强了,百姓生活安乐,兵士们不怕打仗。于是就以乐毅为上将军,与秦、楚、三晋联合攻打齐国。齐兵大败,闵王流落在外。燕军追赶败兵直到齐国国都临淄,拿走了齐国的财物,烧毁了齐国的宗室庙宇,齐国城市没被攻下的,只剩下莒和即墨两地。

绝妙佳句

帝者与师处,王者与友处,霸者与臣处,亡国与役处。诎指而事之,北面而受学,则百己者至;先趋而后息,先问而后嘿,则什己者至;人趋己趋,则若己者至。冯几据杖,眄视指使,则厮役人至。若恣睢奋击,句籍叱咄,则徒隶之人至矣。此古服道致士之法也。王诚博选国中之贤者而朝其门下,天下闻王朝其贤臣,天下之士,必趋燕矣。

原文

魏王与龙阳君

魏王与龙阳君①共船而钓,龙阳君得十余鱼而涕②下。王曰:“有所不安乎?如是,何不相告也?”对曰:“臣无敢不安也。”王曰:“然则何为涕出?”曰:“臣为王之所得鱼也。”王曰:“何谓也?”对曰:“臣之始得鱼也,臣甚善,后得又益大,今臣直欲弃臣前之所得矣。今以臣凶恶③,而得为王拂枕席,今臣爵至人君,走人于庭④,辟人于途。四海之内,美人亦甚多矣,闻臣之得幸于王也,必褰裳⑤而趋王。臣亦犹曩⑥臣之前所得鱼也,臣亦将弃矣,臣安能无涕出乎?”魏王曰:“误。有是心也,何不相告也?”于是布令于四境之内曰:“有敢言美人者族。”

由是观之,近习之人,其挚馅也固矣,其自纂繁也完矣。今由千里之外,欲进美人,所效者庸必得幸乎?假之得幸,庸必为我用乎?而近习之人相与怨,我见有祸,未见有福,见有怨,未见有德。非用知之术也。

注释

①龙阳君:魏王宠信之臣。

②涕:眼泪。

③凶恶:指面貌丑陋。

④走人于庭:指人们在朝廷上看到龙阳君要趋步而行,以示敬重。

⑤褰裳:提着衣裙。褰,揭起。

⑥曩:以往,从前。

译文

魏王与宠臣龙阳君坐在一只船上钓鱼,龙阳君一会儿钓了十余尾鱼,但他却神色黯然,忧郁得眼泪都流下来了。魏王问他说:“怎么这样,有什么不高兴,为什么不告诉我呢?”龙阳君说:“我不敢不高兴啊。”魏王说:“那为什么流泪呢?”龙阳君赶快回答道:“我是因为为大王钓到这些鱼而流泪啊。”魏王说:“这怎么说呢?”龙阳君说:“我开始钓到这些鱼时非常喜欢,后来钓的鱼越来越大。现在,我真想把前面钓的鱼丢入水中,如今我自己长得这样丑陋的面貌,而得以在寝宫服侍王,被王赐封爵位,能在朝廷上趋使所有大臣,路上的人见了我都为我回避让道。我知道天下漂亮的人太多了,要听到我这样丑陋的人能得到大王你的宠信,一定会提着衣服跑到大王这里来的。到那时,我定会像我开始钓到的鱼那样,也会被扔掉的。想到这里,我怎么不伤心流泪呢?“啊!”魏王感叹一声说:“有这种想法,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于是魏王下令全国:“今后,凡是有胆敢进献美人的,定要处以灭族之罪。”

由此看来,欲得君王宠信的人,他们在君王面前利用实施献媚的手段是理所当然,他们种种自我维护宠位的办法也是周密的。即便现在有人想从千里之外进献美人,可献来的美人未必能得到君王的宠信?如果能得宠信,未必就是真的有幸。而且进献来的美人在一起又互相争宠、怨恨,于是只会给他们各自带来祸患,而不是福运。在这里只有怨恨、明争暗斗,无道德可言,这不是用智谋可以解决的问题。

绝妙佳句

由是观之,近习之人,其挚馅也固矣,其自纂繁也完矣。今由千里之外,欲进美人,所效者庸必得幸乎?假之得幸,庸必为我用乎?而近习之人相与怨,我见有祸,未见有福,见有怨,未见有德。非用知之术也。

