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月望着无尘,目光很温柔安静,虽然依旧没有一丝明亮,但却昭示着她的决心,“无尘也好,秋遥也罢,看不见,我只能用心来认定,你是我最重要的亲人!你去天涯海角,我都只愿在你身边,黄泉碧落,我不会阻止,只相随。”
无尘笑道,“师父我现在秋遥最想做什么?”
永月摇摇头。无尘抬手轻抚永月的脸颊,“就这样和你到天涯海角,碧落黄泉,远离所有人。”所有阻止和不允许……只要你在我身边。
“甜言蜜语!”永月覆上无尘的手,神情却认真而悲怆,这一刻恍若沧桑老人,声音也突然嘶哑,“若有那一日,我必随你去!”
无尘抱着永月许久没有松开,“承卿一诺,此生已矣。”雪染白了无尘的发,仿若情至白发不悔少年时。
船行三日,风雪已寂,海阔天空,沙鸥逐飞欢腾,潮声碧云,微风习习送船行。
老渔夫躺在船头晒太阳,无尘立于船头,问道,“老丈可曾听说琼花岛近些年的事。”
老渔夫道,“琼花岛这两年没什么事儿。往年老头还能遇见琼花岛的商船,这两年却……”老渔夫摇头叹了口气。
“没什么事就是有事。”永月一面煎茶,一面淡淡地道,“老丈可曾去过琼花岛?”
“老头小时候进去过。老了,啥都记不清了,就老想以前。”老渔夫笑道。
“曾经的琼花岛很美。”永月抬头,端了一碗茶,用银匙捞了一朵泡开的茉莉干花放于茶碗中,绿色的茶衬得茉莉花格外纯白,永月恍若无意地道,“琼花岛的琼花也很美。”
“夫人也去过?”老渔夫似乎有些吃惊。无尘走回永月身边落座。
“去过。很久以前,小时候去过。”永月道,“待过一段时间。”
“师父去过琼花岛?”无尘有些惊奇。
“来,吃茶。”永月先端了一碗给渔夫,渔夫赶忙双手接住。
“多谢夫人。”老渔夫吃了一口,眉头微微聚合,“再好的茶在老头子这儿也品不出啥差别,糟蹋了夫人的好意。”
“喝茶不比吃饭,离了也没什么差别,闲来图个心里舒坦就成。”永月随口道,“好茶坏茶,何必区分,图的是心意心情,老丈不讨厌便好。”
“哪里。”老渔夫又吃了一口,道,“夫人看似出身大富大贵之家,虽……”老渔夫顿了下略过,“夫人厨艺不俗,为人和气,公子真是好福气。”
无尘点头,“能遇见她,确实是我天大的福气。”
“老头去看看渔网,说不定今天有加菜。”老渔夫说完喝完了那碗茶,起身离去。
无尘这才取下面具,端着永月送给他的茶,吃了一口,赞叹道,“师父永远让秋遥吃惊。”之前不知道她厨艺也很好,现在才知道她茶艺也不凡,她好似太完美,真怕她是天上的仙子,迟早会离了凡间,去到天上月里。
“当某天你觉得世上没什么让你吃惊的时候,那么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永月淡笑着,“秋遥,你到琼花岛这一行,只是找你的朋友吗?”
“还有些事要办。”
“秋遥,琼花岛的琼花很美,琼花岛琼花盛开之时宛若雪后……”
“师父对琼花岛很熟悉吗?”无尘望向身旁的人。
“冰封雪境琼花祭。”永月低吟了一声,放下茶碗,站起身转头面向无尘,那眼眸似乎有了明亮的神采,但无尘仔细看时,又觉得那眼中依旧是一汪死水的平静,寻不着焦点,状似悲伤。“秋遥,琼花岛之行不会简单。”
无尘笑着放下茶碗,起身握住永月的手,道“就算凶险万分,我也保你周全。”
永月突然笑了,宛若长辈的无奈,“傻孩子。”
琼花岛位于东海之末,隐于海雾之中,白色雾气团团围绕,远看宛若天空落下的云朵,浮于海天之际。
除了琼花岛的人知晓某个秘密通道,其余人进入琼花岛,全凭一个缘字。很多人穷尽办法却无法靠近琼花岛,也有人在海上飘荡半年也无法得见琼花岛所在,而更多的人和船只在海雾中葬身……
一个月的航程,浮游在海面的云团出现,宛如一朵巨大的琼花花序,绽放在海天之间。
丁玲一声。“秋遥。”立在船头的无尘回头,永月抱着一件厚重的黑色披风。“穿上。”
无尘有些奇怪,虽然如今已经入冬,但因为无尘的内力修为,并未感觉很冷,但无尘也不能推拒永月的心意,便披上了。
“回船里吧。”永月道。
“好。”无尘突然抱起永月,永月惊了一下,忙抱住无尘的脖子,手腕上的银铃又脆脆地响了几声。无尘低头碰了下永月的额头,抱永月进了船舱,关了舱门,放了帘子,之后将永月放在床边。
永月坐好后松开了无尘,取下无尘的面具,轻轻地用脸颊碰了碰无尘的脸颊,附在无尘边轻声道,“接下来几天,不要离开船舱,听到任何声音也不要好奇。”
“会有什么声音?海妖?”无尘开玩笑。
“你说对了。”永月嘴唇轻轻地擦过无尘的耳廓,若有似无。
无尘抓住永月的手臂,轻轻地拉开一段距离,“我去点蜡烛?”
