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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梦里花落知多少1

“我和断尘留下,解决这些蝼蚁之辈。”咏月的声音很平静,抱着琴就地坐下。“你们只会拖累我和断尘。在回风谷等我们。”

断尘站在咏月身边,“师父——你也走吧,这些人,我可以解决。”

“别指挥我,你没权利。”咏月盯着断尘道。

断尘不禁哑然,说不出话来,瞬间觉得,这样的她似乎才是她,也就什么都不说了。

琴娘犹豫了一阵,将明月交给一名婢女,自己也上了马,琴徵和另一个婢女分别抱起莫念、朔夜,众人齐道,“公子保重。奴婢告退!”琴娘和其余人虽然都似乎不舍,但很快绝尘而去。

风寒桃花戏雨飞,柳烟深处絮如追,琴韵宫羽声声杀,指尖血色冷朱砂。

奇怪的是看着琴娘等人离去,这边也没有要追的趋向。咏月低头似乎无意地抚摸着琴身,心底却明白了,很明显,对方的目标最重要的是被当成宁王的断尘,而不是圣月教。但宁王是谁?那张画像确实是眼前的人,但宁王是他吗?

“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自己离开,否则,别怪我大开杀戒。”断尘的声音很平静。

咏月低头理着琴弦,“秋遥,到师父身后去。”不管如何,从画像来说,断尘都逃不开。

“师父?还是交给我吧。你身体不好,先歇息一会儿。”断尘说完已经不见了身影。

咏月抚摸着琴弦,抬头看着闪入军队内的断尘身影,“咳咳……已经长大了,不听话了——对吧,师星尘?你还能控制他吗?”咏月眼眸微冷。

“……”咏月心底只有沉默,听不到心底的回应……或许那人不屑于回答吧。

咏月再抬头追上断尘身影的时候,已经有百人被打倒,残肢遍地,血溅洒在春草上,染红了飘落的桃花花瓣。

这就是阎罗吗?身形极快,捉摸不定,仿佛鬼魅出入……看来鬼门的轻功确实很好!鬼门招数和杀人手段向来快准狠,无人能出其左右,可断尘只做到了快和准,咏月微微摇头。

断尘打伤了至少两百人后,回到咏月身边,一身白衣没有丝毫血迹。

咏月抬头对断尘微微笑了笑,“你很喜欢手下留情。”

“师父何以见得?”断尘淡淡地道。

咏月按住琴弦,手指一勾,噔的一声,面对着这面的一片数十人全部被拦腰截断。本来断尘之前留下的场景就够骇人了,而咏月这一招之后,眼前登时化为比地狱般恐怖的场景,血肠哗哗地流淌了一地,惨叫声凄厉得震耳,而且被砍成两段的人,上身还在扭动,爬行,痛苦地求救。

所有人见此情景都被吓得白了脸,恐惧地望着淡然的咏月。

断尘面具下的眉头也轻轻蹙起,“师父——你何必……”断尘之前做的,只是断手断脚,生死还能自己决定,而咏月做的是让这些人必死无疑,却还必须在死前痛苦不堪,生不如死。

咏月依旧抚摸着,淡然道,“犯我者,神魔皆杀,无可恕。”

锦衣人中仅剩一人,骇白着脸下令,“撤。”

余下的几百人迅速撤离,而地上的半截人还在爬行,一地的污秽,让人恶心不已。

断尘实在不忍,这个样子,还不如杀了他们来得直接痛快,断尘道,“师父,你能不能别这么杀人?”如果干净利落地杀了也好,如此只是折磨他们。

咏月抱着琴起身,刚要说话,“咳——”猛然一声咳嗽,咏月慌忙用手捂住嘴,却见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衣袖,并且有血滴从指缝间流淌下来。

“师父!”断尘心惊不已,伸手抱住咏月。“师父,你怎么了?”断尘拉开咏月的手,见手掌全是鲜红的血。断尘是江湖人,对血是司空见惯的,但咏月掌心的血却那么刺目惊心。

“我没事,只是累而已……”咏月道,勉强勾起笑意。

“师父,我带你去找大夫。”断尘抱起咏月。

“没用的。”咏月抱紧怀中的琴,“秋遥……没用的。”

断尘抱着咏月却不知道该去哪儿,想了一阵,“师父,我带你去找黑白长老!”

咏月摇头,脸色白成了冬天的雪,连嘴唇也没有半点血色,气息微弱,咏月张了张嘴,没有声音。

“你不会有事的。师父说过要和断尘一起白头偕老。”断尘将咏月怀中的琴拿过来收入琴盒,背在自己背上。“师父不可以言而无信。”

断尘抱着咏月正要离开,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声响。

“什么人?”断尘喝道。

很快,两个人出现在断尘眼前,一个月墨绿色衣衫的女人和一个一身褐色袍子的男人。

“百晓生?沁姑娘?”断尘冷漠地盯着两人,因为这两人出现的时机太奇怪了,而且,刚刚他们应该在附近,那就更加不得不防,“两位有何指教?”

百晓生看着断尘怀中的人,突然一脸担心着急似地问道,“她怎么了?”