原文

信陵君杀晋鄙

信陵君杀晋鄙,救①邯郸,破②秦人,存赵国。赵王自郊迎。

唐睢谓信陵君曰:“臣闻之:不可不知也,不可得而知也。不可忘也,不可不忘也。”曰:“何谓也?”对曰:“人之憎我也,不可不知也;吾憎人也,不可得而知也。人之有德于我也,不可忘也;吾有德于人也,不可不忘也。今君杀晋鄙,救邯郸,破秦人,存赵国,此大德也。今赵王自郊迎,卒然③见赵王,臣愿君之忘之也。”

信陵君曰:“无忌谨受教。”

注释

①救:解救。

②破:击败。

③卒然:突然。

译文

信陵君杀了晋鄙,解救了被秦军包围的赵国国都邯郸,击败了秦军,救了赵国,赵王亲自到郊外隆重地迎接他的到来。

唐睢对信陵君说:“我听说过,事情有不可知道的,有不可不知道的;有不可忘记的,有不可不忘的。”信陵君说:“此话怎讲?”唐睢说:“别人讨厌我,不可以不知道;我所讨厌的人,不可以让别人知道。别人对我有恩德,我不可以忘记;我对别人有恩德,就不可以不忘记了。如今,你杀了晋鄙,解救了邯郸之围,击破了秦军,救了赵国,这是你的大恩大德啊。赵王亲自去郊外迎接你,你突然见到赵王,望你把这件事忘掉。”

信陵君说:“我真诚地接受你的教诲。”

绝妙佳句

人之憎我也,不可不知也;吾憎人也,不可得而知也。人之有德于我也,不可忘也;吾有德于人也,不可不忘也。

原文

天下合从

天下合从。赵使魏加见楚春申君曰:“君有将乎?”曰:“有矣,仆欲将临武君。”魏加曰:“臣少之时好射,臣愿以射譬①之,可乎?”春申君曰:“可。”

加曰:“异日者,更羸与魏王处京台之下,仰见飞鸟。更羸谓魏王曰:‘臣为王引弓虚发而下鸟。’魏王曰:‘然则射可至此乎?’更羸曰:‘可。’有间,雁从东方来,更羸以虚发而下之。魏王曰:‘然则射可至此乎?’更羸曰:‘此蘖也。’王曰:‘先生何以知之?’对曰:‘其飞徐而鸣悲。飞徐者,故疮②痛也;鸣悲者,久失群也,故疮未息,而惊心未至也。闻弦音,引而高飞,故疮陨也。’今临武君,尝为秦孽,不可为拒秦之将也。”

注释

①譬:打譬喻。

②疮:伤口。

译文

楚、韩、魏、赵、燕、齐六国实现了合纵,赵国使者魏加去会见楚国宰相春申君,问他说:“你有主将的人选了吗?”春申君说:“有了,我打算用临武君为主将。”(魏加认为这个任用不合适,但又不好直接说出来,于是讲了一个故事。)魏加说:“我少年时喜欢射击,我就以射击之事来打譬喻,可以吗?”春申君说:“可以。”

魏加便说:“从前,魏国有一个射击技术很高的人叫更羸。一次,更羸与魏王在高台之上,仰头望见飞鸟。更羸对魏王说:‘我为大王拉满弓弦,虚发一箭,飞鸟就会被射下来。’魏王说:‘你的射击技术真的这么高吗?’更羸说:‘可以。’过了一会,一只雁从东方飞过来,更羸对着天空拉满弓虚发一箭,果然,这只雁应着弦声就跌落了下来。魏王感叹道:‘你射箭的技术真达到这种程度啊。’更羸解释说:‘这是一只受过伤,还未复元的雁。’魏王问:‘先生你怎么知道呢?’更羸回答说:‘它飞得很缓慢,鸣叫声很凄苦。飞得缓慢,是因为它有伤痛;鸣叫得凄苦,是因为它是失群的孤雁。因为伤痛没好,它的心里一定很恐慌,听到弦鸣声后,它想振翅高飞,却拉动了原有的伤痛,它就掉下来了。’临武君过去与秦军作战,吃过败仗。这次与秦作战,再让他为主将,就会像惊弓之鸟一样,是不能抵御秦国进攻的。”