永月抓住无尘的手腕,“不能点灯,听话。”
“好。”无尘感觉永月爬进了自己怀里,“师父?”
“不要被迷惑。”永月冷冰冰地说完贴在无尘胸口。
无尘不明所以,但耳边突然传来嘤嘤的声音,如同女子的哭泣,似近似远,惹人心碎……又似乎是婴儿的啼哭……
无尘只觉得耳内嗡嗡地响着……耳边的声音变成了熟悉的声音,永月的哭泣,声声断肠……无尘心头一阵阵地痛,之后渐渐有眩晕一般的感觉,感觉被什么撕扯着,断断续续的痛楚宛如蚂蚁爬行在身上,芒刺在背……
突然,无尘感觉脸颊有什么冰冷如蛇的东西爬上来,心头一缩。
“无尘……”
无尘伸手抓住,听到一声玲响,才发觉是永月的手,出了身冷汗,道,“师父……到底是什么?”
“海妖的声音比我的声音好听?”清冷的声音宛如一阵清风拂过,无尘彻底清醒,但还不知怎么答复,永月又淡淡地道,“静下心。”说完抱紧无尘,像是在汲取温暖一般地贴着无尘的身体。“一切皆为魔障,心念皆为幻象。”
无尘抱住永月,躺倒在床上,用披风盖住自己和怀中的人,“老丈怎么样了?”说起,看到琼花岛那个云团后,老渔夫就默默地进了他的屋子,没再露面。
“别小看他,他比你明白。”永月闭上了眼。“长者智,老者明。”
“是,师父教训得是。”无尘将下颚抵住永月的头巾。
永月伸手将披风上的风帽拉下,盖住了无尘的头,接着就翻了个身,背对着无尘,不言语。
无尘从后面抱住永月,“多谢师父。”到现在,无尘已经有些习惯师父这个称谓了,似乎代表两人之间的连系,至少是相关的。不知为何,感觉永月在怀中,清冷的香味萦绕,耳边那哭泣的嘤嘤声仿佛消失了一般,无尘的心也静了下来……
好一阵子后,无尘觉得外面平静了,小心地解开披风盖在永月身上,坐起了身,突然觉得很冷,无尘当可能是刚刚盖了厚重披风,现在没适应而已。
“秋遥?”身边传来永月翻身的声音,无尘只感觉手被抓住拉进了温暖的被窝。
“师父,吵醒你了。”无尘道。
“没有。”永月抱着无尘的手贴在脸颊旁,“我没睡着,我怕睡觉,怕睡着了,就会被拉进梦魇。梦里谁都不在,只有我,梦里有杀戮有痛苦,却没有快乐没有安心,梦里是无尽的颠沛流离,没有安稳的尽头,我在哪儿,我是谁,我好怕……”
“我就在这儿,师父可以安心睡。”无尘心有不忍地安慰道。
“秋遥,我睡得最安稳的一次是在你怀里那一晚上。抱着姐姐。”
“好。”无尘不忍拒绝。
无尘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她和自己一间屋,老是要自己守着,靠着她她才睡。无尘起初还因为道德礼仪而有些排斥,但每次永月都会很快入睡,之后无尘就会离开,渐渐地无尘自己竟然习惯了,习惯了她身上的香味,习惯了她在身边到她安眠,宛如老夫老妻。
无尘抱住永月,却突然感觉嘴唇被柔柔地压了一下,接着擦过。“师父?”因为停了一阵,无尘不觉得是不小心碰到了。
永月没回答,反而轻轻地摩挲着,偶尔还会品味一般地轻舔。
无尘愣了一阵,差一点就迎合了过去,还好反应过来,按住永月的肩推开了些,“师父,你在做什么?”无尘因为心头发慌而言语混乱,轻喘着。其实无尘怎么可能不知道对方是在干什么,但是无尘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永月抬手轻轻地摸了下自己的嘴唇,“不舒服吗?”
无尘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该怎么回答。
永月又道,“我饿了。”
无尘忍不住发笑,“难道师父是把我当点心了?”
永月摇头,“我只是突然觉,某个相似的地方,只有你和我,很冷的地方,很黑,我看不见你,但我和你做了什么?所以我做了。”
无尘沉默,她是玩笑吗?应该不是?难道……“师父,你是想起了什么了吗?”
“没!”永月道,“不过,我刚刚是不是太温柔了,要不再试试。”
“不要……”无尘话没完,突然被一把抓到床上,接着被压住。无尘甚至没料到她会突然用这么大的力气,而且动作迅捷,“师——”一开口反而被趁虚而入,连反抗都来不及。
和之前完全不同,之前的像是诱惑,甚至试探,这次却像是蹂躏和发泄怒气一般,狠而坚决,一鼓作气。无尘或许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永月对他的举动,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