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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坐看飞霜此经年3

无尘穿好衣服,下床点燃了桌上的灯,回头看着床边的人,那人一身白衣,姿势是面对着床内的,戴着风帽盖住了头发,如今无尘的方位看不到脸,只发觉她手上的不是匕首而是凤尾银簪。不过,银簪也能杀人,对于女子是很方便的凶器,但她的武功来推算,要杀人根本不必拿任何刀剑凶器。

无尘将灯火移到近处,换了个方位能看到那人的脸,才发觉对方还戴着白色面纱,而且额头上有一个像是画上去的花纹,从额头一直蜿蜒道面纱下。

“你想怎么样?”对方闭着眼睛问道,俨然放弃的模样,却还是保持着一种高傲,“咳咳……”突然又咳了好一阵子。

无尘不由得担心,但言语还是自然,“这句话不该在下问姑娘吗?”无尘笑着。

搬了凳子坐在旁边,无尘先取下了对方的风帽,一头并不长的白发露了出来,无尘惊了一下,接着伸手撤下了对方的面纱。

“姑娘叫什么名字?”无尘问道,眼前这名女子除了一头白发和额角的纹身似地花纹,并没有任何特别,容貌也并不能说惊人美貌,充其量也就是普通,眉宇间有几分不同寻常女子的英气和几分江湖人的戾气,但侧面端看上去还算端庄就是了,可以说看不出任何缺点,但也不美,实在有些奇怪,如此看起来也不过二十来许,只是一头白发沧桑了些。

女子迟疑了一下,才道,“无名。”

“无名?”无尘当对方玩笑,倒也不生气,“在下无尘。不知道姑娘是否是在下的姐妹?”

“你放肆。”女子喝道。

“在下所言句句属实。”无尘不知道自己怎么学会了元鲤的恶趣味,很喜欢让眼前的人有点情绪波动。

良久,女子道,“昙姬。”

“优昙花的昙?”无尘不由得看了眼女子的额角,因为那就是一朵优昙花的形状,白如雪,冷如霜,绝色无双。不过人却远远没那花美艳,却有一种沉稳安静,按理不该这样。“好像没这个姓氏!”。

“我没有姓氏。”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名字本来就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姓什么名什么有什么重要。”

无尘笑了笑,“你说的很对!昙姬……姑娘……”只可惜面具是没有任何表情的。

无尘总觉得昙姬这名字该配一个绝色女子,而眼前的女子的容貌断然是不配的。不过名字确实只是称呼,无所谓。但无尘并不是就相信了她所说,“昙姬姑娘到底有何指教?”无尘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处置,因为是个女人,一个他说不清为什么不讨厌的女人。

“既然已经落在你手里,你想怎么办?”昙姬问道,“你可以杀了我。”

“我从来不杀女人。”无尘淡淡地道。

“那你会放了我?”昙姬反问。

“会!”无尘确实不杀女人,应该说他都不杀人,但眼前这个,还是必须处理才成。“但我会废了你的武功。”

“你最好别那么做!”昙姬愠怒中带着一丝警告。

无尘愈发觉得离奇,不过想想对方武功修为如此之高,若是一朝失去,自然不能接受,所以她的反应也算正常。废了她的武功,她还能怎么样吗?这种威胁实在是很不合时宜。

“我不能留着你日后再来找我麻烦。”无尘说得很轻松,但这话其实很严肃,也有几分警告。若是日后还遇到,恐怕不会如此手下留情。

昙姬沉默了一下,“我只是需要你的血。没有要杀你的意思。”

“你要我的血做什么?”无尘倒是愈发觉得好奇了,他的血虽然说可以抵抗一般的毒药,但也不能治病啊!“我没办法相信你。”

昙姬一脸坦诚,“其实……我和你有不同寻常的关系。”眼眸低垂像是羞怯,无尘一阵茫然,昙姬沉默了一阵,又道,“你靠近些,我告诉你。我怕人知道。”一字字柔如水,娇如花。

无尘犹豫了一下,但想想对方也无法使诈,所以就靠近了些,因为讨厌女子身上的胭脂水粉味道的他不讨厌昙姬身上那清清冷冷的香味。“请说。”

昙姬笑道,“你还是没长进。”昙姬突然吐了口气。“孺子不可教。”

无尘觉得有些香甜的味道,不是那种冷冷的清香,反应过来时已经吸了些,无尘忙退开了些,“你……做了什么?”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容易听信了她,可谓鬼使神差,也因此才轻易被算计。

“迷药而已。”昙姬笑道,“放心,我说过我本来不是要来杀你。真可爱!傻孩子!”