绝妙佳句

其飞徐而鸣悲。飞徐者,故疮痛也;鸣悲者,久失群也,故疮未息,而惊心未至也。闻弦音,引而高飞,故疮陨也。’今临武君,尝为秦孽,不可为拒秦之将也。

原文

庄辛谓楚襄王

庄辛谓楚襄王曰:“君王左州侯,右夏侯,辇从鄢陵君与寿陵君,专淫逸侈靡,不顾国政,郢都必危矣。”襄王曰:“先生老悖①乎?将以楚国袄祥乎?”庄辛曰:“臣诚见其必然者也,非敢以为国袄祥也。君王卒幸四子者不衰,楚国必亡矣。臣请辟于赵,淹留以观之”。庄辛去之赵,留五月,秦果举鄢、郢、巫、上蔡、陈之地。

襄王流掩于城阳,于是使人发驺征庄辛于赵。庄辛曰:“诺”。庄辛至,襄王曰:“寡人不能用先生之言,今事至于此,为之奈何?”

庄辛对曰:“臣闻鄙语②曰:‘见兔而顾犬,未为晚也;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臣闻昔汤、武以百里昌,桀、纣以天下亡。今楚国虽小,绝长续短,犹以数千里,岂特百里哉?王独不见夫蜻蛉乎?六足四翼,飞翔乎天地之间,俯啄蚊虻而食之,仰承甘露而饮之,自以为无患,与人无争也。不知夫五尺童子,方将调饴胶丝,加己乎四仞之上,而下为蝼蚁食也。蜻蛉其小者也,黄雀因是以。俯噣白粒,仰栖茂树,鼓翅奋翼,自以为无患,与人无争也。不知夫公子王孙,左挟弹,右摄丸,将加己乎十仞之上,以其类为招。昼游乎茂树,夕调乎酸咸。倏忽之间,坠于公子之手。夫雀其小者也,黄鹄因是以。游于江海,淹乎大沼,府噣鲤,仰啮衡,奋其六翮,而凌清风,飘摇乎高翔,自以为无患,与人无争也。不知乎射者,方将修其卢,治其缯缴,将加己乎百仞之上,被礛磻,引微缴,折清风而抎矣。故昼游乎江河,夕调乎鼎鼐。夫黄鹄其小者也,蔡圣侯之事因是以。南游乎高陂,北陵乎巫山,饮茹溪流,食香波之鱼,左抱幼妾,右拥嬖女,与之驰骋乎高蔡之中,而不以国家为事,不知夫子发方受命乎宣王,系己以朱丝而见之也。蔡圣侯之事其小者也,君王之事因是以③。左州侯,右夏侯,辇从鄢陵君与寿陵君,饭封禄之粟,而载方府之金,与之驰骋乎云梦之中,而不以天下国家为事。不知夫穰侯方受命乎秦王,填黾塞之内,而投己乎黾塞外。”

襄王闻之,颜色变作,身体战栗。于是乃以执珪而授之为阳陵君,与淮北之地也。

注释

①悖:糊涂。

②鄙语:俗语。

③因是以:也是这样。

译文

庄辛对楚襄王说:“大王你左有州侯,右有夏侯,乘车出游还有鄢陵王、寿陵王随从陪侍。奢侈淫逸,尽情享乐,以至不理朝政,都城郢都总有一天会保不住的。”襄王说:“先生你是老糊涂了,还是认为这样是楚国的不祥之兆呢?”庄辛说:“我确实看到楚国会有这一天的,我绝不敢说这些来给楚国散布什么不祥。但大王如此宠信这四个人,毫不收敛,楚国会有这一天的,我请求暂时到赵国去避一避,住一段时间观察观察。”庄辛去到赵国,滞留了五个月。秦军果然攻陷了鄢、郢、巫、上蔡、陈等地。

襄王流亡到了城阳,于是派遣车马侍从到赵国去,召请庄辛回国。庄辛说:“好吧!”庄辛到城阳见了襄王,襄王说:“我没有听先生的忠告提醒,以致于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