断尘不明白百晓生如此担心咏月的原因,但断尘不喜欢他看咏月的那种目光,断尘抱着咏月转过身,不让百晓生看到咏月,“和两位无关。”说完抱着咏月用轻功飞入山林中,不见了身影……

“师宫主——”百晓生的声音回荡在细雨中,散入清风柳烟。

“师父,我一定会医好你。朔夜和念儿还在等我们。”断尘抱着咏月一路飞奔。

“秋遥……”

“师父……”断尘落在一棵树上,“师父,你醒了吗?”

“秋遥,我们回海崖——药池——”

“好。”断尘吻了下咏月冰冷的额头,接着折返,一路脚不沾地,到了夜半时候,才回到了小院,眼见小院已经被烧毁,只余下一堆灰土。看来后来确实有人来过……

断尘凭记忆,找到了浴池,据他猜测,这就是药池,但现在,池中只有灰泥。

“师父——秋遥去烧水。”断尘放下咏月,取下背上的琴。

咏月醒来,望了眼四周,“那个……莲花台……”

断尘又抱起咏月,飞上莲花台,“师父,到了。”

咏月点了点头,“箫,秋遥。”

断尘取下腰间的玉箫,却不知道要如何做。咏月似乎明白了,冰凉的手覆上小孔,手指起落,断尘用唇抵住萧,随着咏月手指的起落,箫声悲凉地响起……

“昂——”一声沉闷的声吼,地面似乎晃动了一下……莲花台下突然涌出水流,水流越来越急,不断往药池里淌水……很快药池被注满水,接着水溢出,泥灰随着水流流淌走……不一阵子,药池只余下清水,清澈见底。

其实断尘并未听说什么回风谷,如今一见,才知道回风谷,难道就是桃花谷?

及至今日,桃花谷内依旧是寸草不生,格外荒芜,只有冷风在谷内徘徊,阴气深深不曾散去,似乎随着风在原地徘徊……倒是还算应了那名字,回风……

断尘始终不明白桃花谷被灭的原因,桃花谷向来行事光明磊落,和其余的门派关系都算不上极为交好,但也没有任何仇人才对。

断尘正思虑层层,突然眼前被挡住,登时黑暗了下来。“师父?”

“别取下来。”咏月在断尘伸手系住了黑布,接着握住断尘的手,“很快就能见到念儿和夜儿了。”

断尘虽然不知道咏月的用意,但还是听从了她的话。和咏月在一起的时光里,断尘真的是习惯了顺从咏月的安排,不是他不知道其中有些不适宜,譬如现在,断尘可以明白是咏月不想他知道进入回风谷的路,咏月怀疑他或者不信任,但断尘不想猜忌咏月,或许这是断尘能选择的纵容和宠爱方式吧,对于一个捉摸不定的女人。而且断尘有种直觉,能抓住她的手就已经该满足了,无法强求她做什么,也不能,断尘相信咏月做事有自己无法更改的原则,任何人不能左右,断尘恐怕也不能,至于她的秋遥,断尘不知道,只是不希望能。

断尘被咏月牵着,走了很久,不断转弯,别说断尘根本没去记,就算记路和方位,恐怕这么下来也分不清东南西北。

“下来。”咏月牵着断尘的手下了一个台阶一般,突然一阵狂风,将断尘的女装裙子吹得很高,断尘不习惯女装,伸手去抓裙子,身体突然歪了一下。

断尘突然觉得脚下痛了一下,似乎被虫子咬了一般,接着脚下踩到了青苔还是什么,脚下一滑,登时一空,偏倒下去,断尘忙推开了咏月。

随着坠落的速度,狂风由下而上吹散了头发,蒙眼睛的黑布突然松散了,露出一道缝隙。

“秋遥——”。

透过露出的缝隙,断尘只看到咏月落下的身影,白雾中宛如仙女翩然而落。

“秋遥——”咏月扯下腰带,抛下来,白绸带仿佛灵蛇一般缠住了断尘的腰,咏月一用力回拉,将断尘拉回身边。

断尘不知道下面有多高多深,但这么久一直坠落却没有到底,上下、左右都是一片白雾茫茫,根本看不到任何可以凭依。

“对不起,师父。”断尘没办法救咏月,只能伸手往上抱紧咏月,生离死别这一刻,却白雾迷茫,看不清咏月的脸。

“白霜——”咏月大叫了一声,同样抱紧了断尘。“还有办法。”

“呜——”一声鸟鸣从雾中传来,很远一般……“呜——”再一声又似乎很近了……

“那边!”咏月扯开起初绑住断尘的腰带,往右上方一掷,很快两人的坠落似乎缓慢了一些。

刺啦一声,断尘听出是绸带撕裂的声音。断尘丝毫没有犹豫,伸手一掌往右上方推了一把咏月。“师父——”断尘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还是习惯地叫了这个称呼。

“秋遥——断尘——”

“保重——”断尘闭上了眼,因为本就看不见。似乎这是唯一为你能做的事,只可惜的是,最后没多看一眼,还没看够你,咏月。