无尘撑着还没倒,但眼前的人影已经一分为二,想起元鲤老是说江湖人不能信,要随时提防,女人说话最不能信,虽然元鲤能一天两遍老是把这些话挂在嘴边,却又总是喜欢去花楼找女人打探消息,所以无尘对他的话不当回事。如今却似乎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告诉了无尘,元鲤的江湖经验并非不妥,女人确实不能低估。

只是,无尘记得一般的迷药应该对自己无效才对,那这迷药绝对不一般,能凌驾于鬼门之上,是什么来历?无尘最后想就算自己昏迷,这个女人也没法解开穴道才是,她到底想怎样?无尘始终有些怀疑。对方武功很高,若是逃走,以后再找自己麻烦,怕难以对付,而且对方知道自己和元鲤的身份,不得不防。

无尘凭着最后的清醒想要想出办法,鬼使神差地想了一个最没深思熟虑的办法,往下倒的时候,把昙姬压在了身下,就赌她想走的时候,自己应该差不多清醒了,她一动自己就会醒了。要说这种无赖的办法,估计是从和元鲤的相处中潜移默化来的。

“放肆……胆敢以下犯上!”昙姬气得白了脸,但也无可奈何,刚刚试了很久都没办法冲开穴道。鬼门果然不同一般,但别想就能困住我,但不用几个时辰是不可能的了,所以才用了迷药。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昙姬一身汗水,白衣贴在了皮肤上,虽然是金秋时节,但昙姬还是似乎只穿着一层白色薄衣。

终于冲开了穴道,昙姬深吸了口气,放平了自己僵硬了两个时辰而发麻的身体,咳了好一阵子,之后平复,松了口气。

昙姬为了以防万一又点了无尘的穴道才将无尘翻开放平在床上,油灯的油已经块尽了,灯火恍惚,昙姬低头凝视着无尘,很久才伸手想取下面具,但手伸出去却又收回,嘴角微微一笑。

昙姬深吸了口气,他的武功和为人已经不在自己掌控范围内了,以后必须小心才是。昙姬捡起之前遗落在床上的银簪,拉开了无尘的衣袖,用银簪划了一道口子,鲜血冒了出来,昙姬拿出一只玉瓶,让血一滴滴滴进去。等不再流血后,将瓶子用木塞塞好。

“阎罗?你现在叫什么?”昙姬失神片刻,握住无尘的手臂,将残留的血迹舔干净。之后上了药包扎好,拉好被子,低声道,“告诉过你,不要相信任何人,活人死人,男人女人,只要是人。你总是做不到!”昙姬叹了口气,接着如白鹤飞出了窗外,消失在黎明前的晨色中。

无尘是第二天一早才醒的,头有些沉,早晨的雾气从窗户潜入,湿了地面。

凉风携朝雾扑来,无尘觉得头依旧有些昏沉,抬手撑住头,恍然想起昨夜的事情,扫了屋内一眼,再看窗,看来是自己输了。无尘放下手,突然注意到手上裹着的白布,拆开后察觉手臂上有伤口,像是用很尖锐的利器划破的,无尘很快想到了那支银簪,也看出伤口已经止血上药了,其实这么小的伤对江湖人来说不算什么。

无尘原本打算把白布扔了,但才发觉那并不是一般白布,而是白绢,而且有股淡淡的冷香是无尘不讨厌的香味,为此,无尘没有扔掉白绢,甚至也没洗就收好了,洗了那香味也没了,所以小心地收好了。

又过了几天,无尘接到了元鲤的消息,说已经在回来的路上,要赶在在重阳后十日内出海,让无尘先做好准备。

如今已经快到重阳节,小镇热闹了不少,能看到不少拖家带眷的百姓上街。

这天午后,无尘才出门,定下了一艘船后只打算在街上走走,或许是感受过节前的气氛,或许只是想随意查看下最近几天的动静,那些奇怪的人是何处来的。

元鲤若是回来,两人就可以尽快出海,这一去一回,只怕又是好几个月。

相对于离这儿最近的望海城,这个名叫里海的小镇可以说寒酸,甚至出海的船只有渔船,镇上自然并不富裕,商旅应该不多,但这几日却似乎风云突变,往日萧条的小镇突然热闹了起来。

无尘一身白衣配着银色的面具说来也算显眼,但他自己习惯了这身打扮。无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白衣,但醒来后就是只喜欢穿白衣,虽然他其实并不挑剔穿着。

“话说……这琼花岛上有座山曾经名为琼华,是七大仙境之一,七处仙境恰好对应北斗七星,说来也巧,这七处恰好是四大山庄和三大岛谷附近,仙境有仙气庇佑,普通人根本无法靠近。琼华传闻有灵药可取,珍珠铺地,珊瑚如壁。八年前,雪杀师星尘水淹琼花岛,就是在琼华作乱,至此绝了琼花岛的珍珠仙气,珍珠不生,珊瑚成灰,故而琼花岛这些年一直一蹶不振……”

无尘莫名被这天方夜谭一般的说书故事吸引了,望过去,路边的茶棚里,一个一身直裰、头戴儒巾的中年男子正侃侃而谈,面向端正和善而已,一周端着茶水,一手拿着一把葵扇,正说得兴起,旁边立着两个书童打扮的男女,其中一个时不时地上茶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